第二十三章 躲骂 躲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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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的上海,秀巧的苏州,旖旎的厦门……一路过来,他们在这海滨小城住了有几日了。公务也好,生意也好,就是少不了吃喝。吃席当然好了,毛咪咪何惧之有?她大快朵颐,很快就重了三、四斤。最讨厌的就是喝酒了,那些色迷迷的老总经理们总要不怀好意地劝酒,嘴里絮唠些似荤非素似夸非敬的劝酒套,什么“美酒配美女啦,小妹不喝难道让你们白总独困龙潭?”什么“我喝三你喝一,小妹一口情依依;我喝一你喝三,小妹海量我心欢”。最可恨的就是说“这合同成不成就看小妹了啊,小妹这一杯下去,我这只笔就签下去。”白西林有时也护她一下,就被那些人嘲笑:“白总心疼了吧?好马是跑出来的,好牛(妞儿)是调出来的,我们是在帮你哟。”毛咪咪有一次急了,她端一杯酒站起来走到对面一个劝酒劝得最凶荤话说得最多阔头大面的老总面前,那家伙是个北方汉在南方当老总,她一手薅着他的脖领,一手把酒杯放他唇上说:“喝喝喝,喝了这杯是亲哥。”灌得他满脸满身酒汁横淌狼狈不堪,大家全乐翻了,连声叫好。那家伙不但不恼,事后见了咪咪还亲得不得了,根本就是一个越挨骂越舒坦的贱主儿。谁也没把毛咪咪当做什么“主任”,她的名片没派上一次用场,她是什么角儿,生意场上的老手一看就明白。她和白西林老是带着酒气回宾馆房间,毛咪咪说:“巴尼,我真的不能喝了,要在这鬼地方‘嘎奔儿’了,你说冤不冤呀?…要是能有一个酒变水的杯子就好了,哎,你见过变戏法儿的把一杯水变成黑墨水吗,他晃荡一下杯子,墨水又变回清水,肯定能有一种把酒变成水的杯子……”
白西林不接她的话,说:“表现不错,咪咪,我带你出来怎么样,长见识了吧。”
“长什么见识?都是些驴粪猪狗屎。那些人怎么那样啊?要么肥头大耳要么缩鼻子小眼儿土烘烘的。我以为都是一口洋话的斯文人呢?看你平常假斯文,心想他们也应该是文人帅哥吧。”
话虽这么说,毛咪咪还是很满意,大酒店也住了,大宴席也吃了,名胜风光也逛了,外面世界这么大,她小家小户的以前从没体验过。
这天,当地公司老总请他们打高球,南方的天已经很热了,高球雅归雅,还是出了一身汗。回到宾馆,毛咪咪痛痛快快冲了个澡,出来在房间里边吹口哨边穿内衣,然后用松软的干毛巾搓一搓湿漉漉的头发,对镜梳头,别发卡,喷上一点特别清香的法国香水,看镜子里自己秀气好看的脖子,脖子以下细腻白晰的皮肤,紧致而富弹性的胸部,还有充满青春气息的脸蛋儿,迷人的眸子,自我陶醉不已。她从化妆盒里拿起一管自然色的唇膏轻轻旋开,想着再有两天就可以回家了,更是乐上心头,绷紧双唇涂两下,对着镜子扮个鬼脸儿:“嗨,雷猴(你好)!迷谁呀?”,又涂两下:“迷死人不偿命啊?”再吐吐舌头“耶——”。这是个美人镜,可能是光线稍暗的缘故,咪咪想,其实可以做一个变色镜,点一下,光线就变一变,脸相就会出现各种效果。变好看了,灯光柔和,变难看了,绿光捣怪,哈,肯定能卖好多钱哪…这时,有敲门声,她连忙叫:“别进来别进来,等一等……”
她知道白西林是不会进来的,她大大咧咧,门没锁,这儿很安全用不着锁。可是白西林进来了,笑咪咪的,脸却有点儿紧,他随手摁下门把儿上的锁钮。
“你干嘛呀,人家还没穿好哪,汇报工作也别这么急啊……”她抓起短裙挡住内裤的部位同时伸出光脚去够拖鞋。
“咪咪,宝贝儿,让我亲亲。”白西林俯下身来搂毛咪咪,这是他的战术:突然袭击,单刀直入。垂涎小丫头这么长时间了,他早已难忍难熬。他白西林是什么人?从来都是女人追他,敬佩他,崇拜他,骄如雄狮一般的人物,他的猎色记可以编成十几本小册子。可这小丫头真把他折了,青春活泼地在眼前跳,没心没肺,嘻嘻哈哈,又那么可爱,真像一只猫咪,撩拨得他左右不是,暗示挑逗吧,她懵懂无知,太露骨又怕她急了伸爪子抓人。俗话说“猫亲饭碗,狗亲主人”,一点不假。你对它多好,吃完就跑,有好食再来。她要有点狗性就好了。现在,时机无论如何成熟了,南国的丽日熏风椰影酒香把人酿得血脉舒张**满腔,他不再按捺了,这纯是又一桩风流美事。
“小咪咪,宝咪咪…”白西林吟叫着凑向毛咪咪的嘴唇,他已经闻到了青春女性呼出的特有的气息。毛咪咪只觉得好象有人拿个大鸡毛掸子伸过来逗弄她,又别扭又刺痒,“别闹别闹别闹,大鸡毛!”她边笑边叫,觉得有点大事不好,便用力推白西林,白西林被推开了,哪能罢休,伸手捏住咪咪一只脚,两手握住就亲:“香香香,香死我了宝贝。”
毛咪咪好象踩了冰窟窿踏了碳火盆,急得两腿扑楞扑楞乱踢蹬,把白西林踹得个眼冒金星耳搧风,他站起来不说什么了,他知道烈马驹子该怎么驯,扑过去一把抱起小丫头,任她抓挠撕咬乱挣巴,把她抱到床上紧紧压住,一边狂吻不止一边喃喃有声:“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的都快疯了,小宝贝你太迷人了太迷人了…别闹了,我爱你爱你爱疯了,你要怎样你说小东西,你要怎样都依你……”
毛咪咪好象被一下子丢到激流里又被昏昏地托到白云上,白云像厚厚的棉花团把她裹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她并不吃惊也不害怕,脑子里很麻木,别瞧她平日里满嘴胡说八说瞎溜溜,实际上简单纯净什么都没经历过。白西林见毛咪咪闭眼睛不挣巴了,蹦起身退掉衣裤甩一边,然后心跳手乱胸燎火急急扯去咪咪内衣和胸罩……在起伏柔润青春流韵之间他消魂荡魄呼哧带喘折腾不已。
毛咪咪任白西林乱啃乱嘬乱舔,耗了半个钟点,渐渐地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感官了,这种意识越来越清晰。她并不舒服,“白总”口里的气儿身上的味儿都令人不爽,胳膊腿儿精瘦邦硬似柴棒一般硌得人生疼,脸颊上的痘子那么多,油腻腻的…藏在她内心深处某个地方的一个哀怨,一个遗憾,渐渐浮上来,忽然楚楚在目,她想起了“正经哥”打完球和她一起并肩走,那健壮均称的胳膊,宽阔有力的胸脯,球衫上的汗味儿…那是青春健康男人的味儿,她喜欢那股味儿。本来,“第一次”是留给他的,她一直在等他,这是她突然之间才明白的,她想起郑正道那大哥哥般亲切温暖的关怀,一阵心酸,眼泪止不住地顺脸颊流下来。
白西林纵横捭阖叱咤风云一番,正似有点儿再而衰的状况,见咪咪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往外淌,他欣慰之极:果然这女孩儿是崇敬自己的。这种场景他见过几次,那是喜极而泣,是敬佩到顶点的无言表达。一时间,他雄风骤起,感觉这世上阳壮之冠非他莫属,亢奋之下噔噔噔的又做了几十个俯卧撑,做到酣畅淋漓大汗不止。他想要是有人进行性贿赂的话,此时是最危险的,因为男人在极峰迷乱之时要星星给月亮,要单眼给一双什么都答应得下来,所幸,危险期过去了。他意犹未尽,要不是一会儿还要去草签最后一个重要的合同,怎么也要再耗半个钟点才收得住兴。他退下来开始收拾自己,想着怎么抚慰一下猫咪,把善后做好……
毛咪咪躺着一动也不动,忽然一个惊悚的念头倏然闪过:爱滋爱滋大爱滋!她一跃而起。白西林收拾差不多了,探过身来正要来个轻轻款款的抚摸,“咪咪宝…”甜曲刚奏,只觉自己脸上“啪啪”闪电般两个脆响。
“大混蛋,**犯——!”声震屋瓦。温顺猫忽变脸成咆哮虎,白西林只觉五雷炸顶,撞着高压电网一般魂飞魄散,他本能地上去捂咪咪的嘴。咪咪这时处在极其危险的境地,因为情急之下的**犯罪后果不堪设想。幸亏白西林不过是个色旺胆薄欲猛心怯之徒,他的动作尚欠凶狠。咪咪拨开白西林的手叫道:“你乱啃三点大混蛋,不戴套子胡乱干,得了爱滋怎么办!”
——原来如此,白西林一听松下心来,急忙赔罪安慰:“不会的不会的绝对不会,没有根本没有……宝贝儿你放心,你不信明天我到医院开证明…”
“怀孕怎么办?怀孕怎么办!你一嘴唾沫大臭汗。”

“不会不会不会,一次不可能,真的,我真的是太喜欢你了…快穿上吧,快去洗洗,别生气了…就这一次,什么事都没有,啊?什么事都没有……”白西林百倍下作地哀求哄劝许诺告饶抚慰请罪,毛咪咪嚎哭了一会儿安静下来,然后去洗涮换衣。
随后的几天白西林倒霉透了,毛咪咪一口一个“大混蛋”,所幸后来省了一个字,改称“大混”了。有时高兴了又叫他“老强”,自然是“老**犯”的简称了。在火车软卧包厢里,坐在对面的人以为他姓强呢,还很客气地称他强先生。白西林懊悔到极点,私下里捶胸掐腕搧自己嘴巴:真是鬼迷心窍,怎么就吃了**药偏去招这缺家教的野杂驴呢,惹谁不好哇,偏惹这么个没文化缺品位小市民堆儿里的洋拉子。从来都在花林粉阵逞雄俊,这下可好,昏了心地答应了要给毛咪咪长工资,带她出国,送她去学习,让她当项目经理…这都是他哄毛咪咪的,毛咪咪自己并没提一句,可是也没吭声拒绝。要是她再不知趣地要去他家,那就完了,夫人的容忍度已经到达极限,有多少次陌生女人跑家里纠缠不清,搞得鸡犬不宁,他决不能再开罪夫人,并非与夫人情意难舍,而是岳家的背景不容小觑。
毛咪咪恨白西林恨了一阵,心渐渐平了下来。这种事儿在当下世道也就是稀松平常,只不过她不会让“白大混”再这么玩了,他要真敢,她就得咬死他,踹死他,啐死他。下一步怎么办呢,白西林千哄万哄答应她留在公司继续干,一时也没别的去处,便默认了。
上班第一天毛咪咪就觉气氛异常,人们脸上要么挂着内情已知的微笑,要么凛凛庄严。特别是“黑颈鹤”,进办公室也不敲门,把文件往桌上“啪”地一摔,“给白总!”眼光像正义之剑扫过无德败行之人,带着站在道德制高点的那种自豪扬长而去。
“你!……”毛咪咪张嘴想骂,门已经“嘭”地关上。
中午吃饭时,王希希和李奇奇一起惊呼:“大咪,怎么这么憔悴啊。”
希希说:“旅游减肥也没这么减的,小脸儿减得青黄不接啊。”
奇奇说:“没人疼是不是,也得自个儿心疼自个儿呀。”
希希忽又凑近低声审问道:“老实交待,是不是和老总那个了?”
“说什么哪!”
“甭不告诉,我都听说了。”
“听说什么啦?”
“我跟你说啊大咪,要是真的,咱们这些‘白蓝领儿’可不能那么便宜了老总,怎么也得闹个公派出国吧?”
白西林看着已经毫无兴趣全无价值的小母驴每天活动在左右,如芒在背,又不敢造次,那小丫头属炮仗的,惹急了当场就炸,他可就完了,他得小心翼翼行事。正好这个月海外的电话频繁,毛咪咪根本应付不了耽误了许多事,白西林便很自然地招聘了一个外院毕业的女孩儿。那女孩儿正渴望展现自己憋足了劲要杀上职场,赶上这个机会兴奋异常,以工作狂的姿态开始职场练兵。她人长得一般,可是精明机灵,没几天就熟悉全部工作并且察觉出老总的用意了——很明显,先来的这个叫毛咪咪的女孩是个该报废的零件。她充分发挥长处,几乎全天候地用英语说话,这样不但迅速拉近了和老总的距离,而且把毛咪咪当面变成了聋子,成了地地道道的摆设。一次,外院女孩儿问:
“Why-don’t-you-send-her-somewhere-to-study-English?”
(“您为什么不送她去学英语?”)
“Is–she-capable-for-that?”
(“她?是那块料吗?”)
“Oh,she’s-cleave-renough.”
(“啊,我看她挺聪明的。”)
“Right,she’s-only-good-at-eating.You-see,she-looks-like-a-babypig?”
(“她的聪明全用在吃上了,你看她像不像一只小猪?”)
“Well,but-yous-till-pay-attention-to-her.”
(“那您为什么还用她?”)
“Ah…her-father-is…really-terribly-tough.Ihaveto…”白西林举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耸耸肩。
(“哦,她的爸爸好厉害,我只好…”)
“So,that’show-it-is.”
(“哦,是这样。”)
最狼狈就是海外来电话的时候,外院女孩儿一边接一边眉飞色舞旁若无人哈哈大笑,毛咪咪觉得自己像一只搭拉着尾巴在桌下遛来遛去不出声的狗。现在,电话铃一响她就紧张,瞪着电话好象看一个烧红的烙铁,不敢去碰。“你接,你接呀,别国内国际都让我一人接。”外院女生叫道。
更糟糕的事发生了:她感到好象怀崽儿了。按说两个月是根本没征状也查不出来的,可她就觉得是,终于向父母作了交待。老实巴交的公母俩一听就傻了眼,问咪咪:“那老总答应娶你了吗?”
“你们真是活糊涂了,他娶我干吗?他就是玩玩呗!”
“那他还是人吗?”老妈愤愤地说,“咱们告他去!”
“告什么告?上哪儿告?有什么证据谁相信?”
“有有有,有证据,那什么…上医院做亲…亲人证明!”咪咪妈说。
“那叫亲子鉴定!什么都不懂,别跟这儿瞎咧咧。”咪咪爸说。
“您干吗呀,还想让我生出来呀?我把那小耗子扔河沟里您信不信……”
“这混丫头,又胡说八道没轻没重的。”
咪咪的表哥来了。“哎哟,维子可来了,你说说你说说,怎么办吧?”咪咪妈像见了救命菩萨。
戴维听舅舅舅妈唠叨完之后,沉了会儿,一副拿得住事儿的样子声音尖细地说:“你们哪,打官司的事就别想了,就算是打赢了,让咪咪养着孩子?算什么!”
“那怎么办,你到是给拿个主意呀。”
“要我说,咪咪说的对,把孩子做了。然后……舅妈,您还记得Klassen吗?”
“谁?”
“Klassen,Klassen您都不记得了,来您这儿玩过…”
“什么参…?坷垃参?高丽参?”
“您真逗!柯良诚,柯良诚您都不记得了,我同事,哥们儿,个儿不高。”
“哦哦哦,小良子,嗨,记得记得。”
“人良子看上表妹多少年了,一直就惦着…”
“少惦着!地溜排子三寸钉儿,疤喇眼儿芥茉墩儿。”
“咳,咪咪你就别狂了,都这样了。人家Klassen现在什么不比你强?一级糕点师,一月六、七千,上个月我算了算他拿了七千三百四十五块六。这几年他攒了不说有六十二万也得有六十一万五。过俩月人就要去M国了,M国一家五星级大酒店一聘两年。”
“哎哟,你的意思是让咪咪跟他?”咪咪妈一时心花怒放。
“我一说,准成。人一直惦着呢。”
“那咪咪现在这样…可得瞒着他,不能透了风。”咪咪妈担心地说。
“没事儿,良子他不在意,别说一个人流,就是十次八次他也是铁了心,他那人我知道,只要咪咪愿意跟他好,就是让他撞死他都乐意。”
“别方人!别方,可别把人方坏了。”咪咪妈急得又摇手又捂嘴。
“他说了,只要能娶到咪咪,他折子里的钱一把火烧了也不带心疼的。”
“别烧别烧别烧!得给咪咪留着呀…”公母俩急得跳起来。
“瞧你们那臭德性,你们把他抬进来当儿子养着吧,我搬别处住,我走人。”咪咪说。
“别犯傻了咪咪,Klassen这种人往后你再找,没地儿找去,你要错过了怕后悔都来不及。别老想着往雅的高知分子圈儿里靠,人家多瞅你几眼了么?也得看看自己的条件。”
“我条件怎么啦?不缺胳膊不缺腿儿,要靓有靓,要水儿有水儿,不跳大仙儿不装鬼儿。我怎么啦?”
“你呀...咳,我不是说的…还是得跟有情有义知根知底的人,人家Klassen爱情一条道儿走到黑,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哇。”
“听听,听听,你维子哥说话是句句在理儿,一句话,三层理儿……”
“你喜欢他你跟他结吧,你跟他亲嘴儿跟他出国随你便,那儿不是有人妖吗。”毛咪咪对戴维说。
“怎么说话哪?这倔丫头,胡咧咧瞎咧咧!”咪咪爸斥道。
毛咪咪要想毁白西林易如反掌,她没有。表面上伶牙利齿舌如剪,实际上心地善良阔无边。她悄悄办完各种手续离开了神智,不久,和柯良诚结了婚出了国。走的时候,柳叶儿黄小佳希希奇奇都到机场送行,姑娘们哭成了泪团儿,发泄了一通感情,挥手依依,见飞机起飞才慢慢离开大厅乘车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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