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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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挂,下午的阳光让空气炽热的发出“滋滋”的脆响,大地上除了“知了”的叫嚷外一片寂静。路上偶尔出现的行人也都各自埋着头快步的走路,远远的传来几句咒骂声,转瞬便消散在窒闷的空气中。
昆仑山顶
此时,两道人影仿佛磐石般静静的对坐着,灼热的光芒射在他们附近时,好似商量了一般齐齐躲开照在别处。远远望去,一片淡淡的阴影笼罩着他们,如此诡异的情景却让人生不出任何异样的感觉,好像那里本就该这样。
突然,其中一个道士装束的人动了,有如羊脂凝成的右手行云流水的轻轻捏起一枚白玉棋子,下在身前的棋盘上。整个动作不带起丝毫的烟尘气息,手指间舞动的仿佛是轻盈的水,又好似澎湃的浪,不,这些都无法形容它的灵动,它的自然,它的和谐,它应该近似乎于“道”!
“佛兄,你输了。”
“百年弈棋,终归结束了。可是我输了棋,道兄你却输了心。”另一个看似平凡的和尚拈着胡须微笑道。
随后,在身前的棋盘上缓缓挥了挥衣袖,玄奥的棋局瞬间开始扭曲,渐渐的形成了一个若隐若现的“佛”。随即,满盘棋子化作点点星光消散无踪。
“我追求着道,却不知万般皆是道,道法自然。我渴望着长生,向往着强大的法力,却早已脱离了道,即使飞升成仙,但也永远无法达到道的终点,道的极致。”道人站起身,白如皑雪的长袍在重新照射上来的阳光下显得光茫夺目。
七尺的身躯,在无垠的大地上却如同泰山高大,沉稳,仿佛一个让人无法仰视的存在。茫茫的苍穹下,他犹若“神”一样,脚踏大地,头顶苍天,接受万物生灵的膜拜。
棋盘旁,和尚好像年迈的老叟,佝偻的眯着有如看透一切的双眼,静静地看着道人。猛地,当接触到道人那双深邃的仿佛宇宙洪荒般粲灿的眸子时,和尚的身躯微微一晃,手朝着棋盘稍稍一按,才重新稳过身体。
他忽然笑了,一如看到了儿孙满堂的慈祥,一缕带着檀香包容一切的声音轻轻响起:“道兄,最后还是你胜了,恭喜道兄,悟了。”
刹时,天上的烈日暗淡了,万丈高的白云开始剧烈地翻滚,像波浪般一层层的散满整片天空。
“轰”天变了!骤然出现的飓风袭卷着大地的黄土,铺天盖地的肆虐着。数丈长的撑天古木齐根拔地而起,无数的动物躲避不及被抛向天空,生死不知。凄惨的嘶吼声被“呼……呼”的狂风掩盖,无边的恐怖气息压迫大地。
这一刻,仿佛是世界末日的来临。
“佛……”一声高弘浩远的佛号响彻天地,淡淡的金黄色光晕如温柔的春风漫过四野,所有的狂风刹那间停止,被卷在空中的动物在金黄色的光晕的包裹下轻飘飘的落向大地。
昆仑山顶,刚才还有些平凡的和尚,此刻却如得道高僧肃然而立的悬浮在空中,一圈圈金黄色光芒以他为中心涟漪般扩散到视野之外。
和尚左手呈兰花指,右手呈佛式,朝着道人点头微笑道:“道兄请安心应对天劫,就让贫僧尽点绵薄之力,为道兄送行。”说完,不等道人答话,便盘膝坐下,一句句高深玄奥的佛经伴随着金黄色的佛光响彻四野:“: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一袭白衣在真元鼓荡间诀诀而立,笔直的发丝随风飘动,羊脂般的双手自然的束在背后,一双深邃的瞳孔淡然的看向天空。道人就这样云淡风清的凌空虚渡,天劫带来的威压似乎对他无半点影响,让人产生一种不是他在度劫的错觉。
天上的劫云突然间停止了翻滚,厚重的威压刹那间消散无踪。地面上的动物好奇的抬头看向天,“惊骇!”深深的恐惧吓的它们随即匍匐在地上不停的颤抖。只见天上如墨般的乌云中,无数道紫金色的雷电纵横的穿梭在云层中,一股来自太古洪荒的气息弥漫开来,那遥远的气息中更有一股来自苍天的威严。逆天而为,天必罚之!
“哧……啦……”一道拇指粗细的紫金色雷电陡然划破空间劈向道人。
“哼!”道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右手朝前虚张,一道透明的真气在身前形成一层护罩。
雷电转瞬即至,护罩在瞬间支离破碎。然而,就是那一刹那,道人已然无踪,雷电仅仅穿过他的残影就落在了大地。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后,大地上形成了一个方圆数里的大坑,这才是第一重天劫,就已然强悍至厮,难怪数万年来能渡过天劫的人廖廖无己。
天空中,道人的身影重新出现,和刚开始一样束手凌空而立,只是眸子里的惊讶和愤怒久久不散。
“轰……”空中的劫云开始积压,一阵阵轰鸣声似乎是对道人躲开天雷产生的怒意,浩大厚重的威压重新从劫云中扑下。恐怖的气息集聚着针对道人而来,空间发生了破裂扭曲,上天的威压形成了一道虚影的光束直指道人。
道人长袍猛的澎胀起来,淡淡的乳白色光辉透体而出,束在背后的双手如翩翩飞舞的蝴蝶变幻的掐动着法诀。这第二重天劫不能再取巧了,被骗过一次的天劫不会再给你一次机会,只有硬抗。
一道道凌厉的剑气出现在道人身上,然后凝聚,渐渐的,剑气越来越浓厚,发出劈雳般的暴空声。
以身御剑!此时道人的身形仿佛一柄贯通天地的巨剑,剑势与天劫的威压在半空中相遇,“砰……”一声让天地震动的碰撞声如乱石穿空,似惊滔拍浪滚滚不息。
道人眼中闪过一丝傲气,似乎认为天劫不过尔尔。紧接着,他双手握起呈龙虎式,两根中指并拢,直摄劫云。
忽地,“鸣……”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剑吟响起。“蓬”森然的剑势顿时如狂风骇浪般一**的朝劫云涌去。天劫的威势眨眼便被彻底的粉碎,道人冷眼的注视着天上的劫云,以身形成的数十丈的剑芒像慧星划破空间笔直的朝头顶的云团行去。
庞大的劫云团骤然收缩,一双威严不可侵犯的巨大眸子自云团深处隐现,泛起的冷漠目光俯视着正冲向这里的道人。淡淡的精光从眸子里浮现出来,收压的劫云刹时雷声大作,无数道深紫色的雷电绕着整团劫云奔停不休,渐渐的汇聚成一条紫雷形成的五爪金龙。巨大的眸子在五爪金龙出现后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仿佛从没出现过,而这一切却没有谁注意到。
“吼……”撼山震海的龙吟自五爪金龙发出,两只房屋大小的眼睛怒目而视着下方冲上来的由道人形成的巨型剑芒。
“咻”猛然,五爪金龙盘踞的数百丈身躯化为一道巨大的长鞭向剑芒狠狠甩去,荡起一阵刺耳的风啸声。
道人看着瞬间便挥过来的龙身,冷哼一声,巨型剑芒立时由竖转横,朝着龙身疾速的拦腰斩去。没有丝毫的阻挡,数丈粗的龙身被一剑斩成两段,雷电形成的五爪巨龙仿佛有生命般痛得嚎嚎大吼。被斩断的龙尾却化作一团雷电重新扑回,龙身的断裂处再次长出了完整地身体。五爪金龙有些畏惧的聚拢身体,但眼神里更多的是愤怒,数以亿万计的电火花在整个身体上闪烁不停。

“没用?那么再来一次!”道人淡淡的盯着山岳般的巨龙,纤细洁白的手指变换的掐动着一个个玄奥的剑诀。
“剑之奥意——轮回!”
冰冷的声音自五爪金龙的灵魂深处响起,一丝莫名的寒意让它打了个冷颤。
只见道人形成的巨型剑芒分化成无数个飞虫大小的剑芒,在虚空中逐渐排列成一个巨大初具规模的八卦形态。细小的剑芒在八卦中不停的游走,若干的剑鸣声汇聚的声浪像冲锋的鼓号般“咚……咚……”一下一下的扎进五爪金龙的心脏。
“吼!”五爪金龙想以声音压下剑鸣,然而吐出时却如哀鸣般细小难闻。
“轮——”道人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此时,五爪金龙突然发现自己难以动弹分毫,滔天的剑势如囚笼牢牢的封锁住了它,想要张嘴发出的吼叫,却硬生生被迫进喉咙。
“回——”巨大的剑芒组成的八卦像听到指令般,朝五爪金龙狠狠压下。一滴血泪自它眼中落下,龙目中布满绝望。可惜却无法阻止已然压下的八卦,数百丈的身躯化作一道紫光被吸进八卦,接着剑芒形成的八卦重新组成一捧金光形成道人的模样。
道人静静的站在虚空,看着手上一个五爪金龙的幼小模形,淡然道:“一入轮回,生死由天!然而看在你刚刚获得新生,并未作过杀孽,现镇压你在昆仑山底五千年,望你能磨去劣性,得成正果。”
说完,也不看五爪金龙感激的眼神,翻手覆下,以法力把它打入地底,接着手指一引,一道针般大小的剑芒顿时穿入地底静静的悬浮在它的头上。天上的劫云在五爪金龙被降服后就逐渐消散怠尽,冥冥中,一束七彩的光芒穿越了重重空间照在道人身上,一股玄之又玄的波动在道人的灵魂中灌输着那九天之上仙界的存在,道人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随即又有些茫然的喃喃道:“这就是要去仙界了吗?”
“千年修道,只为飞升,道兄法力高深,如此渡劫实在闻所未闻,贫僧祝道兄仙途安顺。道兄走好……”远处,盘膝而坐的和尚停止念经,欣慰的看着道人。
七彩的光束中,道人迷茫的眼神闪过一缕思索,“千年修道,只为飞升?这就是我追寻的道?”
一股强烈的仙灵之气自光束中传来,道人的**发出蠕动的声音。骨骼不停地发出脆响。“仙肌玉骨”在仙灵之气的改造下慢慢形成,道人看着自己修真之人梦寐以求的身体,感到光束尽头越来越大的吸引力,忽然转头看着和尚道:“何为佛?”
正献慕而欣慰注视道人的和尚一愣,然后立刻答道:“心中有佛,我心即为佛!”
道人被吸引的身体开始微微的颤栗,薄薄的嘴唇反复得念叨着这句“心中有佛,我心即为佛。”一圈圈属于本性的声音在他的脑中荡漾:“心中有佛,我心即为佛。那么道呢?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一种玄妙的感觉在他的灵魂频频出现,来自灵魂深处的升华衬托的道人越发得让人敬畏。仿佛间他已如那亘古就存在的天地给人一种博大,包容万物的震撼。
“道由心生,自然即道。我修练一千多年来,却从未体验过世间的一切,我空有强大的法力,却从未自平凡中体悟。如果这样成仙,也许就永远失去了道的真意。多谢佛兄点化,这身仙灵之气就当在下最后送给佛兄的礼物吧。”
七彩光芒的吸力猛地增强,道人怒哼一声,一丝血迹自嘴角溢出,眸子里带着狂傲向七彩光芒的尽头看去。眼中闪烁的剑光似乎要撕裂那冥冥之中的掌控者,七彩光芒的尽头,一种惊讶的波动悄然而逝。
道人右手轻握,一柄古朴的长剑出现在手中,玉质的剑柄上深深的嵌着两个砾大的古篆字“流云”。
四周的仙灵之气突然化作一个漩涡向剑中涌去,古剑发出一阵阵欢快的剑鸣。这竟然是一柄仙剑!修真界万年难得一见的仙剑此时正在道人的手中不停的抖动,似乎很兴奋被道人握着。只见古剑一出,七彩的光芒顿时暗淡了许多,冥冥中来自仙界的吸力也减弱了些许。
盘膝在虚空的和尚显得有些错愕,随后又用一种看透世人的目光打量着道人。“道兄真的下定决心了吗?”看着道人决然的点头后,和尚站起身朝着道人深深的鞠躬,轻轻的念颂了下佛号道:“既如此,愿道兄能把仙灵之气赐予劫后的生灵,让万物复苏。道兄自是功德无量。”
道人听后向下望去,无数的动物凄惨的叫声,一根根被雷电烧毁的朽木以及仍在森要中肆虐的烈火,一片灾后悲凉的气息在道人的视野中显现。
修真之人视弱小皆为蝼蚁,道人心中突然有了一丝凉意。
“万千生灵挥手间就被自己所来,那么是否有些存在挥手间就能湮来自己呢?苍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就是道吗?不!这只是天的道,我是人。我的道又是什么?是碌碌无为的一生?是豪迈壮志的一生?还是像现在这样继续追寻强大的力量?”
一滴澄澈的泪水划过脸庞,道人用手轻轻拭去。他不明白自己为何流泪,但他似乎有了一种明悟。一种名为“无怨无悔”的含意在道人的眼神中越来越清晰。他的左手毅然的捏起剑诀,右手“流云”剑猛地光芒大作!
“澎……”一股强大到不应存在凡世的气势彻底阻断了七彩光芒。道人双腿交错着在虚空飞踏,“流云”剑不带丝毫声响的伴随着步伐挥舞出一个个奇妙而诡异的剑诀在空中凝而不散。行云流水的身形带起了无数幻影。
冰冷似乎寒冬腊雪的声音自半空中响起:
“剑之奥意——寂灭!”无数的幻影刹时归一,剑诀以“流云”剑为中心合拢,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自“流云”剑中透出。
七彩光芒好像惧怕似的收回了几千丈,远远的悬在道人头顶。
“流云”剑尖处,一个漆黑如墨磨盘大小的古篆字“灭”陡然出现,周围的空间“滋滋”地不停作响,发出了强烈的扭曲。四周的光芒被古篆字全部吸纳。
渐渐地。“灭”字化作了一个黑洞,并且越来越大,仿佛想要遮天蔽日。
道人抬起头,露出一丝淡然的表情。随后无丝毫留念的收回长剑,纵身朝着黑洞跃去。“咔嚓……”天空中,黑洞支离破碎。
陌名的雨滴线一般的落满整个昆仑山脉,雨滴透过金色的佛光落到和尚的脸上,和尚眼中一抹悲哀浮现,不知为何,他的眼中似乎也被雨滴湿润了。
充满了仙灵之气的雨滴里一缕不灭的傲意传来:“管它天道,地道,人道;纵使万道俱灭,惟道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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