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梦绫先是微惊，接着脸因愤怒而发红，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灰烬平静地说道：“关于你经历的那些。里面的那个夫人，其实你没必要提到她。你既然花了那么多时间来叙述，可见她与你的关系不同寻常。”
柳梦绫冷冷一晒：“凭这一点就能证明我对你有所隐瞒？那我和你谈了这么久，你肯听下来，岂不也可以断定你和我关系特殊。”
“当然不止这一点，”灰烬截断她的话，“我还有别的根据。也许你自己都没发觉，每次谈到她，你的话就变得很含糊，语速也略有加快。这说明你的潜意识在排斥她，但你却非将那事详细叙述出来，没有特别理由，你怎会这么做？”
“这样……”柳梦绫垂下头，很快又抬起：“我只是觉得这事你没必要知道……好吧，我说。那位夫人……”她似乎下定了决心，徐徐说道：“她就是电影室中被杀害的两个女人之一。”
这消息实在让人大出意料，灰烬眼中首次露出诧异之色，问道：“你是说……你小时候碰到的那位，就是电影室中两人之一？”见到柳梦绫点头后，灰烬说道：“照我看来的，这两人年龄都在二十上下，尸体是不会变老的，也就是说……这两人死了快有十八年……”他直视柳梦绫眼睛，目光炯炯，似乎在辨认她此次有无隐瞒。
柳梦绫被看得颇不舒服，只觉自己心中想法在他目光下几乎无所藏匿，便笑道：“喂……你紧盯着人看干嘛！我刚才可全说了。”
灰烬点点头，放下眼皮，说道：“……我没见过这人，但有消息说身怀‘ＭＡＮＯＡＭ’的替身使者一直在达戴拉尔城军队内供职。要找他，进入军队系统会比较好找。不过拥有替身的人本就难缠，他又在军队中任职，枪法与格杀肯定都相当精湛……”他望着柳梦绫，没再说下去。
柳梦绫见着他的眼光，已知道他想说什么，咬咬唇角：“我为了此事追查这么多年，决不会因这种困难而放弃。也许我杀不了他，但一定要知道原因，不然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灰烬别过眼看着地板，心中暗暗叹息。柳家世代在城中参议会任职，与人结仇可说是绝对的事，原因无外乎政治仇杀。柳梦绫其实本也该明白，但她过于执着，陷入自己的情绪无法自拔，以致一直看不透。他为人淡漠，又一直在流浪，平日极少与人交流，这次与柳梦绫谈话可算是近几年内与人最亲密的举止，无形中对她有了几分关心。他说道：“从收藏室的情况判断，‘ＭＡＮＯＡＭ’的能力是在一定范围内让时间倒流。如果这假设正确，那几乎没人胜过他。举个例，假若你开枪击中他心脏，他的能力发动，让时间倒流，当时间恢复时，你又回到开枪之前的状态，但这一次，他却有了经验，知道你会瞄向那里，自然轻易就躲开了。”
柳梦绫听了他的分析，眼光却愈发坚毅，轻声说：“危险又怎的？顶了天不过一死……反正柳家十八年前便只剩我一人，孤孤单单活在世上，纵使再怎么危险，也没人关心。没人会在你生病的时候，一直守着，陪着……给你端水，喂你吃药。也没人管你今天想做什么，你说的，做的，更没人会记在心上……”说着说着，眼圈便红了。
两人静了下来。久久之后，柳梦绫伸手一抹眼，笑起来：“哈，我又忘时间了。对不起，这就走了。”她轻轻带上了门。
“我不帮你，人要靠自己活下去。”灰烬望着门，默默地想。
他回到床边，打开长长木箱，把里面的刮胡刀，洗脸帕，香皂，一件一件取出，走到洗漱间，慢生生刮胡子。洗漱完毕后，他坐回椅内，阖上眼皮。枪依照压在腿下。
之后几天，灰烬都准时八点出门，在天使花园广场内坐车，又在下午回到大厦漫步。他知识博杂，建筑方面也有涉猎，很快便摸清了所有的通道岔路口，对通风系统与电气系统的管路也有了大致了解。这两天内，电影室的两具尸体被警察收走，过程安安静静。学生们对此事议论纷纷，有人猜测戴立威在城中上层有贵族帮助，否则无法解释警察的行为。许多女生因为害怕再住戴立威的公寓内，便由卡门出钱，到隔壁公寓重新租房。因为两间公寓相隔不过三百米，倒也不影响两边学生的来往。戴立威似乎对学生的反应不太关心，对房中尸体的事讳莫如深，半句不说。倒是杜美莎象受了极度震惊，缩在柜台不敢抬头。谁有事叫她，她就茫然应一声，但也仅应一声而已，之后仍然半点不动。灰烬有晚深夜才回到公寓，只见公寓中灯光大开，大厅中空无一人，杜美莎呆坐在柜台凳上，两眼恍茫。灰烬走过她面前，脚踩得地板喀响。杜美莎半声不作，但当灰烬遮住灯光时，她猛一下子站起来，柜台上收银器，键盘被碰落在地，叫道：“不要……”灰烬本已走过她身边，闻言转脑袋去看。杜美莎被键盘落地的声音一激，顿即清醒过来，见到灰烬样子，强挤出个笑容说：“弗兰克先生，你才回来呀。”灰烬点头，回房了。
第四天晚上，灰烬搭上高速电梯，准时在七点到达楼下。小欣与小暖并排站在大厅内，老远就看见他在那天的展板前，毫不遮拦地瞪视这方。小暧瞧着大厅正上方的时间显示荧幕，噗得一笑：“他可真准时，我说小欣，你交好运了，标准机器人哪！”小欣脸上顿时火辣辣的，横她一眼：“就你话多。”眼看小暧双眼灵动，还要再说，忙低声下气道：“好了好了，我交好运了行吧！你别大声嚷了，没见大厅内这么多人吗？”小暧少见她如此低气，大感脸上有光，得意一笑收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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