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大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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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正是清晨。
鸡飞狗跳。
不是普通的鸡,也不是普通的狗,而是专门饲养出来的。
戚少商已经在这里休养了一个月,对于小伍以及那个老人的事情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当然也就对她们奇怪的行径见怪不怪了。
小伍今年十五岁,医术毒术已经非一般人可以比了,因为他的父亲是“医癫”伍死人,他的母亲是“毒痴”霍人伍,这两人可是江湖上真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物,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而如今这个少年,医毒双修互参互用,谁人能比啊。
至于那位奇怪的老人,则是医癫毒痴的杰出作品,当年那位老人已经死了有一个对时了却被两人死活从鬼门关拽了出来,也可以称之为“活尸”吧。
其实在这一个月里面,戚少商从小伍嘴里知道了不少的奇闻奇事,有时候戚少商都会感慨他自己就如那井底之蛙。
戚少商摇了摇头翻身准备继续睡,昨晚他可是被小伍的药折腾到三更才入睡,再不趁机补眠,待会儿又会被小伍抓起来了。
“戚少商!”
每天例行的木棒敲门,随后就是小伍大剌剌的跨进门,一脚踢开帐门,然后,然后就是戚少商苦难的一天的开始……
挑水,洗衣,劈柴,煮饭,打扫房间……所有的大小琐事在戚少商醒来的第二天,还在懵懂不明时就已经降临到了他这个一代大侠的头上。
还记得当时小伍揪起昏昏沉沉的戚少商,丢下一句,“不想娶皮皮,就包下所有大小家务事!”
事后,戚少商曾经问小伍,“我可是人人敬仰的大侠,你这么招待我?”只是玩笑的问话,没想到小伍的回答却让他怔了许久。
“大侠?
大侠有什么了不起?
大侠就是拿来欺负的。”
戚少商真的怔住了。
戚少商本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一走了之,但是戚少商是大侠,是大侠有些事情就注定改变不了。有恩必报就是大侠最基本的准则,于是戚少商就这么甘心的留下来做着这些活儿,只是其实,这比六扇门的任务简单轻松的多了,至少不用去绞尽脑汁的应对那些朝堂之上的笑面狐狸,也不用和那些亡命之徒斗智斗勇,以命搏命。
劈完一捆柴,戚少商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放下斧头,活动了下身子,这已经是他离开六扇门的第三十六天了,也是小伍和老人例行到附近村庄义诊的日子。
戚少商叹了一口气,这种悠闲的日子已经快结束了,因为小伍说她们等的先生快回来了,然后他们就会一起离开,继续踏上寻找“鸾胶”的旅程,听说这种鸾胶可以续断琴之弦,而她们之所以会在这里停留,是因为那位她们口中的先生在这里有位故人要探访。

戚少商沿着屋前的小河慢慢的向前走,没有任何目的地,他只是好久没有这么好好的享受清晨新鲜的空气了。渐渐的,花香浓郁了起来,红火的杜鹃花开满了湖畔,在风中摇曳,花瓣飘落,在河面上缓缓飘荡,浸润,然后沉没。戚少商蹲下来,捧起承载着杜鹃花瓣的水,然后看到清澈的湖水里面几条嬉戏的小鱼儿突然撞到了一起溅起小小的水花,戚少商笑了,他想起了“杜鹃醉鱼”,原来杜鹃真的可以醉鱼。
戚少商的心突然被扎了一下,他明白,不管过多久,这根卡在心中的刺也是消不掉的,而这根刺的名字叫做顾惜朝。
杜鹃醉鱼,旗亭酒肆,顾惜朝。
所有的过去都只是被尘封在记忆里而已,所以不觉得痛。一旦记忆被打开,戚少商才发现,原来顾惜朝带来的痛是这么的深。
手里一捧鲜艳的杜鹃花瓣瞬间就化作灰烬飘散在空气之中,那种憋在心中无法发泄的苦快要将他吞噬将他埋没,戚少商觉得窒息。三年前在那个素净的灵堂,戚少商挡住老八的枪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慢慢消失,他也是这样觉得窒息到自己快要死掉了。那时候戚少商其实是想杀了他的,只是铁手不会允许,而且那个女子,顾惜朝怀中的女子,很安静的躺着,戚少商知道他对顾惜朝的爱,爱的很深,深到最后用自己的命来为顾惜朝赎罪。
戚大侠:
晚晴知道没资格为惜朝求情,更没有资格求戚大侠放过惜朝,但是惜朝是我相公,他纵有千般错,也仍然是我相公,他背上的血债全是因我而起,晚晴这一生已是罪人,临死斗胆求得戚大侠饶过惜朝一次,只要一次机会,我相信惜朝他就会有另外的人生。
罪人傅晚晴
敬上
戚少商狠狠的捏住这封信,才能够看着那个背影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他不停的告诉自己,他是可怜那个女子,他是怜惜傅晚晴爱顾惜朝的那颗心。
三年来,他一直都不去提以前,不去谈过去,只是没想到今天被特意埋没的记忆竟然被打开,突然之间,痛……
一次机会。顾惜朝,你可有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一次机会。顾惜朝,再一次见到你,我不会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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