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与辩(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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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苍天将死,中华沦陷,生灵涂炭这几句话是童渊在刚见到我时说的,现在想来他就像是一个看破凡事种种的穿越客,洞悉事件,在不经意间完成了一次伟大而完美的预言。
终于还是有人起义了,终于还是大厦将倾了,那腐烂透顶的吃喝玩乐又一次毁灭了一个曾今强盛的王朝,当战火烧到了并州的土地上,那些农户村妇转眼间都成了手拿刀叉的凶悍恶魔,他们说“黄天已死,苍天将立”,他们还说“抢钱抢粮强富贵,大户人家有酒喝”,一个个贪婪地钻进了人们的心腹,在那里嘶吼着叫嚣着:“颠覆这个世道吧,让我也去尝尝做人上人的滋味,哪怕代价同样是巨大的,大到要了我的性命又有何妨?”
黄巾肆虐的时候,最紧张的莫过于各地的官员巨贾了。因为他们历来就是那些市井小民所要造反推翻的对象,再加上身家地产又都在一处放置着,即便是想逃也是逃不掉的。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可把丁原给忙坏了,加急文书一份接一份的赶来,紧急公文也要一份接一份的批复,官绅们担忧的表情,街市里的谈论和谣言,生活的全部仿佛只剩下了累啊累,忙啊忙,忙到几乎连身为新任主薄的我都快要被累瘫了。到后来为了处理公文方便,丁原竟然还在自己的办公的地方为我设了个小桌案,对外还宣称这是对我的大见亲待。
“报大人,东城门外有数百流民聚集,如何处置还请大人示下。”一个士兵跑进门来,打断了我整理书写的思路。
丁原听闻头也不抬的道:“这种事有什么好通报的,统统赶走就是了,我说过‘黄巾一日未灭就永远都不准流民进城’,难不成你都给我忘了吗?”
“大人,今天的情况与往常并不一样,如此处理恐怕,恐怕······”
“哼,吞吞吐吐的,还不赶快道来。”
是官场上惯常的对话,下官并不是哪句话都可以口无遮拦的讲出来的,有些时候还必须故做难言状让上官来决定还要不要继续地听下去,这也是我刚学到不久的东西。那士兵得了允许便道:“这数百流民皆是刁民,他们说自己的田地已在战乱中尽毁,现在无以为生才来晋阳的,他们说要沿街乞讨以求活命,说什么都不肯走。”
“有这等事?哼,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刁到什么程度。”听明了情况丁原放下笔杆便举步向外行去,身后跟着的是一众大小吏幕和家将仆从数十人,这样的热闹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白日里平添的一桩娱乐罢了,出于溜须拍马和顺道散散心的目的能跟去的基本上都跟去了,当然,急于给自己放个短假的我也混杂在了其中。
来在了城楼上,那种烽火硝烟的肃杀之气便涨满了我的视线。那一个个铠甲鲜明严正以待的士兵让我第一次领略到了什么是杀场的气概,这才是肃杀,极其浓重的肃杀气质。
“你说的就是这些刁民?”丁原手指着下面歪过脑袋问那个领路的士兵。
“是的,大人。”
原好像很满意这样的一种情况。还好不是真的黄巾军,他也不必真的担心什么了。“告诉下面一炷香之内马上给我滚蛋,不然的话本官可就要弓箭伺候了。”丁原道。
“诺。”
很快的,这道指令便布置了下去,士兵们对着城楼下大喊,驱逐那一帮没权没势的可怜乞丐。
“我们不走,走了也没活路。”
“没饭吃,反正在哪都是一个死。”下面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回应道。
两边的对峙搞的喊话的士兵也没有任何的办法,最后只得跑回来请示丁原道:“大人,您看这······”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吗?”
“回大人,好像还差了一截。”
丁原对这个回答却好像不怎么乐意了,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便道:“掐了吧,我觉得时间到了。”
话的士兵答应了一声竟然真的掐掉了那一大截的香火。
我在后面看的心惊,不住的思忖着:不会是真的要杀人吧?那可都是些手无寸铁的穷苦百姓呐。

“大人。”我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您不会是真的要放箭吧?”
丁原原先正不住的往下看呢,听了我的话便用极其平淡地口气说道:“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可······可他们都是些无害的百姓啊,他们又不是土匪,也不是黄巾。”我又结巴了,在“权势”面前我好像总是这样。
“他们没饭吃就要狗急跳墙的,他们是明天的土匪,明天的黄巾。”
“那我们就放他们进来啊,给他们饭吃不就行了。”我有点急了,看着旁边一个个张弓搭箭的士兵我深怕语速慢一点就会来不及阻止悲剧的发生。
丁原见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驳他的话脸上也有点变色了,道:“我可没有多余的饭来供养他们,这个恶例也开不得,要是传开了那四面八方的乞丐还不都得往我这跑了。再一条,你能保证他们不是黄巾的党羽吗?要是他们是要里应外合的来攻打晋阳的你怎么办?”
“我······那至少不用杀了他们吧?我看那里面还有孩子呢。”我尽力的组织着语言,却想不出更有力的对话了。
“吕布!你最好先搞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本官的话?他们在本官的眼里就没有什么孩子大人之分,在我丁原看来他们都是一堆狗屎,连狗屎都还不如!来呀,给我放箭!”他显然被我给惹恼了,再也没有给我一句辩解的机会。
“不!”我大喊着推翻了身边的一个弓箭手,使他那开弓的箭不着方向的射上了天去。接着我又以最快的速度打到了好几名士兵,尽量的阻止着这场杀戮的继续。
“吕布!你要造反吗?”丁原用手愤指着我,另一只手已然扶上了腰间的佩剑。
我停止了无谓的打斗,静静地盯着城楼下的动静。那干裂的路面上插满了歪歪斜斜的箭支,那些带走亡灵的审判之箭原来从来都不是上帝射出的。这里静的有些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我的视线瞄向了城外,在我那疯狂的,染血的眼睛里一个小小的身体从一个女人的怀中爬了出来,他用自己满脸泥土的脸迷茫的转来转去的望着,最后终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哭了就好了,哭了就好了,我这样想着:至少还证明了他没有被吓傻也没有被现实瞬间抽干他那滚烫的血液。
哭了就好了,哭了就好了,丁原也是这样想的:这样他便暴露了目标,给了我一个斩草除根的机会。孩子你死吧,你死了就再没人怨恨我了,你可以和家人一起投胎,我也可以安心享受我的荣华富贵,我不担心有除了人之外的任何东西能杀死我,因为天,不长眼!
亲自射出的一箭,证明他还宝刀未老。
孩子倒下了,哭声也化为了几下抽搐慢慢归于了平静。
“你······”我愤怒的瞪着丁原,声音失去控制的颤抖着:“禽兽!”不管不顾的扑向丁原,却被周围的士兵一拥而上给扑倒在了地上。我奋力的想站起来却感觉到身上压着的人越来越多。
“禽兽!”我依然嘶吼着,不停的顶起了身体。
“好了,别说了。”眼看着一个更大的身体捂在了我的身前,魏续的声音把我又重新拉回了现实。
“叔叔,我先把他带下去,看他的样子一定是昨天喝多了。”魏续在试图为我辩解,却始终逃不过丁原的眼睛。
“给我压入大牢!”丁原也愤怒的吼道。
在丁原出离的恼火中,在魏续百般的求情中我却渐渐地清醒了过来,停下身体的抵抗,任由着被压入了大牢。一个小小的主薄竟然敢公然跟自己的顶头上司对抗,想来真是可笑。可是,这样搭上数百条人命的一个笑话,虽然经典,但我也真的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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