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臣掩唇，咳了几下，脸色愈发苍白。
“你没事吧？”江湖第一门派掌门扶住苏乔臣，“你这样做，无异于以命易命啊，不知找死么？”
“没事的。”苏乔臣一只手推开江湖第一门派掌门的手，另一只手摆了摆，“我又不是第一次这样。”
江湖第一门派掌门想说什么，但是不知为什么，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一室静默。
“我回来了。”莫知珊奔进书房，手上提着一堆药，“苏乔臣，喏，给你。”
“嗯……去厨房煎药吧……”苏乔臣抿唇，整张脸除了眸子是黑的之外，其余的全都是白的了。
莫知珊这时才察觉到不对劲，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摸了摸苏乔臣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没有发烧啊，怎么脸色这么苍白？咦？怎么这么多汗？”
“没事，天热而已。”苏乔臣虚弱地露出一个微笑，靠在了椅背上。
莫知珊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外面的天，回头说道：“怎么会啊，现在是秋天啊，怎么会热呢？你骗人。”
“是啊。我是在骗你。”苏乔臣点点头，同意了莫知珊的说法，“还不快点去煎药？再晚，你的温如玉就有事了。”
莫知珊无辜地看着苏乔臣，被他这么一说，有些吓到，拿着药，就向厨房奔去。
“你这样……”江湖第一门派掌门目送莫知珊出门，转弯，皱紧眉头，开口说道，“不太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苏乔臣感觉自己好了很多，站起身来，“谢谢你的药。”
江湖第一门派掌门不回答他的答谢，反倒是看着门外，喃喃地说道：“知珊这孩子，还真是……”
还真是不懂事啊。
江湖第一门派掌门在心里加上这么一句话，颇有些痛心疾首的味道在里面。
人家苏乔臣都为了你这么拼命了，你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真是不解风情。
苏乔臣看了看静静立在那里的江湖第一门派掌门，没有再说话，走到了屏风后面，替温如玉把脉。
还有一些血虚之症，不过已经好多了。
苏乔臣放下温如玉的手，替他塞进被子里边。
“你说……我们这样，有什么不好呢？”苏乔臣看着温如玉的脸，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另外一个人，“为什么当初，你要争夺呢？如果没有当初，那该有多好啊……哥哥……”
“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温如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虽然声音还是有些虚弱，但是并无大碍了。
他的眸子里闪烁着倔强，一点都不像他在人前的表现。
“我从来都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温如玉喘了几口气，继续说道，“从来都不会。”
苏乔臣仿佛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大声说道：“你总是这样……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屏风另一边的江湖第一门派掌门听见了他们二人的话，眼神闪烁了一下，轻轻地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我怎样？”温如玉听见关门声，声音也放大了，只是碍于自己身体还虚弱，不能大吼大叫，“我怎样？当初若不是你去学那什么邪功，现在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邪功？！温如玉！”苏乔臣刚刚恢复血色的脸又开始苍白起来，吼道，“你怎么不想想，我这是为了谁！还有脸来说我！”
温如玉那修长的眉毛皱了起来，口气不善：“谁要你去学这种东西了？！就算再怎么样，都不应该自甘堕落……去练这种邪门的功夫！弄得自己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
苏乔臣一口气提不上来，咳了起来，那么用力，似乎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统统咳出来才甘心。
温如玉看见他这个样子，心不免软了下来，口气也不似刚才那样强硬了：“你……这次为了救我，费了不少功夫吧？”
苏乔臣渐渐停止咳嗽，白了他一眼，反唇相讥：“谁说的？谁稀罕救你？要不是知珊，我才懒得管你呢！”
“以己之功，传施人身，化内力三年，保全他人性命，是为己身之大损也，非情急不得用矣。恐伤及自身本质，风寒一年，卧病而不得用功三月……”温如玉抿唇，眸色渐渐暗了下来，缓缓背出了当年曾经见过的内功心法，显然有些生气。
“你……你还记得啊。”苏乔臣愣了一下，不似刚才那样不满了，神色有些黯然，“那么久的事情了。”
温如玉撑起上身，不料牵动了背后的伤口，闷哼一声，又重新趴了下去，伤口裂了开来，却没有血再流出。
“很疼吧？”苏乔臣坐到了窗边，目光有些迷离，“哥哥，你又生气了，生气对病人不好的。”
温如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叹出一口气：“乔臣……你何苦呢？用这么大的代价换我的命。”
苏乔臣抿唇沉默，头上又冒出了汗珠，却勾起唇角：“知珊将你送来的时候，你已经失血过多了……呵呵，那时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你不能死。那时我怎么会想要救你呢？真是奇怪啊。”
温如玉趴在床上，将脸转到一边去，良久，才发出闷闷的声音：“你现在后悔了？”
“后悔？不……”苏乔臣低下头，看着温如玉的后脑勺，“哥哥，我和你一样，从来都不做后悔的事情。”
温如玉埋在厚厚软软的被子里面的脸上，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闷闷地笑出声来，只是苏乔臣没有听见。
“哥哥……”苏乔臣咬着嘴唇，脸色更加苍白，头上的汗珠不时滑落，滴在地上，只是他的声音依旧如平常般地沉稳，不露丝毫虚弱之色，“你说，你还会原谅我么？”
温如玉没有看见苏乔臣的脸，自然是不知道他此时糟糕透顶的脸色，只觉得他此时说的话很是奇怪，不像是他的性格。
苏乔臣没有听见温如玉的答话，苦笑一下，眼前渐渐发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温如玉此时正巧抬头，看见苏乔臣晕倒，条件反射般的伸手抱住，轻轻地放在床上，不顾自己背后的伤口，跳起来，吼道：“快点，找郎中来……”
守在门外的江湖第一门派掌门听见里面的叫声，忙推开门，冲了进去。
“怎么回事？”江湖第一门派掌门绕过温如玉的身体，看见躺在软榻上的苏乔臣，“怎么短短的时间，你们就换了个位置？”
“现在不是谈笑的时候，掌门伯伯，现在怎么办？”温如玉忽视自己背后仿佛要撕裂自己的疼痛，一脸焦急地看着江湖第一门派掌门。
掌门替苏乔臣把完脉，摇摇头，又是一个关心则乱的典型。
“行了行了，他死不了的。”江湖第一门派掌门此时真想翻一个白眼，“他那个什么功法，只是会昏迷很久外加难受很久，死不了的。”
呃……？
温如玉挑挑眉，这么说，自己当初看的不是全部的心法？
这个苏乔臣，还藏了一手啊。
不过此时，温如玉也只是抱怨一下罢了，毕竟，是自己将他害得如此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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