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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也许我根本没睡着。
我听到外面有钥匙开门的声音,然后是高跟鞋的脚步自门外经客厅向我的卧室走来。
我没有听到敲门,我扭头去看。
我卧室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已打开,杨娜面带微笑,正向我翩翩而来。
我从床坐起,我用被子遮挡着自己的身子,我似乎想起了先前我没穿衣服就去给她开门时那自己毫无察觉却让她尴尬至极的一幕,我脸红红的。
我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走过来,在我身边轻轻坐下。
她将手轻轻抚我呆呆的脸。
她的手有些冰凉冰凉,如窗外的夜色。
她说,对不起,弟,让你为我担惊受怕了。
我摇头,没有说话,眼角却滚出几颗泪来。
她一边轻轻为我拭泪,一边道,好了,好了,姐平安回来了。而且一切都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坏。
我终于说出几个字来,我道,姐到底为什么而去,你想象的又是怎么个坏法?
她没有回答,她只对我摇头,并且从我身边的床沿站起,一步步后退。
像是在逃避我。
我道,姐,你既然不愿说那就不说,何必要选择逃避,弟不会强人所难免强姐的,弟不再追问就是。
她却依然摇头依然后退,仿佛没听见我的话。
我看到,在她的身后,忽然不是了我的卧室的门,也不是门外的客厅,而是混沌无边的天空,天空下离她不到一尺的地方,是红尘滚滚的深渊。
然而她半点也没察觉,她还在摇着头后退。
我大惊,我拼命的大声呼喊她的名字。
然而,我呼也呼不回唤也唤不应。她依然摇头依然后退,依然仿佛根本就没听见。
我从床跳了下来,冲前,要拼命的攥住她的一只手。
我还记得,我没有穿外衣,只有一条小小的三角裤衩,我极度惊慌的脸在发红发烫。
我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杨娜眼看就要跌进深渊,被犹如大江奔腾翻滚的红尘吞没卷走了,我他妈怎么还记得没穿外衣,还记得羞耻,还在脸发红发烫!
然而,我虽然羞耻,却没再如先前去车库追她一样于楼道中返身回来穿衣服。
这已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再容不得丝毫耽误!
我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柔弱无骨如夜色般冰凉的手。
然而,我这才发现,她不是要自己后退,她是身不由己。在她身后有股无形的力量,仿佛恶魔的手,在用力的将她向深渊里攥,比我的力量还大百倍千倍。
我明明是要攥她回来的,却被她的身子拖着跟她一起向深渊一步步的移动。
她道,弟放开我,放开我。这是我的命,就让我葬身无边的苦海,不要管我。
她泪流满面。
我道,不,我不放手,无论走哪里,我都随你去。
我也泪流满面。
我绝望,但我不甘,虽然我的力量在那拉着她后退的无形力量之前,显得有多么如螳臂当车蚍蜉撼树,我还是在拼命的将杨娜的手向我这边攥。
我被杨娜的身子拖着,逼近深渊,杨娜的一只脚悬在深渊边沿的那一刹那,我从极度的痛苦绝望惊慌中醒来。
我这才知道我是做了个梦,做了个很恐怖却暗示着什么的恶梦。
我的手紧紧的攥着的,不是梦里的杨娜的手,是被子的一角。
被子在恶梦中已被我蹬开,一半已滑到床下的木地板。
我的手心里全是汗。
冷汗。
我的后背也被冷汗打湿。
我的大脑乱乱的。
那个恶梦是那么清新,清新得近乎真实。
真实中的杨娜,是不是也正在被一只无比巨大的恶魔般的手牵引着,一步步逼近苦海,并且已有一只脚悬在了苦海的边沿?
我匆匆的穿衣服,连被子也没折,只将它从地捡起随手丢在床,就走出了卧室。
那个恶梦太真实可怕了,我不能再有丝毫懈怠,我必须得想办法,找到杨娜。
我心怀侥幸,试着拨打了杨娜的手机,却一次次都如我在壁山时那样,只有面无表情的自动提示不在服务区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的声音。
敢情,我在壁山杨娜的电话无法接通的那几天,并不如后来我终于打通她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吱唔着回答的那样没事,而是有事了。而且,与这次的事有关,甚至是发生在同个地方的同一件事。只是这件事在愈演愈烈。
不然,她的手机,不会同样的不在服务区暂时无法接通。
我不再拨打她的电话,我这样即使拨打到天黑,又从天黑拨打到天亮也毫无意义。

我忽然想起了杨娜的卧室,想起了那次我替她检修卧室里的插座时发现她藏在枕边那本《安妮宝贝》,后来我假装出去看客厅的总开关盒给她机会让她藏在或许是卧室里的组合柜里的秘密。
如果昨夜青梅在电话里告诉我的都是真的,那么昨夜给杨娜打电话的就不是刘主管,杨娜急切而惊慌的要赶向某处也与刘主管无关。
那么,与之有关的,就是杨娜卧室里或许是藏在组合柜里的秘密。
杨娜卧室的门还是如昨夜那么半掩着,里面的灯没有关,朦胧的灯光从里面扩散出来,却半点也不能如昨夜那么给人温馨的感觉,只让人觉得无比惨淡。
我走进卧室,卧室里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仿佛杨娜身体的气息。
我替她将灯关。
我没有从床边绕过去拉开窗帘,白日的光从窗帘透射进来,虽然略显暗淡,却不用拉开窗帘也能看清卧室里的一切。
杨娜的被子没有折叠,昨夜她离开得她太匆忙,没有顾得折叠。
我也没有去帮她折叠,我连自己的被子都没来得空折叠哪有时间顾及她的被子。
我不是来替她收拾房间的,这不是收拾房间的时候。
我是来寻找她或许藏在组合柜里的秘密,期待从那秘密中发现可以找到她为了何人何事又去了何处的线索。
我走向那朱红漆的组合柜。
我拉开了几扇可以打开的门,那些分成阁的空间里要么是,要么是被子,要么是衣服,要么是化妆品,却没有我次看到的那自放在枕边的《安妮宝贝》下隐隐露出角落的神秘的东西。
我最后把眼睛停在了组合柜最端最靠里却打不开的那扇门。
这么多门都可以打开,唯有那扇门加了锁。那秘密肯定是被杨娜锁在里面了。
也只有那秘密杨娜才会加锁。
杨娜早已疼我信任我,除了她那不愿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她是不会防我不会加锁的。
我四处找钥匙,我找遍了那些被子,本,化妆品盒,甚至连她的内衣内裤都激动的颤抖着用手捏了捏,除了在里发现了几张夹在里面的百元人民币和好几张银行卡和别的对我毫无用处的东西之外,根本就没有我想要的钥匙。
焦急的对着那扇门,我迟疑了会,还是终于决定将它强行撬开。
为了杨娜,我再顾不得她有多么不愿让任何人她深藏起来的秘密,再顾不得以后被她知道了会多么对我怨恨和责怪。
我如果不撬开那扇门,也许,杨娜就没有以后了。
我这样想的时候,我自己都痛苦害怕得后背发毛。
我记得次给杨娜修插座时,她拿出过一个工具箱,里面有锒头,刀子,电胶布,镙丝和各种起子。
我找到了那个工具箱。
我打开,从里面拿了把平口起子,对准那扇门靠锁处的缝隙,正准备去用力的撬时,我却听到客厅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轻轻的敲门声。
莫非是杨娜回来了?!
莫非真如她在梦中说的那样一切顺利并不像她想象的更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糟?
莫非她昨夜焦急的慌乱的出门时,只记得带车钥匙,而忘记了带门钥匙,所以回来了却无法自己开门,只好在外面轻轻的敲?
她是在等我过去给她开门?
我惊喜激动,却又脸红红的,心里还有些慌乱和后怕。
我把拿起子的手放下。
幸好,我还没将起子那缝隙,不然,缝隙处一定会留下起子的痕迹。
幸好,我更没将那扇门撬开。
不然,杨娜进来后一定会发现。
我该如何去对她解释?
我匆匆的将起子放进工具箱,再将工具箱放回原处,又扫视了遍我曾经因找钥匙动过的被子,本,化妆品盒,内衣内裤……见都没有被弄凌乱,乍一看去仿佛没被动过,这才离开杨娜的卧室。
轻轻的离开她的卧室,我一直没有弄出半点声音没有说一句话。
我怕被她知道我进过她的卧室。
我直到轻轻的走回我的卧室,我才假装刚从梦中被敲门声吵醒一样,睡意朦胧的道:“是姐吗?回来了?我这就来开门。”
外面没有回答。
敲门声却停下。
我趿着拖鞋,跑过去。
到门边的时候,忽然记起杨娜之前离开时卧室的灯是开着的,而我刚才进去时却将它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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