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绝龙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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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望坐在原地吸溜了半天的凉气,方才勉强站了起来说道:“这么高跌下来,我怎么没摔成个烂柿子?”
哪吒一边用力地夹住黄天化的脑袋,一边抽空答道:“是杨……大师兄救了你。他用法术卷起一阵大风来,让你平安落地了。”姜望闻言连忙向杨戬道谢。
杨戬却仰起头说道:“看来闻太师稳占上风了。”他的话音刚落,方才抓走姜望的那个有翅人就“哎呀”一声栽了下来,又“砰”地一声砸在前面不远处的地上,似乎摔得不轻。姜望等人立刻围了上去看。
闻太师见那有翅人还想从地上爬起来,便将金鞭往山石上一指,招出黄巾力士搬起山石来把那有翅人压住了,自己才骑着黑麒麟降落下来,又朝姜望问道:“唐道友,你没有受伤吧?方才我见一阵狂风将你卷去,便料想你无事了。”姜望心里难得地涌起一阵惭愧之感,连忙低头谢过了闻太师。
闻太师便转回身来,又将金鞭往那有翅人头顶上一放说道:“吾乃朝歌闻太师是也。因征伐西岐,往此经过。你们兄弟四人无故来伤我,究竟是想死想活?”
那有翅人一听闻太师自报名号,连忙在山石底下告饶道:“小的有眼无珠,不知太师驾到,冒犯尊颜,万望恕小人死罪。”
闻太师却朝姜望问道:“唐道友,他方才险些伤了你性命。依你之见,此人该杀该放?”
姜望见闻太师目光深沉地看着自己,心中微微一凛,便故作轻松地说道:“太师此言差矣。两军交阵,难免互有损伤。倘若这位将军肯为朝廷效力,唐某怎敢因为一己之私,就要太师杀了这样的奇人异士?”
闻太师果然听得面色一松,又拍了拍姜望的臂膊说道:“唐道友心胸开阔,果真是大将之才。”言语之间很有几分欣赏之意。
姜望连忙打了个哈哈,见闻太师面如淡金,五缕长髯,飘扬脑后,手提金鞭威武非凡,方才不过片刻功夫便收服了黄花山四将,心里也不禁敬佩,又想道,您老要是知道我是西歧丞相,会不会气得操起金鞭就来赏我一鞭?到时候就不知道是你的金鞭厉害,还是我的打神鞭厉害了……
闻太师不知姜望心里的想头,倒觉得这次出师虽然有些波折,却意外收了几员大将,也是上天降下来的吉兆,便朝那生着一双肉翅的汉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有肉翅的汉子连忙说道:“小人名叫辛环。愿跟随太师效力。”闻太师方才令黄巾力士搬开了压住他的山石。辛环在地上趴了好一会,方才勉强扶着腰站了起来,又向闻太师叩谢了一番,恳求闻太师放出他的另外三个兄弟。
闻太师依言撤去了自己的金遁和木遁之术,又请姜望解开了他的水遁之术。那被法术困住的三将一跳出来,立刻朝闻太师杀来,嘴里齐齐喊道:“拿妖道!”
闻太师哼了一声。辛环立刻走上前去制止了他的三个兄弟,又告诉他们这是朝歌的闻太师。那三将一听见太师名讳,立刻滚鞍下马向闻仲行礼,又自报家门说是邓忠、张节和陶荣,说着又过来给姜望等人见礼。
姜望见自己借他们之力来削弱商军实力的算盘落空,反倒让闻太师麾下添了四员大将,只得敷衍了他们一阵,等回到营帐的时候,不觉露出了烦恼的神色。
杨戬见四下里没有旁人,便趋近了姜望说道:“师叔莫急。此去路途遥远,我等走一步看一步便是了。若实在没有机会得手,等我们回到西歧之后,再遣大军与他们一战又有何妨?”
姜望叹了口气说道:“我是怕这三十万大军一到,西歧的将士和百姓遭殃啊!眼见着闻太师麾下聚拢的能人异士越来越多,也绝非西歧之福。”
杨戬想了想说道:“不如我去放火烧了他们的粮草,令他们无粮而退?”
姜望摇头道:“这只是权宜之计。烧光了他们的粮草,他们还要向百姓征抢,过后却又会打过来了,并不是长久之策。”

这时哪吒也抱着火尖枪变的禅杖走了过来,闻言便一哂道:“师叔怎地越活越胆小了?先前那张桂芳、九龙岛四圣和魔家四将,哪一个不是本领非凡,最后还不是在西歧断送了性命?”
黄天化闻言也说道:“依我说,我们也不必留在这里敷衍闻太师了,早先回去见武王,跟我父王他们合兵一处是正经。也省得西歧因为丞相久不在城中,人心浮动。”
姜望颇有几分受宠若惊地说道:“原来我在你们眼里这么重要吗?”
黄天化正色道:“丞相受命于天,辅佐武王伐纣,此时以身涉险,已是不该;倘若因为在此处流连过久以至伤了性命,那我们几个也无颜回去见武王和西歧百姓了。”
姜望见哪吒和杨戬也跟黄天化一样,用一副空前严肃的表情望着自己,只好举起双手投降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再往前走几百里,就快到西歧地界了。到那时我们再无机会下手的话,就趁夜返回西歧去吧。”
四人商议妥当,第二天便又跟着大军起行,一路上却仍旧没有找到闻太师的什么破绽,失望之余也不禁佩服闻太师的治军才能。就在姜望准备摸黑赶回西歧去的时候,忽然看见闻太师正对着前方的一块石碑发呆,立刻留上了心,往那石碑上一看,却见上面写着三个字:“绝龙岭。”
姜望见闻太师勒住黑麒麟半天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石碑出神,细细看来面上居然还有些许惊恐之色,心念一转便问道:“太师为何停骑不语?”
闻太师捋着颌下的五缕长须叹道:“吾昔日在碧游宫拜金灵圣母为师,学艺五十载后,吾师命我下山佐成汤,临行前对我说,‘你一生逢不得“绝”字。’今日行兵,恰恰见此石碣,上书‘绝’字,不免心生迟疑。倒教各位道友见笑了。”
邓忠等四将闻言便笑道:“太师,大丈夫岂可以一字定终身祸福?况且‘吉人天相’,只以太师之才德,岂有不克西岐之理?还是莫要自寻烦恼了。”闻太师却还是不笑也不说话,弄得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邓忠等四将见状也不知说什么好,便转身去催人马速行。
姜望见其他人都走开,便一拍四不像化的白马来到闻太师身侧,试探性地说道:“太师既然心生不决,何故还要继续往西歧进兵?尊师金灵圣母的名讳,弟子也曾听人提起过,想来不是空**来风地嘱咐你。先前大军出发之前,也有数个不祥之兆,太师何不顺应天意,先回师朝歌向大王奏明,以后再作计较?”
闻太师在黑麒麟上出了半天的神,末了却毅然地说道:“倘若闻仲为保住成汤的江山而亡,那也是死得其所。唐道友的好意我心领了,就不必再多言了。”说着便一拍黑麒麟离去。
姜望看着闻太师的背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谁说这江山,就注定是成汤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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