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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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招名叫‘凤点头’,要紧的是让枪花抖开,虚中有实,实中带虚,让敌人看不出来你哪一枪是真正要命的,才是真好……”
姜望一边听哪吒指点黄天祥枪法,一边这么看过去,只觉得哪吒比起自己初见他时,着实沉稳了不少。
也许因为哪吒总是同一帮比他大的人相处的缘故,所以平常姜望还不太容易觉出他的成长,现在眼看着哪吒站在小小的黄天祥身后,又握着他的手耐心地比划,怎么看都是一个标准的好哥哥形象,而非当日那个脾气火爆,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小男孩了。
其实凭哪吒俊俏的外表、西歧主印先行官的头衔和为西歧百姓津津乐道的英雄事迹,也难怪西歧城里不知有多少女子,对哪吒或明或暗地表达爱意了。平日里没有战事的时候,来给哪吒说亲的人都快踏平姜望这丞相府的门槛了。
只是哪吒每次一听见有人提起要给他说亲的事情,不是哈哈一笑不予理会,就是索性把拿这事来开他玩笑的人胖揍一顿。久而久之弄得相府里都没有人敢对他提起这茬了。
躲在柱子后面出了一会神,姜望猛地惊觉自己简直就像一个**狂,不禁有些汗颜,正想转头离开的时候,却听见哪吒在院子里说道:“天祥,上阵交战和做人一样,都要堂堂正正些才好。总是躲躲藏藏地,未免让人看不起。”
姜望听得一阵尴尬,知道哪吒已经看破了自己的形迹,只得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冷地笑道:“好巧啊,碰到你们在这里练武。”
哪吒在天祥背后直起身体,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可是谨遵师叔法旨,这些天连枪杆子都没有碰过呢。”
“哦,喔,那就好。”姜望抓了抓脑袋,发觉自己居然找不出什么话来接了,又见哪吒挑高了一边眉毛看着自己,显然是在等他的下文,连忙干笑一声打了个圆场说道,“那……那我就不打搅你们。你慢慢指点天祥吧!”说罢就想脚底抹油。
“慢着!”哪吒不知用的什么法子,居然一瞬间就来到了姜望身前,又一伸手拦下了他说道,“我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师叔什么时候取消禁足令和禁武令?”
姜望一听见这话,倒不忙着溜走了,而是转过身来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哪吒一番,又眯起眼睛来问道:“真的都好了?”
哪吒扯下一边衣袖,又将先前受伤最重的右肩膀露出来给姜望看。姜望见那上面一片光洁,了无伤痕,而先前却是一片血肉模糊,连肩胛骨都被打得露了出来,不由得为哪吒强悍的复原能力感到惊讶。他见哪吒一脸企盼地看着自己,便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你师父说无碍了,就取消你的禁足令和禁武令吧。”
哪吒听得欢呼了一声,跑出去几步之后,突然又跑回来“乒乒乓乓”地重打了姜望几拳,打得他险些没背过气去。
姜望等到一口气顺过来,忙不迭地又跑回到柱子后面避难。他见还哪吒意犹未尽地要追过来打,慌忙伸手挡在身前,又惊又怒地问道:“不是说好你不再对我动武了吗?怎么又出尔反尔?”
哪吒转了转手腕子,嘴角噙着一抹蓄谋已久的坏笑说道:“我答应你的是,不会再‘不高兴了就对你动武撒气’。可是我现在高兴得很,所以不算出尔反尔!”
姜望见势不妙,连忙拔腿就朝外面跑去,眼角却瞥见杨戬正躲在檐子底下偷笑,立刻明白哪吒的诡辩术是跟谁学来的了,只得一面狂奔一面惨叫道:“哪吒要杀师叔了!杨戬我饶不了你!太乙师兄救――命――啊――!”
哪吒兴高采烈地追在姜望身后,一边跑,一边还不忘转动自己的手腕来活动筋骨,大有抓到这个可恨的师叔以后,就痛殴他一阵来出气的意思。姜望看得心里一阵发毛,连忙掉头狂奔。这时他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断喝,“徒儿不得无礼!”

事实证明,太乙真人虽然“老奸巨猾”,但在徒弟面前还是很有威信的。他听见姜望的惨叫声之后,立刻从道行天尊的静室里走了出来,又及时喝阻了已经追上姜望、正准备踢翻他开打的“暴徒”。
姜望一见救星来了,连忙推开哪吒,又一骨碌爬了起来,跑到太乙真人身前挤出来几滴眼泪说道:“太乙师兄啊,你再晚来一时半会,我就变成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被先行官殴死的丞相了!”
太乙真人闻言暴怒道:“大胆狂徒,给我跪下!”
哪吒被他师父从未有过的怒气吓了一跳,看了姜望一眼之后,连忙在庭院中间跪了下去。姜望见太乙真人真的发怒了,怕哪吒要倒霉,连忙又劝说道:“师兄,我刚才稍微夸张了一点,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了,嘿嘿……”
太乙真人却摇头道:“我这徒儿再不好好管教管教,只怕将来更无法无天了。这是我门下的事,师弟你就不要插手了,其他人也不必为他求情。”他此言一出,连原本想走过来为哪吒说情的杨戬也开不了口了,只好站在原地看着往常总是很温和、今天却突然变得铁面无私起来的太乙真人。
这时太乙真人又转朝哪吒说道:“哪吒,你同为师回静室里去领罚。”
哪吒见姜望朝自己露出抱歉的表情,便在原地磕了个头,又抬起头说道:“师父是弟子的再生父母。弟子愿领师父的责罚。”说罢便从地上爬了起来,又跟在太乙真人身后入了静室。
黄天祥见状连忙收了长枪,又蹑手蹑脚地走到姜望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袖问道:“丞相大人,三哥哥不会被他师父打得很惨吧?我爹爹有一回生我二哥的气,打得藤条都断了好几根呢,让我娘亲气得几天没跟他说过话。”姜望听天祥这么一说,又想起方才太乙真人的脸色,不觉也有些担心了起来。
这时杨戬却走了过来说道:“以太乙师伯对哪吒的疼爱,就算他嘴上说要重罚,多半也还是下不去手的。你们也不必太担心了。”
姜望想起平日里太乙真人对哪吒那副简直是溺爱的态度,又听说先前东海龙王和石矶娘娘都想取哪吒性命之时,就连哪吒的亲生父亲李靖也准备杀了这个“逆子”来平息神仙的怒气,唯独太乙真人却始终站在了哪吒这边。甚至连哪吒追杀李靖的时候,太乙真人还在暗中出手相助,也真是师徒一条心了。
为此姜望曾在背地里偷偷地跟哪吒说过,护短护到你师父这种地步,也真是一种境界了,结果却因为逃不过哪吒的“追杀”,最后把四不像赔给他骑了一天方才了事。
姜望想到这里,便觉得杨戬说的颇有几分道理:太乙真人要是真能恨得下心来苛责哪吒,那家伙现在就不会是这副天不怕地不怕,连龙王见了他都要抖三抖的样子了。
姜望放下心来,又见杨戬一脸好笑地看着自己,心念一转便咳嗽了一声说道:“既然哪吒不会有事,那我们还是回前殿商议军情去吧。”
杨戬答应了一声,临到姜望拉他走的时候,眼睛果然还是不自觉地瞟向了太乙真人的静室门口。姜望故意仰天一叹道:“你要是放心不下,我们就在这院子里开军事会议好了。”
杨戬居然面不改色地说道:“既然师叔有此意,弟子就只好遵命了。”
“小滑头!”姜望在肚子里偷偷地挤兑了杨戬一句,只好在院里的石桌旁边,跟杨戬开起了谁都心不在焉的“军事会议”。天祥以为他们果真要商量正事,倒是很懂事地捡起长枪跑开了。
姜望和杨戬互看了一眼,都很有默契地捧起了手里的茶盅,没话找话地开起“茶话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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