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宫女和太监都冷冷地看着燕研。我脸色惨白，这什么跟什么啊，什么扯到燕研的身上去了。母后不是想拿她来开刀吧。她的用意是在警告我？
我面如死灰，无论如何没想到母后会动真格。
一股远风出来，仿佛带来来淡淡的烟雾。
燕研神情倨傲地看她。
扑通一声，我跪到母后面前，不敢抬头。也许这一刻，没有足够的实力是不能保护好自己所爱的人的。
四小太监垂眼站着，他们的脸色都很平静。
陛下一向风流倜傥，母后冷冷一笑，慢悠悠地说，狎玩几个宫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无奈地听着，心中苦涩。
王后忽然沉下脸来，说：可这宫女也太没大没小了，陛下说是不是？
太子一惊，不知她究竟要怎么样。
我跪在地上，忍不住打颤。当然一半是装出来的。现在我和母后起冲突那是很不明智的
母后轻蔑地瞥了一眼燕研，转头向司礼监太监说：蛊惑陛下，目无法纪，如何处置？”
依律，杖八十，面颊黥字，逐出宫门。
我吓得浑身发抖，瘫倒在地，说不出话来。燕研却像个没事人冷冷站在那里。
我又惊又恨地盯着母后后，我不敢相信她要这么做。
母后的目光转向我，挑衅地：陛下你意下如何？为她求情？
我忍气吞声，跪在母后面前，恭恭敬敬地说：这事错在儿臣，请母后处罚儿臣，赦免燕研。
看不出来……母后死死地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我，忽然笑起来说：陛下不但怜香惜玉，还敢作敢当，胆子忽然大了起来！
靠，难道我以前的胆子很小？
母后把后面两句咬得很重，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是指责自己胆小如鼠，敢作不敢当。我面色阴沉，抬头看着她。她也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儿臣知错，我只好又低下头，请母后看在儿臣面上……
太后沉默着。
儿臣会反省自己。我闷声闷气地又说。
太后冷冷地笑了一下，看看我，又看看站着的燕研。
今天放过她，母后说，不是因为你，是看另一个人的面子……
我一愣，不知这句话从何而来。
我赶忙向王后深深地叩头，不敢出声。
太后说：陛下起来吧。
我站起身来，他感到疲惫极了，颓丧极了，对她既无愧意，也无恨意。连说声“谢母后”都不想说。
我不是想让你难堪。我听见王后用一种奇怪的声音说。我看着她，她已经站起身来，正意味深长地望着自己，但你要保证宫里不能再出任何乱子。”
她究竟什么意思？什么宫里不出乱子？我探究地看着她，但她已经转过身，往门外走去，太监宫女像她庞大的裙摆，跟在后面。
我呆呆地望着母后的背影。这时“咕咚”一声，是燕终于瘫坐到地上的声音。她的嘴角流出血迹。
我赶紧扶着她，问：燕研什么回事。你明明好好的。
燕研淡淡一笑。声音很微弱说：有人在暗处预谋对你放冷箭。我帮你挡住，……你欠我一份人情。
咳了一下，都是血。两眼很灰暗。昏了过去。
青砖铺成的宫道上，我脸色阴沉地走着，我抱着燕延，一步一步的走。走着走着，我的眼泪涌了出来，就在要下坡的时候，我忽然感到一阵头晕，不得不扶着白玉栏杆站住。我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手紧紧抓住栏杆，所幸那栏杆上雕着很多东西，很涩手，我才没有摔倒。我靠住栏杆，垂下了头。水里游着一簇锦鲤，像静止了一般，又突然地改换方向，游进桥下的阴影里去；还有一只懵懂地留在原地，左右四顾，这才跟上。接着我看见了自己和燕研，是水里画出来的两个单薄的影子，和白色的云粘在一起，还有一角立着走兽的黄色琉璃飞檐。
我看见自己浑身发抖，几近虚脱，看见自己痛苦憔悴的脸，她看见无尽的屈辱和悲伤飘在水上。我紧抓着栏杆的手抖动着，发出“咯咯咯”的声响，不，那是牙齿打战的声音，看到自己的影子蓦地破碎，一圈圈散开，听到牙齿打战的声音一点点缓和下来。
只感觉喉咙一甜。嘴一张，喷出一口血。抱着燕研瘫坐下来。
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当时燕研的表情那么奇怪了。不知道她用什么法子替我挡下大部份的烟雾？我感到我呼出去的气很慢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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