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抢来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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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慰着笺雅,服侍她睡下,又收拾了她吐出的秽物,偷偷扔掉,防止被人发现,然后我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小睡一会儿,晚上就是我和箴言订婚仪式正式开始举行的时候了。以我之前看到过的经验,非常累人,所以必须在这时候积累体力应付。
当然,以我低血压的体质,所谓小憩一会儿,大致是一旦睡下,除非睡饱了,否则就很难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正睡得糊糊,忽然感到有人摸摸我的脸蛋,我勉强睁开眼睛,朦胧中似乎是箴言的影子,问道:“怎么了?再让我睡下吧!今天早上走路累死了!”
“傻瓜,不要再睡了,现在已经下午五点钟,喜宴快要开始了,你要抓紧时间打扮一下,不然等会儿怎么去做新娘子!”
哦,我记起来了,这是我的定亲仪式。唉,我勉强爬了起来,箴言看我还是一幅丢三落四的德行,也不能怪罪我,好在他早有了准备,招呼他的女性长辈过来。这时候房间里涌来了一群三四十岁的女子,约莫就是我未来的大婶们了。她们叽叽咕咕,咯咯娇笑,先是为我冲了一个冷水脸,我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清醒起来。然后,她们开始为我仔细的化妆,脸颊敷上一层白粉,我皮肤属干性,向来施淡妆,一下子铺了厚厚的一层,难受极了。但是今天是定亲的典礼,忍一忍吧!之后嘴唇细细地涂上犹如樱桃一般的口红,便是连眉毛也精心画过,将我那又黑又粗的柳叶眉,描绘得越发好看。
化妆完毕,我站了起来,她们数人合作,为我穿上青色的深衣,脚履绣花鞋。这套礼服是在我定亲之前,特意去定做的,配合我纤细修长的身材。长长的发丝结成一个唐样发髻,配上金银钿钗。穿戴完毕,我在在镜子之前打了一个转转,端详自己,漂亮之极,若自己是男子,也会被吸引住呢!箴言一定从没有看到过我如此漂亮吧!
那群大婶们一边议论着我的衣服,一边咯咯笑着将我推推搡搡拉了出去,听到大厅里众人一阵大呼,我吓了一跳。幸好此刻有一只温柔的大手拉住了我的手,还有我的心。我扭头看过去,箴言身穿鲜红的绛公服,头戴冠帽。他身材高挑,穿上礼服,越发显得英姿挺拔,我心中暗暗高兴,脸上显出一丝羞涩,低下了头,好在白粉厚重,别人看不到我的神情。
因越州居民,多半是隋唐之际,天下大乱而南渡避难的遗民后裔,因此婚礼习俗,多半尊崇隋唐样式,与现今流行的明朝风俗不同。譬如我们的着装,一红一绿,色彩鲜艳,绚丽多彩,这也是成语“红男绿女”的来历。
箴言牵着我的手,一起来到高堂上,正坐着箴言的父母和我的爸爸。妈妈身体不好,不太喜欢外出,何况这次只是定亲,所以没来。姐姐也没有看到,估计醉酒没醒。公公老好人,等到儿子结婚,自然笑嘻嘻的。难得冷冰冰的婆婆也露出喜上眉梢的表情,我松了一口气。
定亲仪式比起结婚要简单多了,其实汉人结婚,夫妻没有结婚之前是没有必要相见的,也就没有什么定亲仪式。后来宋明风俗传进来,有人便将部分的结婚仪式简化,当作定亲仪式。
我们先向两家的家长敬酒,然后两人一起喝了合卺酒。接下来就没有我的什么事情了,毕竟只是定亲,客人们没有胆子闹新房,我被箴言重新送入房间,而他忙着去招呼客人了。
我一个人呆在新房里,方才酒宴根本没有吃任何东西,肚子呱呱叫起来,好饿啊!正在寻思是不是偷偷跑到厨房里找东西,但是又怕被发现,门口咯噔一下,有人推门进来。
我见是箴言,撒娇地叫唤一声:“箴言……”
箴言暗示我不要出声,然后手中一提袋子,过来拉开。哇!全是好吃的,而且箴言知道我喜欢甜食,特地弄了些小糕点和蜜饯。我欢喜地捧着他的脑袋亲了一下,说道:“好箴言,真是亲亲。我先吃了。”
赶快如耗子一般咔嚓咔嚓啃起来。
箴言悄悄说道:“慢慢吃,不必急。若是你肚子还饿,等下我叫上笠胤,带些好吃的过来。”
箴言为我倒了杯水,安慰我,转身走开。
外面热闹的要命,可怜的爸爸一定马上被人灌翻,送到休息室去了。可惜姐姐还没有醒来,不然看到这么多好酒,一定高兴得要命。其实我也很喜欢凑热闹,但是今天是我自己的定亲仪式,忍忍吧!

我正偷偷吃了箴言送来的甜点,冷不防听到有个女声叫道:“嫂子,肚子饿吗?箴言哥哥要我带东西来。”
在我面前冒起一股白烟,逐渐凝聚成一个少女的人形,待完全显形,却是笠胤。我怔怔地看着奇妙的事情发生,失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你居然会变作烟气!”
笠胤说道:“这有啥稀奇,是狐的基本本事,难道箴言哥没有给你表演过?这叫化烟传墙,能化烟穿过细缝,以后我也教你。哦,忘了,你是人,不能学。或许以后你的孩子我来教吧!”
我摊开手问道:“东西呢?嫂子肚子饿,要吃甜食!”
笠胤却说道:“所以我过来问,嫂子要吃什么,你想到什么,我马上去拿!”
“蛋挞、龙虾……还有喝的可乐!”我一连点了好几样好吃的。
笠胤点点头,说道:“没问题,我马上去拿。”
她转身正要穿墙而过,突然竖起耳朵,吱道:“不好!有人来了。一定是箴言哥哥,我不打扰你们,来不及出去,找个地方让我躲下。”
狐狸的耳朵灵巧,比我先听到动静,我四下里张望,心念一动,把她藏在床上,放下床帏。
我马上一就端坐在床沿,双腿合拢,微微向左侧倾斜,双手摆在左腿上,装出一个淑女的模样。来的是箴言也就罢了,若是让那帮叔叔婶婶们看到了,我这个新嫁娘,在毫无风度地偷偷啃食物,一定会气个半死的。想到这里,我慌忙丢下食物,一脚踢进床底下。
有人悄悄地,不是从门里进来,而是打开了窗子。我暗自奇怪,是谁要这般偷偷摸摸,莫非是小偷,看见今天有人在定亲,要来头嫁妆。不对啊,这里住的都是妖精,哪有谁这般大的胆子前来。我抬起头伸长脖子看过去,一个浑身黑漆漆的人撬开窗户,灵巧地钻了进来,看他身材,绝对不会是箴言,也不是我认识的人。
“救……”我站起来正想呼叫,那贼人非常地扑上来,一只蒲扇般的大手立时捂住我的嘴巴,他吃惊地叫道:“咦,不是你?”
这声音有点耳熟,但是我口鼻都被这个人的大手闷住,一口气提不上来,顿时身子一软,什么也不知道了。
过了许久,我倏然惊醒,张开眼睛四下里打量,自己呆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身子底下塞在稻草,我躺在上面。我正惶恐不安,猛然又看到前面闪着一对亮晶晶的绿色电灯泡,立时吓得尖声惨叫起来。
“救命!你叫的太响了!”
我一怔,既然对方会说话,那么有事好商量,我最怕是什么山里的野兽,一口把我咬死。
那人打量了一根火柴,我却看到了叶绍君的面庞,顿时吃了一惊,问道:“怎么是你?”
他捂着耳朵说道:“哎呀,你的声音真是可怕啊,几乎把我耳朵都震聋。”
读书的时候,我在歌剧社,向来是唱花腔女高音的,别看我瘦瘦的,肺活量可是不小,他被我一声尖叫,震得走路都七摇八摆。叶绍君瞅着我身上一身鲜绿的深衣,恼火地问道:“怎么回事?今天不是笺雅结婚,是你结婚?你是谁?”
我嘟哝着说道:“当然喽,今天是我和箴言定亲的大好日子,怎么会是笺雅姐姐结婚的日子呢?你这个家伙,将我捉来干嘛?即使要去找人,也是找笺雅姐姐啊!”
叶绍君懊恼地捶捶脑袋,叹道:“唉,搞错了!”
“怎么搞错了?你说说看。”我见他没有多少恶意,而且心中毕竟有点同情这对苦命鸳鸯。
叶绍君苦笑一声,便向我透漏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这个马大哈,一听到田家有喜事,便以为是年纪最大的笺雅要出嫁了,他哪里肯,急急忙忙上前惹事体,被叔叔打得灰头土脸。到了晚上他越想越不甘心,乘着大家都在饮酒作乐的时候,索性拐了新娘跑掉。哪知一撬开窗户,看到穿着嫁衣的居然是别人,而此刻躲在床上的笠胤一看情况不对,大声叫喊起来。叶绍君一慌,便拐了我跑出来。于是怎样,我就被绑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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