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色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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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在空荡的石室格外响亮。
他怔怔地看着我的眼眸神色复杂,惊诧、疑惑、愤怒、委屈……
我不理他,俯身去看擎兰儿的伤势,幸喜她尚有鼻息。我忙用衣衫把她的伤口包扎起来,可那鲜血仍然直流,在这样下去,非失血而死不可。
“快救她!”我头也不回,“有没有办法把她的手臂接回去?”
蓝水行的声音低低的,“我去找蓝叔。”
擎兰儿的胳膊是被蓝水行生生地从身子上拧下来的,还好骨头并未有很严重的损伤,只是筋脉俱断。蓝叔竟然用钢线把她的断处接了起来,又用一些草药敷住伤口。我很置疑,这样的治疗方式,她的这条胳膊以后还能不能用。
蓝叔只是淡淡地说:“放心吧!你小心看她了。”
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却也无心再问。眼见擎兰儿并无性命之忧,而且听蓝叔的口气,也不会致残,总算松了口气。
回到房间,我心里还在后怕。蓝水行竟因为对我的怒气,随便地便撕下了擎兰儿的胳膊。我以为这些日子他已懂得了许多道理,却不想还是这样残忍无道。越想越是后怕和气馁。突然觉得自己极为可笑,竟然对他这样的人谈什么“自由”!他哪里看重别人的感受和尊严?
蓝水行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房间,默不出声地慢慢向我靠过来。我往旁边闪了闪,不愿再看他。
“珍珠,”他轻轻地摇着我的手,“你别生气了……”
若是平常,这样孩子般撒娇的语气定会让我心软。可是现在,一想到那纯真清澈的眸子里所爆发的戾气和狠辣,我便厌恶!
“我以后再也不拧她的手臂了,”蓝水行低声的哀求着,“真的,我再也不敢了!”
“那你能放她离开么?”我冷冷地问。
他一怔,便点头答应,“可以的。”
那好,能帮你离开,兰儿姐姐,便算做我偿还对你受苦的亏欠吧。
“你说话算话,等她伤好,马上放她!”
“好!”他点头,又向我身上靠过来,“我答应你放她离开,你就不要生气了。”
不理他的哀求,我只觉得好累好累。转身面朝里躺了下去。
蓝叔来叫他去修炼,他在床边怔怔地看了我好久,终于离去。
我躺着,却无心睡眠。小九每次看到蓝水行都机灵地跳走,免得总做飞天神狗,一见他离开,又巴巴地向我靠过来。小九舔了舔我的手,安慰我。
“小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竟然还同情他怜悯他。”
小九点头,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对蓝水行的不愤。他支起后腿儿,一只爪子在空中用力一挥,然后用力地点点他的狗头。
我明白他的意思,那是说:“打得好!”
我不禁发笑,看来这小家伙对蓝水行也是积怨已深,要不是自身太“强大”早把他又咬又挠那两招用来对付蓝水行了。
把小九搂进怀里,我越来越难过。检讨一下自己,其实真的很喜欢蓝水行这孩子——是啊,我虽看起来比他还要小一点,毕竟是心理年龄要比他大上七、八岁,总是不自觉的称他为孩子。可是今天他却做出了这样残忍的事,让我非常的伤心,或者说是失望。即便知道他以前就不把人的性命当成一回事,可那是在认识我崔琅琅之前。总以为这些日子,我在一旁“教育”他那么久,他已经变好了。
可是现在,唉!想到前世很著名的一句话:我真是好傻好天真!
擎兰儿的伤势渐渐恢复,我对她非常愧疚,她却毫无怪我的意思。反倒很幽默地安慰我:“人在鬼洞里,哪有不被鬼咬时?”弄得我惭愧不已。告诉她蓝水行答应放她走的消息时,她的反应很奇怪,先是一怔,然后才牵强地笑笑,然后问我:“那你呢?”
我苦笑,摇头不语。
没想到她却说:“我与珍珠妹妹共患难,却独自一人脱离虎口,可怎么忍心把妹妹一人丢在这里?”
我心中感动,急忙劝她:“兰儿姐姐,你伤势稍好就快快离开。蓝水行十分任性,恐怕随时都可能反悔。你有人接应就好,不用担心我。你也看到了,他总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擎兰儿沉吟半晌,毅然道:“要走一起走!妹妹,竟然他答应给我放行,那我离开那天,你就骗他吃下药丸,装作送我,然后同我一起离开!”
我一怔,一想到他那日的所作所为,便不再坚持“不欺骗他”这个愚蠢的原则。当下点头。
有将近十日之久,我不是去伴着擎兰儿,便是与小九玩。再没有同蓝水行说过一句话。
蓝水行知道我气的厉害,每天只是抱着我送他的“小珍珠”在我旁边发怔。我不理他,他也只是默默地跟着我。

吃饭,睡觉,他都默不出声的低头跟着。像个犯了错却不知该怎么企求宽恕的孩子一般,让我有些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平日他每次凌晨回来,都会拉着我的手,和我靠在一起,或者抱着我再睡上两个时辰。连我,都已经习惯了相拥而眠的温暖。可这些日子,我再也没有理他,我不能原谅,亦不能再接受他。开始两天,他来拉我的手也被我冷冷地抽了出来。他便安静地躺在我的背后。
这一日,他悄悄趴到我身后,大概以为我睡的很熟。悄悄地从后面环住我的身体,却不知我睡觉极轻。在睡中隐约感到他在抱我,那股隐忍不发的怒气又猛然冲了上来,我用力摔开他的手。他不出声,只是又抱了过来。我再摔开,他再来抱。
“你有完没完?”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冷硬。
“那你有完没完?”我听到他的声音在我背后很委屈地说:“那点小事,你还要生多久的气?”
“小事?”我哼了一声,“你把人家的手臂生生撕了下来叫做小事?”
“那不是已经接上了吗?”他还敢狡辩!
我怒火丛生,翻身坐起。他还不及起身,就被我用力按住腰背,提起巴掌照着眼前翘起的臀部狠狠击下。
他一时愣愣地看着我,竟不知反抗。
我边打边训斥:“你当全世界只有你会伤心你会生气么?你怎么可以这么任性自私?一个不高兴就随便伤害别人的身体以及性命?”
“亏我给你讲故事、陪你玩、还给你做娃娃,你简直没有心肺!”
“你为我不高兴却去伤害兰儿姐姐,你把我置与何地?”
“这么些日子以来,我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你白费了我的一片苦心!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正常一点!”
说到后来,我说无可说,只是一个劲儿的狠打,直到胳膊都酸了。我转头看那乖乖挨打也不出声的家伙。蓝水行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委屈地咬着嘴唇,豆大的泪珠却如断线的珠子般掉了下来。
“哭?你还有脸哭?就你知道痛?你把人家胳膊拧下来该有多痛?”说话间,又补了几巴掌。
那豆子雨落的更厉害了。
我长出一口气,心里舒坦了几分。前世都在反对体罚,可是我看保留下来才好。揍人虽然有点累,可是多解气啊!
那股憋了已久的怒火撒了出来,我对他的气不知怎么竟减了几分。
蓝水行似乎连我的手都不敢拉了,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我的衣袖。
一看他那模样,我到底心软起来,伸手去擦他的眼泪。“你知道错在哪了么?”
一撇嘴,带着哭气的声音道:“你真当我是傻子啊!你总给我讲一些什么人不肯杀生,把蚊子放到帐篷里养的事儿,你以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么?”
我有点尴尬,原来我的那点心思他都明白。虽然这故事在前世不是这么讲的。
我们那时总是开玩笑地讲:有一个人他不忍杀生,所以把蚊子放到别人的蚊帐里养着。
没想到他倒懂得。
擦了擦那总算停止下落的泪珠,“那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被你气的。”
“那是我的错喽?”我挑眉。
“我的!我的错!”这厮反应倒快,可怜巴巴地扯着我的袖子,“你都打我了……”
“打你怎么样?”
他突然抱住我,看我没有推开他,把自己的额头在我脸上轻轻地蹭了起来。小声道:“无所谓的,你别再不理我就好。”
心中哪一处,突然塌陷……我的视线下有一张漂亮的小嘴在那晃啊晃的,我突然有些口干……低下头去……
好柔软好甜美的嘴唇……怎么好像还有些奶味?好可爱……
“唔……”那蓝色的大眼睛竟然还直直地看着我,我有些羞赧。
“闭上眼睛!”轻声喝道。
那长长的浅蓝色睫毛果然慢慢地覆盖住瞳孔。我也闭上眼睛尽情地品尝起来,蓝水行的唇,是恶魔才有的诱人甜美。松开许久,我都意犹未尽。可是他太疲惫了,竟然被我吻的睡了过去。
我哭笑不得。盯着那张极限到已经没法更好看一些的小脸,突然觉得自己多了一份责任。
肩头兀地沉重起来。
皱眉思索,他怎么会成了我的责任?
如果说有责任的,也是那已经死去的海珍珠。不知她用什么方式竟然取得了他的信任。但转念再想,与他相处月余的人却是我崔琅琅,海珍珠又死。这责任我却是推脱不得。更何况……
他只是想要少许的温暖,抱着怀中单薄的身体,我知道,固然方式有问题,他其实要的只是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唉!色字头上一把刀!
我想,我中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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