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遇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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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海一惊,急忙连退三步,幸好那少女受伤未愈,长剑刺出,还未碰到陆海,手臂就垂了下来,否则,以她快捷无比的出手,陆海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一剑。
那少女挣扎着又要刺出第二剑,陆海连忙挥手道:“别刺!别刺!我不是坏人!”
那少女神色疑惑,双眼直直地盯住陆海,陆海脸上一红,怯道:“姑娘,你受了伤,快别乱动,躺着养伤吧。”
那少女把剑收回,身体摇摇欲坠,仍然望着陆海,嘴里突然说了一句什么。
陆海一愣,问道:“你说什么?”
那少女又是一句叽里咕噜的话。陆海这才想起,她并非汉人,不会说汉语,说的一定是哪个国家的番语,自己摸摸后脑,却是一句也听不懂,一转念,突然想起郑和说的话,于是也不管那少女听不懂,大声道:“我去叫郑都督来,你别乱动,不然伤口就绷裂了。”说完飞跑出去。
郑和闻讯和陆海快步赶来,贴身侍卫王平王闰也一起跟了来,两人是双胞兄弟,行动颇为一致,往往能猜到对方的心意,配合便天衣无缝。
走到门口,陆海道:“到了。”顺手把门推开,突然觉得眼前金光一闪,一阵阴冷的空气从耳边划过,一把金色长剑已经停在自己颈中。
郑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吃了一惊,但他反应极快,也在一瞬之间抓住了陆海衣带,用力向后一拉,将陆海拉得退了两步,使那长剑偏离了陆海颈中的要害。
那少女见一击不中,上步又刺一剑,这一剑更快,眼见郑和无论如何无法避开,却听“当”地一声,身后的王平王闰二人同时出剑,将那金色的剑尖格开,只因两人出手几乎一致,因此只听到一次声响,那少女拿捏不住,长剑差点脱手。
王平道:“姑娘好快的身手。”王闰道:“若不是受伤,我们可没有把握挡开这一剑。”
那少女恨恨地退后,用剑护住前胸,胸口的伤口绷裂,血渗了出来,染红了包扎的纱布。
陆海指着她一声惊呼:“姑娘,你伤口又流血了,快坐下别动。”
那少女不动,任凭血不断流出。
郑和向陆海道:“帮她包扎一下,她受伤不轻。”陆海拿起手边的纱布,走上两步,想起刚才包扎的情景,突然面红过耳,将纱布扔到了那少女身后的床上,低声道:“姑娘自己包扎吧,我……我无意冒犯。”
那少女见他扔来纱布,敌意去了一半,草草为自己包扎好,坐在床沿上,打量着郑和四人。
郑和微微一笑,温言道:“姑娘,当时你们在海上与人冲突,我船队的刘名将军救了你,却不知为何冲突,可否告知?”
陆海道:“这姑娘听不懂汉语,我也听不懂他的话,这可伤脑筋了。”
郑和点头道:“去请冯可来。”
陆海心道:“不错,冯大哥见多识广,说不定懂得这番语。”于是飞跑去请冯可,冯可正在做木雕,一听说郑和有请,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来见。
郑和见冯可到来,便将自己刚才的问话重复了一遍,冯可试着将它用番语表达。那少女听了仍然皱眉。冯可再用另一种语言说了一次,那少女仍是不懂,换到第三种番语时,那少女眼睛一亮,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句。
冯可向郑和道:“这位姑娘所说的,应该是南洋爪哇、苏门答腊一带的番语,她说,自己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却得以生存,谢谢我们救了她。”
郑和道:“问问她来龙去脉。”
冯可又用那难懂的番语问了几句,那少女皱眉,回答得很少,但总算知道郑和等人并非敌人,手中握紧的长剑放松下来。
冯可向郑和道:“这位姑娘口风很紧,不太愿意多说什么,只告诉我们,她受到两艘船的袭击,自己船上数十名船员全都战死。”
郑和道:“我在船上见到,最后时刻,仍有一位男子与这少女并肩作战,不知那是谁?”
冯可依言问了,那少女摇了摇头,似是不愿回答。
郑和又让冯可问了一些细节,那少女总是闭口多,张口少。郑和见状,知道那少女定有不能为人道的隐情,也不多问,就让冯可告知,让她留在船队安心养伤,若想回家,船队方便的话可以送她。
郑和与冯可,以及王平王闰离开房间,留下陆海照顾那少女。
陆海很是周到,端来了很多水果,还亲自下厨,把从李九菜那里学来的本事统统拿出,为那少女准备了丰盛的一餐。那少女经过激烈的战斗,又受伤失血,早已体力不支,便好好地饱餐了一顿。
陆海在旁边笑嘻嘻地看,只可惜不会说那番语,和那少女一句也聊不上,只能打手势使眼色。那少女却从未有笑容,表情冷冰冰的,只是把陆海做的菜吃了个精光,算是对陆海的一种赞赏。
接下来两日,陆海每天陪在那少女身边,那少女的伤好得很快,只是陆海仍然不会说番语,因此和那少女仍然说不了话,感到郁闷万分,寻思:“得想办法学她说的话才好,不然,总是打手势,累也累死了,再说,那姑娘从不说话,整日眉头紧锁,我若能陪着她聊聊天,说不定她心情也会好些。”

陆海于是去找冯可,想学一些南洋的番语,走过甲板的时候,水手们都在忙碌,却看见船头坐着一人,面对大海,拿着酒壶在喝酒。
陆海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日私自带兵救出那少女的将领刘名,被革职以后,刘名失落之极,便整日借酒浇愁,士兵们见了,心中不忍,但很多将士都曾是他的下属,因此也不好劝阻,免得更让他伤心,便时不时走过去陪他喝两口酒。
陆海寻思:“刘名将军被革职,不知有没有恨上郑都督,这刘将军救了那姑娘,其实是个侠义之人,只是脾气太火暴,郑都督又待我极好,若他们两个水火不容,我不知要帮谁才好。”
来到冯可那里,说明来意,冯可与陆海交情已深,自然欣然答应。于是陆海每天除了跟郑和学航海知识,跟李九菜学烧菜,又多了一样和冯可学番语的功课。
当天晚上,陆海便用心学了很多番语中的常用语,生怕忘记,连走路都在默念,睡觉时说的梦话也全是叽里咕噜的番语。这时,陆海的房间已从郑和处搬出,和王康成,张天川住一起,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向陆海抱怨,说一晚上都被他嘴里的叽里咕噜弄得无法入睡,陆海一面好笑,一面抱怨。
陆海端着自己做的银耳粥来到那少女的房间,见门虚掩着,便推门进去。
那少女却不在房间,一直贴身携带的金色长剑也不见了,陆海一惊:“难道她逃走了?”心中突然如坠深渊,彷彷徨徨,忘了将粥放下,端在手上便去甲板寻找。
此刻才刚清晨,阳光才露出一条线,甲板上半阴半亮,有一个长长的人影印在甲板上,那身影飘忽不定,犹如鬼魅,却又婷婷袅袅,婀娜无比。原来是那少女在练剑,只见那金色长剑在初升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一道道金光忽隐忽现。
陆海望着她曼妙的身形,不禁痴了,捧着粥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突然冷不防一道金光闪过,那金色长剑不知何时已刺到胸前,陆海大吃一惊,“当啷”一声,一碗粥掉落在甲板上。
那少女脸上似乎闪过一丝笑容,用番语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陆海听了这句,想起这是昨晚刚学过的,自己反复念诵了无数遍,此刻听来,犹如听见乡音一般,立刻用番语回答:“我来找你。”
那少女一愣,没想到他会说番语,但听陆海口音不纯,显然是新学的,淡淡一笑,说到:“你学得倒快,昨天你还不会的。”
陆海不能完全听懂,但也能猜到她的意思,嘿嘿笑道:“冯可大哥很厉害,懂得很多东西,我跟着他学,很快学会了。”看到撒了一地的粥,忙道:“你等着,我再去做一碗粥来给你。”说完不等回答,便跑下船舱去厨房。
陆海见到那少女似有似无的笑容,早已魂不守舍,快手快脚地又做了一碗,兴冲冲地拿到甲板上。
那少女仍旧挥舞着金剑,但身旁却多了个人,陆海吃了一惊,那人手中也握着一剑,一招一式,正在和那少女打斗。两柄剑呼呼生风,招术越打越快。
陆海大叫一声:“刘将军,快住手,她就是你救回来的那个姑娘。”
原来那与之打斗之人,正是已被革职的刘名,刘名本为武将,武艺颇为高强,此刻与那少女打斗,十几招之后,已然占得上风。
陆海虽不懂武功,可也看得出那少女越打越吃力,脚步渐渐凝滞,出剑虽然快,但却难以威胁到刘名。
陆海急道:“刘将军,这位姑娘是好人,快别打,她身上有伤,还没有痊愈。”
刘名退了几步,收剑不出,突然一步飞到陆海跟前,似笑非笑道:“你怎知她是好人?因为她美貌么?”
陆海脸上一红,诺诺道:“她在船上安分守己,从不惹事,自然是好人了。”
刘名哈哈大笑,拱手向那少女道:“姑娘年纪轻轻,身法敏捷,世所罕有,在下拜服。”
陆海告诉那少女,刘名夸奖她。那少女淡淡一笑,用番语道:“他试我的武功,今日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么高明的功夫。”
原来那少女在甲板练剑,碰巧刘名也起早,来到甲板,见到那少女身法鬼魅,出剑如电,一时技痒,便拔剑与之对招,其实,懂武功之人,自然看得出两人只是比试招术,并非拼死相搏,只是陆海丝毫不懂,便以为刘名要对那少女不利。
刘名不经意道:“再过几日,便到爪哇国了。”
陆海用番语告诉那少女,那少女脸色一变,随即便收起长剑,扶着栏杆,望着大海呆呆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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