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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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伊斜跨着运动背包,有些不敢置信的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明——那是一张绿sè的小卡片,上面印着他的出生年月,还有一张看起来很傻愣的照片,当然,更重要的是,上面还有他的家庭住址——是罗伊.基恩的家庭住址,不过现在的罗伊成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自然而然的,他就是如假包换的罗伊.基恩。
此刻的罗伊正站在一条叫做“Lapin”的街道口。在英语中,Lapin的意思是兔子,在爱尔兰语中的意思也是如此,只不过多了另外一层不雅的含义——拥挤的垃圾。
从这个名字所赋予的意思就可以看出这条街道是一个怎样的境况。
科克城位于爱尔兰的南部,是仅次于首都都柏林的全国第二大城市。但是在九十年代初,爱尔兰或者说整个欧洲都处于经济萧条,失业率最高的地步,所以连科克城的经济状况都自顾不暇,更遑论作为它的下辖小镇,位于科克城北郊的梅菲尔德了。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这座名为梅菲尔德小镇的状况自然就令人不敢恭维了。而这条名为Lapin的街道位于小镇的西北方,这片地区在以前是一个名符其实的贫民窟,街道狭窄,房屋稠密,多为十九世纪中期的建筑。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大部分建筑遭受轰炸破坏,后来得到重建,西北区依旧被当地人看做是贫民区。后来虽然经过市zhèng fǔ的多次改建,但也只是让它换了一个称谓,由“贫民区”变为了“平民区”。这里临近码头,居民大多是卖苦力出身的穷人和外来移民,曾一度是这座小镇犯罪率最高的地方。
而这条街道,更是糟糕到让人崩溃,街道中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垃圾物品,有破旧的木柜、腐烂的食物、只剩下一张烂皮的死老鼠……罗伊甚至还看见了一个破烂的红sè的胸罩。这些东西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让罗伊忍不住皱了皱鼻子。而那些房子,就像是营养不良的少年,歪歪斜斜的伫立在一起,让人怀疑是否一阵风就能够将它们吹倒。
凭着脑海里模糊而又显得清晰的记忆,还有那张身份证明的帮助,罗伊(确切的说,现在应该叫做罗伊.基恩了)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是的,这条街道就是他居所的位置,而“他”,似乎就是在这块地方长大的。
罗伊再次仔细的搜索了一下脑海中的资料,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看着面前的这栋房子有些发愣。
尽管和周围其他的房子比起来,这间房子算得上是比较“出类拔萃”了,但那只是相对而言,在罗伊的眼中,这样的房子在他后世那会,连乡下老农的瓦房都不如。
在没来到这里之前,罗伊一直生活在中国的一个环境很不错的城市。虽然那个名为NC的城市面积算不上有多大,经济也不是走进全国前列的,但是绿化环卫什么的都做得挺不错。而且他的职业是一名职业足球运动员,虽然没有参与中国足球那些不堪入目的“假球、赌球、”之类的肮脏交易,但是他的收入还是很丰厚的。再加上他偶尔也会接受一些本地商家的广告代言,所以他的生活一直很富足,住的也是一幢四室两厅的大房子,像眼前的这种破房,他觉得就和农村的猪圈差不多。
“唉,都说国外的月亮的比较圆,我觉得还不如在自己家呢。”罗伊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不过他并不是不能吃苦的人,他也曾经在乡下呆过一段时间,这种情况还能适应。其实就算不能适应也没办法,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又被球队赶了出来,他不回到这里,又能去哪呢?
“好歹也是我的家,至少能够住一段时间吧。”
罗伊这么想着,便抬手作势要去敲门。
不过他的手只伸出一半,便悬在了半空。他有些犹豫,脑海中的记忆告诉他,他的父母都还健在,并且还有四个兄弟姐妹。虽然他现在的身份就是罗伊.基恩,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面对他们。他有点担忧,如果被人发现了他不是真正的罗伊,那么等待他的结果会是什么。
被扭送至jǐng察局,还是被当做怪物一样送往研究所?
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反正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他的犹豫和担忧并没有进行太久,当他伸出的右手还傻愣愣的悬在半空的时候,一个系着碎花围裙的中年妇女抱着一个满是晒干的甜菜的簸箕走了出来。或许是因为疲乏,中年妇女的脑门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伸出一只手想擦去汗水顺便打理一下自己有些歪斜的发髻,却没想到另一只手却拿捏不稳,抖落之下,簸箕滑出了手。
“噢……我的甜菜!”中年妇女发出了一声惊呼,她完全没有注意门口还站着一个人影,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她的簸箕所吸引了,慌忙弯下身子伸手去接。

眼看着簸箕就要落地,一道身影却飞速的冲了上来,然后簸箕便稳稳的出现在那道人影的手上。
“谢谢……谢谢……”玛丽.林奇(MaryLynch)一边说着感谢的话语,一边抬起头来,很快的她的面容便被惊奇所覆盖,她激动的往前两步,一把将罗伊抱在怀中。
“罗伊,我的孩子。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噢,让我看看,你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噢,快要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莫希,快来看看是谁回来了!噢,我们的孩子,罗伊,罗伊.基恩!”
在中年妇女惊叫出声的时候,罗伊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原本他想要说点什么,或者说是想要挣脱这位因为见到儿子而显得异常激动兴奋的母亲的怀抱,可是很快罗伊就发现自己的作为是徒然的,并不是他的力量不够,而是他看到从小屋中跑出了一个各自不高,但很强壮敦实的中年男子,他没有冲过来和自己的妻子一样将罗伊紧紧抱住,只是很平静的站在门口,像是看着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那般宁静淡然。只是他的眼中偶尔闪烁出的晶莹,让罗伊心中蓦地一紧,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感觉到过的东西,名叫温暖。
“玛丽,能够回到家,见到你,我……很开心。”罗伊鬼使神差的说出了一句让他自己都觉得煽情的话,轻轻松开了母亲的怀抱,在她希冀的目光下,在她的面颊轻轻一吻,然后这才笑着走到了门口,“莫希。”
“罗伊,你回来了。”中年男子依旧故作着平静,朝着罗伊淡淡点头。
罗伊却注意到父亲的双鬓上早已银发丛生。他很清楚这是为什么,梅菲尔德乃至整个爱尔兰的经济状况都不太好,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所上班的那家编织厂就倒闭了。那个时候起,莫希.基恩(MonshKeane)就和很多人一样,无论任何工作机会都要去做。育有五个子女的基恩一家生活相当拮据,但是罗伊从脑子中的记忆得知,他从小到大从未缺少过任何东西。他的父母都是很善良的,疼爱子女,注重家庭,为了给子女和别人一样的生活,他们的rì子过得更是劳累。
虽然罗伊很清楚自己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罗伊.基恩,但是前世就是一名孤儿的他此刻心中却涌起一股“这就是我的父母”的辛酸感觉,他知道父亲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他没有回应父亲那句平淡的问候,几个箭步就扑了过去,将父亲紧紧抱住:“莫希,我回来了。”
虽然对于从小到大xìng格木讷乖戾的儿子为何突然之间会有这样热情的行为有些惊讶,但是莫希心中更多的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他伸出手,同样将罗伊紧紧搂住:“孩子,快半年没有回家了吧,我和玛丽,都很想你……”
“嗯。”罗伊点点头,松开了怀抱。
这个时候,一个小胖子抱着碗从门槛上迈了过来,看见罗伊,他的脸上露出了“嘿哈~嘿哈~”的俏皮神sè,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拉扯着罗伊的裤脚:“罗伊,你给我带的Ducdo呢。”
罗伊很轻易的就将这个只有四五岁大小的小胖子与脑子中的记忆对上了号,这是他唯一的一个弟弟,叫做帕特.基恩(PatteKeane)。罗伊笑了笑,一把将帕特抱起,然后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之间:“帕特,你知道我很久没有见到你了,我很想念你。”
“我也很想念你,罗伊。”小胖子nǎi声nǎi气的嘟着嘴,不过他的眼睛一直在往罗伊背着的挎包游弋,似乎在想着那个包包里会不会装着他想要的Ducdo,“可是我的糖果呢?”
“帕特,我觉得我们兄弟之间应该好好增进一下感情,你说呢?”罗伊和父母微笑着点点头,扛着帕特就朝房间里走去。
他来到这个世界是极其突兀的,虽然他已经逐渐开始适应罗伊.基恩这个角sè了,但是他回家的决定是很匆忙的,根本没时间去给小弟帕特准备糖果,所以他想要转移这个馋嘴的小胖子的注意力。但是很明显,他失败了。
“罗伊,我的糖果呢?你答应过我,下次回家的时候会带给我一整盒的Ducdo的,难道你要食言么?”
“噢不,亲爱的帕特,只是我觉着在糖果与我之间,你应该更乐意见到我!”
“但是我只想要糖果……”
“……”
望着平时回来很少与自己交流的罗伊此刻和帕特有说有笑的样子,莫希和玛丽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脸,在这一瞬间,他们觉得,罗伊,他们印象中那个沉默寡言的儿子,似乎真的长大了。
(注:Ducdo,欧洲很受欢迎的一款比利时巧克力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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