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诸葛陨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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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之上,诸葛亮轻抚焦琴,面色淡然无比,但心中却着实捏着一把汗,他敢摆出这空城计,仗着的便是司马懿对他不敢弄险的了解,但若魏军之中有奇谋之士,看破了这计谋,不但自己要命陨于此,跟随在身边的一干蜀国文臣精英也要毙命一斯,若然如此,对蜀国可谓致命的打击,莫道一统天下,兴复汉室,蜀汉覆灭只在眼前。
梵香缭绕,琴音悠然。
身旁那捧剑的小童的身体在哆嗦,孔明眉头微凝,低声道:“一定要稳住,切不可露出破绽。”
那小童怎比孔明之城府气度,眼见城外魏国骑兵不断的前来探视,而不远之处,黑黑的十几万魏军虎视眈眈的望着西城,一旦涌上来,片刻之间便可将西城踏为平地,此刻小童的心里只想着爹娘,害怕的要命。
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外的魏军仍不见有撤退的迹象,孔明的心里也渐渐不安起来,魏军一刻不退,他这空城计被识破的机率就增大一分,实在令人揪心。
仿佛是天降凶兆,当此万分紧张之时,那阴沉沉的云空忽然飘起了雨,濛濛细雨点点滴滴洒向西城,四门之外那些假扮百姓的士卒未得军令,只得冒着雨水不停的打扫着道路。
城上的孔明无处避雨,他也不能去避雨,此时此刻,稍有异动,危险马上就会降临。他只能端坐不动,任凭雨水将衣衫一点点淋湿,最后浑身浸透。
风起,隐约有呐喊之声传来。
地面隆隆作响,城头微微震颤,正前方处,数万魏军如狼似虎,冲杀而来,当先一人正是魏国上将张郃。
嘣——
琴弦断了,音声嘎然而止。
孔明的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他如同窒息一般,面色惨白,目光神离,目瞪口呆的望着如潮水般涌来的魏国铁骑。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司马懿焉能识破我之计谋!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孔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他不停的摇着头,喃喃自语着“不可能,不可能……”,而那无力的声音却淹没在城外铁蹄踏地与城中惶然四逃之声中。
“天亡我也!天亡汉也!”
一声长啸,孔明一脚踢翻了身前的古琴,突然间仰天大笑起来。
那笑声中含着的,却是无尽的苍凉,壮志未筹的痛悔。
捧剑的小童早已逃走,城头之上只余下他一人孤寂的身影。
狂奔而近的魏军,他们个个眼中冒火,如同盯着一座金山一样死死瞅着城头上的孔明。建功立业,千金封赏,全都在那个人身上,谁先拿到他,谁就拿到了一身的荣华富贵。
铁骑破城而入,未遇到丝毫的抵抗,那两千多蜀军如同蝼蚁一般,被魏军数万铁蹄无情践踏。魏军人人贪功,冲入西城之后,竟是不分官民,见人就杀,妇孺老幼,皆是不能幸免,那一干跟随孔明北伐的文臣大多丧命于乱军之中。
早在攻城之初,那张郃就曾下令,城人任何人都可以杀,但唯独孔明一人务要生擒。能俘获一代奇人,蜀国之宰相诸葛孔明,此等不世奇功,足以令他张郃名垂千古,这等耀眼的荣誉,他如何能够放过。

狭窄的城头之上,黑压压的从上到下挤了三千多魏兵,他们个个手沾血鲜,目如凶残,将孤身一人的孔明围在丈许之地,却不敢近前。
孔明手持宝剑,巍然不动的立于重围之中。
目色沉沉,表情滞然,俊雅的面容,修身的身形,虽似书生一般不堪一击,但他只要站在那里,浑身上下却散发关一种慑人的气息,杀人如麻的魏兵只能眼睁睁的瞅着他,却无一人敢上前夺此大功。
“让开!”
一阵喝骂之声,人群中分开一条道路,张郃手提长剑,急匆匆的走上了城头。
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诸葛孔明,张郃头中感慨不已,虽是互为敌人,但他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敬,长剑收回,躬身行了一礼,道:“魏国张郃见过诸葛先生。”
“是谁识破了我的计谋?”
孔明剑锋指向张郃,厉声喝问,周遭魏兵均是一惊,不由退后一步。
张郃虽然认为马谡是他手下败将,颇为不屑,然他有名将之风,也不会有所隐瞒,直言道:“先生的计谋,是蜀国降将马谡识破的。”
马谡!
这个名字,犹如一道霹雳击中孔明,他身子猛的晃了晃,险些倒下。
“怎么会是马谡呢!我平日视他如子,待之不薄,他为什么要降魏?为什么要降魏呢?”
被平时极为信任,极为器重之人所背叛,此时孔明更是心如死恢,痛如刀绞,但他却不知,此“马谡”已非彼“马谡”,历史在无意中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改动,但却足以引起翻天覆地的变化。
“诸葛先生,你乃一代贤者,如今蜀国大势已去,你就顺应天意,归降我大魏吧,我大魏皇帝陛下定会倍加重用先生,公侯将相不在话下也。”
张郃看不出孔明有多痛苦,只管好言劝降。他却不知,在孔明心中,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己,便是匡扶汉室不成,岂又有降魏之理。
他奋然抬起宝剑,横在了脖间。
张郃一惊,上前一步,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先生休要自寻短见啊!”
他的话孔明已无所闻,此时此刻,生平所历的一幕幕浮现眼前,三顾之情,赤壁东风,开国之盛,白帝托孤……先帝之情,无以为报,出师未捷,汉室未兴,却落得今日之下场。
“朕观此人,言过其实,不可大用。丞相宜深察之。”
先帝遗训回响在耳边,未能谨记,才有之日之失。
后悔莫及,后悔莫及!
“先帝呀,臣未能牢记你白帝遗训,而有今日之败,罪该万死!臣身为汉臣,死为汉鬼,先帝,臣这就去九泉之下向你请罪来了。”
长剑抹过,鲜光四溅。
风雨之中,那一袭儒衣缓缓倒下。
一代奇人,就此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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