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东成西就(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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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什么活着?
每当午夜梦回、泪染锦巾的时刻,琴清的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的会闪现出这样的问题。
童年时的烂漫天真,少女时的憧憬朦胧,如今点点滴滴,恰似一场令人心痛的美丽梦境,在自己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的时候,就那么的索然消逝,留下的只有酸酸苦涩的现在。
是呀,人长大了,梦也就该醒了,那种让少女心灵酥酥痒痒的清新少年,在那一场喧天的锣鼓声之后,只匆匆的挥了挥手,就那么跨上了战马,融入了森严远飙的大军,留给少女一个怎么也分辨不出来的背影——直到某一天,有人躲闪着告诉她这个还在迷茫中带着期盼的少女,那个背影再也无法回转的时候,她才猛然惊觉,自己实在还不记得那少年的模样。
没经过别离,却已经成为永别——难道这就是长辈们一直告诉自己的人生么?在人群的包围中,却茕茕独立;在亲友的嘘问中,却孤苦无依!也许,人生真的就像是那条她已经走过的艰险栈道,狭窄而高悬,虽然明知道前面会更加困难,可已经处于其上的人,还是只能低着头,一往无前的走过去,直到把所有的艰险都抛到了身后,那时才能体会到人生的美好!
可是,自己人生的栈道,又会在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走到头呢?自己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体会到那渴盼到现今的美好呢?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哪里又会是自己真正的家!
难道自己的人生真的就像那诗里写的,如蜀道一般,难于上青天?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
凋朱颜,凋朱颜!朱颜渐凋,容颜尽老之时,难道自己也仍然茕茕顾盼、凄感伤怀么?那写出这等雄壮豪迈却又凄切心酸的诗句的人,该有着同自己怎么样相同的人生感悟呢?
生平第一次,自己对于那个远在关东的青年产生了从来不曾有过的期盼与期待。那个人,是不是也在苦苦追寻着自己的人生呢?
因此,当一听到乌应元讲述他来咸阳的目的和经历之后,自己几乎没有任何的考虑,立刻进宫向秦庄襄王询问此事——自己已经顾不得一向以来的远离政治争斗的信条了,因为,自己必须保证那个青年能够有理由继续他前来咸阳的旅程,自己只想见到那个经历过同自己一样凄凉人生却豪情不减的青年!
可是,随着同那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自己却越来越没有了与那个人见面的勇气,而与之俱来的另一种感觉也同样的越来越强烈,就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恼恨!在对那个人的诗文与事迹的了解越来越多之后,自己心中渐渐涌起的这种毫无来由的恼恨心理,不仅使自己心烦意乱,也是自己越来越不愿意出现在那个人面前了。Et可是,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像是被欺骗了的恼恨呢?
这问题在王宫里见过那些人之后得到了解答:高贵明艳的赵雅、典雅净洁的赵妮、羞涩纯美的赵倩、明丽靓彩的乌廷芳、秀丽翠挺的赵致、英姿明媚的善柔、以及温顺的婷芳氏、清新的舒儿、甜美的田贞、秀美的田凤、馨香的**……最后,还有那个……纪嫣然……
如果说在看到前面那些美丽的女子的时候,自己胸中是会有一股酸酸的感觉弥漫在恼恨之中的话,那么当看到绝美不可方物的纪嫣然之后,自己心中的恼恨却忽然消失无影了,而自己也终于清清楚楚的明白那一直以来使自己迷惑的一点:自己真的是……爱上了——就凭几首诗文、几段故事,自己竟然会爱上了那个自己从来也没有见过面的青年!
自己越发不敢见他了!
有道是相见难,难相见,欲见他时如不见!还是算了吧,归休乎,归休乎!江永汉广,思其泳方!纵使爱上亦如何?其逾我园兮其折我树檀?岂敢爱之!人言虽可畏,劳心谁知之?江永汉广,道阻且长……
可是,即使所有的理由都可以说服自己不去见他,但所有的说服却都无法阻止住自己想起他!知道那一幕发生之后,自己就连说服自己不见他的理由也都无由提起了——那是怎样羞人愧人的一幕呀!自己竟然毫无防备的被他……轻薄了!而他,由于自己的对吕娘蓉的阻止,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怎样的轻薄了这样的一个自己吧……
那**酥靡靡的一幕呀,自己又该怎样想起呢!毫无来由,毫无准备,毫无反抗,自己就那样被他抱进了怀中……清清白白的……被他完完全全的抱进了怀中!想那个时侯,即使是热烫烫的池水,也比不过自己火辣辣的脸颊吧。可是,那个家伙竟然真的那么大胆,就在那种地方,也没看清楚是谁,就敢……要不是娘蓉赶来的及时,自己恐怕真的就被他给……可是那时候的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要稍稍反抗呢?且不管那么多了,自己不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再也不去反抗什么了么?可是那个冤家呀!他为什么就再也没有了下文呢?“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难道自己在他的眼中真的就像他的小词中描写的那样寂寞无主、只有零落成泥了么?他到底把自己看做什么了呢……

……………………
下意识的转过头来,我的目光正和琴清那带着一种探究似的目光相遇。有些茫然的,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象是被磁铁吸引住了一样,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想到这样盯着人家姑娘看是极为不礼貌的,特别是眼前这个我总觉得有些那个什么的秀美姑娘。
“咯咯咯咯……”魏璨那清脆的声音像是在天边一样响了起来:“琴姊姊,相公他说的可是真心话呀,你就不要责怪他了好么?呃,对了,你们就在一起办正经事儿吧,我们到别的地方玩去了……走吧,姐姐们,咱们可不是没有眼色的不是,咯咯……”
打住!你个鬼机灵,你带着她们到别的地方就去好了,怎么还故意那样拐音拐调说什么“在一起办正经事儿”,你让大家听听,你那样说话,是说办正经事儿的样子么?还……哎,不对呀,谁说让你们走的?你们这些丫头,明知道嫣然和琴清就在我身后,还故意这样整我,现在怎么能这样就开溜呢?你们这不是典型的始乱终弃么?做人要厚道,做事不要苕道,你们不要见我苕道了一会儿,马上就不厚道起来了呀……那个,哎,我跟你们一起走行不行呀!
答案明显是不行!
我眼巴巴的望着魏璨裹挟着一帮小妞轻轻摆摆的溜了,好无奈的转了过身来,先是看了看纪嫣然,正要开口,却见纪嫣然那丫头轻轻一笑,摆出了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很是促狭的抢先开了口:“相公,你这样有诚意的看着我,难道说你同琴清姊姊要单独谈谈?好吧好吧,我回避就是了,让你们俩个单独谈,呵呵,我不做你说的那种什么电灯泡了……”
切!你知道什么是电灯泡?就说要做电灯泡……哎,你就做电灯泡好了你,只要你别走就是了……哎,好像也不对呀,这是怎么了这是,她这怎么就成了电灯泡了呀?我不就是要跟琴清谈谈生意上的事么,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那个……
“哎,你不准走!”
!!
好像……我怎么听到了重音?难道还有别人也这么叫住纪嫣然了么?嗯,好像是真的耶,你看那边的琴清琴太傅不也正在寻找着什么么?难道她也在寻找重音么?你看,她不也在看着我么?
“呵呵,”纪嫣然看了看正面面相觑的我和琴清两个,笑出了声来:“你们呀,就这样‘心有灵犀一点通’呀,难得,好了,我不走就是了,反正相公这个人呀,真要做起什么事情来,那也是从来不在乎旁边有没有什么人的……”
“腾”,对面琴清的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倒让我有些困惑了,貌似嫣然刚刚嘲笑的是我吧。
“嗯,那个,”我清了清嗓子,很严正的摆出了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来,现在是我维护自己光辉形象的时刻了,在不振做一下,我在别人眼中的形象可就全毁了:“嫣然呀,要注意形象!虽然说琴太傅她不是外人,可是那也不能狎而弄,形象,形象那可是非常重要的!我们不论什么时候,都要注意维护自己的形象,理而不腻,仁也!嗯,这方面的道理,我就不在这里多说了,有空你自己钻研吧……现在,当着你和琴太傅的面,我要郑重而庄重的宣布,我代表我们整个家族,欢迎琴太傅的加入……以后,琴太傅和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啊——”
不仅纪嫣然,就连琴清也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小嘴,看着我的美目中,异彩连连,已经通红的脸颊,现在因为咋然达成所愿的激动,而突然变得苍白,只是——我有些怪怪的感觉到——她那因为失神而注目着我的眼神中,怎么会有那么深切的感**彩,难道这桩生意,对于她来说,就重要到这种地步?
“呵呵,”我礼貌的冲琴清笑了笑,道:“琴……那个琴太傅,你怎么了跑了?你……你跑了我怎么办呀……”
“啪啪啪啪……”我蓦然转脸,正看见纪嫣然笑吟吟的拍着巴掌,还连带摇头晃脑的看着我:“相公,你真是太……强悍了!”
“我……强悍?”我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然我知道我一向都很强悍,可是似乎跟眼前那个突然捂住脸逃跑的琴清没有任何关系吧?
“我刚刚说到你做事有点不在乎别人,”纪嫣然好像没发现我的困惑似的,继续着她摇头晃脑的感慨:“可是没想到,你立刻就表现出来了你的……强悍——呵呵,我还真没有别的言语来形容相公你刚才的表现了呢!”
“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现在总觉得说起话来底气不足:“我刚才只不过是答应了跟琴清合伙做生意而已——就是西域的生意,我那老岳丈硬是下了死命令要我加她入伙的……难道,我这样也算很强悍么?”
“咕嘟!”
纪嫣然很失淑女风度的被我噎得一弯腰,差点儿直接坐倒在地上。我连忙上前扶住,挽在怀里,拍着她的脊背,好一会儿,才帮她顺过气来。
“咳咳咳……”终于咳完了,纪嫣然猛地直起腰来,微喘着,瞪着我,道:“你是说,你刚才说的,只是答应同琴清姊姊合伙做生意?”
“嗯!”我委屈的点头。
“天哪!”纪嫣然哭笑不得的看着我:“可是,看你刚才的样子,你让人家以为,你这是真的要把琴清姊姊娶过门来呢!”
我……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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