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字数勿点—老大(原名上流黑社会)已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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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流黑社会》第一版的销量不错,但由于和谐的问题,第二版改了名字《老大》。
虽然有些……,但还不错啦,我这儿还有些第一版的样书,如果有同志不幸误点入内,可以在讨论去索取样书,作为心灵伤害的补偿。
没办法……还是得填点资料,以便冲新书榜,大家见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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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这是我的女人!
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即使是并不久远的未来,也没有办法预知。白绍飞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毕业之后居然会成为一条街的混混老大;同样的,从他刚开始拎着瓦片刀砍人的时候直到今晚,也想不到未来几十年的风光。
而最让他想不到的事情很快就要发生,刚刚坐稳老大的位子,刚琢磨着未来的好日子,刚跟兄弟们拼酒狂欢的今晚——
几个小时之后,他就要死了!
“嗷!”
惨叫声从幽深黑暗的后巷不停地传出来。虽然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但通宵营业的酒吧、火锅店还是把这条街打扮的灯火通明,人群依然熙熙攘攘,谁也不会去管黑暗中的闲事。
“妈的!连我们大哥的女人都敢碰,看我不揍死你!”
一个穿黑色休闲装的青年男子倒在地上,一群明显喝了不少的小混混正使劲踩踏着他的四肢和还说得上英俊的脸蛋,他的嘴角流出鲜血,眼神开始涣散。
这个城市的晚上就是这样,与白天的一本正经完全不一样,黑夜有自己的秩序。也许你白天人模狗样,有崇高的地位,对不起,黑暗中就不是这样。你要是想到这里来拽,那么你一定惨了!
白绍飞其实今年才过二十二岁,他出生在这条小街,家里穷,可是没人敢欺负他,因为他从小拳头就硬,脾气也犟,哪怕是今天打不过你,从此之后,就算每天伤得半死,也要来找你的麻烦,久而久之,还有谁敢去惹他?左邻右舍都是几十年的老住家了,城市经济的发展,让这条街的模样也逐渐改变,因为地处商业中心的边缘,不少人都红了眼睛打这儿的主意,但最后还是打了退堂鼓,怕的还是拳头!虽然上了大学,但刚刚毕业的他找不着工作,没法子带着自己的小兄弟,在街上收收保护费。所有的生意都是街上人自己打理,白绍飞带着一伙小兄弟,照顾着地盘的安全。
后巷被打的年轻人渐渐没了声息,他不是这条街的人,这条街的人可不敢去惹小桃。
小桃是白绍飞的女人。小桃身材真像是熟透了的桃子,也不是随便的女人。她打十八岁起就跟了大哥,死心塌地,从来没有半点三心二意。
脚踩在黑衣青年脸上的大汉身子壮实,胸脯厚的像门板,他低下头,察看了一下:“黑鹰,他昏过去了,要不要留点记号?”
被叫做黑鹰的男子,是一个脸上有条深深刀疤的年轻人,他微微点点头:“这小子敢惹小桃姐,真是不要命了,大熊你下手狠点!”
旁边还有个戴眼镜的白皙青年,轻轻开口说:“我看这小子衣服穿得不错,开的车子是宝马,估计也有点来头,不然还是等大哥过来再决定吧?”
黑鹰哈哈大笑:“管他妈的什么来头,狐狸你就是想得多,看你胆子比老鼠还小,是吧?老鼠,你来动手?”
靠在墙边瘦瘦的男子咧嘴一笑:“我来动就我来动,老子废得人还少了?叫老鼠可不是胆子小,那是大哥夸我机灵!”
其他几人一起哄笑,这四个人就是白绍飞的得力助手,要不是这小子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平常也用不着他们出手。为首的叫何英,花名叫做“黑鹰”,白绍飞最倚重他,可算得上是二号人物,绝对能够独挡一面;大个子叫刘大雄,人称“大熊”,有的是力气,对大哥也是忠心耿耿;眼睛青年叫胡强,花花肠子最多,整天搞阴谋诡计,算是白绍飞的狗头军师,大家都叫他“狐狸”;最后那个因为长得瘦小,大名叫张书,可别人都叫他“老鼠”,虽然机灵,但也最好色不过,被大哥教训了几次也不改。
张书抽出大号的美工刀,轻轻地在黑衣青年脸上比划着,一脸奸笑:“你小子也够胆,小桃姐白白嫩嫩的小手,我老鼠想都不敢想,你还敢去摸一摸,他妈的滋味好吧?靠,看老子废了你!”
他狠狠攥起刀,就要在黑衣青年的脸上拉一道口子!
“等等!”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巷子深处传来,一个美貌如花的女人挽着一个个子高大的男人缓缓地走了过来。
四个人一看他们两个,都赶紧肃穆站好,嘴里恭敬地叫道:“大哥!小桃姐!”
这来的男人就是街上的大哥白绍飞,旁边能挽着他的女人也就只有小桃了。白绍飞今天晚上本来挺高兴,这半年来风平浪静,总算也没什么人再来打他地盘的主意,老大这个位子总算是坐稳了,生意也越来越好,他还打算带着小桃出去玩两天。
谁知道今晚上在小桃开的酒吧喝酒,居然有个臭小子不识好歹,过来搭讪小桃,看他是客人,本来已经不跟他计较,不理他就完了。这小子却够狂,一口一个我爸爸怎么样,临到末了灌多了酒,竟然敢跑过来一把攥住小桃的手就往怀里扯。这可惹火了白绍飞,三拳两脚把他放倒,一开始小子还敢撂几句狠话,没几下就嗷嗷叫着救命。白绍飞最烦这种软骨头,手一挥,几个兄弟就把他架了出去,在后巷教训。
大哥当然把小桃搂在怀里好好安慰,好几年了小桃也没受过这个气,心里越来越窝火,非要那小子一只手不可,白绍飞笑笑,喝了杯酒,带着小桃一起出来。
看四人招呼,白绍飞点点头。他走到张书身边,接过美工刀,轻蔑地看了一眼,远远地扔到了一边。手一招,何英会意,从怀里掏出一把精光锃亮的小斧头,送到了大哥手上。
白绍飞掂了掂,又轻轻地挥了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好像是很满意这分量,他指了指小桃说:“这是我的女人!我来亲自动手处置这小子怎么样?”
何英他们四个人纷纷大叫:“就是啊!就该大哥给小桃姐出气,我们错了,不该抢着动手,大哥你自己来吧!爽快!”
小桃开心地笑了,白绍飞回头问她:“小桃,这小子哪只手不规矩?”
小桃气鼓鼓地指着骂:“右手,飞哥,砍了他的!”
胡强心里头一凛,他看出来这小子来历不简单,估摸着是高官子弟,真要了人家一只手,恐怕不好收场,但他知道这会儿说不上话,用眼神瞟向何英,指望他能拦一拦。
何英才不管这个,摆摆手,装作看不见胡强的示意。
白绍飞拉起那小子的右手,嘴里轻轻地哼了一声,重重地往地上一甩,喊了一声:“老鼠!弄醒他,我不喜欢剁死狗!”
张书嘻嘻笑着走过来,嘴里嘟囔着:“老子刚好有泡尿,就便宜了这王八蛋吧!”也不顾忌就去解裤子。小桃啐了一口,转过头去。
一泡热尿哗啦啦地当头淋下,黑衣青年悠悠醒来,一睁眼就看到白绍飞手里亮晃晃的斧子,心里大慌,顾不得满脸的骚尿,哀叫着饶命。
白绍飞擦拭着斧子,冷冷哼道:“你刚才的胆子到哪儿去了,看清楚了!这是我的女人!今天要不给你点教训,我白绍飞还有脸吗?”
黑衣青年慌忙哀告:“大哥!大哥对不住!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你的人,不然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啊,大哥饶命啊!”白绍飞也不理他,手一挥,何英几个人走过来把他死死按住,刘大雄踩住他的脑袋,嘴里骂骂咧咧:“老鼠,你他妈的尿怎么那么臭!好几天没去火了吧?别憋着呀!”
白绍飞抬起左脚踩住黑衣青年的右手,手里挥动着斧子:“你这只手碰我的女人,我怎么着也得给她一点交待……”
黑衣青年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你不能动我!你不能动我!我爸爸是……”
没等他说完,何英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他下巴上,厉声喝斥:“管你爸是谁,这条街上我们说了算!好好听大哥讲话,不然要你的命!”
白绍飞冲何英笑了笑,挥起斧子,狠狠地剁了下去!
黑衣青年厉声惨叫,痛地昏了过去。
小桃最怕见血,看到那小子手上一股鲜血喷出,溅了白绍飞一脸,也吓得脸色苍白,叫着:“阿飞,够啦!我们赶紧走吧!”
白绍飞不慌不忙,接过何英递过来的面纸,慢条斯理地擦干脸上的血迹,这才开始说话,也不管那小子能不能听到:“你的脏手碰了我的女人,我念在你年纪还轻,就饶了你这次,就要你一个指头,算是给你点教训!”
小桃放下捂住脸的双手,惊讶道:“阿飞,你没要他的手?”
白绍飞笑了笑,说:“这小子虽然讨厌,但也没到要手的地步,我白绍飞做事公道,要是都听女人的话,那还了得?”他斜眼瞄着小桃,笃笃定定。一段时间以来,白绍飞早就建立了权威,他做事狠辣却公道,比起那些热血冲昏头脑的混混,毕竟是受过大学教育,头脑要好得多。
小桃见了血,气也消了大半,也明白大哥平素的为人,不敢再计较,把身子往他怀中一腻,细声细语:“飞,是我不对,你可不要生我的气哦,别管这儿,让黑鹰他们收拾,我们回家去吧。”
身子一动,风光无限:“我给你炖了大补的鹿筋哦……”
缠绵的床榻,昏黄的灯光,粉红的色调,一切都散发着旖旎的风光。这是小桃最喜欢的风格,也是白绍飞最不喜欢的调调,不过他始终认为,家——还是让女人来管为好,男人——忙的是别的事情!
白绍飞爱抚着缩在他怀里好像小绵羊一样的女人。这个女人跟了自己三年,还是一样那么吸引人,随着年纪渐长,更有一种成熟的风韵。
从刚毕业到现在,才没多久,肌肉结实的后背上已有累累的伤痕。小桃怜惜地抚摸着一条条的伤痕,紧紧地靠在白绍飞胸口。
“阿飞,什么时候就收了摊子吧。”
白绍飞摇摇头:“人在江湖,我走了兄弟们怎么办?现在也没多少钱,你说要我出去干什么?明天有个大人物要来照顾我们,南方的阎罗王,听过没有?要是他能罩着我们,日子就好过了。”
小桃低下头,拨弄着白绍飞的手指:“可你老是打打杀杀的,我也不放心着呢。”
白绍飞拍拍她的头:“放心吧,最近一两年也用不着我去打拼了,现在道上的朋友都给面子,黑鹰做得也不错。等他们能扛得住了,最多再一两年,我就跟你退休,找个小生意做做。”
小桃开心地抱住他,依偎着唱起歌来,忽地跳起来:“呀,想起来了,上个礼拜在白云寺求了个开光的观音护身符,一直忘了给你,挂起来吧。”
她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红线穿起的白玉观音,套在白绍飞的脖子上。白绍飞苦笑一下,他从来不信这个,小桃给的护身符总是三两天就丢了,也不知道这女人怎么这么好耐心,隔上半个礼拜就能给他找个护身符来。
“答应我,这次可不能丢了,白云寺的老和尚说很灵的。”
白绍飞嘴里敷衍着,忽然桌子上的手机响起来。他披上一件外套,跳下床接电话。
“大哥!”电话里是何英惊慌的声音,“不好了!”
“镇定!”白绍飞虽然年轻,但也知道越是紧急的情况越要冷静,连黑鹰都慌成这样,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但他还是厉声断喝,要他控制情绪。
何英喘了几口气,声音终于稳定下来:“今天晚上我们搞的那小子,老头子来头大得很。现在有一大票人要来杀你,老大你还是躲一躲吧!“
靠!白绍飞暗骂一句,“有消息吗?”
“老罗说他们一点钟走,到你那儿估摸半个小时吧。”
白绍飞拿起桌上的手表,十二点半,还有点时间。
“黑鹰,你听着,你们在高速路口准备辆车,我开车过来,大雄开我车往北走。明天阎罗王过来想看看我们兄弟,什么事情你自己拿主意。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大嫂。”言简意赅交待完,白绍飞挂了电话,开始穿衣服。
小桃有些慌了:“飞,出什么事情了?”
白绍飞一手把她搂过来:“没事,有点小麻烦,我出去避一阵子。你乖乖在家等我,我会打电话给你。小心条子,有什么事情找黑鹰。”
他低下头,言语温柔了些:“桃子乖,我很快回来,这种事情以前你也不是没碰到过,很快没事的。”
小桃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紧张,总觉得好像要出什么大事。但她也不敢把这担心表现出来,默默地帮着白绍飞收拾东西。
白绍飞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拉出脖子上挂的玉观音:“看,有你求得护身观音在呢,没事的,我走了。”他拉开门,匆匆跑下楼梯,发动了自己的车,掉头往高速出口方向去了。
深夜的街道空空落落,路灯昏昏蒙蒙,白绍飞车开得很快,但他心里并没有太过紧张,风声紧只是一阵子的事情。真要过了这段时间,也很难来追究。不过半夜从家里跑路,总是有些不爽。
他把车子开上高架桥,再过两个路口就到高速出口了,想着在那儿等着的兄弟,白绍飞踩重了油门,加快了速度。
这时候突然有一辆白色雪弗莱飞快地从右侧超车而过,白绍飞怒骂一声,要是平常,早就追上去打了,这会儿前面就要下高架,顾不上,白绍飞转动方向盘就要上右转车道。
谁知道前面那辆雪弗莱原本是疾驰往前,却突然变道,也要往右转车道上挤。这会儿白绍飞已经靠近护栏,哪儿还能避得过,“咚”地一声,两车撞个正着。
白绍飞一阵头昏眼花,火冒三丈,一把扯开安全带,拉开车门跳下去就要揪那开车的人出来打一顿。却看见那辆雪弗莱的车门也打开了,一个年轻人摇摇晃晃地走出了,看见白绍飞,急忙跌跌撞撞过来。
“对不起!先生,你能不能帮帮我,有人要杀我!”
白绍飞“啪”就是一记耳光打过去:“有人要杀你关老子屁事,你这么开车,没人杀你也自己撞死了!”
那年轻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却一把抱住白绍飞的小腿,嘴里还在乱嚷:“帮帮我!帮帮我!有人要杀我!”
白绍飞不耐烦,一把抓起那小子:“小子你听着,我现在没空理你!撞坏我的车,我改天再找你算账。”顺手就要把那小子扔到一边。
那年轻人被他提起来,神智更是昏乱,双手死死地揪着白绍飞的衣服。一时间白绍飞倒没办法把他拉开,他一气之下拳打脚踢,年轻人却死也不松手。
这时候,高架旁边的四十层高楼的窗户,静悄悄地伸出了一支狙击步枪。
握枪的人,手端的很稳,向着那两人的方向瞄准。屋里很黑,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看他微微地眯起眼睛,嘴唇动了动,像是咽了一口口水。
白绍飞还在试着把这黏皮糖小子丢开,久经生死沙场的他忽然有一种战栗的感觉。手臂上起了一粒粒的鸡皮疙瘩,背部的肌肉也开始拉紧,这感觉就好像那次面对二十把砍刀地伏击一样。
他奋力把那小子转过来,挡在危险过来的方向。
就在同时,枪响了。
白绍飞最后看到的景象,就是那小子惊骇欲绝的表情,然后,在眉心,开了一朵血花。
无边的黑暗。
红线断了,玉观音滑落,不偏不倚地落在那年轻人的右手之中。他们两个,一起倒地,血流了一地,整个路面都已染红,也分不清是谁的血。
远处,响起警笛声。
“子弹直接穿过脑部,但神奇地居然没有损伤任何一部分主神经,病人现在处于深度昏迷,主要是脑内淤血压迫所致,完全有康复的机会。”
“我们的意见,是立刻进行开颅手术,吸收淤血,这样比保守的治疗方法更为有效。”
“胡教授,你这样的说法是对病人完全不负责任,我们现在根本没法判断颅内情况到底如何,应该先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再作判断。”
“够了!”一个黑衣老人沉声说话,“各位都是医学界的权威,唐家请你们来,是问你们有什么好的医疗方案,不是听你们吵架的。”
几位已经吵红了脸的专家这才安静下来。
黑衣老人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我听你们说了半天,无非就是动手术和保守治疗两种方案。如果只有这两种结果,那我只需要请示老爷,让他决定就可以了,不需要你们争来争去。”
医学界的代表们一阵沉默,半晌,那刚才叫得最凶的胡教授才讪讪说:“病人这种情况,确实也只有这两种医疗方案,相应地,也有各自的风险。一般来说,确实是请病人家属来作决定的……”
黑衣老人摆摆手,拿起电话,原来倨傲的表情立刻转为恭敬,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他小声地汇报着什么。
不过一分钟,他就挂上电话,脸上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决定了,手术,胡教授负责。”说完这几个字,老人就转身离去,再也没看这群医生一眼。
房间的一侧,是透明的玻璃墙,墙对面摆着一张病床,病床周围堆满了各种仪器,两名漂亮的护士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床上的病人。
病人的脸被仪器挡住了,看不清,只看到他右手紧握,像是抓着什么东西,一截红线从手指缝里挂下来。
飞机上,一个老者翻着今天早上的报纸。
第二版的头条:“黑背景大哥被狙杀街头,警方称不排除仇杀可能。”
老者深深地叹了口气:“白绍飞死了?”
忽然他旁边青年的包里有手机铃声响起,所有乘客都投来谴责的目光,空中小姐也急忙赶来:“先生,为了空中飞行的安全,请您把手机关上。”
那青年抬起了头,血红色的眼眸冷冷地扫了一圈,就好像一道闪电一样,空中小姐吓了一跳,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差点摔倒了。
青年没有理她,接起电话,低低地说了几句。挂上电话,回头对那老人说:“义父,白绍飞的手下黑鹰打电话来说,还是欢迎我们过去,甚至愿意全部投到我们手下。”
老者脸上微微起了一丝笑意:“黑鹰也是个人才啊!”
随手把报纸丢在一边。报纸上,白绍飞瞪大着眼睛,额头上一个血洞,身后是一滩血污。奇怪的是,那个本来紧紧抓着他的年轻人不见了,整条街上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的尸体,孤零零的。
第二章劫后重生
朦朦胧胧当中,白绍飞一直听到一个声音在轻轻地呼唤他,有的时候还能感觉一只大手搭在自己的额头。
“爸爸!”
从小就缺乏父爱的白绍飞,连爸爸长什么样子都已经记不清了。唯一对父亲的印象,就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发烧,爸爸的大手抚过自己的额头。
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爸爸带着自己踢球,累坏了躺在地上,爸爸拿毛巾帮着擦汗。不对,爸爸什么时候跟自己踢过球?小时候穷的连饭都吃不起,唯一的娱乐就是和隔壁的孩子打架,怎么会有踢球的回忆?
乱了,都乱了。
阳光好刺眼啊,桃子怎么不把窗帘拉上?桃子!
白绍飞努力地挥动双手,却觉得手酸得简直没力气举起来。他奋力地扭动身体,想要起身去拉窗帘,却觉得有人扶着自己,轻轻摇晃着。
“三少爷?三少爷!您醒了?”
“什么东西?我不是,你是谁?别吵我!”白绍飞一抹眼睛,终于睁开眼。
一个陌生的老人,正殷切地看着自己,双手扶着自己的肩膀。一看自己睁开眼睛,脸色忽然一沉,又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只是眼角的欣喜却一时来不及擦去。
“三少爷!您终于醒了!”
白绍飞莫名其妙,脑子却开始飞速地转动,那一夜,那一枪。
“你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老人的脸上显出惊骇不已的表情:“三少爷!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我是阮七啊,平常你都叫我七叔。你是不是还头疼?”
“我不是你家什么三少爷,你认错人了!”白绍飞头确实还疼,不但如此,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他挣扎着起身,阮七拉也拉不住。
但才从床上爬起来,白绍飞就顿住了身形。
床对面是一面很大的镜子,镜子里面,一个文弱的年轻人正用右手努力地支撑着身体,一脸迷惘与痛苦的表情。白绍飞摇摇头,镜子里的年轻人也摇摇头。
白绍飞彻底呆了。
阮七扶他躺下,原本冷漠的老人好像是被这特殊的情况吓到了,不停地絮絮叨叨着,一点也不像他平日的风格。
白绍飞呆呆地躺下,这是怎么回事?转世?投胎?附身?异世?还是到了另一个时代?
他一把抓住阮七:“今天是什么日子?哪一年?”
阮七定了定神:“三少爷,今天是2012年1月28日,我看你是脑子有些糊涂,不要急。”
“那么,我是谁?”应该还是在现实的世界里,那是身份发生了变化吗?
“你是唐雅轩,也就是唐氏集团唐世荣老爷的三公子。”
“唐氏集团?”白绍飞对这个企业似有耳闻,应该是世家吧,“我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月前,你从美国念书回来,本来老爷想叫你去公司上班,谁知道你回来没几天,就被人袭击,进了医院。昏迷了二十几天,前两天医生才说脱离危险期。”
白绍飞努力地搜索着自己混乱的记忆,却始终只记得那个桀骜不驯的黑道混混,腥风血雨的江湖,出生入死的兄弟,热情似火的小桃,哪里有这个世家公子的影子?
阮七帮白绍飞掖好被子:“我想少爷是因为刚刚醒过来,神智有些不清楚。您好好休息一会儿,应该很快就好了。我去叫医生来检查。”
白绍飞木然地配合着医生的检查,听着医生啧啧称奇地夸赞:“一个月还不到,唐公子就能恢复成这样,真可以算是一个奇迹了。”
白绍飞忽然想起什么:“七叔!那天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呢?”
这话出口,白绍飞和阮七的脸色都变了变,白绍飞奇怪自己为什么把“七叔”叫得这么顺口,阮七挥挥手,示意医生先出去。
“三少爷,你怎么会跟那种黑道人物在一起?看现场好像是撞车,是他来害你吗?那颗子弹穿过你的头,打中他的头。你没事,他倒死了。”
阮七看着他的三少爷一脸呆若木鸡的样子,冰冷的脸上又流露出一丝温情:“三少爷,你还没恢复,先不要想了,等养好身体再考虑这些吧。”
白绍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等他稍微恢复一点,立刻让护士找来了当天的报纸,当然,也就看清了自己横尸街头的惨况。
“白绍飞已经死了。”白绍飞坐在床上,喃喃自语。他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死了,思想却依附在这个孱弱的身体上。
今后,该怎么办?
入住高级病房,除了二十四小时陪护的护士和医生,以及每天固定时间来访的阮七,完全没人打扰,正是好好想想未来的时候。

白绍飞是一个适应环境的人,虽然这次的改变太大,一时间接受不了,但等他定下神来,也就不再惶惑了。
不管怎样,还有机会活在这个世界上,仍然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虽然身体改变了,但只要精神仍在,没有什么不能做的。
何况,这个身份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呢。
唐氏集团的三公子,哈佛工商管理毕业,能力不弱,在读书期间就帮助父亲打理美国的生意,虽然个性上有些保守和胆小,但刚毕业就被老爸召回,想让他进集团核心的地产事业部帮忙。
“也许这就是有人要杀你的原因。”白绍飞叹口气。亿万家财,不知道多少人觊觎,出头这么快,很容易是取死之道。
只是,是谁动的手?
白绍飞可不想不明不白的再死一次,在病床上就开始收集资料。
老大,唐敬轩,四十二岁,负责集团地产部,资质也一般,但一直帮着父亲打理生意,十几年下来,在公司也有一定的势力。
老二,唐明轩,三十八岁,负责集团金融投资事业部,同样是哈佛的高材生,一直兴趣都在金融投资方面,亚洲金融危机的时候展现惊人天赋与运气,拼赢对冲基金,目前是公司红人。
老四,唐安轩,二十三岁,休学开办门户网站,得到家族支持之后,风生水起,在纳斯达克上市,市值二十亿美金,后来被家族集团收购合并为网络事业部,与老三的感情最好。
此外,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暂时还没有搞到资料。
会是哪个呢?进地产部影响老大的地位,老大的嫌疑最大;但老二心狠手辣,也说不定是他未雨绸缪;看似最不可能的老四,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白绍飞看着眼前的资料,也不由得苦笑,这个名门世家,虽然没有刀光剑影,但凶险程度不会低于江湖。关键是暗箭难防,谁也不知道,会有谁在背后捅一刀。
阮七来看他,白绍飞能够感觉到这个表面冷酷的老人,对自己有一份特别的关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再世为人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个老人,白绍飞自己心里也有一份亲切感。
“七叔,我这次除了意外,总觉得迷迷糊糊的。”
“医生说你脑部受了伤,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也是正常,有七叔慢慢给你讲,你就能想起来了。”
“七叔,你跟我们家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你说爸爸,还有兄弟姐妹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阮七捻着胡子:“老爷看起来严肃,其实心里都疼你们几个,不过他是场面上的人,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情不能做,你这次出了事情,老爷其实担心的很呢。
“大少爷人是笨些,也容易钻牛角尖,但毕竟还是踏踏实实的。
“二少爷就不一样了,太聪明,什么事情都有奇招,就是有的时候手段太辣,这一点连老爷都不喜欢。
“四少爷常年在外国,我记得的只有他小时候最淘气,现在就不太清楚了。
阮七又摇摇头:“太太天天吃斋念佛,连面都很少见。你和小妹是一个妈妈,哎,你妈妈和你爸爸私奔后一直郁郁不乐,也死了好几年。
“大小姐呢,嫁人没嫁好,现在就在家里陪着太太,人都憔悴了。
“二小姐和姑爷爱占小便宜,老爷最不喜欢他们。
“你妹妹今年毕业,现在准备考试,过年也该回国了吧,我们都没告诉她你的事情,也免得她分心。”
听着阮七的介绍,白绍飞的脑袋却更糊涂。要说是为了家产,这些人都有动机来做掉老三,但在这个时候,又是为了什么,用这么暴力和直接的手段呢?
到现在,白绍飞想到那一枪,仍然是一身冷汗。
白绍飞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过年前不久,医生终于宣布其留院观察期结束了。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出院。
白绍飞拨弄着手上的玉观音,忽然开始有点不想离开,对他这种经历巨变的人来说,目前这种与世隔绝的状态也许是最好的疗伤吧。现在这个情况,还怎样去见小桃,怎样去面对兄弟们?是从此不再见他们,安心的做自己的唐雅轩,还是想办法做回原来的白绍飞?
人生太多歧路。
但白绍飞始终是个有智慧的人,他深深地明白,过去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能做的,就是做好唐雅轩,然后,才有别的。
“好!”他恶狠狠地掐灭烟头,“从今天开始,老子就叫做唐雅轩!”
过年是中国最热闹的时候,以前的人,无论走多远,过年总是希望一家团聚。唐家也一样,不管唐家的子孙到哪里,年三十的晚上,一定会聚到故乡苏州郊外的别墅,祭祀祖先,吃一顿团圆饭。
唐雅轩,也就是以前的白绍飞,从医院出来,阮七先带他回自己在西城的公寓。因为快过年了,阮七急着回去做准备工作,叮嘱了几句,也就匆匆走了。
唐雅轩回家后开始翻箱倒柜,找到了大约四五千美金和两万人民币,还有一堆银行卡。
他捏着这堆卡苦笑,敲敲自己的脑袋,空落落的,也不知道哪儿装着银行密码。
“看来明天要去挂失一堆卡,不知道银行会怎么想呢。”终于找到了身份证和护照,这样至少是有办法把钱给取出来。
第二天,他办好了银行的挂失手续,订了年前飞苏州的机票。
回家之前的那个晚上,他又去了那条街,玉观音藏在贴身的衣袋。小桃的酒吧没有开业,听说是伤心过度,跑出去散心去了。黑鹰投向阎罗王,让各方的势力得到一个新的平衡,倒没有因为白绍飞的突然去世导致混乱的结果,反而让兄弟们有更多的发展空间。
一个多月前,小桃和黑鹰为白绍飞举行了盛大的葬礼,两人在葬礼上都哭昏了过去,满街的人也没有不难过的。一个老大能混到这份上,也够了,唐雅轩暗自想。黑鹰在南方斡旋,胡强也去了帮忙,老鼠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看到大熊一个人坐在路边摊,一杯一杯不停地喝酒,身边丢了一堆空酒瓶。
唐雅轩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了出来,心里发誓:“小桃!兄弟们,我是一定会回来找你们的。”
他恨恨地踢下路边的石子,头也不回地走开。
西城到苏州,有一千多公里的距离,但飞过去也还是很快。苏州是个典雅的小城,唐雅轩从没有来过,但一下飞机就能感觉是个适宜居住的城市。
风温和,空气也滋润,绵绵的绿意和悠扬的流水。“怪不得老头子喜欢驻扎在这地方。”唐雅轩吹了一声口哨。
来接三少爷的司机早已等候很久,唐雅轩看时间还早,就要他带着去城里逛逛。到了市中心附近,人群热闹,唐雅轩就叫司机先回家,自己走走。他纯粹是凑热闹,也没什么东西要买,只是想看看城市的特色。这城市的人们操一口他听不懂的吴侬软语,听起来像鸟语似的,倒也是好玩。就在他逛累了,想拦辆车回家的时候,忽然有个小乞丐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在他身上狠狠地撞了一下。
“小偷!”这是唐雅轩的第一反应,然后脑子又短路了,怎么苏州的小偷胆子这么大,连我都敢惹。然后才反应过来,现在的自己,瘦弱颀长,一身银灰色的西装,金丝边眼镜,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一看就像是肥羊。
伸手在怀里一摸,钱包果然不见了。“身手还挺快啊!”唐雅轩还顾得上称赞一声,也不大声叫嚷,跟着那小乞丐一直往荒僻的地方走去。
小乞丐似乎也发现有人跟着,走着走着突然就跑起来,唐雅轩也飞步赶上,可惜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原来强壮的身躯,跑不了几步就气喘胸闷。唐雅轩心里暗恨:“这是什么身体素质啊!”只靠着平素坚强的意志力,咬着牙跟着跑。
幸好那小乞丐体能似乎也不济,跑到一个无人的巷子,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瞪大了眼睛,指着唐雅轩骂:“你他妈的老跟着我干什么?”
唐雅轩笑笑:“你拿了我的东西,我当然要跟着你啦!”
“谁他妈拿了你东西!我告诉你,识相的就早点滚,不然就有苦头吃了。”小乞丐拿出一把小刀,摇晃着威胁。
唐雅轩几乎要笑出来了,这几天他没什么机会说脏话,现在听着小子出口成脏,倒有几分亲切感,一把小刀子当然不放在他眼里。
小乞丐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一咬牙提着刀就冲过来,唐雅轩虽然现在敏捷大不如前,但反应能力还在,对付个小孩子当然绰绰有余,身子一闪,脚下使个绊子。小乞丐立足不稳,摔了个跟头,刀子也掉在了一边。
他挣扎着爬起来,鼻子摔破了流出血来,这可大为光火,指着唐雅轩的鼻子大骂,话脏的不行,祖宗三代都不安稳。但他也知道打不过,倒也不再来动手。
唐雅轩走过去,一把把小乞丐提起来,顺手就是啪啪两个耳光。只是他这会儿是一文弱书生,两耳光下来,手也**辣的疼。但这一打,小乞丐就老实了,闭着嘴不说一句话。
“我的钱包拿出来!”
小乞丐挣扎着,从怀里掏出钱包,狠狠地扔在地上。唐雅轩把他往墙根一丢,弯腰捡起钱包,转身就走。
小乞丐眼露凶光,看他转身,突然像小兔子一样,蹿上两步,捡起地上的刀子,死命地往他后腰扎去。
唐雅轩混黑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这种背后捅刀子的把戏,怎么会没防备。闪开刀子,看那小乞丐下刀凶狠,心里恼怒,一记掌击劈在他后颈上,小乞丐连哼都不哼一声就昏了过去。
当然这一记下去,掌缘又是疼上半天,唐雅轩又抱怨半天的体质问题,下定决心安定下来必要好好锻炼身体。
他伸手探探小乞丐的鼻息,有气只是暂时晕了过去。平时这么狠的小孩子,他说不定就有心收到帮派里当小弟了,但现在是上流社会,实在是没什么用处。
他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往小乞丐昏迷不醒的身体上一丢,整整衣服就走了。
穿过巷子到大路,唐雅轩拦了一辆出租车,说了地址,终于踏上了回家之路。
唐家的别墅在苏州郊外,太湖中的一座小岛上,原本上岛都要坐船,唐老爷子嫌不方便,捐了两亿建座桥,现在从城里开车过来,也用不了一个小时。
下了桥,唐家的别墅就能望到了。
别墅建在半山腰,唐家特地修了车道直达门口。但出租车还没有上山,就先被一个路障拦住了。一群黑衣保镖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带头的往车里看了看,见了唐雅轩,突然变得很恭敬,挥手示意众人散开。
阮七随后来到,请他上了一辆黑色的奔驰。
再往上还有三个路障,不过每次都是车子到之前就抢先移开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操纵的,唐雅轩心里暗暗的紧张:“真是没想到唐家有那么大的排场,不知道我这个冒牌货能不能混得过去呢。”
车子最后在一栋白色的建筑前停下,阮七下车帮唐雅轩打开车门:“三少爷,老爷这会儿跟大家一起在玩枪,因为我看他也急着想见你,所以就先带你上这儿来了。”
唐雅轩点点头,不敢多说什么,生怕露出马脚,跟着阮七进门。
进到厅里面,才听到乒乒乓乓的枪声,这房子的隔音效果确实惊人。二楼才是射击厅,从门口望去,进深大约有一百多米。
远远的几个人站在一端,好像正在看着计分牌。
“爸爸!你的枪法越来越好了。”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老二,你是退步了,很久没时间玩枪了吧,生意是要盯着,但也要休息啊!”
唐雅轩心里一动,这个大嗓门就应该是现在这个身份的父亲了。听起来中气十足,应该身体还不错。
他跟着阮七,往那拨人走去,心里难免有点忐忑,毕竟是一个也不认得,虽然是看过照片,但要是认错,可就糗大了。
还在担心,那边却早看到他了。
“爸爸,老三回来了!”声音老成持重,还带着一点点激动,应该就是老大唐敬轩了。
老头子抬起头来,对着唐雅轩远远地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唐雅轩赶忙紧走几步,赶到众人跟前:“爸爸!大哥!二哥!大姐!”
凭着对照片的记忆,唐雅轩总算都对上了号。唐世荣的样子比照片上又老了些,头发虽然还是乌黑的,但颈部的皱纹凸现了老人的年龄;老大的头发开始有点微凸,脸型平常,下巴圆圆的,倒是一副老好人模样;老二就要锋利些,短短的半寸头,脸瘦瘦的,眼神也有些飞扬;唐怡宁与照片是最不像的,照片里要圆润丰满的多,现在瘦了许多,唐雅轩是凭着她眼角的泪痣才敢确认。看到老三回来,唐怡宁眼睛里面也多了些神采。
“没事了吧?”唐世荣皱着眉头,歪着头问自己的儿子。
“多谢爸爸关心,我已经没事了。”唐雅轩小心应答。
“没事了就好,你也累了,先回房休息,晚上再说。阮七,你带他去吧。”
父亲的语气冷冷的,一点都没因为儿子刚刚经历一场生死劫数而变得稍稍热情一点。唐雅轩心里暗自不爽,但也不多说什么,跟着阮七离去。才刚下楼,就又听到枪声响起。
阮七似乎是看出他的心思:“老爷一向是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你出事的时候,他也是很担心的。”
“七叔,不是我小心眼。你看他们那态度,哪像看到一个劫后重生的亲人哪!”
唐雅轩真是没有料到,上流社会这些人的生活方式和普通的家庭竟然有这么大的差别。说是住在一起,其实各人占据了一处住所,已经来了两天,二姐一家人还没有照过面。唐老爷子召集了一次晚饭,到的人也不全。大少爷携夫人,三少爷,大小姐,陪着父亲分享了阿拉斯加的鳟鱼。
大家吃饭的时候,非常有礼貌地互相招呼着。但这顿饭吃得唐雅轩坐立不安,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是假模假样,恶心得想吐。
“靠!什么玩艺儿!有钱人都这么假模假式,幸好不用跟他们常住在一起,不然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唐雅轩已经想得很清楚,现在这个身份从美国回来,老爹是肯定要安排一个去处的,到时候有了可以自己掌控的资源,想干什么都行,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屁颠屁颠跑来的原因。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有点后悔。
“早知道也不用跟这帮人纠缠,直接跑了就算了,这家子人有钱有什么了不起,老子还不稀罕呢。”
“老三!老三!”正在胡思乱想的唐雅轩忽然听到大姐在叫他,这才回过神来。
“大姐,有什么事吗?”
唐怡宁有些嗔怪地扫了他一眼:“老三,爸爸跟你说话呢。”
唐雅轩转过头,果然见老头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老三,吃完饭到书房来。”
唐雅轩答应一声,老头子又垂下眼皮吃饭,他也不知道老爷子是什么意思,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唐敬轩看了他一眼,眼神有点怪。
饭还没吃完,唐世荣就先离开了,唐雅轩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跟上,正在踌躇,一旁的阮七看出他的尴尬,悄悄拉他到一边。
“老爷饭后肯定要去打一回拳,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差不多九点钟的时候,我来接你就行。”阮七虽然淡淡的,但唐雅轩也看得出这个老人在为自己欢喜。
“七叔,你说爸爸晚上叫我去,是为了什么事情?”
“傻小子,你这也忘了。老爷晚上单独叫你去,肯定是要安排生意上的事,你在美国市场做得不错,老爷一直就很高兴。这次叫你回来,不会亏待你的。”
唐雅轩心里一喜:“终于揭盅了!我这冒牌货能捞到什么好处,就看这一把了!”
他回到房间,看看时间还早,先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等着阮七。九点,很准时,一辆黑色的福特停在门口等他。
唐世荣的书房很远,是这一群建筑中地势最高,几乎就快到山顶了。外墙是白色的,有一个玻璃穹顶。唐雅轩忽然有点恍惚,抬头看着满天星斗,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阮七看着轻声说:“你小的时候,最喜欢在老爷的书房里看星星了,我怎么叫都不肯回去睡觉。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一晃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唐雅轩心神一凛,一种不喜欢的记忆开始侵袭自己的大脑,他努力把这种不适的感觉赶出体外。
唐世荣背对着门,仰头看浩瀚的星空。
阮七轻轻走到他背后:“老爷,三少爷到了。”
唐世荣点点头,转过身来:“老三,过来!”他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好像又想起他小时候的样子,伸出手来,摸了摸唐雅轩的头,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阮七看在眼里,知道老爷今天心情不差,也暗自为三少爷高兴。老唐家几个儿子当中,他最为关心疼爱的就是这个老三,虽然受伤之后像换了个人似的,但一口一个七叔还是叫得亲热,阮七心底也盼着他能得到老爷的欢心。
“你身体怎么样了?”老爷子又问了一遍,单独相处,口气似乎也温柔了许多。
“谢谢爸爸关心,我全好了。”唐雅轩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父子之间的距离近了许多,亲切感也增强了许多。
老爷子沉吟半晌,在房间里绕起了圈子。
“老三,你回来帮我的忙,自己有没有什么打算?”
唐雅轩做出一副孝顺儿子的模样:“听爸爸的安排。”心里暗想:“最好是能独当一面的事情,真要去地产部,跟老大在一起日子一长难免露出马脚。那做什么好呢,我熟的生意也就是夜总会赌场,也不知道唐家有没有涉足这些。”
老头子呼了一口气:“老三,这次让你回来,本来是因为老大那边有点事情,想让你接手地产部的工作。”
唐雅轩心里一动,听老头子继续说着:“但现在老大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不久前又出了这个事情,我也不想让你太操劳,你懂么?”他盯着唐雅轩的眼睛,流露出一丝疑虑与慈爱,也有些怒气和凄凉。
唐雅轩忽地明白这老头的意思,进地产部,风头太劲,难免还有人想下毒手。老头子心里早就有了怀疑,现在在调查的过程中,只是不管是哪个儿子女儿的手段,都难免让老头子伤心。
他点点头,老头子看得出来儿子是聪明人,已经明白了厉害,也松了一口气。“这几年,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见到你。怎么样,美国那边的生活习惯么?”
“还好,和在家的时候总有些不一样,但也过得惯。”唐雅轩小心地应对着。
“我知道你常常去看你妹妹,她怎么样?”
“妹妹一切都还好,就是太多人追,我不放心呢。”他也管不了许多,信口胡吹。
老爷子的眼睛里闪出了神采:“你妹妹长得跟你妈年轻时候一模一样,没人追才奇怪呢!不过我放心,你妹妹的性子也随你妈妈,端庄大方得体,不会有事的。”
唐雅轩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得点点头,改换话题:“爸爸身体还好吗?”
老爷子爽朗大笑:“我的身体,还没到要你们担心的时候。”他看唐雅轩一脸尴尬,又说,“没事,我知道你关心爸爸,不过我现在身体还好,你们都放心吧。”
他犹豫了一阵,终于开口:“老三,我想让你先负责集团广告部,压力也不大,去东海,怎么样?”
广告部?唐雅轩差点没咬碎自己的舌头,老头子你要保护儿子,也犯不着这么个投闲置散吧?做作小广告,能有什么出息?
“广告部虽然不是企业的重要部门,但直接跟我们公司最大的几个客户合作,而且留在老爷身边,老爷是想让你多累积一点人脉,在关系网里面越重要,就越没人会动你,三少爷你不明白么。”回去的车上,阮七劝慰着蔫蔫的唐雅轩。
唐雅轩仔细想想,何尝不是这么回事,看来老爷子有点把老三看作接班人的意思。但他原本的想法,只是想捞点资本,再回头去找自己的兄弟,这么一来,这事情就跟他纠缠不清了,时间一长,想摆脱现在的身分恐怕就更难。
“唉,老子真的要在这儿乖乖的当孝顺儿子嘛?”他拨弄着手上那块老爷子刚送的百达翡丽,郁闷地想着。
“老三真的变了。”唐世荣抚摸着一具黑色的天文望远镜,望着窗外。
“以前,他到我面前总是畏畏缩缩的,连句话都说不清楚,尤其是他亲生妈妈死了以后。只有看星星的时候,才能跟我说上几句话。今晚他虽然没说几句话,但眼神和身体的姿势,明显都变硬了。”老爷子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
“甚至,我觉得似乎他隐隐有一种气势,绝非池中之物,这跟以前胆小谨慎的他,太不一样了。难道真的是一颗子弹,打开窍了?我本来想让他去地产部做老大的副手,老大虽然不成器,但毕竟不是太狠的人,弟弟在他下面,他就不会有什么动作了,老三也能安安稳稳的。但现在这个样子就不同了,我在老三身上看到不少以前没注意的特质,说不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真是不错呢!”
阮七惊道:“老爷,你怀疑三少爷这件事情,是大少爷做的?”
唐世荣摇摇头:“我不知道,所以我特地叫他们一起吃饭,但还是什么也看不出来,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谁敢动唐家的人,我一定要查到底。”
“不过,老三这次受伤之后,成熟不少,我也很欣慰。”
阮七恭敬地站在一边:“老爷,三少爷毕竟在国外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这次经过这么一个大难,真是长大了。”
唐世荣叹了一口气,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苍老:“我都六十多了,他们也该长大了,再没有一个成器的,这个家业能留给谁呢?”
第三章我还是白老大
唐雅轩换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打着蓝色格子领带,雪白的衬衫用银质的袖扣。他看着电梯上自己的影子,“扑哧”一声乐了。
怎么也想不着会这么个打扮来正正经经的上班,他想象着白绍飞套上一身正装的样子,越想越是好笑。
年后,唐雅轩就告别所谓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来到东海,接手广告部门的工作。过年祭祖那天,总算一个大家族都聚齐了。二姐唐紫璇一家是活宝,成天唧唧歪歪他们去巴黎买了什么东西,老爷子一来又赶忙巴结服侍,几乎是没人看得起他们。
老四回来倒是对唐雅轩特别热情,才回来就拉着唐雅轩谈了半宿,倒把唐雅轩给吓坏了,深怕露了马脚,只好支支吾吾推托头疼,老四也不介意,只让他好好保重身体。
小妹唐芷晴也是一回来就抱着三哥大哭,到底是一个妈生的,和其他的兄弟姐妹相比,唐雅轩有些感动。
不过相聚的日子短暂,才到初二,老四就赶回西雅图处理事务。其他人在之后几天,也陆陆续续地离开。芷晴走之前,又抱着唐雅轩哭个不停,唐雅轩只好不停安慰。
等到众人都散去,唐雅轩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总算冒牌没有什么人怀疑。他也不多滞留,匆匆忙忙就去了东海,准备新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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