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刺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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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踏出山谷的夏大德,忽然觉得脚下一阵剧烈的摇晃。他愕然回首,却见山中一片狼藉,大大小小的石头从山中滚泻而下。
“山崩!”
在阿尔卑斯山道之中,有一辆贵族式的马车停下,穿着黑衣的随从们紧张地向前探索,回报了确凿的消息。
“利昂……先生,前面发生了山崩,我们必须退回去!”
被称作利昂的年轻人微微颌首,从车窗中探出头去望了望前方,微微发福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摆了摆手,回头对车厢里面另一个人笑了笑。
“法厄同先生,看来我们真的无法过去,请您再奏一曲吧,不然回程将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呢……”
法厄同是一个衣着寒酸的年轻男子,与装饰豪华的马车似乎不太相配,不过他栗色的短发衬着清俊的面容,至少看起来不让人讨厌。
他是寻找工作的吟游诗人,手指纤纤,握着一枝长笛,朝着尊贵的主人点了点头,轻轻吹奏起来。
赶不上了……看来那份工作又要丢了吧……不过这位让我顺路搭车的先生似乎是位大金主呢……
吟游诗人瞥了利昂一眼,那微胖的年轻人手上的钻石戒指灼灼生光,耀花了他的眼睛。
※※※
细小的石头打在夏大德的脸上,他挥手拨开,匆匆地向前跑去。
才出山谷,就遇到了可怕的山崩,这种事情,不知道该算是运气好还是差。只差那么一点点,说不定就要被埋在万吨巨石之下了。
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惊魂甫定,回首望去,刚刚强烈的地震似乎已经停止了,山中也恢复了平静。
在这个异界,还真是九死一生啊……
突然之间,一条灰影敏捷地从山中窜了出来!好像一个胖嘟嘟的肉球,连滚带爬地掉在了夏大德跟前。
“是你?”
夏大德的语调中透出了几分惊喜,正是刚才那只贪吃的小兽,它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讨好似的舔着夏大德的脚趾,还好看上去身上没有什么伤痕。
“你真是运气不错啊!”
他伸手把小兽抱了起来,毛扎扎地刺痛了他的掌心,不过他也不在乎,把小兽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放,搓了搓手掌。
“决定跟我走了?”
小兽无限留恋地望了一眼阿尔卑斯山脉,使劲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走吧!”
夏大德豪气地挥了挥手,带着刚刚捡来的小宠物,快步往前走去。才走了几步,停下来看了看缩成一团的小兽,它正把自己卷成一个球状,在不算宽广的肩膀上欢乐地晃来晃去。
“得给你起个名字呢……长得像个球,又有很多刺……”
“就叫你刺球吧!”
小兽翻了个跟斗,发出啾啾的声音,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是满意。
远处的地平线,有一架巨大的白色风车在缓缓转动。

村庄!
跋山涉水的夏大德,终于看到了一座村庄。风车的叶翼缓慢而坚定地在天边画着圈,在河水流经的方向,渐渐可以看到教堂红色的尖顶。
河床越发宽阔,河岸边的牧草也变得丰美,微风拂过,荡漾起一片绿色的波浪,有一头黄牛懒洋洋地躺在岸边,悠闲地吃草。
是一个小小的村镇,到处都弥漫着平和甜美的气息。
一个面容焦急的短发少女,正站在村口翘首以盼,看到夏大德一人一兽缓慢行来,飞奔着迎来,裙子在风中飘起,露出洁白纤细的小腿。
“你怎么才来!孩子们都等急了!”
“俄……”
夏大德试图开口解释,但那个语速奇快的女生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我以为你早晨就会到了,没想到拖到了现在。孩子们在教堂都集合好了,就等着你来。你不知道,他们是多么纯洁可爱的小天使,都眼巴巴地盼着你来呢——这是什么,你的猴子嘛?先生,我不知道你居然还兼职耍猴子,孩子们一定会喜欢的——哦,对不起,我甚至忘了问你的姓名……”
“我叫夏大德,可是……”刺球在他肩膀上伸腿抗议被当作猴子,却被少女捏住脖子,无奈地啾啾叫了几声。
“这是一个很有东方韵味的名字,很有神秘感呢,很适合你吟游诗人的职业。刚才阿尔卑斯山上传来了巨大的响声,老人们都说有可能是山崩,我还挺担心你的,看到你安全抵达,真是不错。”
在少女迅捷的话语当中,夏大德终于慢慢地了解了对方的误会。
这座偏僻的村子,组建了一个孩子们的唱诗班,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位音乐教师——而他本人,就被当成了这个能够指挥孩子们唱出甜美圣歌的男子。
“可是……”
“你看这座白色的房子们,这是村子里面的鬼屋,晚上的时候经常会莫名其妙地发出声响和光亮,你可千万不要进去哦;还有这里是鲁伯格医生的诊所,他除了会看疹子和发热之外对任何病都束手无策,唯一的药方是阿司匹林,大家都怀疑他的医科大学毕业证书是伪造的,不过没人会说出来;这被拆掉的地方原来是供奉先人骨灰的地方,好可怕,我小时候都不敢走近……”
少女热心的作着向导,她快速的解说,让夏大德根本就没有插嘴的机会。
好不容易,少女终于停止了说话和脚步,屠龙英雄深吸一口气,准备解释,但这个动作结果还是徒劳的。
“看!”
少女兴奋地推搡着他的肩膀。
“这是我们的教堂!”
巍峨的青铜尖顶直入云霄,一个血色的新月标志醒目地耸立在中央。
对于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子来说,这真是一座奢侈的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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