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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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项盛靠墙连着抽了几只烟,低着头沉默着。
烟雾弥漫了谷斯的眼,他只是安静等待着项盛开口。
“你还是这么想杀了我吗?”谷斯终究还是先开口。
项盛抬起头,装作不解。
事到如今,项盛还是不愿意承认吗?
“为什么不承认?你派人在监狱里侮辱我,想放火烧了我。不是吗?”谷斯有些激动,眼前这个看似文雅的男人为什么要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
项盛只是默默地听谷斯讲完,讥笑与不屑。那神情和几年前,谷斯初见项暮林有几分相似。
“你以为你是谁?”项盛这话有些没头没脑,让人琢磨不透,“别以为扒着我哥你就会平安无事。”
“我不记得我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呵呵,你没对不起我啊。”谷斯轻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突然结冰,“看着你,就是难受。”
“难受?”谷斯也笑了,“这世上让你难受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你都要杀了他们?”
“你是最让人难受。”项盛用力灭了烟头,转身离开,走了几步,渐渐慢下脚步,头回了一半说道,“你让我们的生活乱七八糟。我的哥哥再也不是那个强大到难以直视的哥哥,因为你的一个举动就可以无比脆弱,虽然他不会表现出来,可是他的心都被你活生生地挖空了。”
项盛急促地离开了,谷斯难以置信。
“项盛!”谷斯喊着几声,他追上项盛并且抓住他的手臂,“难道仅仅是因为爱,所以要杀我吗?我不明白,我不认为这样的情绪会积聚为仇恨。”
“你当然无法明白。”项盛面无表情地说道,“杀了你,让哥哥永远失去你,就是痛一下。就如我当初眼看着哥哥杀了末洁,只是痛了一下。”
“你爱末洁?”
“人都死了,没意义。”
“你为什么不阻止哥哥?”
“阻止?我凭什么阻止?哥哥是我的一切,而末洁只不过是我喜欢的人。凡是哥哥要做的事,我就站在一边看着就行了。”
谷斯惊讶到无法言语了,项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矛盾地存在。
因为太在意哥哥了,从小到大,这样的尾随和盲目地崇拜太过深刻,甚至到了扭曲,失去人性的地步。
人的情绪总不可能这样压抑着,谷斯便成了项盛发泄的出口,甚至疯狂的。
“说什么哥哥是一切,其实,很恨他吧?”谷斯生生扯开这个男人的伤口。
“怎么?”项盛突然冷笑起来,“你只要把这一切都告诉哥,明天我就会消失在这个人间了”
谷斯无言地摇头。
“呵呵,以为这样我就会妥协吗?快点离开哥!否则我还是会想方设法地害你!只到你怕了,逃了!”项盛恶语相逼。
“为什么要把彼此逼到绝境?难道我的退让还不够吗?”谷斯再也无法抑止心中的愤怒了,连曾经受过的这么骇人的伤害都可以不去计较,项盛凭什么一再嚣张?
“怎么了?你们吵什么?”争吵的声音吵到了项暮林,他有些疑惑地望着面红耳赤的两人。
项盛艰难苦笑着,“哥,我们没事,闹着玩的。既然你都等到了谷斯,准备什么时候出院?”
前后变化的太快,项暮林还无法接受,只是笑着说道,“越快越好。”项暮林用充满信任的眼神望着弟弟,“你给我们选些适合长期居住的地方吧,我和谷斯以后只想安静地生活在一起。”
项盛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却也无法说什么。
谷斯瞪着项盛,看他笑得那么像个好弟弟,就是不知道内心在想着什么。
“没问题。你们分开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谷斯只是觉得不想看下去,这虚假的脸面。厌烦地走进病房,留下兄弟两人在门口说着虚假的话。
项暮林侧着脸看着谷斯楞楞地望着水杯,周遭充满着浓浓悲伤,让人心疼。
打发弟弟离开了,项暮林将门反锁了。
回过身紧紧抱住无助的男人,大手轻拍他乌黑的头发。
仿佛悲伤会蔓延传染。
黑暗中两人相拥的人各怀心事,他们虽然身体贴在一起,心也老远老远。
“暮林,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去了哪里好吗?”谷斯停了停,“包括项盛。”
是在哥哥和弟弟中抉择吗?最后选择了哥哥,所以再也不想到见到弟弟了。
项暮林真不愿意这样想,可是有时候控制不住这样去想。
“为什么?”
谷斯没想到他会刨根问底,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我不喜欢项盛,非常不喜欢。”这话太矫情,但是总不能把事实告诉项暮林吧?谷斯只想平静,所有喧闹能不引起就选择忘记吧。
“可是,他是我弟弟。”
“我知道,因为他是你弟弟,所以。。。。。。。”有些话谷斯选择不说。
被这样糊涂的话给曲解了。项暮林松开手臂,背着谷斯。
周遭突然阵阵寒流,没了项暮林的拥抱,感觉想是被抛弃到了深海。
谷斯知道这很难为项暮林,太任性了。可是,说出那些事情,谷斯自己都觉得难以承受。
想让那些屈辱当作没有发生过,不想让项暮林再承受一次。
因为谷斯太清晰地明白,项暮林的爱是接近疯狂的。
其实谷斯不知道,项暮林的爱远没有外表那么刚硬,甚至脆弱无比。
手下衣服被整齐地叠起来,谷斯转向项暮林,他正在接手机,不时两人目光会碰撞。
谷斯有一丝丝不好的预感。
挂了手机,谷斯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项暮林望着男人,目光复杂琢磨不透。
“你和项盛说了什么?他昨天骑着跑车连人带车飞进江水中,很明显。。。。。”
“很明显什么?”谷斯担心地问道。
“他想自杀!”项暮林有些激动,他狠心地抓着谷斯的手,满眼凶狠地望着谷斯,“你到底对我弟弟做了什么!”
谷斯不知所措,他一头雾水搞不清楚。
“说!”项暮林发狠地朝谷斯吼道。
突然有一刻,谷斯的心是平静的,没有波澜的。
他缓缓地开口,无比绝望地说道,“项暮林,难道我在你眼中,是这么不堪吗?”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项暮林也很痛,痛到只能闷在心里烂去,“3年前,你为什么要和项盛发生关系!既然发生关系了为什么还要抛弃他!为什么还要回到我身边!”
谷斯犹如被雷连着击倒了三次,最后一次,被击地爬不起来。
“因为爱你才会回到你身边。”谷斯语调低,甚至有些哀求。
手臂被恨恨甩开,这样的回答远远不够化解他们之间的误会。
听起来,甚至是敷衍。
“狗屁!”项暮林烦躁地抡起手掌将谷斯煽到在地,一阵阵厌恶蔓延开来。
明明知道,结果是混乱,当初还是执意地冲进他的怀抱。
明明知道,结果是伤痕累累,当初还是像个傻子一样扑上去。
因为爱你,所以根本顾不了这么多。
可是,有些人,是注定没有办法在一起,虽然他们那么相爱。
世上最远的距离。
林启赶到的时候,项暮林已经离开了。
谷斯铁青着脸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嘴唇青灰,手指在地板上微微颤抖着,奇怪的是眼角居然没有泪水。
好象在强忍着什么。
“谷斯。。。。你怎么了?”林启抓着他的手,虽然曾经讨厌过这个男人,可是说到底,他们十几年玩在一起是无法磨去的。如今看到他那么狼狈地像只被抛弃的小狗,林启依旧会心疼。
“完蛋了。我和项暮林这一次,真的玩完了。”谷斯居然还是笑着说出这些话的。
林启听不懂了,因为谷斯疯了。谁有能听懂疯子说的话呢?

“谷斯,你说明白点啊。为什么要完蛋?”林启一头雾水。
谷斯猛地站起来,将整理好的衣物塞进皮箱中,正准备离开。
“谷斯!你要去哪里啊!”林启连忙地抓住激动的谷斯,“有什么话跟学长说啊!你以前有什么事不都跟我说的吗?”
谷斯像木头一样望着林启,“说不清楚了,说不清楚了。。。。。。”
“有什么说不清楚!”
林启不可思议地听完谷斯那一堆遭遇,然后眼眶就湿润了。
“会清楚的。项暮林是个明白人,他若知道你为了他在监狱里呆了几年,还被。。。。。他会明白的!”
“他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项盛不能把我怎么样,就自杀。难道也让我自杀吗?”
“谷斯!说什么傻话!”林启责骂道。
“学长,还是过阵时间吧。现在,我和项暮林都需要时间静静。他现在已经误解我和项盛有什么,不知道我是为了见他才屈辱自己。”
“你放心,若你没机会告诉他真相,我也会帮你说的。”
“谢谢你了,学长。”
“你和项暮林都是傻瓜啊。”林启想笑,实在笑不出来。
项暮林回到医院的时候,谷斯居然还在。
还以为他会一时生气永远消失。
可是该怎么面对谷斯?
“回来拉?”谷斯不看他,低着头说道,“行李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许久没有回答。
“不去了。”
谷斯早就做好准备了,可是当从项暮林口中实实在在地听到,还是难受极了。
“他怎么样了?”
“已经醒过来了,就在前楼。”
“这样就好。你也累了,我先回宾馆了。”谷斯转过身,心里还有一丝丝期待,像之前一样,项暮林不舍地将他留下,在狭窄的病床像两个婴儿一样相拥。
“再见。”
再见,还是有机会见面对不对?
谷斯自己面对这样的项暮林,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证件都是放在衣袋中了,谷斯一个冲动就可以消失了。
可是做不到了,若是再见,谷斯不想离开地这么不负责任。
呆坐在路边台阶,睁着眼睛一个黑夜过得像一个世纪。
次日,当谷斯到医院的时候,项暮林不在。
写了一张纸条,算是打过招呼了。
简单的几个字。
[项暮林,我知道你已经不再相信我了,我也懒的去辩解,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听。机票既然已经买了,我就一个人回去了。那个地方我和你描述过,若你还会想起我,甚至想来找我,我在那座山里等着你。]
项暮林放下纸张,白纸随风飘去,虽然讨厌他,还是没办法恨他。那么那么不舍得,让项暮林觉得自己很贱。
林启望着项暮林手中的纸杯被捏得不成样子,结实的拳头落在同样结实的墙壁,血色布满关节。
项暮林转过身,只见林启正想开口。
“那个。。。你和谷斯之间可能有误会。。。。。”话未说完,项暮林就转身离开了。
林启上前抓住项暮林的手臂,有些失望地说道,“你在逃避什么?你这样让谷斯一个人离开,你难道不怕永远失去他吗?”
项暮林平静的脸变得红胀,猛地推开林启。
目光犀利,仿佛要刺穿林启了。
“我怕!可是,我不能再自私下去了,我的弟弟已经受到伤害了,是因为我!”项暮林吼着用力,声音不太完整。
“你弟弟受到伤害和谷斯无关!你这样抛开他!你哪里对得起他了!”
项暮林无奈地摇头,“林启,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
“你才是傻子吧!你相信自己!相信项盛!却从来没有相信过谷斯!你的信任不曾给过谷斯!却口口声声说爱他?”
项暮林难过地说着,“相信他,只会让自己,让自己身边的亲人受到伤害。”
林启无法相信,这样的话居然是从项暮林口中脱出。
开始为谷斯深感心痛,这样的人,是不是值得去爱了?
离山区不远处有一座深山,没有人居住甚至没有人烟。
如今谷斯的声音回荡在山谷,竟有一种超脱的感觉。
十步便有一株珍贵的草药,谷斯将之揣进怀里。
怀抱着它们如同怀抱着希望,谷斯相信有一天,项暮林会听他说。
林启急促地走在医院里,谷斯的手机打不通,一种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
“嘟。。。。。。。。。。。”
“喂?”
“喂?谷斯!你手机怎么占线了?”
“哦,我去深山去了,那个。。。。我给项盛采了一些中草药,我想应该对他恢复有帮助,你记住帮我签收一下。”
“没问题!什么?深山?是不是很危险?”
“也没有。”沉吟许久,清晨鸟鸣,拍动翅膀那种空灵的音节传到林启耳中,仿佛可以预见谷斯此时的心情,仿佛如同着亲切的大自然一般,平静淡定。
“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暂时忘记一些痛苦。仿佛希望就在眼前,连等待也是幸福的。”
“谷斯。我不知道你们的误会会这么深。曾经看到你们那么执着地爱着,原来背后的信任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
手机那头沉默许久,最后只剩下‘嘟’的盲音。
谷斯捂住眼睛,身体下蹲,不让眼泪往外流。
项盛望着桌上的难闻的中药许久,拿起身边的药瓶向之砸去。
空空的药瓶浮在还热腾的中药的表面,摇摆着。
项暮林走进病房,将中药端走了。
冬日的冰冷手掌在触碰到热碗的时候,暖了。
走到楼梯口,想着这些都是谷斯亲手摘的药材,亲手将它们晒干了,亲手打包起来寄过来。。
递到嘴边,一饮而尽。
苦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项盛默默望自己自己的哥哥,整天像跟丢了魂魄似的,他的眼睛谁也看不到,只是盯着那只装中药的碗有时会发呆。
项盛再也受不了了,拿起中药送进自己的口腔中,差点吐了出来。
项暮林笑了,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感情,“你喝这么快干吗,又不是干杯。”
“哥,你想他就去找他吧,这样看着我也难受。”这话不完全真,项盛只是随性说着。
“等你痊愈了再说吧。”
项盛摸了摸自己还打着石膏的小腿,无奈地点点头。
项盛连着喝着谷斯采的中药一个月后,身体恢复地奇快,连项盛自己都觉得很惊讶。
“这药,还真有些名堂。”项盛自言自语道。
“可不是,我问过你的主治医生了,你这样的情况康复起来起码要3个月,所以现在这样真的算是奇迹。”林启在一边说道。
“不过我还要有一段康复期,现在腿都没有力气。”项盛平静地说道。
项暮林最近的沉默只要是人就看得出来,大家也见怪不怪了。
大家都看得出他什么心思,只是谁也不打破。
“我出去一下。”
林启望着项暮林离开,只好有些怨气地望着项盛。
“看我干吗啊!”项盛避开林启责怪的目光。
“项盛,你是项暮林的亲弟弟吗?你也忒残忍了吧?你看着你哥哥这样压抑着你很好受啊?”
“你知道什么?”项盛惊讶地望着林启,一副已经看透他的神情。
“我什么都知道!你就一心里变态,我建议你先进行一下神经病治疗!”林启气冲冲地离开了,项盛胀红了脸。
“喂!”林启没好气地朝手机喊道。
“是林启先生吗?”手机那头是陌生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有些唯唯诺诺。
“对!什么事啊?”
“请问你认识谷斯先生吗?”
“他怎么了?”林启竖起来耳朵,心在嘭彭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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