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曾经
夕阳西下，三个中学生缓缓走出校门。
“来附中真是来对了，美女啊。”左边的男生说。
“是啊，高中三年肯定会很精彩。”右边的男生附和，“陆皓，你认为呢？”
“嗯，还好呢。”中间的皓轻轻回答，“没有喜欢的类型呢。”
三人说说笑笑，走上一座长长的桥，桥横跨在本市最大的一条护城河上，直直的伸向远方。
“那是——一只猫么？”皓望着桥上远处护栏上的一个小黑点问。
“是吗，看不清。”一人回答。
“它在护栏上，做什么呢？”皓没有注意他的回答，快速跑了过去。
“陆皓。”另外两人也跟了上去。
石桥护栏之上，一只浑身黑色，没有半根杂毛的野猫走在上面，来来回回的，时不时低头看看十几米之下的湍急河水，时不时抬头看看远方。
“一只黑猫，不吉利。”一人喘着粗气。
“流浪猫，身上带着十几种病毒呢。”另一人撇撇嘴。
“它好像——要自杀呢？”皓出神的看着黑猫。
“自杀？”“搞笑啊。”两人笑起来。
“它的眼神——很悲伤呢。”皓十分认真。
“喵呜——。”黑猫扭头看看皓，凄凉的叫了一声，浑浊迷离的双眼，显得空洞，可怜。
与黑猫四目相对，皓的脑子一片空白，浑身轻飘飘的，似乎他已不再属于这个世界，这世界的一切一切都瞬间消失了，唯一留存的，只有那双眼睛，黑猫的那双孤独无助的眼睛，在这世界无限被放大，放大……
“喵呜——”黑猫扭过头去，抬脚走向护栏的边缘。
“不要——”皓一步跨上去，伸开双手抱住了黑猫。
“喵——喵——”黑猫在他怀里挣扎着，嘶叫着，似乎很不满他的干涉。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皓温柔的抚摸着它。
“喵呜——”黑猫柔柔的叫一声，抬头看了看皓，眼神中又多出了一种——一种淡淡的感情，流露出来。
“哗——”忽然，大雨倾盆而下。
“下雨啦！”“快跑啊！”两人跑远了。
皓拉开拉锁，将黑猫放到衣服里，一只手仍紧紧抱着它，在雨帘中奔跑……
“多雨的秋天呢。”大学宿舍里，皓端着咖啡呆呆望着窗外；外面，细雨蒙蒙。他手中的咖啡杯上，一只黑色的猫，活灵活现……
“小柯啊，这是你姑姑，快叫姑姑。”老人将五岁的男孩领到一个女人面前。
“姑——姑——”男孩抬起头，看着眼前陌生的女人，机械的叫出声。
“哎，好孩子，都长这么大啦。”女人扭捏的咧咧嘴，寒暄的笑令人很不舒服。
“蓝啊，小柯以后就你看着吧，饿不死就行。”老人说着，将男孩推向女人。
“爸，你怎么这么说哪？俺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他。”女人将男孩揽在怀里，冲着老人堆出一脸的笑。男孩抬头看看，那笑容似乎与他以前见过的全然不同，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令他感到极度不安的世界。
“我走啦。”老人转身就走。
“爷爷——”男孩伸手去抓——那双熟悉的饱经沧桑的手——早已远去，只剩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里就是你的屋。”女人将男孩推进一个房间。
房间不大，一张床，一个书桌，已没有多大空间。白白的四面墙壁上，横七竖八的贴着些明星海报，三流明星们摆出一个个僵硬的姿势，一张张虚假的笑脸，看的男孩有些头晕。
“我——”男孩想要说些什么，忽然一个胖胖的女孩进来和女人说话。两人说的什么，他一句也没听懂——那不是他曾说过、听过的语言。他呆呆的站在两人面前，茫然无助的，站着……
天黑了，男孩乖乖躺在床上，木然的看着上边的白墙，睡不着。在等什么吗，不知道。他不曾亲眼见过照片上的“妈妈”，而爸爸也不曾给他讲过睡前故事，爷爷更是不喜欢他，奶奶神志清醒时会笑着叫他“好孙子”，大多时候却像看陌生人似的盯着他。
“嘟嘟——”窗外是条不大的街道，路边的小摊上，三三两两的人在喝扎啤，摊主正在露天炒菜。偶尔有辆车经过，墙上一道光亮一闪而过，随即，仍是长时间的黑暗。其实不算太暗，男孩没有拉窗帘，外面的灯火斜斜的照进来，房间里像傍晚般明亮。
陌生的墙壁，陌生的硬床，陌生的车影，陌生的人声，以及，陌生的“姑姑”。男孩面对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而陌生，似乎将会久久的困住他，缠住他，久久不会放开；那曾经熟悉的所有，都已远去，永远，离去了……
“啊！”小柯从床上坐起，满头大汗。扫视四周，仍是熟悉的大学宿舍。看看手机，4：09，看看楼对面，不知大几的，宿舍里还亮着灯，麻将声传来。
“是个梦啊。”小可擦擦汗，又重新躺下，闭上眼睛，睡觉……
“是只母猫，真脏啊。”女孩将黑猫丢给男生。
“很幸运呢，是个女生。”男生讲黑猫柔柔的抱起，“我会给她洗澡的，查体、各种预防针，明天我都会去办呢。”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流浪猫啊？想要宠物我店里多着呢。”女孩责怪他。
“她的眼神，”男生看着小猫，“叫人心疼呢。”
“老妈可不一定同意你收养它。”女孩洗洗手。
“那么，”男生起身，“就说是从姐姐店里拿来的，姐姐一定会帮我吧。”他冲女孩投去恳求的微笑。
“好吧。有你这么个爱心泛滥的弟弟，哎——”女孩拿起毛巾擦手。
“现在，去洗澡吧。”男生对着小猫高兴的说。
“喵——”黑猫应一声，柔柔的一声。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