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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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的悲风呼号着,掠过无边的荒草,逝向渺茫的远山。残阳如血,将西天染得一片殷红。
暮霭沉沉,辽阔天地,弥望仰看着绚丽的晚霞,一时竟有些痴了。尘封的记忆浮现眼前,在那魂牵梦萦的小山村里,也有这般绚烂的晚霞,无限夕阳,更有童年的欢笑和对人生的无限遐想。
峰峦起伏的莫干山,险峰之上有屹立千年的太玄门,他的第二故乡。站在旭光台上俯视群山,山林密布,奇岩飞瀑,汹涌澎湃的万里云海,雄奇瑰丽的落日、朝阳,一切都是那么动人心魄,仙家气象……
心中突然有些伤感,今生今世,或许再也无法见到久别的亲人,无法回到那温馨的、寄托着无限眷恋的家乡了。他寂寂的收回目光,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茫茫天地,轮回无常,生命的力量是何等的脆弱,何等的微不足道!即便是这些强大的妖族,命运,真的可以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吗……
他们悄然撤回山脚一处隐秘的山崖下,鹰王被大家七手八脚的抬下山,安置在一处幽深清澈的水潭边,等待着他的苏醒。
晨曦破晓,东方微白,天空一片浅蓝,蓝白融和的尽头,透出缕缕红霞。柔和的霞光孕育粉色的晨蔼,飞速蔓延,在时间的推移下,愈加明艳,片刻覆盖整个天幕。
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冉冉升起。霞光万道,江河流金,层林尽染,苍茫天地,一派盎然生机……
当清晨的阳光驱散荫翳的雾气,再次闪烁在古老森林的枝头,鹰王也终于有了气息。他全身的翎羽被汗水浸透,眉头紧锁,仿佛陷入了恐怖的梦靥,在半梦半醒中痛苦的挣扎着。
过了好久,他的眼皮颤动着,终于费力的缓缓睁开。淡黄色的瞳孔毫无焦点的游离着,好半天才将光芒收拢,木然的凝视着眼前的众人,眼神呆滞而陌生。
“金目,你……还认得我吗?”孔雀圣母在鹰王一侧蹲下身子,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期待。她竭力压制着激动的心情,白皙的双手仍有些颤抖,紧张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听到熟悉的呼唤声,鹰王浑身一僵,双目圆睁,挣扎着扭头望去。四目相对,他迷离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晰而锐利,金色的瞳孔越睁越大,失声叫道:“圣母,是你吗,圣母!你还活着!哈哈……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
挣扎着坐了起来,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耗尽了他积蓄的所有力量,虚弱的喘息着,青灰的面孔涨得通红,咳嗽不止。
他摇晃着巨大的身躯,猛然扑倒在地,失声痛哭道:“金目无能,没能保护好天妖族人逃离妖仙魔掌,以至全族被灭,请圣母降罪!”
孔雀圣母悲伤难抑,噙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将他扶起,哽咽道:“是我无能,愧对族人!你这些年受尽折磨,十万妖族被屠杀殆尽,都是我无能,不能保护好你们的安全,我不配为天妖圣母!”
听她如此自责,鹰王更是泪涕泗下,好一阵才平复下来。
得知圣母被困在五岳妖山内数百年,直到不久前才被弥望所救,忙深深拜倒,高声道:“小兄弟天恩浩荡,救回了圣母的性命,是我们天妖一族永远的恩人,纵死难报万一!”
弥望连连摆手道:“鹰王千万不要如此,那波斯妖仙凶残成性,剩下的妖族只有联合一起才可能反败为胜,救出所有被困的族人。”
“ 恩,不错!”鹰王点头道:“我被那槐鬼的魂魄困在身躯中数百年,也曾想要反击,却总是被一道阴寒的劲力压制,功亏一篑。虽然意识被束,却意外的可以看到他的一言一行,对七道河域的景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据我所见,五百年前被俘的二十多万妖族大军,至少还有六万生存。这其中,天妖与地妖各剩三万,他们的妖力皆被封印,一部分如我般被控制了身体,成为树妖的傀儡,其余大部分被关押在天瀑河底,由那些树妖看守。
“天瀑?那里是否有道极宽的瀑布,终年水雾弥漫,灰蒙蒙的连成一片?”弥望心中一动,追问道。
鹰王一愣,点头道:“就是那里,怎么小兄弟也曾去过?”
“呵呵……”弥望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心中暗暗思量,看来“天瀑”便是啸睨他们所说的“灰瀑”,位置应是七道河域的第六道,渡过之后,便该是青竹河域了。
鹰王稍作停顿,继续道:“至于留做看守的树妖都受过波斯妖仙的亲自指点,妖力高强,不容轻视。其中,尤以菩提树妖为首的十二妖王,修为更是恐怖。他们依仗着妖仙的力量,不但肆意杀害我们族人,夺取内胆精华,更修炼‘夺魂’邪术,炼化魂魄,在数百年内功力大增,极难对付。”

“唉,果然如我所料。这么说,我们贸然前往是羊入虎口了!”孔雀圣母心情烦乱,蹙着眉头道。
“也并非如此!”鹰王的眼中闪动着自信的光芒,继续道,“这次青槐恶鬼以我的身躯又俘虏了大批的地妖,亲自押送至‘天瀑’,却不料这些地妖的实力强横,‘落魂’奇术也无法将他们完全制服。
他们被送到那里,只昏迷了一日便全部苏醒了过来,还杀了大半守卫的树妖。若非妖仙及时赶到,恐怕已逃出天瀑。
那波斯妖仙对他们的体质十分好奇,只是命令继续收押,并把其中的一些带回青竹,却并未再加伤害。
至于五百年前被关在那里的妖族,尽是两族的精锐,地妖的苍炎妖帝和麾下众多妖王都在其中。若是将他们救出,再汇合所有妖族的力量,到时大家齐心协力,杀入青竹,未必不是那妖仙的对手。”
“只是那里防守严密,又有十二树王坐镇,想要潜入都很困难,更不要说救他们出来了!”胡四忍不住插嘴道。
在他看来,鹰王所言和当初悟天说的如出一辙。悟天是对弥望大圣强大的信心,那鹰王呢,既然清楚的知道对方的强大,还是如此计划,莫非……”
果然鹰王胸有成竹道:“你们潜入自然比登天还难,我要进去却是易如反掌。呵呵,还记得我的另一个身份吗?”
“青槐恶鬼的傀儡!”胡四微笑道。弥望和孔雀恍然点头,也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哈哈……”鹰王望着胡四,畅快的笑道,“小兄弟好聪明,任那妖仙狡诈似鬼,也定然想不到我已恢复了神志。
我对他们的布局和手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这次由我做内应,里应外合,定可将那些被困的妖族安然救出。到时候再汇合所有力量,和他们决一死战!”
“果然好计!”弥望拊掌乐道。当初他们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这里的,不想却是柳暗花明,多了鹰王这个强援,成功的机会陡然大增,怎能不让大家欣喜若狂。
“可是……”弥望搓着手欲言又止,有些踌躇道,“只是,只是那妖山被我砸成了两半,你不会受到牵连吧?”
“什么!被砸成了两半?”鹰王被定身了一般,张着嘴愣愣的望着他,忽然大笑道,“砸得好,砸得好,真是天助我妖族!
难怪那青槐试了多次也没能将那妖山收回,原以为是召回妖山的法术被破,让恩人有机会救出圣母,没想到竟是被毁去了。
那五岳妖山和落魂幡是妖仙最为厉害的法宝,一个有强大的毁灭力量,另一个控制所有精神异力,几乎从未失手过。 如今妖山被毁,他的实力必大幅削减,看来我们取胜的把握又大了一分。
只是,大家却更加危险了,若妖仙得知辛苦炼制的宝物被你们毁去,必定会亲自前来捉拿。纵然不是亲临,十二树王也会率大军前来,以后的情形必凶险万分。”
鹰王沉默了片刻,仰望冉冉升起的红日,决然道:“今后大家一定要格外小心,过不多久妖仙便会知道圣母逃出妖山,我这就回去告诉他,所有的妖怪已随五岳山玉石俱焚,希望可以拖延一段时间。”
孔雀圣母凝视着眼前高大而孤寂的身影,点头道:“也好,你这就回去,待我们渡过琉璃河,再扮作那些巡逻的树妖,除非波斯妖仙亲临,任他什么树王也定然看不破我的幻化**。”
“哈哈……这我就放心了!”鹰望豪爽笑道:“圣母的幻术别具一格,我可是领教过的,那些树妖自然难辨真伪。
那些山后的巨木精会在正午后回到北面的落迦山巡查,再回到这里需要七日的时间,大家可以在午后悄然离开。”
环视着四周的小妖,肃然道:“众位小兄弟,妖族的希望就系在你们的身上了!就此别过,希望再次相逢可以并肩作战,消灭波斯妖仙,重振七煞妖族……”
鹰王双目金芒闪动,仰天长啸,忽的冲天而起,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入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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