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无念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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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们的走近,眼前的古藤和虬枝纷纷向两旁分开,现出一条宽敞的甬道。踏入其中,满眼都是纠缠盘绕的古老蔓藤,仿佛在诉说着那逝去的悠远岁月。
甬道宽逾十丈,洞壁两侧覆盖着厚大层叠的翠绿叶片,青翠叶片上流动着莹莹的清光,把整座通道映得清亮无比。
沿着通道一直走入神木深处,脚下不知何时已换作巨大的树干,无数绿色的星点飘浮在头顶,如萤火虫般自在飞舞。
偶尔撞在他们身上,化作一团晶莹的雾气散开。缥缈的雾气附着在洞壁两侧的绿叶上,须臾再次凝结,闪烁着星火的微光,重新飞入宽阔的通道,轻盈舞动。
柳妖青灰色的长脸上浮出发自内心的微笑,仿佛怕惊吓了这些飘飞的光芒,轻声道:“她们是神木内诞生的绿精灵,一生只喜欢在空中飞舞,燃烧着体内微弱的光芒,直到生命的尽头。
她们的生命都十分的短促,也很脆弱,虽然不是朝生暮死,最长也活不过一月的时光。每当光芒散尽,或是被我们不小心撞碎,便会死去,融入神木的灵海,再由生命本源的印记凝聚出新的生命。”
“好短暂的生命,她们真的好可怜啊!”一兰的心头被猛揪了一把,注视着这些翩翩飞舞的小东西,忽然有些莫名的伤感。
这样美丽的生灵,生命却如此短促,一个月的时间,三十个昼夜更迭,不过转瞬的工夫,她们短暂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如寒风中凋零的花蕊,在坠落的刹那绽放出最动人的美丽,就永远的消失了……
“不,它们很快乐!”柳下惠默默伸出细长的手指,一只精灵轻巧的停在他的指尖之上,仿佛一只美丽而精巧的蝴蝶,扇动着通透的翅膀,闪动着晶莹的光亮。他轻轻的吹了口气,小小的精灵仿佛一片飞舞的雪花,飘入半空,和无数舞动的精灵聚成拳头大小的光球,又倏然分散,尽情的燃烧着生命的热情。
弥望小心避让着身旁舞动的精灵,生怕一不小心便将它们脆弱的身体撞得粉碎。静静的凝视着通道内飞闪的莹光,短暂的生命让它们更加耀眼动人,仿佛漆黑的夜空里划过的流星,带着刹那的惊艳,留下了永恒的希望和遐思。
生命是意义什么?弥望忽然有些迷茫,是心中不灭的希望,是眼前轻舞的微光,还是对心底深处无尽**的一份执着……
拥有永恒的生命,又或睨视天下的力量,这些灵魂深处萌动的**支持着无数生命度过漫长的岁月,进化出强横的生命个体。
只是,那些强横的生命又有多少能逃得出湮灭的终结,在经历了无尽的岁月洗礼,终于还是化为尘灰……
千年与一瞬的区别,或许只是经历的不同。同样的开始与归宿,在寂灭的一刻,他们也能和这些可爱的精灵一般,快乐而从容吗?
就这样出神的想着,也不知过去多久,再一抬头眼前已横着一面赫色的巨墙,通道似乎已走到了尽头。柳下惠并未停步,径直走到巨墙之下,闭目冥想。一道白光从巨壁上射向地面,墙面轰然下沉,一直沉入在众妖脚下的地下。
眼前豁然开朗,一座银色的大殿出现在他们面前。宽阔的大殿空无一物,却弥漫着一层薄雾,稀薄的雾气闪烁着星点银光,让正座大殿更显得迷离难测。
依稀有树妖飘浮在迷离的雾气中,模糊的身影忽隐忽现,在动荡的迷雾中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就如那些在通道内轻舞的精灵,却多了几分诡异的神秘。什么时候树妖也可以恣意飞空了?大家被眼前的情形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都愣在了那里。
弥望好奇的向神殿内张望,体内的封神诀似乎被莫名的力量触动,在心海中运转起来。耳畔忽然传来孔雀的声音,“小心了,这里的空间很不稳定,似乎隐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应该是树妖们修炼念力的地方。”
仔细分辨,迷茫的大雾中,树妖的身影虽然模糊不清,却果然依循着一定的轨迹飞行着,或许是大殿的空间极大,没有见到他们相互干扰甚至碰撞的事情发生。
“这里是神木的一层神殿,大家在神殿中可以靠意念控制身体,自由的移动,就好象那些翱翔天际的天妖一样。”柳下惠扭头冲着大家挤了挤眼,突然神秘兮兮道,“记住哦,通灵境界,一定要通灵境界才可以出来!”说罢,一跃而起,直直的飞入神殿的半空,在迷雾的虚空盘旋飞舞起来。
看到他轻松自在的飞行,小妖们都有些跃跃欲试,心底深处却总有些不安,似乎这一切并不如柳妖说得简单。都迟疑的望着孔雀和弥望,不敢轻易跨入殿门。

孔雀和弥望对望一眼,向大家点头道:“这里的空间自成一体,似乎并不受外面这个世界的约束,一切的自然法则也不会有作用。大家手牵着手跟着我和弥望进去,一切小心,绝对不能单独行动。”
众妖手手相连,一齐走入一层巨门,身体忽然轻飘飘的,没有了外力的束缚。弥望心随意动,突然笔直的向前飞去,划出一道弧线,又飞回原地。才惊喜的发现在山谷内庞大的精神力场已消失不见,而他的精神力也恢复到了最佳的状态。
四周的景物忽然起了变化,空间在无限的延伸,原本清晰可见的内壁变得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银色的薄雾里。渐渐的,他们仿佛置身在一片无尽的虚空,又恍如漂浮在茫茫云海。四下张望,再也找不到原先大殿的影子,就连那些在远处飞行的树妖也缩成了一个个黑点,彻底的失去了踪迹。
“柳下惠这个混蛋,把我们骗到这里来了,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嬴蛮在虚空中两脚乱舞,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施展,就这样无助的飘在空中,惊怒交加,破口大骂起来。
“呵呵,他倒真的是一片好心!这里是由神木的意念形成的空间,也可以说是神木苍蕨心中的世界。我们大概只有感应到它心灵的指引才能够飞出这片虚空,回到神殿的入口。”孔雀的声音在大家耳边响起,小妖们只看到窈窕而模糊身影,分明近在眼前,却无论如何和看不分明。
孔雀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再次响起,却似乎又遥远了许多,“这里是青杨妖族修炼念力的地方,也是一片没有尽头的虚空。树妖族的念修以精神力的高低和技巧的运用,可分为九品,一旦入品便可以念力操纵实体。
你们的念力一旦达到一品境界,也就是柳妖说的通灵境界,便可以感应到神木留下的精神印记,也就是我们昨晚遇到的蕨明子,他会引导你们回到神殿的入口。
待会儿只管闭目冥想,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也不要惊慌,使精神保持平和,应该会有神念出现,引导着大家修炼的。”
小妖们这才安定了下来,放开紧拉的双手,依着孔雀的吩咐屏息凝神,抛却一切杂念,进入到空明无我的入定状态。
一兰在牵着的手上用力掐了一把,示威道:“喂,大石头啊,我们看看谁先感应到神木的精神印记,回到神殿入口!输的便要答应对方三个要求,无论怎样的要求都要做到,不许耍赖!”说罢,也不等弥望回答就收回纤手,进入冥想状态。
“嘿嘿,谁怕谁啊,输了可不能耍赖!”弥望温柔的笑着,一股暖意在心中荡漾开来。深深的望了眼薄雾中窈窕的身影,随即放松精神,心神沉入心海深处,顷刻催动所有的精神力量向四面虚空散去。
大家围拢的身影随着无限蔓延的空间向四面扩散,逐渐化作一个个黑点,融入了银色的虚空。空寂的世界宁静而安详,弥望孤独的漂浮在空中,精神力随着扩张的空间飞速伸展,已覆盖了百里之内的空间……
虚空中一点火光从遥远处燃起,化作一条汹涌的火浪,在银色的世界蔓延着。一团光体从雾气中闪现出来,模糊的影象逐渐清晰,凝作一个白袍的高大男子,雪白的长眉低垂眼帘,古拙的相貌中透着威严的气势。他飘浮在奔涌火海的面前,自言自语道:“这就是你心海深处,我始终看不透的精神之力吗,咦,怎么可能,它竟然……还可以变幻形态?”
眼前的火浪依循着某种奇特的规律转化着形态,只是片刻的工夫,燃烧的火浪已凝作一条浩荡的冰河形态,冰河泛着幽蓝的寒意,虽然不及火海的气势磅礴,却更加凝练而精纯,似乎要将流过的空间都冰封在凛冽的冰寒之下。
蕨明子伸出晶莹圆润的手掌,探出食指深入幽森的冰河中,眼前幻象纷纭,无限星河从眼前掠过,遥远的宇宙深处,汹涌澎湃的冰河河底,一块亿万年前的寒铁静静的沉睡在静谧的世界……
“原来如此!难怪在我的苍灵空间还可以凝聚不散,原来是亿万年前的神界寒潭精魄,凝聚而成的寒冰铁!”蕨明子感受着冰河深处精神力的印记,瞬间便明白了这道冰寒的来历。
平静的冰河泛起淡淡的金光,逐渐便得闪亮而激荡,轰然咆哮飞腾,重又变回滔天的火海。蕨明子皱着眉头,望着滔天的火浪,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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