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有情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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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灵界世界无穷无尽,飘浮着数不尽的海、河、山脉,连绵浩渺云天。
弥望已记不得逃了多少日子,是五年,十年,或者更久!或许是吸收了同源的异能产生了心灵感应,他与老龙之间逐渐都生出一些感应,只要相隔不是太遥远,总能感知对方的存在和方位。
就这样你追我逃,直到一日,终于感觉那恶龙在半空徘徊不前,不再飞腾追赶,他才止住了脚下的青云,歇息了下来。
远处的青龙已缩成三丈多长,和一只成年蛟龙相若。最近的那次恶斗,他虽又落败,却首次没有负伤,突然发觉彼此的实力已相差无几。老龙似乎也察觉到实力的接近,竟也不再往前,只是守在不远的山峰,等着他掉头的日子。
仙峰漂浮,云海波涛,绵绵江河似闪耀着银光的飘带,就这样婷婷袅袅,缠绕在山海之间,恍如墨迹未干的长幅画卷轻轻舒展。
弥望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一座高峰的峰颠,他身躯上的光芒弱不可见,已接近实体。遥望碧洗苍穹、光华夺目的星辰浩海,胸中涌起淡淡的哀愁:真的无法回去了吗,小妖们有孔雀圣母守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只是,一兰呢……她是否也在那遥远的世界一样牵挂着自己呢!
心中忽然有些异动,眺望着来时的天空,一座缥缈的山峰正冒着滚滚烟尘,在漫天的尘灰下剥落倒塌。一道弱不可见的青色光影在尘灰中飞舞盘旋,龙吟嘹亮,似乎在发泄压抑的愤懑。
不觉好笑,那只老龙又在发脾气了,自从上次静修,有多长时间没和它再拼斗了,一月,半年,亦或更长?
星辰明月散发着永恒的光华,高悬西天之巅。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灵体的世界没有疲劳,没有饥饿,只有漫漫枯寂的等待和时时生出的无端悲苦。偶尔也会想到,眼前的遭遇若能调换,将那老龙换作一兰,两个在这片动人的天地间厮守,又会是怎样的惬意和快乐……
还好有了新的发现来打发这无聊的日子,在他上次入定,就发现心海的虚空还漂浮着一团迷离的光影,和心海中心的绿珠遥相呼应,却又互不干扰。心中好奇,运起一丝意念探入光影,脑海中竟浮现出苍灵世界那片记忆的森林。
心中有些纳闷,忽然记起半梦半醒之际,曾在星云深处被一道闪电击中,莫非回去的秘密早被苍蕨透在了自己的灵体内?
“难道是,可以出去了!”久未燃起的希望从心中腾起,充溢着难以言喻的兴奋。他催动着念力投入那片漂浮的光影中,试了数次,浮现的景象越发清晰,却始终如水中望月,无法实际接触到。
“即便是水中倒影,也总胜于无吧!”失败了多次,躁动的心境又平和了下来,回到无欲无求的自然之境。
他迎着清新的海风盘膝坐下,在清风微拂的峰顶入定冥思。渐渐的,柔和的光华从心口散出,静坐身躯逐渐模糊,胸口处的光华却越发强烈,凝聚成一道祥光流动的云团浮起,袅袅上升,静静的浮在他的头顶。
他的灵体逐渐缩小,变得通透晶莹,如一点水滴弹起,冲入头顶的光华中。一阵海风挂起,光球随风飘飞,落入山峰下起伏的海面,缓缓沉入了海底……
眼前现出一片古老的森林,一棵高耸云天的巨木屹立在远处,不用多看也知道是神木苍蕨。难道已经回来了?兴奋的朝着神木跑去,刚跑出几步却猛然停下了脚步。
在他的前面还矗立着一群黑压压的身影,都是巨齿獠牙、狰狞恐怖的上古妖魔,一眼望去,竟有一、两百个之多。看那些妖魔散发的气势,随便挑出来一个,也是接近圣天的大妖怪。
他心中叫苦不迭,这苍蕨也太捉弄人了,虽然在和青龙的缠斗中实力大涨,可终究有限,若是和这些个妖魔交手,还是一样被追着打的命运。
小心的伏在草丛中,四下张望,盘算着逃跑的路线,脚下的青云已若隐若现,见势不妙便可载起他逃出升天。被追杀了这么久,最大收获便是逃命的功夫,只要不是真的青龙圣兽,天下间恐怕再没人能追得上他脚下的青云。
等了许久,脖子都有些酸了,那些妖魔还是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恍如被定身了一般。小心的拣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石子划出一道弧线,“砰”的一声,砸在一只肋生双翅的巨魔的粗腿上,等了半天,还是毫无反应。
难道真被定身了?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最外层的妖魔各个体型巨大,气势恐怖,看了半天,只有一只浑身青绿,身高比乌金略低的六目怪站在西面的角落里。六目怪的腰间围着一张兽皮,除了两只大眼,额头上还并排瞪着四只眼,胳膊也有四条,四拳紧握,威武的站在那里。

弥望小心的绕了过去,围着他上下打量了一圈,六目怪的六只眼睛都望着苍蕨的方向,眼中似乎还噙着泪水,可神情分明又是十分欢畅的样子。
“怎么有这么古怪的表情!”心中纳闷,扭头望了望其他的妖魔,哪个不是睚眦俱裂,一副和神木拼命的狰狞模样。心中更是好奇,这六目怪的眼神就象望着心爱的情人,温柔而多情,难不成他竟对苍蕨有意思?
“唉,这些妖魔的嗜好果然奇怪!”他忍不住乐出声来,心中凛然,身形已出现在十丈之外。凝神等了片刻,妖魔们依旧没有动静,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重新走了回去,又来到了六目怪的身旁。
似乎也看不出什么异状,他大着胆子,摸向六目怪僵硬的身躯,手指却似触到了一汪潭水,整只手一齐没了进去。一股无可抗拒的引力传来,浑身如触电一般,化为一道白光,被吸入了那怪物的身体中……
眼前的世界无限伸展,一只粗壮的青色手臂出现在眼前,猛然砸在身前的黑岩上。坚硬的岩石顿时被洞穿碗口大小的石洞,只觉得手臂微微发麻,抬起手端详了半天,才醒悟到自己竟是这手臂的主人。
他迷惘的低头看去,腰间正围着一张兽皮,身躯不知何时变成了青色,再摸额头,上面果然多了四只眼睛,和那六目怪一模一样。
“我是绿魔族的魔王,西域十三疆的统治者。小曦是我深爱的女人,我一定要救她的性命……”坚毅的信念从心底升起,记忆中多了许多的东西,仿佛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风沙滚滚的死海深处,他站在孤立的危崖上,身旁还俏立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六目女妖。那女妖的容貌其实很美,青色的肌肤泛着晶莹的光润,火红的秀发随风飘舞,神态妩媚,只是额头上多了那四只闭着的眼睛,总觉得有些恐怖。
“大哥,听驻守落日峰的兄弟们说,有一个木族的树妖打伤了我们许多手下,把那里闹得一塌糊涂,不如我明日去瞧瞧!”
“哦!”他扬了扬眉头,有些诧异道,“天下的树妖都在苍蕨的管辖之内,那老树一向公正,不会放任子孙胡作非为,莫是我们手下有不妥的地方?”
“哼,不妥又怎么样!”女妖不屑的翘着小嘴,恨恨道,“修罗的妖魔哪个不知,西域十三疆向来是我们绿魔族的地盘,小小树妖竟敢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撒野,怎样也要好好教训一下!”
“不行啊,小曦!如今你已有身孕,怎么还能和以前一样胡闹。过上些日子,等我处理完与昆鱼妖族的纠纷,就到落日峰去看看。你记得不要到处乱走,好好待在家中休养。”他用粗壮的手臂将柔弱的纤腰揽在怀中,温柔的望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沉浸在甜蜜的浓浓暖意中。
“哼,就你好说话,什么时候被人家欺负到家里,看你怎么办!”小曦嗔怪的望着挺立在风沙中的高大身影,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斜阳夕照,陡峭的孤峰之下,尸骸遍地,污血四贱,耳边充斥着未死妖魔的痛苦呻吟。他拥着小曦渐冷的身躯,两行热泪沿着脸颊滚落。胸口如被利刃割开一般,痛彻心肺的悲痛让他跪倒在地,仰天哭喊道:“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老天啊,把我的小曦还给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妻子,苍蕨,告诉我为什么!”兀立的巨岩皲裂出无数细小的裂纹,蓬然碎开。他的双目如血染一般,胸中绞痛难熬,仰望巍峨如神山的神木,厉声咆哮。
弥望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谁,只觉胸中怒火焚烧,狂暴的杀念瞬间将他淹没,四只手上红光闪过,同时现出四只杯口粗细的黑戟,戟尖直指小山般的神木,悲声怒吼。
体内激荡着无匹的妖力,无穷无尽,如愤怒的海涛汹涌澎湃。那狂暴的力量层层激荡,竟在瞬间突破了大妖怪的界限,达到了圣天境界。以他为中心的空间忽然扭曲起来,动荡的气浪陡然炸开,将四周的林木轰得枝杈飞断,漫天飞射。
“大胆妖魔,敢来七煞森林生事!”大地颤动,四个桫椤树妖如天神般出现在他身前,挡在了他和苍蕨之间,四只合抱的巨臂轰然砸下。
“滚开!”他双目圆睁,四只战戟挟着暴烈的风旋指向天际,迎住了半空砸下的巨手。轰隆的巨响在耳畔炸开,环绕的群山也随着剧烈的撞击微微颤抖,四只长戟顶在巨木之下,被压得有些弯曲,竟挡住了桫椤树妖雷霆般的攻击。
排山倒海的力量沿着戟身袭来,他脚下被踏出两个齐膝的深坑,双腿止不住颤抖,终于跪倒在地,却不肯放弃,怒目圆睁,以一敌四,拼命的支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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