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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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茄是哈瓦那牌的。烟草的香味让麦尔非常后悔戒了烟。
赫尔曼·格斯泰因煽动性的谈话,达德利微笑着、不时点头、咯咯发笑,麦尔真想回到洛杉矶警察局学院,跟学员面试,找出一个能充当理想主义的左翼年轻成员的人选。他干了一天,并没有找到比较适合的人。不说出好处就问他们似乎是个失误。莱斯尼克有关精神病的言辞让洛和达德利感到清醒,他们也跃跃欲试。他们正着手准备去质问蒙多·洛佩斯、萨米·贝纳维德斯和杜安·杜阿尔特。这些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的成员曾在《战斧屠杀》中扮演过印第安人,而且,现在格斯泰因滔滔不绝的话使他不禁浑身发痒,兴奋异常。
维尔帝国际电影公司的老板在书桌后踱来踱去,手中晃动着雪茄。麦尔仍在想,米克斯是在自己最糟糕的时刻给他添乱。
“……先生们,让我来告诉你们这一点: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借助消极的抵抗和其它激进手段,迫使仓库工人和佣工国际工人兄弟会采取粗暴行动,这么做,树立了他们的形象,而让我们非常难堪。激进分子喜欢受到伤害。他们吃狗屎,阴着脸笑着,像是在吃煎里脊小牛排,然后要点粗面面包,转脸就会在你**上狠狠地咬一口。就像那边23号布景场地那些穿花衣的墨西哥小流氓、穿佐特装的小阿飞一样,为自己拿到一张工会会员证,一张有权拉屎的证书,还认为他们的屎不够臭?我要是说错,埃莉诺·罗斯福就是女同性恋!”
达德利捧腹大笑道:“我也听说她是一个黑皮肤女人,下贱的跳水运动员,‘黑肉’一块。我们都知道已故的富兰克林喜爱小黑猫狗。格斯泰因先生、麦尔中尉和我非常感谢你对我们事业的支持和今天上午的盛情。”
麦尔明白其意,便站了起来。赫尔曼·格斯泰因拿起一个烟盒,抓起了一把雪茄。达德利站起来。格斯泰国像后卫似的来到了他们身边,双手忙着把哈瓦那雪茄塞进他们的口袋,把他们送到门口,随后把门狠狠的反关上。关上门后,达德利开口了:“没有语言天赋。你们能把犹太人从贫民窟拉出来,但你们不能从犹太人身上去掉贫民窟的痕迹。副巡官,你准备好审讯了吗?”
麦尔朝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纠察线望了望,看到了一个穿着宽松上衣的女人。他想知道是不是克莱尔·德·黑文。
“没错,中尉。”
“啊,麦尔科蒙,你真是绝顶聪明!”
他们乘着赫尔曼·格斯泰因的专用电梯,来到底层。两排电影摄影棚之间的过道被中间的走道分开。整个建筑是棕褐色的灰泥粉饰的,高高的弓形顶部,前门支撑着夹层板广告牌。白色的塑料板上有彩色粉笔写的电影片名、导演的名字以及拍摄时间表。扮演牛仔、印第安人、棒球手和独立战争士兵的演员骑着自行车飞驰而过。机动车拉着摄影设备,快餐车旁边簇拥着技术师们。一位古罗马军团队长打扮的人正在分发油炸圈饼和咖啡。封闭的布景设施延伸了几乎四分之一英里,每个门都有牌号。麦尔走在达德利的前头,大脑里迅速过了一遍贝纳维德斯、洛佩斯和杜阿尔特的诉讼材料,希望当面的责问不要太过分,不要进行得太快。
达德利从23号景地赶了上来。麦尔接了门铃,一个身穿酒吧服的女人开了门。她把嘴里的口香糖对着他们啪地吹了一下。麦尔出示了徽章和证件,然后说:“我们是地方检察官办公室的,想找蒙多·洛佩斯、杜安·杜阿尔特和贝纳维德斯谈一谈。”
女郎最后吹了一下口香糖,操着浓重的布鲁克林口音说:“他们正在拍电影儿。他们扮演鲁莽年轻的印第安人,要进攻要塞,但是聪明的老首长不想让他们那么做。几分钟之后他们就完事了。你可以……”
达德利插话说:“我们不想听什么剧情梗概。你去告诉他们警察来了,他们就会改变繁忙的日程,来陪我们。请现在就去。”
女郎咽了口香糖,在前边给他们带路。达德利笑了,麦尔想:他有三寸不烂之舌——不能让他演这出戏。
摄影棚里十分幽暗,墙上的电线纵横交错,移动摄影车上放着灯和摄影机,设备杆上系着无精打采的马匹,周围站着无所事事的人们。在中央有一个北美印第安人的橄榄色圆锥形帐篷,略显单凋,显然这是军队的剩余物资。帐篷四周绘着印第安人的象征符号——甜苹果红漆具——好像供壮士用的红色棍子。锥形帐篷上面固定着摄影机和三脚架灯,四名演员盘坐在前边——一个扮演印第安老人的白人男子和三个扮演印第安人的二十七八岁的墨西哥人。
酒吧女郎在摄影机前几英尺处叫他们,低声说道:“他们在那儿。热爱拉丁的典型。”那位老首长念念有词,语气平和。三个年轻的北美印第安壮士说着台词,内容涉及绣眼鸟,口吻言不由衷,说的是纯正的墨西哥语。有人大喊:“停!”现场立刻有影影绰绰的人们忙碌起来。
麦尔掀帘走了进来,接过那三人从鹿皮袋中拿出来的香烟和打火机。他让他们感觉到他是个警察。达德利走了过去,那几名演员面面相觑,神色恐慌。
达德利晃了晃他的徽章,说道:“我是警察,想找蒙多·洛佩斯、杜安·杜阿尔特、萨米·贝纳维德斯谈谈!”
个子最高的那个印第安壮士从马尾巴上橹下一个橡皮筋,把头发扎成鸭尾状的墨西哥青年的发式。说道:“我是洛佩斯。”
麦尔再也忍不住了,说道,“洛佩斯先生,劳驾介绍一下你的朋友,我们没时间跟你们耗着!”
另外二人挺了挺胸,向前移了移,一半虚张声势,一半屈从强势的样子。麦尔认定那个矮小强壮的家伙就是杜阿尔特。被激进组织收买过去之前,是前墨西哥法西斯主义小队队长,还穿着佐特服、戴着纳粹臂章。他那身材瘦长的同党是贝纳维德斯——属于莱斯尼克博士所称的硬嘴先生。他的档案完全没有什么奇特之处,除了开庭记录,记述着十二岁时把剃须刀片放在他九岁妹妹的喉咙上,对其进行猥亵。两人一脸苦相,双腿发抖。那浑身是肌肉的人说道:“我是贝纳维德斯!”
麦尔指着一个侧门,然后摸了摸领带夹——洛杉矶警察局警察间的信号,意味着“让我搞定它”。麦尔说道:“我叫康斯戴恩,这是达德利中尉,我们是地方检察官办公室的。想问你们几个问题,例行公事,几分钟以后你们可以回去干你们的事。”
杜安·杜阿尔特问:“我们有机会吗?”
达德利咯咯地笑,麦尔伸手搭在他的肩上说道:“有,在这儿或者在正义监狱大厅。”
洛佩斯昂首阔步地朝出口走去,贝纳维德斯和杜阿尔特跟在后面,点着烟,然后跟了出去。演员和技师们呆呆地望着脸色苍白的印第安人出去。麦尔存心策划一场混乱,最初有些生硬粗暴,到后来态度才有所缓和。达德利讯问了些棘手的问题,最后扮演了救世主的角色——使他成为友善的目击证人。这是个很大的进展。
那三个家伙刚在门口站定,就靠着墙,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达德利在麦尔左侧半步远站定。麦尔让他们默默地抽着香烟,然后说道:“小伙子们,你们想明白了?”
三个印第安人扮演者吞云吐雾,三双眼睛盯着地面。麦尔首先冲着那个头儿大声说:“洛佩斯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洛佩斯抬起头,“当然可以,警官。”
“洛佩斯先生,你一周一定可以把差不多一百元挣回家吧?”
“八十一块钱。有什么不妥吗?”
麦尔笑了笑:“哦,你差不多挣到我的一半了。我大学毕业后当警察已经有十六年,而你们都放弃读高中,这不是事实吗?”
麦尔扫了他们三人一眼。洛佩斯傻笑着,贝纳维德斯耸了耸肩,杜阿尔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麦尔觉得他们很快就会揣摩出他的伎俩,就试着给他们点儿甜头。
“你们看,我告诉你们为什么把这件事提出来。你们这帮家伙总是能抓住好机会。你们在第一大街公寓为墨西哥法西斯主义组织跑腿,进了少年犯罪拘留所,但没有留下对你们不利的犯罪记录。你们真够能耐的。我们到这儿来,不是因为你们以前所做的蠢事来而逮捕你们的。”
杜安·杜阿尔特把香烟踩灭,“你是说有关我们朋友的事?”
麦尔搜集了那些有关军事方面的档案,找到了这三个家伙在珍珠港事件后极想服役的情况。“瞧,我已经查出你们服义务兵役的记录。你们放弃了墨西哥法西斯主义组织和第一大街公寓,去打日本。在睡湖案上你们站在正确的立场上。你们犯了过错,为此你们已经付出了代价。在我们的记录里,这就是一个好人的标志。”
贝纳维德斯插嘴道:“警察先生,在你们的档案里,一个告密者也是好人……”
杜阿尔特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让他别开腔。“你想说谁有错?你们到底希望谁犯错?”
一段极好的开场白终于到来了。“先生们,咱们讲讲激进组织怎么样?讲一讲斯大林和希特勒这一路货色怎么样?谈一谈西伯利亚苦役营,讲一讲激进组织宽恕俄国所发生的一切的同时,在美国制造的一切事端可不可以?先生们,我做了十六年警察,从来没有要求一个人去出卖他的朋友。但我会让他告发自己的敌人,特别是,碰巧他们也是我的敌人。”
麦尔气喘吁吁,想到了斯坦福法庭上的115号辩论总结。达德利悠闲地站在一边。洛佩斯眼望着柏油路,然后转身看着与他连袂演出《战斧屠车》的伙计们。沉寂了一会儿,三人都鼓掌喝起彩来。
达德利胀红了脸,麦尔看到他的脸由红变紫。洛佩斯把手掌慢慢放下,终止了掌声。
“你把所有的事告诉我们又会怎样呢?”
麦尔弹了一下文件夹上的灰尘,然后空着手走上前来道:“这是对激进分子在好莱坞势力影响的一个初步调查。我们没有叫你们出卖朋友,而是出卖我们的共同敌人。”
贝纳维德斯朝着西边,指着前边的办公室和两排纠察线说:“这与格斯泰因想把我们从工会踢出去,把工人兄弟会吸收进来没有任何关系吧?”
“没有。这个初步调查与你们工会现在卷入的劳工纠纷没有任何关系,这是……”
杜阿尔特插话:“为什么叫我们来?为什么是我、萨米和蒙多?”
“因为你们是有前科但能改邪归正的人,你们可以充当那该死的证人。”
“难道就因为你们觉得我们愚蠢之致、容易被人勒索吗?”
“不,你们曾是佐特式的人物,行为激进。我们认为,或许你们有头脑能明了这一切。”
贝纳维德斯发话了。一双机警的眼睛盯着达德利。

“你知道参议院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已经使出了钓鱼上钩的把戏,好人受到了威胁和伤害。现在又想故伎重演。你想让我们背上工贼的骂名吗?”
麦尔认为贝纳维德斯是个幼稚的混蛋,说话假充斯文。他感觉达德利也有同感,看上去气急败坏。他说道:“听着,我知道什么是**。参议院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的主席因受贿正在丹伯里服刑。参议院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本身行事鲁莽,所以我接受洛杉矶警察局在睡湖案上做手脚的事实。但你不能说……”
洛佩斯大嚷道:“做手脚!这是他妈你的人对我们的集体迫害!你甜言蜜语谈的是驴唇不对马嘴的事儿,你他妈的会得报应的……”
达德利跨到他们三个前边,西服敞开着,四五式自动手枪、警棍和指节铜套亮出来。宽大的身躯使这些墨西哥人相形见细。他把嗓音提高了八度,声音还没有变哑。“你们这十七个卑劣的同伙,残酷无情地杀害了何塞·迪亚泽,使毒气室不能派上用场,让叛徒、变态者和受迷惑的低能儿合伙,拼命拯救了他们。我怎么能容忍在我面前对我兄弟般的长官的不敬呢。你们明白吗?”
鸦雀无声。三个家伙仍然被达德利的威严所震慑。舞台工作人员从过道上注视着这一切。麦尔走上去为自己辩解。他比达德利个头高出,但身材宽度只是达德利的一半。害怕!娘的!他正想要表示点什么,却被洛佩斯给顶了回来,“那十七个人受到了坑人的洛杉矶警察局和骗人的市法庭的欺辱。操他妈祖宗八代!”
达德利向前移了移,朝着洛佩斯肾部猛击了一拳。贝纳维德斯直往后退,浑身颤抖。杜阿尔特咕哝地说,睡湖案辩护委员会收到一封匿名信,说白人小子正是乔斯·迪兹,但没有人相信。贝纳维德斯把他救出了危险境地。麦尔抓住了达德利的手臂,这个大汉把他甩到了身后,把嗓门压低了八度。
“蒙多,你难道喜欢和睡湖案辩护委员会一起背叛正义吗?你喜欢黑文的恩宠吗?那个可恶的资本家,紧紧攀附于市政委员会。她真正钟爱的是矮小的西班牙鸡。”
贝纳维德斯和杜阿尔特背靠墙,一点一点向地下出溜。麦尔呆呆地站在那儿,洛佩斯紧盯着达德利。达德利大笑道:“小子们,这对我有点不公平。我们都知道黑文一向吝啬施恩于人。我真怀疑她会屈尊来迎合你。就你的睡湖案辩护委员会的朋友查·米尼尔而言,那更是另外一回事儿。他涉足其中是为了这些墨西哥兔崽子吗?”
贝纳维德斯往达德利身边凑凑。麦尔很快从惊愕中缓过神儿来,把他推向墙边,脑子里闪现出锋利的剃须刀片紧贴着小女孩的喉咙。贝纳维德斯吼道:“那杂种收买一群孩子做保卫工作。他没有对我们做什么!”麦尔顶得他更紧了,浸透汗水的西服紧贴着鹿皮装。在一位四十岁瘦弱男子的身体顶压下,贝纳维德斯的肌肉绷得紧紧的。突然贝纳维德斯紧绷的肌肉松弛了下来。麦尔松开双手,脑子里又闪现出一个念头:贝纳维德斯在嘲弄莱斯尼克博士古怪的理论,这是弱点。但凭着这点,他们本可以干得更漂亮。
贝纳维德斯顺墙出溜到地上。看见达德利和洛佩斯双目对视,麦尔想挥一挥手,但手已抬不起来了。杜阿尔特站在过道上,远远地观望着这场纷争。达德利简明扼要而又抑扬顿挫地说了几句,才打破了僵局:“我希望你们今天能吸取点教训。副巡官,您不要和卑鄙小人婆婆妈妈的。你应该加入我的‘帽子队’,那样你就会开眼界长见识。”
第一回合以失败告终。
麦尔驾车回家,想着达德利把他的副巡官肩章塔下来,大拳头让他透不气来。他的确有些失误。墨西哥人耍滑头时,他过于自我克制了,相信可以通过劝导,可以用甜言蜜语诱导他们进入设好的圈套。他曾想向洛提交一份备忘录,把睡湖案暂时放一放,此案太容易让人引发怜悯。然后抛弃怜悯之心,抓住这些墨西哥人的要害,推翻达德利对这桩案件的主张。其实,麦尔在为自己辩解之前,达德利一直在替他说好话。这样就让麦尔很难因达德利发脾气而挑他的毛病了。这就意味着,直接接近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可能是死路一条。他们应把精力专门放在渗透活动和秘
密审讯上。这是他的专长,然而这并不能减少达德利“帽子队”的挖苦而引起的刺痛。相反,这使米克斯加入大陪审团的必要性增加了。
上述的一切都是不利因素。然而,好在达德利的夸夸其谈不只局限于莱斯尼克卷宗中的有关内容,依然有回旋的余地。麻烦的是,一个这样聪明的爱尔兰人高警察,并没有直截了当地进行人身攻击,只是象征性地旁敲侧击地教训了一下他兄弟般的长官。
王八蛋!
害怕!
达德利十分清楚这一点。
回到家,空屋给麦尔带来无尽的享受。甩掉汗水浸透的衣服,淋浴后,换上件运动衫和卡其布裤子。然后就在书房静静地给洛写了份长长的备忘录。备忘录说,内线是一个必要条件。特别强调,安插他们的内线以后,才能对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成员作进一步的调查和审讯。当写完一页后,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在某方面需要加以解释。如果不把自己说成一个懦夫或傻子,就没法把发生在维尔帝国际电影公司的事准确地描述清楚。所以他对此事粉饰了一番,并用另页提醒洛,起用米克斯来解决难题有风险。此人曾是洛杉矶警察局历史上最为刁猾的警察,所以他显得特别与众不同。他还私扣海洛因,是敲诈勒索的行家,行贿受贿,现在为霍华德·休斯卖命,是他大红大紫的帮凶。写完这一页,他知道一切都是徒劳无益。假如米克斯想要参与的话,他就可以办到。休斯是大陪审团最主要的赞助者。不论米克斯走到哪儿,休斯还可以是米克斯任何老板的资助者。写了两页,他清楚了这种作法不值得采纳:因为米克斯是这项工作绝对的最佳人选。这位最佳人员害怕他,正像他害怕达德利一样。尽管没有害怕的理由。
麦尔把涉及米克斯的备忘录扔进了废纸篓,开始考虑内线。洛杉矶警察局学院已经物色了人选,年轻人中还没有一名出类拔萃的人能担当这个角色。县警官学校是不大可能了——布伦达·艾伦糟糕的事件和洛杉矶县警察局保护科恩的行为,决定了该市不会有睿智的年轻人。他们最理想的赌注是:一名管理档案的警官,机智、相貌英俊、易于调教、有远大抱负、年龄二十五岁以上至三十岁以下、适应能力强又没有老警察那样冷酷特性的年轻人。
但到哪儿去找呢?
好莱坞分局的人已经全部暴露——有一半人与布伦达·艾伦事件有牵连,他们的照片登在报纸上,显得有点惊慌,愤怒、甚至疯狂。甚至有传闻说,好莱坞侦探特缉队中有三个人在幕后参与了8月份在雪莱店发生的枪击事件。这是一起针对科恩的手段拙劣的谋杀未遂事件,结果三人受伤,一名科恩的能干抢手毙命。没戏!
占满中心局职位的全是不称职的新手。由于他们有参战经历,才被安排在警局里。第77号大街、牛顿区和大学城的特点是超编的生活贫困的白人,这些被雇来的人是为了维护黑人市民的秩序。霍伦泊克区或许是个值得一看的地方,东洛杉矶地区是墨西哥人的。贝纳维德斯、洛佩斯和杜阿尔特与那儿依然有联系,因此会把他们的内线透露出去。如果他们有可能找到一个还不至于无可救药的老滑头的话,各个侦探处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麦尔抓起洛杉矶警察局地址簿,开始查找起来。他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快3点了,斯蒂芬该下课回家了。正要打电话给各电影公司了解电影放映的情况,他听到了大厅中骤然响起的脚步声。他坐在椅子里转过身来,垂下双臂,作好准备让他的儿子拥抱他。
而进来的却是塞莱斯特。她看着麦尔张开的双臂放下,才开口道:“我叫斯蒂芬放学后多等一会儿,这样我能和你谈一谈。”
“什么事?”
“你脸上的表情让谈话很难进行下去。”
“有话快说,少瞎扯!”
塞莱斯特用手紧握着缀有珠饰的精致钱包。那是1935年在布拉格购买的心爱的纪念品。“我打算和你离婚。我遇到了一个好男人,一个有教养的好男人,他能让我和斯蒂芬过上更美好的家庭生活。”
麦尔心想:要完全冷静,他了解她的影响力。“我不想让你走,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否则有你好瞧的。”
“你敢!孩子归我所有。”
不能让她舒服了,得让她知道他就是金科玉律。他说:“塞莱斯特,他有钱吗?假如你只有满足**才能活下去的话,最好去搞一个有钱人,对,弗罗林怎么样?或是像肯普夫勒那样有权有势的人?”
“你总是老调重谈,因为它淫秽不堪,因为它让你如此兴奋。”
比赛到点了,麦尔觉得他拥有制胜法宝的感觉荡然无存。他说:“我把你从那悲惨倒霉的生活中拯救出来的。我杀了那个逼你为娼的家伙,并给了你温暖的家。”
塞莱斯特笑了,启动朱唇,露出玉齿:“你宰了肯普夫勒,证明你不是一个懦夫,你想成为一个真正的警察。为了达此目的,你会心甘情愿地毁掉你自己。幸亏一时的运气救了你这个笨蛋,你把秘密隐藏得有多好啊。”
麦尔一下站了起来,顿感头晕目眩。“他死有余辜,罪有应得!”
塞拉斯特抚弄着她的包,手指在珠饰刺绣上轻轻移动。麦尔认为这是在作戏,关键话出口之前的情绪酝酿。
“此事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塞莱斯特脸上一丝淡淡的微笑难以掩饰她冷若冰霜的态度。“肯普夫勒对我非常好,但我跟他只是逢场作戏,就是为了取悦于你。他是一个性格温和的情人。战争快结束时,他破坏了所有的焚尸炉,挽救了成千上万条生命。麦尔,你真幸运,让司令官看中了你。肯普夫勒打算帮助美国人搜捕其他纳粹分子。因为我用谎言引诱了你,我对此深感不安,所以我才嫁给了你。”
麦尔想说“不是这么回事”,但半天憋不出一个词儿来。塞莱斯特咧嘴笑了。麦尔找到了撒气的目标,立刻冲了过去,抓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扭到门边,用右手狠狠地抽打她的嘴。牙齿碎片穿透了她的嘴唇,划破了他的手指节。他不断地打她,打她,打她。塞莱斯特不停地叫骂着“杂种”,用小拳头连续捶打他的双腿,才使他住手,急忙离开了房间。他害怕见到儿子——是他自己的孩子。不然的话,他会继续抽打塞莱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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