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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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丹尼在自己的公寓里进行档案更新,都县与他案子里两位受害人有关的新材料。
二十四小时后,结论如下:
二号、三号受害人,尚未确认身份。莱曼博士,病理学家,知道好莱坞小分队总结报告的内情,一旦知道尸体的身份,一定会打电话汇报。他早就打电话说,警官吉恩·纳尔斯领导了洛杉矶市警察局的调查,虚报低价,草率处理,以便能够呈报皮货商店抢劫,答应报纸鼓唇摇舌,弥补布伦达·艾伦的诽谤使他付出妻儿的代价。身着制服的警察在格瑞菲斯公园搜查酒鬼,一无所获。纳尔斯自己发现了两名穿儿童性骚扰紧身衣的人。在长达十七页的验尸报告中,莱曼指出,两人中个头较小的一位的确死于过量服用巴比妥类毒品,纳尔斯和他手下统一着装的小分队的确忽视了这一点。博士确信一种“逆转黑达列综合症”发挥了作用。到目前为止,发现的三具死尸总共有四份内部报纸专栏加以报道,编辑对此予以回避,因为戈因斯是个无能之辈,同时整个案件又与同性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关,没有礼仪军团和热心的天主教修女的允许,是不可能刊发的。
警察局副巡官达德利早就听说他昨天外出,事实、理论假设。疏忽、谎话,他的大谎言——在环形证人席上,掩护他在塔马瑞2307号的弥天大谎,这一切仍然没有汇报。他频频点头,说将尽力与洛杉矶市警察局通力合作。谢里夫的侦探们是不可能的,警局分队的其他三人随处可见,县刑侦局则认为,既然市局警察干预其中,关于戈因斯的工作会不切实际、杂乱无章。中尉普尔森——他的一名手下,在好莱坞进行日间监视,不顾布伦达的警告,仍与科恩过从甚密。关于组织杀手集团的两个部门,达德利将与此人交谈,同时表明,他认为这会涉及到受害者的真伪。如果这两三个人吸毒、是前科罪犯或者同性恋者,可以不必考虑。但也许他们是守法公民。除非此案有所突破,成立洛杉矶市警察局或者县警察局分队,否则,十天以后,他将不再参与其中。戈因斯,国防部1/1/50号文件扔到了开着的档案柜中。
关于在塔马瑞2307号搜集的证据:
除了两个例外,其它的只是复述材料。汉斯·马斯里克称为“双重否定即肯定”。他还找到一些不能确认的指纹,与个头较高的男人丢失的手指相符。莱曼也曾翻移过死尸。显然,他收集的白色糊状残余物是假牙粘合剂,这使博士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进行假牙理论假设。利奥·波尔多尼在房间时,没有碰过指纹维持表面。一旦杀手抓捕归案,特别是供认出折起那三套衣服,放在卫生间顶部,便可不考虑它们。粉状麻醉品的蛛丝马迹毫无用处,除非得到可比较的疑点。关于洛杉矶市警察局和杀手,这仅仅留给他两个冒险的可能:血痕照片和查阅塔马瑞街供词的机会,如果市警察局低调处理他们的侦查。噩梦连连,处境危急。
昨天,离开停尸房后,他驱车到摄影商店,用四倍于普通价格的费用即时冲洗胶卷。收银台的男人对他不体面的衣着不以为然,还是接过了钱。他一直等到胶卷冲好。一小时后,摄影师将相片和胶片交给他,说:“这些墙就是你们说的现代艺术吗?”回家的路上,他抑制不住自己,不住地大笑。档案柜旁立着证据展示板,当他用平头针将照片固定在这个软木板上时,笑声消失了。
黑白大光相纸照片上,血迹不一致也不自然。即使将相关杀人犯捕获归案,这些图片也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看到。想到这些都属于自己,真让人惬意。一小时又一小时过去了,他仍然在凝视。观察这些错综复杂的图案。条形标记变成了奇怪的身体附属物:四散的条痕幻化成刀向他们砍去。眼圈周边如此乖戾,他转而查阅案件的历史卷宗:四溅的血迹越来越大。案例叙述详尽,都与德国人和东欧人有关,精神病患者产生吸血鬼的幻觉,将受害者的血喷溅到随手可触的物体上,制造出几乎毫无意义的的图片来证明他们的疯狂。没有与字母W相似的造型;也没有什么与假牙有关。
假牙。
从二号和三号受害者身上会得到最困难的一条线索。
非人类。
也许是钢牙;也许是塑料牙;也许是从动物尸体上击落的牙齿。下一个调查步骤完全是文档追踪:在一定的时间范围内,在能够制作假牙的技师中,交叉探查灰头发、O型血的高个中年人。
这,简直是大海捞针。
昨天,他已迈出了第一步,在十七本独立成册的洛杉矶市县黄页中,查找牙科诊所的名册。总共三百四十九家,另外,如果考虑动物尸体部分,有九十三家动物标本剥制店。他随意选了一个诊所的号码,诊所主任非常合作,和他谈了很长时间,得到的情报是:三百四十九还是一个小数目,洛杉矶是假牙制造业的巨大基地。有些诊所不在黄页上做广告,有些牙医让假牙技师们在自己办公室里工作。为人制造假牙的技能同样适用于制作动物牙和塑料牙。他对专门制造动物牙齿的诊所一无所知,祝你好运,阿普肖警官,你已经使工作进入预定的轨道。
然后驱车去基地。凯伦继续原来的任务。带去糖果、鲜花消除她对塔马瑞的好奇心,补偿大量烦人“家务”引起的不悦:所有的个人职位,谢里夫局的文件检查,搜寻有牙科诊所工作经历的人,依照血型和身材描述淘汰,对列入名单体型相同的牙科诊所男性工作人员,打电话并进行分析。当姑娘取走这些美味时,集结处一群游手好闲的人粗野地狂笑。她似乎受到伤害,有些愠怒,一点也没提2307号。面带贝蒂·戴维斯式的不悦中,她同意在“空闲时间”接受询问。他没有竭力要求,她知道自己占了上风。
丹尼查阅完案卷,想到塔马瑞街的初次搜查,想知道盗贼同伙利奥·波尔多尼提到的情况是否适于这个案子,他与戈因斯的脸部烧伤的男孩是否有关。在过去的二十四个小时中,他用了十五个小时写作,目前资料已达到五十多页。他克制住到塔马瑞搜查的冲动,等待,观察,与当地人交谈,对洛杉矶市局提前行动。如果纳尔斯在那儿找到线索,莱曼博士一定会给他打电话。塔马瑞街极有可能还是那样,一切照旧,但当地居民忘记这些小事,也许会影响这个案子的侦破。告诉来克星顿医院达德利,仿佛他刚在家中接到电话,然后给凯伦简短解释那个谎言。或者以后做这件事?这样给市局伙计布置任务的队长没有危险。是否在申请联合任务以后呢?
没有争议。丹尼驱车到好莱坞,塔马瑞街。
街区情况依然,只是比两天前更加燥热,人行道熙熙攘攘,有人坐在前门入口处,有人在修剪草层和灌木。丹尼停下车,仔细观察,时针直指下午3点。附近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没有可疑车辆,没有关于戈因斯的消息,塔马瑞2307号和公寓后的汽车库也一切正常。没有游手好闲的人,没有奇怪的声音,一无所获——甚至没有人对他棕褐色雪佛兰汽车停在街旁提出异议。一位老妇人在蹓一只小型德国短髯狗,对他诱导性问题点头称是。丹尼不禁开始为自己的控制力洋洋自得。
三个晚上以前,10点钟左右,她在渥斯提散步,看见一位留着银白色漂亮头发的高个男人。他走回2307号的汽车库,身旁各有一名东倒西歪的醉汉。不,以前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三个人。不,从公寓汽车库没有传出奇怪的声音。不,她不认识前面房子的女主人。不,那些男人没有互相交谈,而且,如果再见到那名银灰色头发的男人,她怀疑自己是否能够认出来。
丹尼让那位老妇人走了,回到自已的轿车,蹲坐下来监视2307号。脑海中浮想联翩,直觉频频出现:
对,杀手用这个吸毒窝冒险,看是否会出现警察。对,他早计划好用格瑞菲思公园作为转储地。戈因斯只是一名流浪汉,名字从未在档案里出现过。杀手知道,戈因斯的暴露不会危及他的谋杀地点。那些他曾经质问过的爵士乐手是惟一知道戈因斯的同谋,他们清楚戈因斯的死亡情况,这排除了爵士乐流浪汉的作案嫌疑——法律确认戈因斯的身份后,聪明的杀手没人会把将来的牺牲品带到他的公寓。这意味着,如果没有武装警察在塔马瑞街出现,杀手也许会带其他受害者来这里。保持洛杉矶市警察局情报员的安全,继续监视,但愿杀手没有发现他或者鲍德尼的介入以及今天的搜查,静观事情发展,那个胳膊上刻着四字的男人也许会轻易地走进你的生活。
两眼直盯着那座房子,丹尼调整了一下后视镜,将行车道框人其中。时间在流逝;一名丑陋的男子从旁边走过,然后是两位推着购物车的老女人,还有一大群男孩子,穿着印有“好莱坞”字样的夹克衫。警笛长鸣,越来越近。丹尼想到了布尔沃德的三号骚乱。
事情的发展骤然加快。
一名老女人打开了2307号的前门;一辆无标志巡查车挤上了行车道。警官吉恩·纳尔斯走出来,越过街道东张西望,发现他在车内一一像昨天早上在格瑞菲思公园小道趴着的那只野鸭。纳尔斯开始匆忙地向前走,老女人拦住了他,指了指公寓的汽车库。纳尔斯停住了,老女人抓住了他的衣袖。丹尼急急忙忙地编谎话。纳尔斯被拉回到行车道。丹尼感到极为烦躁不安,赶紧驶回基地进行掩护。
达德利站在警局集合厅的入口处,贪婪地吸着一根香烟。丹尼拉着他的胳膊,进了自己办公室的保密室。达德利吸着烟走进去,四处走动。丹尼关上门。“普尔森中尉刚打电话给我。吉恩·纳尔斯给他打电话,说接到来自戈因斯女房东的报告。距格瑞菲思公园一里戈因斯的房间里,到处都是血和沾满血的衣服。很明显,我们的一号和洛杉矶市警察局的二号在那里遇害。有人发现你在那儿监视,一溜烟逃走了。为什么?好好解释一下,这样我才不会怀疑你。”
丹尼毫不迟疑地回答,“今天早上,一名莱克星敦的男子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有戈因斯写给另一位病人的信。回信地址是北塔马瑞2307号。我想过我们的那次谈话与普尔森事情的进展、我们的合作。尽管纳尔斯总是焦急不安,但我不相信洛杉矶市警察局会彻底搜查,所以我亲自去做。纳尔斯看到我时,我在车内休息了一会儿。”
达德利拿起一个烟灰缸,掐灭烟头。“这么重要的一个线索,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对不起,长官。我想提前行动。”
达德利说,“我没有把握是否相信你。侦查之前,你为什么不告诉女房东呢?普尔森说纳尔斯告诉他,那位女人是个老处女——就是她发现了整个情况。”
丹尼耸耸肩,竭力淡化这个问题。“我早就敲门了,只是老女人没听到。”
“普尔森说她耳朵很好,是一位机警的老太婆。丹尼,你有没有在附近找到一件女式晨衣?”
丹尼装作没有理解这个问题,“你说什么——辰椅?”
“不,伙计。在你昨天听到尖叫的环形听证席附近,你的笨蛋找到一个地方。塔马瑞也在附近。你有没有在县规定时间停过?”
丹尼语气缓和下来,干脆捅破了自己的谎话。“我侦查过,然后呆了一会。纳尔斯出现时,我正在车里休息。”
达德利笑了,做了个鬼脸。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说,“对,诺顿,他在这儿。”边听边加了一句,“有一个问题。你找到了那两个人的上衣没有?”
屋内一段长长的沉默。丹尼在门边坐立不安。凯伦用肘轻推开门,在副巡官的桌子上放了一摞文件,然后两眼低垂,走了出去。丹尼想:不要让这个冒失鬼告诉她我找了个女人;不要让她告诉达德利她如何巧妙地回答了来自莱州的电话。达德利说,“稍等一会,诺顿。我先跟他谈一谈。”他一手捂住话筒,对丹尼说,“洛杉矶市警察局有两具尸体需要确定身份,都是人渣。现在我告诉你,没有联合侦查。在将你突然调走之前,对于戈因斯你还有五天多的时间。太阳传真机市场今天早上遭到抢劫,如果在那之前仍然不能结案,我想让你负责这件事。我允许你对戈因斯的地址情况不予汇报,但是我警告你:最好离市警察局远远的。汤姆·普尔森是值得信赖的朋友,尽管有科恩和布伦达,我们仍然相处得很好,我不希望你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诺顿·莱曼想跟你说话。”
丹尼抓过话筒,“是我,博士。”
丹尼从口袋里掏出笔和记事本,“说吧。”
“个高的男人叫乔治·威廉·威奥斯,出生日期1913年3月14日。逮捕的两名男妓,1943年因道德败坏被海军开除。另一个男人是威奥斯的助手,也许是他的性伙伴。杜安·林德诺尔,中间没有名字,出生日期1916年12月5日。1941年6月,因敲诈罪被拘捕。因为原告撤诉,这个大胖子才没被送上法庭。威奥斯没有受雇资料;林德诺尔在花样国际图片公司做过样本编辑。两人住在文图拉·布雷沃德11768号,茂林空地汽车旅馆。目前洛杉矶市警察局正在那里行动,一定要保持清醒。你对此满意吗?”
丹尼考虑是不是可信,“我不知道,博士。”
在他的小卧室里,丹尼给信息中心和机动车辆部打电话,得到了对二号和三号受害人全面的信息记录。1940年和1941年,因在鸡尾酒吧拉客的不道德行为,乔治·威奥斯被捕;因为缺乏证据,地方检察官两次撤诉,同时此人还有一系列违反交通法规的行为。杜安·林德诺尔,机动车辆部的清洁工。正如莱曼博士提到的,成功敲诈勒索一次。丹尼请R&I的工作人员定位并仔细分析受害者的逮捕情况。在市管辖范围内,突然搜查威奥斯,对林德诺尔的搜查限定在费尔斯通分队巡逻的县东南部。要求审查林德诺尔警察局的记录,他得到了执行拘捕警官的名字——富兰克·斯卡克尔。
丹尼给谢里夫的人事部打电话,得知斯卡克尔仍然在费尔斯通基地工作。他拨打号码,通过总机,接通了集合厅的电话。
“斯卡克尔,请讲。”
“队长。我是来自西好莱坞的阿普肖警官。”
“你好,警官。”
“我正在调查一名杀手,与关于两座城市的187案有关。1941年,你曾逮捕过其中一名受害者,杜安·林德诺尔,你还记得他吗?”

斯卡克尔说,“记得。他敲诈过一位律师,名叫哈茨邵思,这桩案子很奇怪。与钱有关的案子我都记得。林德诺尔被杀了,是吗?”
“是的。你还记得这个案子吗?”
“很清楚。原告叫查尔斯·哈茨邵恩,有同性恋的偏好,已经结婚,有一个百般溺爱的女儿。通过同性恋服务中介,林德诺尔认识了哈茨邵恩,与他有了性错乱关系。他威胁哈茨邵恩要将他见不得人的丑事告诉给他女儿。我们突然搜查林德诺尔后,哈茨邵思害怕法庭对证,撤诉了。”
“队长,哈茨邵思个子高吗?是不是灰头发?”
斯卡克尔忍不住笑了。“不是,矮个,秃头,像短腿小猎犬。这与调查有什么关系吗?你有线索了?”
“林德诺尔生活在城市底层。还没有真正的线索。你怎么看哈茨邵恩呢?”
“他有钱有势,绝不会是杀手,他白天是约不到的。另外,同性恋的事情也不值得这样大动干戈。林德诺尔只是个同性恋。我说,生活就是这样,让那些迷迷糊糊的同性恋者们胡说八道去吧。”
重新返回都市,这次仍不成熟,没有什么会制造更多的谎言和麻烦。丹尼驱车到花样国际图片公司,但愿吉恩·纳尔斯在茂林空地汽车旅馆度过一段体面的时光。对戈因斯的调查已陷入僵局,二号和三号受害者炙手可热,林德诺尔是剧本编辑,是敲诈犯,这比男妓威奥斯更加荒诞可笑。
对手的联合小集团正在前门警戒。丹尼越过街道,停下车,在挡风板上挂了一块“警车”的牌子,然后低着头,左闪右避,在挥舞旗帜的人群中穿行。门卫正在阅读一份充斥排闻的通俗小报,对三次谋杀开辟了骇人听闻的专栏,泄露的细节令人毛骨悚然,有来自市停尸房的“可靠来源”为证。丹尼粗略地读了半页,取出警徽,吸雪茄的门卫沉浸在阅读中,没有注意。两个案件在文章中并到了一起,只有市里那些说长道短的人才做得出,这意味着更多的笔墨,广播电视新闻,电话会议,电话线索追踪以及大量的胡说八道。
丹尼敲敲墙,吸雪茄的人放下报纸,抬头看见举过来的警徽。“有什么事吗?你找谁?”
“我想找和杜安·林德诺尔一起工作过的人。”
门卫对这个名字倒没有躲躲闪闪,林德诺尔的绰号没有出现在小报上。他看了看写字夹板上的纸页,说,“23号房间,紧挨着战斧大屠杀内室的那个办公室。”他按了一个钮,指了一下。门开了,丹尼穿过一条沥青长路,看见挤满了身着戏装的演员。23号房间的门大开着,三名墨西哥人正在里面擦洗脸上的油彩,他们厌恶地看了看丹尼。丹尼看到一个门上标着“改写编辑部”,走过去敲了敲门。
一个声音说:“门开着呢。”丹尼走进去。一个瘦长的年轻人,穿花呢,坐在文字编辑桌外沿整理文件包里的材料,问,“你是代替杜安的那个人吗?他已经三天没来了。总编需要另一名剧本编辑。”
丹尼迅速切入正题,“杜安死了。还有他的朋友乔治·威奥斯。是谋杀。”
年轻人的公文包掉到地上,两手抽搐,扶了扶眼镜。“谋——谋——谋杀?”
“对。”
“你——你——是警察。”
“谢里夫警官。你跟林德诺尔很熟吗?”
年轻人拾起公文包,瘫在椅子上。“不不不,不很熟。只是在这里工作,交情很浅。”
“你在排练房外见过他吗?”
“没有。”
“你认识乔治·威奥斯吗?”
“不认识。我知道他和林德诺尔住在一起,林德诺尔告诉我的。”
丹尼咽了口唾沫。“他们是同性恋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俩的关系。只知道杜安性格文静,是个很好的剧本编辑。他工资很低,在这个奴隶集中营,他只是个搭头。”
门外有脚步声。丹尼转过身,看见一个人影向后退去。出去一看,只见一个男人的背影,快步向众多摄影机和灯光固定处走去。他尾随过去,一个男子站在那儿,双手插兜,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无可隐瞒”的样子。
丹尼拦住他,有些失望,是个年轻人,中等个,脸上没有烧伤的疤痕,最多不过是个毒品二道贩子。“你在门外偷听什么?”
这个年轻人似乎稚气未脱,骨瘦如柴,满脸粉刺,声音尖细,还有点口吃不清。“我在这里工作,是服装师。”
“这给了你偷听执行公务的警察的权利?”
这个家伙过分讲究地整理了一下头发。丹尼说,“回答我的问题!”
“不,这没给我——”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听到你说杜安和乔治死了,我认识他们。你知道——”
“不,我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们。否则我也不会到这儿来。你跟他们很熟吗?”
小青年继续梳理他的大背头。“我和杜安一起吃午饭。我认识乔治,他来接杜安时我们互相打招呼。”
“我想你们三人之间有很多共同点,对吗?”
“是的。”
“你在外边与杜安和乔治有交往吗?”
“没有。”
“你说过,你们三人之间有很多共同点。对吗?”
小伙子垂下眼睛看着地板,一只脚在地上不停地画着懒懒散散的百字。“是的,长官。”
“那么你告诉我,他们去过哪儿?与谁交往?如果附近有什么人知道,就是你。对吗?”
小青年僵直在聚光灯下,背对着丹尼。“他们俩在一起很长时间了,两人还喜欢与其他人聚会。乔治粗放一些,大部分时间并不和杜安一起过,有时在同性恋舞会服务上玩儿一些把戏。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丹尼想起了他往费尔斯通基地打的电话——林德诺尔认识他敲诈的那个人是通过同性恋服务中介。“不行。你知道那些舞会的名字吗?”
“不知道。”
“谁与杜安和乔治一起聚会?告诉我。”
“我不知道。我谁也不认识!”
“别瞎嘀咕。见没见过一位灰头发、高个子的中年人?杜安和乔治有没有提到这样一个人?”
“没有。”
“在这里工作的有没有?”
“在洛杉矶,这样的人不计其数,你能不能——”
丹尼夹住他的手腕,看他在做什么,然后放开他。“别用那么高的嗓门跟我说话。回答问题,杜安、乔治、灰头发的高个男人。”
小青年转过身,揉搓着手腕。“我不认识你说的人,杜安喜欢老一点的,还说他喜欢灰头发。现在你满意了吧。”
丹尼避开他的怒视,“杜安和乔治喜欢爵士乐吗?”
“不知道。我们从不讨论音乐。”
“他们有没有提到小偷?一名将近三十岁,脸上有伤疤的年轻人?”
“没有。”
“他们两个迷恋动物吗?”
“不,只对其他伙伴感兴趣。”
丹尼说,“你可以走了。”然后放开他,小青年仍在瞪着他。沥青路面人已经走光了,黄昏已经来临。丹尼向前门走去。这时,从警卫室传出一个声音,他停住了。“嗨,警官,能耽误你几分钟吗?”
丹尼站住了。一个秃头男子,穿马球衫、高尔夫休闲裤,走了出来,向他伸出手:“我是赫尔曼·格斯泰因。这个地方我说了算。”
市局的势力范围。丹尼握了握格斯泰因的手。“我叫阿普肖。谢里夫手下的侦探。”
格斯泰因说,“听说你在找一个搞剧本的家伙。对吗?”
“杜安·林德诺尔。他被杀了。”
“太糟糕了。我不喜欢手下的人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就搜查。阿普肖,你怎么啦?你怎么不笑?”
“这毫无可笑之处。”
格斯泰因清了清嗓子,“对你们自身来说,我没有必要恳求笑脸。我对此是喜剧的态度。在你离开之前,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我正在参与一个大陪审团的活动,调查激进分子在好莱坞的影响。我不喜欢不相干的警察在这里四处打听。你明白吗?国家的安全远比一个写稿子的死人重要。”
丹尼不失原则,婉转地表达自己的愤怒。“一个写稿子的死人。”
格斯泰因上下打量他。“这实在没什么意思。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不能让一个奥烘烘的同性恋在我这里工作。你明白吗?”
“太生动了。”
格斯泰因从裤兜里抽出三根长雪茄,塞到丹尼的上衣袋里。“培养点幽默感,会对你有好处的。如果还想到这儿来,先跟我说一声。明白吗?”
丹尼把雪茄扔到地上,踩了一脚,走出门扬长而去。
下一步行动是查阅当地报纸,多打一些电话。
丹尼开车到好莱坞和万恩,买了洛杉矶所有的四份日报,在一个禁停区停下车,读了起来。《时报》和《每日新闻报》没有任何与案子有关的消息咸镜报》和《先驱报》在末页也对这个案子漠不关心,它们各自的标题是“格瑞菲思公园发现血肉模糊的尸体”和“黎明发现死去的无家可归者”。接下来的内容东删西改、支离破碎。对于工作的随意性,吉恩·奈尔斯大呜大放,丝毫没有提及死者的身份,也没有涉及戈因斯的死。
付费电话紧挨着报摊。丹尼拨通了凯伦的电话,得到了预料中的结果——牙科诊所调查工作进展缓慢,这是他给凯伦布置任务以来的第十次否定答复。她向洛杉矶县警察局其它基地和侦探所求助,寻找有牙科技术背景的盗贼,一无所获,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试探性地向两位动物剥制师询问,得出的结果是,所有制成标本的动物用的都是塑料牙,真正的动物牙不会以假牙的面目出现,只长在四蹄乱蹦、还没上屠宰场的动物身上。丹尼敦促凯伦继续调查,通过电话与她吻别,然后拨打月光酒吧。
詹尼斯·牟基尼本晚不当班,但是约翰·莱姆贝克在那里喝酒。丹尼曾经对他手下留情,处得不错,这家伙是个盗车贼、男妓,交游甚广。丹尼知道他能够提供一些免费消息,便向他打听一些关于同性恋者和同性恋服务的内部消息。莱姆贝克说,他知道的惟一男同性恋服务俗不可耐,由一个叫菲利克斯·高迪恩的人地下操作。他是一个合法的咨询员,在地方行政小区有自己的办公室,在马尔蒙特有套房。高迪恩本人不是同性恋,但给好莱坞上层人物和洛杉矶的有钱人提供玩伴儿。
丹尼警告莱姆贝克不要声张,将关于高迪恩的内部情报通过夜间电话线通报到信息中心和机动车辆部。两个电话,两份助手整理的记录,三座豪宅的地址:夕阳9817号是办公室;沿地方行政小区的马尔蒙特7941号是他的公寓;玛丽埠海边别墅:太平洋海岸高地1682号。
口袋里还有十五元钱,丹尼突然有种预感。他给费尔斯通基地警察小队长富兰克·斯卡克尔打电话,询问“同性恋服务中介”的名字,就是在这里,敲诈者杜安·林德诺尔认识了被敲诈者查尔斯·哈茨邵思。斯卡克尔嘟囔着说给丹尼回电话。十分钟后,他说找到了原始起诉资料。林德诺尔在菲利克斯·高迪恩举行的同性恋服务聚会上遇到了哈茨邵恩。斯卡克尔最后给丹尼一个警告,然后结束了通话:在搜寻资料时,集合厅的一个搭档告诉他一些内幕:谢里夫的老窝网开一面,高迪恩支付巨额回扣。
丹尼开车到马尔蒙特,这是一座公寓式旅馆,像文艺复兴时期的豪华城堡。在主建筑区,塔楼、胸墙随处可见,还有一个由装饰相同的平房组成的内庭院,中间有小路相连,外围是修剪齐整的高大树篱。锻铁柱子末端的煤气灯照亮了地址牌。丹尼沿着弯弯曲曲的数码牌走到7941号,听到树篱后飘出的舞曲,发现了一条通向门口的路。一阵强风吹过,云彩向天边疾驰而去。黯淡的月光下,昏暗的门廊环绕处,两个身穿睡衣的男人正在接吻,在一起不住地摇摆。
丹尼仔细观察,在云朵的笼罩下,月色更加黯淡。门开了,男人们走了进去——笑声,节奏渐强的音乐,持续时间很短的灯光,他们轻松地走了进去。丹尼两脚发麻,挤在树篱和前墙之间,两腿像剪刀一样一开一合,走向一扇由摺状垂帷盖住的观景窗。两块紫色垂帷之间稍稍拉开,一缕灯光从窄窄的缝隙透出来,可以看到无尾礼服族过镶木地板,墙上的挂毯,举起的酒杯闪闪发光。丹尼的脸贴近窗户,往里看去。
距离太近,看到的只是模模糊糊的变形图像,微型相机也失去了作用。他往后仰了仰身子,这样眼睛能够看到更大的背景,无尾礼服相拥在一起运动,贴面探戈,全都是男人。所有的脸都仰着,紧贴在一起,分不出单个人。丹尼将镜头拉远、推进、拉远、推进,直到紧贴在窗户上,两腿麻木,他的眼睛渴望拍摄一些面部特写镜头。
更加模糊不清了,手臂、腿轻轻拍打的声音,推出来一辆小车,一个白衣男子搬出一桶潘趣酒。拉远、推进、拉远,聚焦稍好,脸还是看不清。刺疼的麻木感。迪姆和克里曼合奏的中音萨克斯管,切换成强劲的爵士乐。迪姆消失了,取代他的是一名金发少女。阴影遮住了他的视线,退后一步,镜头清晰了,取镜也很好,两名肥胖、丑陋的观舞者正在法式接吻,所有的油腻皮肤、刮胡留下的伤痕以及润发油闪闪发光。
丹尼迅速回到总部,一口喝掉一大杯罗克西姆酒,看到39年的圣伯都和迪姆冷冷地瞅着他。他发现没喝完的威士忌,喝了四杯。这是平常的标准酒量,却感到十分不对劲。迪姆责备地说,瞧,这简直是胡闹,但是你喜欢。又是两杯,马尔蒙特一片斑斓,他认识的所有漂亮人士都与达姆的身体有过亲密接触。
他直接拿起酒瓶,高质量的酸麦芽浆酿威士忌像劣质酒一样在体内燃烧着。脑海中不停的闪现女人,女人,女人,凯伦、珍尼斯·牟迪尼、他在辣簧俱乐部抢劫案中审查的脱衣舞女,在更衣室内展示**和生殖器,早已习惯男人们注视她们**的目光。丽塔·海沃斯,艾沃·林德纳,德武蓝色小屋衣帽室那位姑娘,他的妈妈在发胖之前从浴缸里跨出来,成了耶和华的见证人。一切都那么丑陋,那么荒谬,正像马尔蒙特的那两位观舞者。
丹尼站着喝酒,直到能迈开两腿才停下。往下走时,将酒瓶摔到了墙上,击中了一幅**美女像,如同塔马瑞血染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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