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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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戒线的行动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米克斯从维尔帝国际影业公司联结各大楼的第三层过道上监视下面的动静。肖特尔和麦尔会打电话来,洛刚才给他家打电话,把他从又一个关于丹尼的恶梦中拽了出来。地方检查官的命令:说服赫尔曼·格斯泰因再给大陪审团捐助五万美元专用资金,赫尔曼不在——很可能去给贝蒂·格里伯**去了——他无事可做,心里对麦尔捅出乱子感到不安,两眼紧紧地盯着街面上即将开始的屠杀。
可以清楚的看到:
一个国际工人兄弟会暴徒,手里拿着一副棒球棒,懒洋洋地躺在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的摄影车附近。当电影开始以后,现场会一片大乱,这时,他立刻就要装成约翰尼,控制住摄影师,弄坏他的设备。国际工人兄弟会的纠察队员们手里都拿着两三根旗杆,装满磁带的小提箱和结实的橡树棍。四个肢体发达的小伙子正潜伏在激进分子的午餐车旁边——人数正好可以把它推翻,把车里的那个家伙烫伤。一分钟前,他看到科恩的杀手偷偷送来一包东西:带有橡皮子弹装置的防暴枪,包在婴儿服里,看上去就像襁褓里的小耶稣一样。在德隆普尔那边,国际工人兄弟会已经让全体电影制作人员做好了准备:男演员一纠察队员们已经开始工作,对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的几个抗议者进行不温不火的挑衅,要让他们动手打自己。三个摄影师呆在一辆帆布蒙着的小卡车后面,骚乱平息之后,科恩的手下会作为扮演好人的演员永远留在银幕上。
米克斯不停地把麦尔放在反对这一行动的位置上去。这位上尉先生几乎已经找到莱斯尼克医生的精神病学秘密档案——足以揭发告发洛夫梯斯的米尼尔。就在敲诈问题和菲利克斯的问题上,马上要取得突破时,上尉把他赶出了屋子,不让他听到国际工人兄弟会的藏身之处。如果他们走运的话,黑文和洛夫梯斯可以搞到众议院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的信息,并向他们提供米尼尔的情况。作为一个精明的警察,麦尔上尉不断地采取愚蠢的行动:十有**他和黑文在延期监护权案上做了交易;他对洛夫梯斯的攻击已接近停止的状态。那个老同性恋不是凶手,但是42—44年他的精神病学档案却又非常有说服力,他和黑文有极大的嫌疑,是他们偷走了那孩子的材料,莱斯尼克医生哪儿都找不着,就像麦尔的梦遗一样一塌糊涂。
国际工人兄弟会的会员们正在传递酒瓶,饮酒作乐;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一边行进,一边呼喊它们一成不变的老调:“公平待遇”,“打倒制片厂的独裁统治”。米克斯突然联想到一只猎,正准备扑向站在悬崖边上吃奶酪的耗子的情景;他向这场日场电影挥挥手,转身走进了赫尔曼·格斯泰因的办公室。
这位大人物还没有回来,厂里的接线员小姐知道把他的电话转到赫尔曼的私人线路。米克斯坐在格斯泰因的办公桌后面,闻了闻他的保温烟盒,静静地欣赏墙上挂着的崭露头角的女明星照片,他正在出神地想着大陪审团的奖金时,电话铃响了。
“喂。”
“米克斯吗?”
不是麦尔,也不是肖特尔——可是声音很熟,“是我,你是谁呀?”
“约翰尼?”
“斯托姆帕纳托?”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约翰尼,打电话什么事?”
“人们很快就忘了自己做过的好事,我欠你一次情呢?还记得吗?”
米克斯想起了露西的事——那好像是一百万年前的事了,“说吧,约翰尼。”
“我准备还你的情,你这赶马车的笨鸟①。科恩知道奥德丽就是那个骗他钱的人,我没有告诉他,连你和彼泰的事我也只字未提。是银行的事。奥德丽把自己瞒报的钱放在好莱坞银行里,而科恩的钱恰好也放在那里。经理有些怀疑,就给他打了电话。科恩已经派弗里茨去抓她了。你离她更近。我们扯平了。
①赶马车的人用于称呼佐治亚州或佛罗里达州的人。
米克斯仿佛看到“碎冰凿”弗里茨雕刻的动作,“你知道我们的事?”
“我觉得奥德丽最近有些紧张不安,我就跟踪她到了好莱坞,看到她是会你去了。科恩还不知道你和她的事,所以不要慌张。”
米克斯冲着电话亲了个嘴,挂上电话,就开始拨奥德丽的号,电话里传来忙音。他风风火火地冲到后院,钻进汽车,一路闯红灯,撞黄灯,抄近路,风驰电掣地向奥德丽的住处赶去。他看到奥德丽的帕卡尔德停在车道上,一打方向,冲上路沿,滑上草坪。他让车继续着着,抽出手枪,飞奔到问前,用肩膀撞开了门。
奥德丽正坐在地下室的躺椅上,头上戴着卷发夹,脸上敷满了润肤膏。看到米克斯进来,她想盖住自己。米克斯径直朝她走去,开始吻她,两个腻在一起。他一边吻一边说:“科恩知道你蒙了他。”奥德丽尖叫一声:“这不公平!你不应该这样来看我!”米克斯想起了弗里茨,他一定越来越近了,于是抓住这个母狮子,把她拉到她的车前,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去太平洋海岸公路边的文图拉,我就在你后面。那里不是贝弗利威尔夏,但是却比较安全。”
奥德丽说:“用五分钟收拾一下,行吗?”
“不行。”
奥德丽说:“他妈的,我真的喜欢洛杉矶。”
米克斯说:“和它说再见吧。”
奥德丽揪了一把卷发夹,擦了一下脸上的润肤膏,“再见了,洛杉矶。”
两辆车的车队用了一小时十分钟的时间就到达了文图拉。米克斯将奥德丽藏在他家农场边上的小木屋内,并把她的帕卡尔德藏到松树林里,把所有的钱都留给她,只留下一张十美元的票子和一张一美元的票子,告诉她给文图拉县警察局的一个朋友打电话,让他给找个地方住下来——那人欠他的情,就像他欠约翰尼的一样。当奥德丽意识到,除了他的毒品贩子情人外,这次是真的和洛杉矶、和自己的房子、和银行存折、和衣服、和一切再见了,她恸哭起来。米克斯吻掉她脸上剩余的润肤膏,告诉她他会给他的哥儿们打电话,用钱打通一切关节,晚上在那个哥儿们的家里给他打电话。那母狮子毫无伤感地叹了一口气说:“科恩能捞钱,但在床上却是个笨蛋。我要尽量不去想他。”
米克斯驾车径直向奥克斯纳德驶去,奥克斯纳德是紧挨着文图拉南部的一座小城。他找到了一个电话亭,给在文图拉法院工作的戴夫·克莱克纳打了个电话,安排他去接奥德丽。而后,又拨通了自己在休斯机场办公室的电话,秘书告诉他肖特尔给他去过电话,她把电话转到了赫尔曼·格斯泰因的办公室和麦尔的分机上。米克斯把纸币换成硬币,而后让接线员转麦迪逊—4609,电话是麦尔接的。
“喂?”
“是我。”
“你在哪儿?我找了你一个上午。”
“我在文图拉,办了一点小事。”
“咳,你错过了一场好戏。科恩发疯了,他让他的手下便宜行事,结果那帮家伙大打出手,防暴队的一个中尉刚打电话给我,说他从来没见过那么糟糕的场面。想打赌吗?”
能不能把那头母狮子**国去呢,他突然想到,还有钱?“老板,科恩是因为奥德丽而发疯的,这或许就是他大发脾气的原因吧,他发现她在他的诈骗工厂里诈骗他。”
“天哪,难道他知道你们。”
“噢不,我不想让他知道。她现在就藏在这里,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麦尔说:“我们得做点什么。你还想报答那孩子吗?”
“比什么时候都想。你和肖特尔谈了吗?”
“十分钟前刚谈过。你能写下来吗?”
“不能,不过我可以记在脑子里。快告诉我。”
麦尔说:“丹尼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调查乔里德克牙科实验与一名博物学家之间的关系。乔里德克实验室位于邦克山,他们制作动物假牙,而那位博物学家就住在距实验室几街区的远地方,养了许多狼獾。诺顿·莱曼认为,被害人身上的咬痕是狼獾的牙齿所为——就这些。”
米克斯打了一声呼哨,“噢,上帝呀!”
“是的,事情很奇怪。一、丹尼要求监视那些人,而达德利从来没有派人跟踪他们。肖特尔发现了这件事,但他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什么。二,丹尼认为睡湖凶杀案和睡湖案辩护委员会与戈因斯盗窃案的一个同案犯有关。40年代初,那人还很小,脸上有块烧伤的疤痕。1942年夏天,邦克山发生了好几起入室盗窃案,但都没能破案。丹尼从FI卡片中找出八个人的名字,给了肖特尔。当时正在实行战时宵禁,所以有许多违反宵禁令人员的记录。肖特尔对那些名字进行了排查,最后找到了一个阳性O型血的人——科尔曼·马斯基。此人出生于23年5月9号,住在邦克山南博德里263号。肖特尔认为这个家伙极有可能就是戈因斯的同案盗窃犯。
米克斯记下了号码,“老板,这个戴面具的小子,还不到二十七岁。可凶手是个中年人,这是不是有点矛盾?”
麦尔说:“我知道,我也有点迷惑不解,但肖特尔觉得丹尼的侦破工作已十分接近事实真相了——而且他认为从这些盗窃案人手,有利于加快破案速度。”
“老板,我们得把菲利克斯拿下。昨晚本人已经差不多了,你……”
沉默。紧接着听到麦尔厌烦地说:“好吧,我知道了。喏,你去查那个戴面具的小子,我去找杜安·杜阿尔特。我再派四个人去找莱斯尼克医生。如果他还活着,能找到的话,那他就逃不出我们的手掌。今天晚上5:30,我们在马尔蒙特庄园前碰面。菲利克斯的事先往后放放。
米克斯说:“那好吧。”
麦尔说:“你猜出我和黑文的事了吗?”
“花了大约两秒的时间吧。你不怕她出卖你吗?”
“不怕,我手里有王牌。你和科恩马子的事,恐怕无人不晓。”
“我们会邀请你参加婚礼的。”
“但愿你能活到那会儿。小子。”
米克斯沿着通向洛杉矶的太平洋海岸高速公路,向邦克山东部的威尔夏驶去。黑云翻滚,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冲刷整个南方大地,或许还能冲出更多的尸体,让更多像他一样的铁石心肠良心不安,思谋回报。南博德里263号,是一幢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租金低廉。墙面板经风吹雨打都已剥落、裂缝。米克斯停下车,看到一个老妇在房前的一块草地上耙树叶。
他下了车,朝她走过去。到了跟前他发现她风韵犹存:脸色苍白,高高的颧骨上皮肤几乎是透明的。嘴唇丰润,一头漂亮的棕色头发,有些灰白,是他前所未见的。只有一双眼睛有些呆滞?——太明亮,也太突出。
米克斯开口道:“老妈妈!”
老女孩倚在耙子上,整个耙齿上只有一片树叶——那也是整个草坪上的惟一一片树叶,“什么事,年轻人?你是来为埃米姐姐的圣战做贡献的吗?”
“埃米姐姐已经歇业了一段时间了。老妈妈。”
妇人伸出手——皮肤萎缩衰老一一像是乞丐的爪子。米克斯在她的手里放了几毛钱,“我在找一个科尔曼·马斯基的人。你认识他吗?他七八年前曾住在这里。”
听到这里,老女孩笑了,“我太认识科尔曼·马斯基了。我叫德洛丽丝·马斯基·塔克·卡菲斯因路德尔曼·詹森·泰森·琼斯。是科尔曼的妈妈。科尔曼是我为埃米姐姐生下的最忠实的奴隶之
米克斯倒抽一口凉气,“奴隶之一,老妈妈?那么你肯定知道许多人的名字。”
妇人笑道:“我有时想记起自己做少女时的名字,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你看,年轻人,作为埃米姐姐的生育机器,我有许多情人。上帝把我造成个美人,而且令我产仔能力旺盛,因而能够为埃米·森普尔·布勒宁佩森姐姐提供追随者。洛杉矶县已经给了我许多救济款,让我抚养幼子,有些愤世嫉俗的人认为我是个疯子,福利骗子,可他们纯粹是胡说八道。为埃米姐姐生产优秀的白人子孙,难道你不认为这是项崇高的职业吗?”
米克斯说:“我当然这么认为,我自己还想这么干呢。妈妈,科尔曼现在在哪儿?我给他带了些钱,我想他一定会给你点回扣的。”
德洛丽丝用耙子挖了几下草地,“科尔曼·马斯基一直都很大方。我一共生了九个孩子——六个男孩,三个女孩。其中两个女孩成了埃米姐姐的追随者,一个,我简直羞于启齿,做了妓女。男孩们长到十四五岁时,就都跑了——一天八小时祈祷和诵读圣经,对他们来说太苦了。科尔曼坚持的时间最长——一直坚持到十九岁。我给了他一个特许:不需祈祷和诵读圣经。因为他每天为邻居做家务,而且一半的钱都给我。你该科尔曼多少钱,年青人。”
米克斯说:“一大笔,他在哪儿,老妈妈?”
“恐怕在地狱里吧。背叛埃米姐姐的人注定要下油锅,变成黑人的。”
“妈妈,你最后一次见到科尔曼是什么时候?”
“我想是1942年秋天。”
一个半清醒半糊涂的答案——和丹尼的时间表基本吻合,“那时候他在干什么,老妈妈?”
德洛丽丝把那片树叶从耙子上揪掉,揉碎,扔进土里,“正在染上世俗的恶习。用维克多牌唱机听爵士乐磁带,夜里神出鬼没,提前从中学退学,这让我非常生气,因为埃米姐姐希望她的奴隶最好能高中毕业。他在一家牙科实验室找了一份讨厌的工作。不瞒你说,他成了个贼。我在他屋里发现了许多小首饰,但我没管他,因为他忏悔了罪过,并且保证把自己收益的百分之十孝敬给埃米姐姐。”
牙科实验室,科尔曼是个贼——丹尼的推理是正确的,“妈妈,科尔曼偷东西是不是就在42年?”
“是。42年夏,后来他就离家出走了。”
“他脸上有伤疤吧?他是不是有点残疾。”
这个老妓女脸色十分难看,“科尔曼是美男子的化身!他跟男电影明星一样漂亮!”
米克斯说:“对不起,我不该怀疑那孩子的相貌。老妈妈,马斯基是谁?那孩子的爸爸吗?”
“我想不起来了,20年代时,我交往的男人非常多。我只记那些出手阔绰的人的姓——这对我施展生育魔术有好处。你到底该科尔曼多少钱?他已经下地狱了,你知道。把钱给我吧,这样他的灵魂还可以得到暂时的解救。”
米克斯不情愿地把最后的十美元递给了她,“妈妈,你刚才说科尔曼在42年秋逃走了?”
“是的,没错,埃米姐姐感谢你。”
“那他为什么逃跑呢?去了哪儿?”
德洛丽丝看上去有些害怕——颧骨皮肤下陷,眼睛更加向外突出,“科尔曼去找他的爸爸了,也不知他是谁。一个讨厌的家伙,带着一口讨厌的口音,来找他。科尔曼很害怕,就跑了。那个家伙老来问科尔曼哪儿去了,可我念动咒语,召来了法力无边的埃米姐姐,他便断了念头,没有再来。”
正是睡湖案发案时间;达德利请求加入大陪审团调查组;达德利暗暗为何塞·迪亚泽谋杀案和睡湖案辩护委员会设置障碍,“老妈妈,你是说一个带有爱尔兰口音的人吗?大个,三十八、九岁,红脸膛,棕色头发和眼睛?”
德洛丽丝打着手势,双手放在胸前,向上伸到脸上,好像在一部古老的恐怖片中抵挡吸血鬼似的,“躲在我的身后吧,撒旦!感受四方教堂,奉告教堂和埃米·森普尔·布勒宁佩森的力量吧!如果你不呈上足够的现金作为贡品,我将不再回答任何问题。躲在我的身后,否则你将身陷地狱!”

米克斯翻遍了所有的衣兜找钱,结果只找到了一块钱。他知道没希望了,于是说:“妈妈,告诉埃米姐姐等一等,我马上就回来。”
米克斯开车回到家里,从洛杉矶警察局研究院的年鉴上撕下一张当时还是巡警的达德利的相片,又驱车向马尔蒙特庄园驶去。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天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把车停在日落大道旁边马尔蒙特庄园前门的入口处。想起那母狮子的事,心里不由一阵烦恼。就在这时,麦尔敲了敲挡风玻璃,钻进了车。
米克斯说:“一团浆糊,你呢?”
“比浆糊还浆糊。”
“老板,事情就像跳弹一样,反反复复,又和“中年人’对不上号了。”
麦尔伸了伸腿,说:“我的情况也是如此。诺顿·莱曼给肖特尔打电话,肖特尔又给我打电话。那个医生一直在洛杉矶河发现奥吉尸体的附近搜寻——他想为自己正在写的一本书搜集完整的法医学材料。结果是:就在凶手翻越栅栏逃离现场的地方,他发现了几缕银白色的假发,血型是阳性O型——头发显然是挠头时带下来的。这就是为什么你觉得事情出现反复的原因了。”
米克斯说:“为什么不会是洛夫梯斯呢,老板,你觉得是有人想故意给那个同性恋栽赃?”
“我觉得是。”
“杜安·杜阿尔特的情况怎么样呢?”
“令人毛骨悚然,比狼獾牙齿的事还他妈的糟。丹尼找过杜阿尔特,你知道吗?”
“不知道。”
“就在洛杉矶警察局抓他之前。杜阿尔特告诉丹尼,在睡湖案辩护委员会时期,洛夫梯斯身边有个非常小的弟弟——长得和他十分相象。开始,那孩子的脸上缠着绷带,因为他在一次火灾中烧伤了。取掉绷带以后,人们才发现他和洛夫梯斯长得像极了。在睡湖案辩护委员会的集会上,那孩子不小心说漏了嘴——说出了一个大个子白人如何杀了何塞·迪亚泽一一但当时没人相信他说的话。他说自己是在躲避那个凶手,可当杜阿尔特问他“那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不怕凶手发现吗?’他说:‘在这儿,我受到特别保护。’米克斯,大陪审团所有的档案中,都没有任何洛夫梯斯小弟弟的记录。事情在变好。”
米克斯心想:我知道的确在变好。谁会先说出“达德利”呢?“接着说,我了解的情况正好可以补充。”
麦尔说:“查尔斯可疑地自杀之前,杜阿尔特曾去看过他。想让他给警察们施加些影响,加大调查奥吉一案的力度。查尔斯说,他对杜安被杀一案感到疯狂一一你,伙计——而且他还在一家专门登载各种丑闻的小报上看到了另外几个受害人被佐特拐杖杀死的报道。他想这些案子可能和睡湖案辩护委员会有牵连。于是他就给洛杉矶警察局打了个电话,和布勒宁中士通了话,布勒宁说他马上就去找他,杜阿尔特就离开了。第二天早晨,就发现了查尔斯的尸体。瞧,就这些。”
还是米克斯先说出来了,“达德利,他就是那个大个白人。他加入调查组,目的是为了监督关于睡湖案辩护委员会的证言。这就是他为什么对丹尼那么感兴趣的原因。丹尼热衷于调查佐特拐杖分尸案,而奥吉——杜安的堂弟——也被列入他的监视名单。这就是达德利为什么暴跳如雷的原因。他和布勒宁一起去看查尔斯,因为有人说错了话。于是私刑绞决,拜拜了,查尔斯。”
麦尔啪地拍了一下仪表盘,“我他妈真的无法相信。”
“我信。现在我有一个很好的问题。最近,你和达德利在一起的时间比我多。他和那些同性恋谋杀案有牵连吗?”
麦尔摇摇头,“没有,我一直在绞尽脑汁想这个问题,但无法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是达德利想让丹尼加入到调查组来,另外,他对那些死去的同性恋也很关切。只是当丹尼不停地调查“佐特拐杖’和‘奥吉·杜阿尔特’时,达德利才开始感到害怕。难道何塞·迪亚泽是个佐特拐杖迷。”
米克斯说:“他让佐特拐杖割得体无完肤,我想我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你知道达德利杀害迪亚泽的动机吗?”
“或许吧。我曾和达德利一起去看他的外甥女?那女孩很显然同情墨西哥人,而达德利对此无法容忍。”
“太没有说服力了,老板。”
“达德利是个疯子!你他妈的还想知道什么?!”
米克斯捏了捏搭档的胳膊,“吁!哥儿们,听听我的。我和科尔曼·马斯基的‘疯’妈妈聊了聊。她生了许多孩子,每个孩子的爸爸都不同,她不知道谁是谁的。科尔曼于42年晚秋离家出走。他是个贼,喜欢爵士乐,在那家牙科实验室上过班。这和丹尼的推测很吻合。再看这个:42年秋天,一个带有爱尔兰口音的大个子白人来找过科尔曼。我说了达德利的特征,那个婊子很害怕,便再也不肯开口讲话。我认为科尔曼是在逃避那个大个子白人,而那个大个白人就是达德利,而达德利就是谋杀何塞·迪亚泽的凶手——科尔曼看见了他杀人。我说我们现在先去给菲利克斯舒舒筋骨,然后返回去找那个老娘们儿,设法让她说出洛夫梯斯的情况。
麦尔说:“我正在设法搞掉达德利。”
米克斯摇摇头,“你再好好想想。查尔斯一案没有任何证据,另一桩案子距今已经八年之久。一个有着达德利那样地位的警察。如果你觉得你的想法能行的话,那你就和他一样,也是个疯子。”
麦尔用欢快的男高音说:“那我就杀了他,老弟。”
“杀个屁。”
“我以前杀过一个人,米克斯。我可以再杀一个。”
米克斯看出来,他是决心要去干了——欣赏滑下悬崖的美景,“伙计,在战争中杀法西斯和现在可不是一回事。”
“你知道?”
“我总在担心,是你而不是杰克会把我干掉。你想这是为什么?像你这样一个性情温和的人一旦杀了人,就会杀第二次。”
麦尔哈哈大笑:“你杀过人吗?”
“我依据《宪法修证案》第五条,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老板。现在你想去收拾那个皮条客了吗?”
麦尔点点头,“地址是7941号——我想是在后面的平房区。”
“今天晚上你唱白脸。这是你的长项。”
“带路,老弟。”
米克斯走在前面。他们穿过大厅,从一个侧门出来,来到院子里;院里很暗,一间间平房掩映在高高的树篱后面。米克斯循着标在锻铁杆上的号码一间间查看。看到7939时,他说:“一定就是下一间了。”
枪声。
一声,二声,三声,四声——离得很近,好像就在人行道奇数rs牌的这一侧。米克斯抽出了手枪;麦尔也端起了自己的手枪。他们急奔到7941号房前,身体紧贴着门对面一侧的墙,侧耳倾听。米克斯听到里面传出的脚步声,正远离他们而去;他看了一眼麦尔,用手指数着一、二、三,转身一脚踹开了房门。
两颗子弹击穿了他头顶的木板;一间昏暗的内室里突然火光一闪。米克斯急忙爬在地上;麦尔就势爬在他的身上,“砰砰”两记盲射。米克斯看到一个人四脚朝天摔到地毯上,鲜血瞬时浸透了他黄色的丝质浴衣,从腰带一直到领口。用银行封签裹着的一捆捆现金散落在尸体周围。
麦尔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去。米克斯没有阻拦他,只听到拳击声、撞击声、玻璃破碎声,再没听到枪声。他站起身,查看了一下尸体——一个女里女气的男人,胡子和指甲都修剪得十分齐整,躯干模糊不清。银行的封签上写着联邦银行贝弗利希尔斯分行。现金都分成五百元一捆,加起来不下三千元。那么多钱伸手可得,米克斯强忍着不去拿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麦尔上气不接下气地返了回来,呼哧呼哧地说:“外面有车接应。白色的新车。”
米克斯对着一捆美钞踢了一脚;在死者的袖子上,他们看到缝着两个字“F。G。”(菲利克斯),“联邦银行贝弗利希尔斯分行。洛夫梯斯是从那儿取的钱吗?”
“正是那里。”
远处响起了警报声。
米克斯挥手向那堆钞票告别,“洛夫梯斯,黑文,杀人犯,你怎么想?”
“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在司法局询问我们在干什么之前——”
米克斯说:“分头去。”说完便全速奔跑起来。
麦尔先行到达。
米克斯看到他站在街对面黑文的房前,于是拐了个U形的弯,熄灭了发动机。麦尔靠在窗户上,“为什么来晚了?”
“我开得很慢。”
“有人看见你了吗?”
“没有。你呢?”
“我想没有。米克斯,我们不要进去了。”
“老板,这游戏你玩得一天比一天好了。你看到了什么?”
“两辆冷色调的车。我从一扇窗户往里看了一下,黑文和洛夫梯斯正在玩牌。他们是清白的。你觉得他是凶手吗?”
米克斯说:“不。不是。他是个崇拜破烂女人的精神病患者,我思来想去,认为崇拜破烂女人的精神病患者是不带枪的。我在想米尼尔。他长得很像洛夫梯斯,而且档案材料里说他喜欢男风。”
“说得有理。下面去找那个马斯基女人?”
“南博德里236号,老板。”
“我们走。”
这次是米克斯先到,他摁了下门铃,抬眼看见德洛丽丝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站在面前。她说:“给姐姐带贡钱了吗?”
米克斯说:“我的随从马上就到。”他拿出达德利的那张照片,“妈妈,这是那个打听科尔曼下落的人吗?”
德洛丽丝瞥了一眼相片,开始画十字:“撒旦,给我力量吧。是的,就是他。”
又一次证明丹尼的推测,“妈妈,你知道洛夫梯斯这个名字吗?”
“不知道。”
“有叫洛夫梯斯的人吗?”
“没有。”
“科尔曼出去前后,你有没有和一个叫洛夫梯斯的男人厮混过?”
那个老娘们说:“如果你说的‘厮混’是指给埃米姐姐拉扯孩子的事,那我的回答是没有。”
米克斯说:“妈妈,你告诉我说,42年科尔曼离家出走是去找他爸爸了。如果你不知道谁是他爸爸,那孩子又怎么知道上哪儿找呢?”
德洛丽丝说:“给埃米姐姐二十美元,我就告诉你。”
米克斯从手上撸下高中时买的戒指:“归你了,宝贝。告诉我。”
德洛丽丝仔细检查了一下戒指,装进兜里,走开了。米克斯站在门廊里,心想麦尔哪儿去了。时间一分一分地逝去,那娘们儿终于返回来,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皮面剪贴簿。她说:“这是我培养奴隶的家谱。每个在我体内下种的男人,我都给他们拍了照,照片背面还有简单的点评。科尔曼决定去寻找父亲时,就看他和里头哪个男人的照片最像。那个带方言的人来找科尔曼时,我把这本子藏起来了。这条信息,我还是想要二十美金。”
米克斯打开剪贴簿,看到里面装订着几十个男人的照片。他把它举到门廊灯下,开始翻找。翻到第四页,一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洛夫梯斯,穿着一件花呢短裤,年轻,英俊,风采迷人。他撕下相片,读背面的评语。
“伦道夫·劳伦斯(一个战争年代的名字?),夏季巡回演出剧团演员,1922年8月30日,相识于拉莫纳庆典上。一个真正的南国绅士。优秀的白种人。我希望他的种子能开花结果。”
1942年:窃贼,牙科技师,鼠科动物爱好者,科尔曼目睹了达德利杀害何塞·迪亚泽,看了这幅照片,找到了父亲洛夫梯斯。1943:科尔曼,面部在一次火灾中烧伤???和其父一假哥哥经常出入睡湖案辩护委员会的集会,无意中说出了那个大个儿白人杀人之事,无人相信。1942至1944:洛夫梯斯的精神病学档案失踪。1950:凶手科尔曼。难道是那个精神病诬陷他的爸爸吗?莱曼医生找到的那缕假发就
是最后的结局?
米克斯拿出照片,“又一个科尔曼,对吗,妈妈?”
德洛丽丝笑道:“长得太像了。多帅啊,我竟然忘了和他生过仔,真是不应该。”
“嘭”地一声传来了汽车开门的声音;麦尔从车里冒出来,走上台阶。米克斯把他拉到一边,让他看那张照片,“1922年,洛夫梯斯,又名化道夫·劳伦斯,夏季巡回演出剧团演员。他是科尔曼的爸爸,而不是哥哥。”
麦尔弹了弹照片,“我在想那小子是怎么样烧伤的,为什么要装成兄弟呢?你对米尼尔的怀疑是对的。”
“什么意思?”
“我给机动车辆部打了个电话。米尼尔有一辆白色的49年产克莱斯勒纽约人轿车。来这儿的路上,我经过他在查普曼公园的家。那辆车就停在楼下的车库里,暖色,看上去和马尔蒙特的那辆很像。”
米克斯搂住麦尔的肩膀说:“好消息一个接一个,这儿还有一个,我带了达德利的一张照片,站在门口的那个疯娘儿们认出了他就是那个带口音的人。”
麦尔看了一眼德洛丽丝。“你认为是达德利偷了丹尼的资料?”
“不,如果是他,我想他会伪造一个入室盗窃的假现场。科尔曼是我们要抓的凶手,老板。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他。”
“妈的,洛夫梯斯和黑文肯定不会说的。我知道。”
米克斯移开胳膊,“是。不过我想,我们可以逼查·米尼尔开口。43、44年,他和洛夫梯斯交往甚密,而且我认识一个‘榨油’专家,他可以帮助我们。你去给那位夫人二十美元,我去给他打电话。”
麦尔开始掏钱包,米克斯走进屋里,在厨房门边找到一部电话。他先拨通了信息台,搞到想要的号码,而后拨号。约翰尼圆润的几内亚男中音在那头响起:“讲话。”
“是米克斯。你想赚点钱吗?头号大力土去做一件打手的工作,不过老弟,千万不要发疯伤着谁。怎么样?”
约翰尼说:“你死定了。科恩已经发现你和奥德丽的事了。邻居看到你匆匆忙忙地把她带走了。很幸运,他没有发现是我向你泄的密。认识你真高兴,米克斯。我一直都认为你很有个性。”
丹尼去了,胖子仍然活着。米克斯看到麦尔正在给狼措凶手妈妈支付报酬;他立刻有了主意。“干不干?”
“一万美元。如果他们能活捉你,以便科恩能痛痛快快地报复,我就可以赚一万五千美元。”
“这个交换太笨了。约翰尼,你想不想用两小时赚两万块?”
“你别骗我了。下一步你该许诺我和拉娜·米克斯幽会了。”
“我说的是真的。”
“你从哪儿弄那么多钱?”
“两星期之内,我就会搞到。成交?”
“你凭什么会觉得自己能活那么长?”
“你还是不是个赌徒?”
“噢,妈的,成交。”
米克斯说:“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说完挂了电话。麦尔站在他的旁边,一个劲儿地摇头,“科恩知道了?”
“嗯,他知道了。你有地儿可藏吗?”
麦尔在米克斯的胳膊上轻轻打了下,“老弟,我想人们已经摸清你的底了。”
“说什么?”
“今天我猜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你杀了奈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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