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去找他？”冷清清挑眉，问眼前悠闲喝茶的男子。
男子摇首。
“不要那么贪心。”冷清清叹道。
“你又何尝不是，敢来教训我？”男子不以为然。
冷清清不再谚语。
“怎么，被我说中了？”这下换男子挑眉。
“我与你不同。”冷清清回道。
“罢，”男子叹息，“这三月，你来陪着我吧。”
“理由？”
“因为你很吸引我。”男子邪邪地笑，欺身上来。
冷清清挥手打掉他欲伸过来的手：“陪你便是，不要动手动脚。”
***
看着停在花舫边的小船，二人对视一眼。只见船中走出一位娉婷少妇。
定与他无关。冷清清欲回舱中，却被叫住：“冷少侠请留步。”
回头，看那女子，却并不认识：“请问夫人是？”
“愚妇是兰若只妻，夏心如。”女子柔声道。
“不知夫人造访意欲如何？”男子立于冷清清身后，与冷清清挨得紧，亲密之情溢于言表。
“兰若身患恶疾，愚妇冒昧前来请冷少侠为他诊治。”心如态度谦和。
“世上名医如此之多，何需专程来找清清？”男子代冷清清回答。
“愚妇冒犯，兰若之病确因冷少侠所起——”
“罢，我去吧。”冷清清不及她说完，便开口应允。
“多谢冷少侠。”
事情似乎又回到起点，依旧是他种的因，他来收尾。冷清清颇无奈。也罢，这一去，就该真的，互不拖欠了。
“你等我。”冷清清回头说。
“我等你，清清。”男子笑道。冷清清分明看见他眼中的恶作剧之意，下一瞬间，便已被恶劣男子在唇上轻啄一下：“要记得我们的约定哟，清清！”
冷清清怒气油然而生，正欲发作，夏心如却开口道：“兰若就在不远处的舫中等待，冷少侠请。”仿佛方才那一幕她并未看见。
***
那一幕却被兰若全然收在眼底。心中一动，几口浓血便咳了出来。
冷清清与夏心如恰在他拭血时进了舱。见此状况，夏心如急急上前，替他抚背顺气。
“夫人请出去吧，这里自有冷某。”冷清清淡淡道。
夏心如担心地看兰若两眼，方才出去舱中。
冷清清在兰若一旁坐下，说道：“手伸出来。”
兰若却并未听他言，头别向另一边。
“不是要我为你诊治？”冷清清挑眉。
兰若不语。
“你呀，”冷清清叹，“又是何苦？你可是说过不拿性命开玩笑的。”
“我没有玩笑。”兰若轻声说，“我不要你为我诊治。”他不要从此与冷清清断绝一切关系。他也不求他人治病，冷清清下的手自由冷清清负责治疗——听来颇荒谬，也罢，让他死了好，死了倒干净，也让冷清清记住他一辈子。
“你要死，我不留你。”冷清清说，“只是尊夫人，你忍心要她年纪轻轻就守寡？”
“我本不是她的归属，她若另嫁他人，那才好。”
“既然你已娶了她，为何可以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冷清清薄怒。
“清……”兰若方欲说什么，终是咳了起来，又咳出几口红黑色的浓血。
看见血色，冷清清脸色立即阴沉下来。看来兰若七筋已经断了六脉，他当初下手时却是每想到兰若居然会求死。
不管兰若再欲如何，冷清清封住他血脉，将他移至床上，欲以内力先为他顺口气，却感觉到兰若体内有股气息与他的抗衡。
“你！”冷清清终是怒气上升，“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方才你不是说过，若我想死，你不留我么？”
“我是为你夫人与她肚中的孩儿，天下哪有你这样狠心的丈夫和爹爹！”
他狠心，难道他就不吗？兰若勾起哀哀的笑，脑中又浮现出方才那男子亲吻冷清清的一幕，便又是几口浓血。以手抚上眼，却碰到一手湿热，半晌才哑声应道：“你走吧，他还在等你。”
“你……”冷清清诧然。
“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兰若边咳边说。
“你……”冷清清仍是一脸诧然。
“我求死，你是拦不住的……真不该听心如的话，来这里寻你……”
……“用朱家大宅来换取，不知朱公子愿否？”“活人或许放不下一切，死人未尝不可。”“不要那么贪心。”“你又何尝不是……”……
……五个月前，二人终于各自回了天涯地角。也如冷清清预言，二人皆被罚禁足。两个月前，冷无双师徒收到兰若与夏心如大婚的请柬；婚礼当日，他强行离去并打伤兰若；现在，这个男人，在他面前一心求死。
“你……”冷清清终是抚上兰若的脸颊，用拇指揩去他嘴角的血渍，轻声叹道，“为何会成这样……”
他们本是彼此一生中夫复何求的知己啊，可以为他生为他死，却为何，会伤彼此伤得如此之深而不自知？为何，曾经生死相许的知己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种状况？他兰若，他冷清清，为何会成这样……
“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拭去他脸上的湿痕，冷清清淡淡地说，“我与那男子毫无关系，方才他不过是在玩闹，我来不及教训他便被夫人催着过来。”如若兰若真的对他是这般情谊，那么这个，会不会便是症结所在？
“你死了，我不独活。”冷清清道，一字一句，缓和有力。
如果真不能同生，那么共死又有何妨？
兰若不语，任冷清清抚在他的脸上。
“尊夫人还等在外面，”冷清清提醒道。心中微涩。时已至今，再多说与兰若的情谊又有何用处？——他已有妻儿。纵使兰若有情，他有意——
朱自飞或许可以放下一切，他却不能吧……
冷清清自床上下去，走至书桌旁，拈笔沾墨写了药方，用镇纸压住，然后走到水盆前，取下打湿后回到床边给兰若细细擦脸。
“我冷清清要的是可以与我共同展翅高飞的知己，不是一个废人。”冷清清道，“我给你开的药，只能治标，尚不能治本，可是这段时间我不能在你身边替你根治，你自己也懂医术，也知怎样调理。”若非他存有求死之心，当初的区区小伤又何以至今日？
“我先走了。”
“你……”
冷清清停下脚步，不曾回头：“你若不想我死，就放我回去他身边。三个月后，我定会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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