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赶尸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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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里除了躺着十几名不知好歹的死人外还有一辆破车和一顶黄灿灿的棺材,那头失去主人的驴在荒凉的山坡嚼食着杂草,破土的小草也有天敌,天敌就是这些畜生。
自然界的生物链条就是这样,你来到世上你的天敌便也来到了世上,你与你的天敌同在。也许有一天你会被天敌杀害,可是你的天敌也一样会有死去的一天。
杜弃没有返回长山客栈,他走到半路时忽然发现车辙似乎太深。太深证明那辆驴车上装着很重的东西。一顶棺材,了空,圣大,还有那个死去的朱铁匠。杜弃沉思着,觉得除了这些人、物外还应该有一个人。那个人他没有留意,没有留意可能就是错过。
在茫茫的江湖失之交臂,可能就是永别,以后再见到可能已是不可能的事。
在江湖上刻意地去找一个人就像是在大海里刻意地去捞一颗针,不是没有可能是绝对没有可能。
杜弃看着那些死去的人,看着那辆破车上的棺材,地上是不算太厚的树叶,可是却不会在树叶上发现人的脚印。阳光照在杜弃冷漠的脸上,他抬起头看蔚蓝的天空。
杜弃不是狗,所以不能靠鼻子闻着人的气味去寻找。虽然道长不见了,可是他并不慌乱。他相信,别人能做到的他也一定能做到。狄杀既然能不远千里找到宫本,那么他也就一定能找到道长。
自信有时候比勇气都要重要。
杜弃握紧手中的隋刃,踩在积压的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山脚下,一家普通的农家正在办丧事,纸钱洒了一路。丧事总是让人的心情很受触动,杜弃怔怔看着迎风飘动的白幔。这时旁边忽然有人擦过,杜弃微微回头,看到了擦过身边的人,瞳孔收缩,握紧剑柄,因为走过来的这个人很奇怪。
走路的样子尤其奇怪,硬枝戳棒,似乎有一只腿是直的,不会打弯,很不自然。重要的是他身上穿着一件长而大的黑袍,没有衣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杜弃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个人看着似乎臃肿之极。他的头低着,似乎怕人看清他的脸,而且头上还扣着一顶黑黑的帽子,帽子向后稍翘。一身僵直,却一步一步向前有节奏地向前移动,活像一具僵尸。
“僵尸”前面有一个面无表情的人,手执一盏马灯,玻璃罩里的火光微微颤动。他的走路方式也很奇特,无论怎么走,他总有一只眼睛看他身后的“僵尸”。不时从他身上飘落出纸钱。
黑袍“僵尸”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声音:“吆死人的!”
他的话低,可是绝不会没有人听到,听到的人一般都会把路让给他。他在给鬼开道。迷信中人死后是会变成鬼的,而鬼是在冥界生活的。传闻新死的人——即新的鬼自己不会找到去冥界的路,得有专门的人赶他下去。
过弯上桥,下坡上道,执马灯的人都会出言对后面的人呼明,似乎怕这个“鬼”迷路。
杜弃的眼睛更多在那个黑袍“僵尸”身上,膀臂披挂黄表纸钱,而且四肢关节处绑着斑竹蔑片,所以四肢不能打弯,而这样也就更加显得这个黑袍人像一具僵尸。
杜弃想看清他的脸,可是好像他的头惴在怀里。这是杜弃奇怪的事情,难道一个人把头惴在怀里也能看到路。半晌,杜弃听到前面那人的呼喝才知道原来前面那个人在用声音给这个人指路。
许多人看到这样的场面都唯恐避之不及,可是杜弃却远远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似乎他忘记了去寻找道长等人。那人在前面的引路人不时回头望一眼黑袍,杜弃也看到了他那张形神枯稿,满脸病容的脸。
就这样,一前一后,缓缓地,阴森森地,走在山村的四处,就是不进村。杜弃跟在他们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他好像不怕这两个诡异奇怪的人。
傍晚时分,那两个诡异的人在村外的茶店落脚,前面那个引路人对茶店里唯一的一个人嚷道:喜神打店!那唯一的一个人瞪大眼睛半天,忽然如看到鬼一般跑了。引路人叹了口气,喃喃道:“没有想到这些无知的百姓连喜神也不认识了。
引路人的叹气声刚完,门外忽然走进一看来有着富气长相的一人。他盯着黑袍人表情不惊反喜,这人喜是因为村里王老汉久盼的赶尸匠终于把死者千里迢迢地背来,而且有这样的人光顾小店会让小店的运气大大变好的。
本来这个小茶店没有让人留宿的习惯,可是天色将晚,而且又是喜神光临,重要的是那个引路人很大方,出手就是十个大洋。引路人特意吩咐小店准备一桌丰盛的酒菜。得人钱财当然办事都是比较快的。
桌上酒菜已尽,杯盘狼藉。杜弃盯着无人的房间好久,唯一让他奇怪的是桌上有三双筷子。他一路跟来已知道其实那个黑袍里面其实有两个人,否则那个在前面的人也不会把头惴在怀里。
窗外有引路人低低的声音指引着黑袍人行走在茫茫夜色中。刚才杜弃已向那个长相富气的人打听一番,知道这两个人是赶尸匠,靠送死人而赚一点钱,以便养家糊口。
这是流传下来的迷信,可是杜弃却总觉得不什么地方不对头。如果那个黑袍人肩上背着的是死人,怎么桌上会有三双筷子呢?
山脚,王老汉,已经准备好衣衾棺材,等“死人”一到,立刻将寿衣帽寿鞋给死人穿戴齐备,装进寿木。这种入殓过程,全由“赶尸”者承担,绝对不允许旁人**旁观正如出发时将尸体“扶出棺材”不允许窥视一样。
秘密总是不愿意让第三个人看到的,看到就会让秘密变得不再是秘密,而且多数时候不该看到秘密的人看到秘密总会给自己带来不幸。
据说,在这些关键时刻,生人一接近尸体,便会有“惊尸”的危险,而入殓过程,必须在三更半夜。一切安排就绪,就是说将死者装殓以后,丧家才去认领。棺盖一揭开,须眉毕现,果然是丧家亲人,相貌宛如昨日,现在却翘翘长眠在棺材里了,伤心惨目,摧人肺腑,顿有的嚎啕大哭,有的泣不成声。
“赶尸”者这时特意劝说大家不要过于悲伤,致使死者不安。幸亏他生前积有功德,得平安的返回乡土。刚经过长途中跋涉,急需安息。人们悲痛之余,感到一种既见死者后的踏实、满足、欣慰,而会多给这些千里迢迢的赶尸匠一点钱。
引路人一番说词虽没有一句是真的,可是山里村夫还是多办会相信这些古老的传说。
王老汉一家对这两名赶尸匠感激不尽,计划留住几日。两名赶尸匠推手道声谢谢,然后收拾来时的东西准备离开这里。
杜弃静静地站立在棺材前,弧形的棺盖已经由赶尸匠合上,而且钉了钉子,打开显然不容易,而且如果此时打开,王老汉一家人就算没有足够的力量也要和杜弃拼命的。
杜弃想打开棺盖的目的只有一个,想看看里面的人,因为他觉得里面根本没有人。
两个赶尸匠,一个在背上的死人,吃过饭桌上竟然有三双筷子,除非那个死人也会吃饭,可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就算可能也让人觉得这是什么天方夜潭。
赶尸匠是两个奇怪的人,他们在深夜来也在深夜走。他们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似乎也怕他们刚才抗过的死人活过来跟他们讨个说法。
王老汉准备好酒宴想好好感谢一翻这两个人时发现他们已经不知在茫茫黑夜的什么时候遥无踪迹。
出丧大礼,是对死者的尊敬也是活者的自我安慰,算是敬一点孝道,算是做子女的份内之事。生离死别,无法避免,看通的自然不会有多少泪水,可是没有泪水并不代表没有伤心。
伤心处落泪是每个人正常不过的事情,当简陋的祠堂里传来嚎啕大哭时,杜弃奇怪地站在了祠堂顶上极目远眺。远处有什么?就算有什么也不会有人看到,因为夜的护翼已经一切美好与丑陋包容其中。
各地的祠堂也许修建不同,可性质是相同的,都是用来摆放死人的。杜弃像是被什么触动往事,神情说不尽的寂寞,风吹动着他猎猎作响的衣服。
远方苍凉的土地,远方牵挂的伊人,远方还未走的路,还有未做完的事。
碌碌无为而活的人常常活的没有意思,没有目标而活在世间确实是一件可卑的事情,甚至这样的生命都是可卑。
有目标的人难道一定幸福么?
如果心中怀惴的目标不是自己喜欢去做的事,而是自己深恶痛及的却又不得不去做。这样的人活着有没有意义?这样的人活着是不是可卑的?
他有目标,可是目标却让他感到痛苦。这种奇怪的目标支撑他活到现在也痛苦到现在,就像堕入佛教中那个悲惨可怖的无间地狱,除了无穷尽的苦难还是无穷尽的折磨,没有解脱的生活,看来也不像解脱的生活。
棺材下方不知谁擦眼泪时抬了一下头,看到一个黑影从微弱的灯光中消失。他以为眼花,揉揉眼睛再看,屋顶已经没有一个人,只有风声呼喝。他四处看看觉得到处吹着让人感到恐惧的阴风,口中便念念有词:“你老人家安心去吧,香火我们为你老人家烧的很旺,还特意从湘西请来两名赶尸匠带你老人家在中国各地到处走了一遍。人死之后,当是入土为安。放心你老人家入土后我们这些后代一定会逢年过节给你老人家多烧纸钱的……”

“小四,你在嘀咕什么?”王老头质问那个嘴巴兀自不停低哝的人。
小四抬起头,愣了一阵,本想把刚才看见屋顶有“鬼”的事情说出来,转念一想,自己也没有看清楚,可能是真的眼花,摆着头道:“没有什么。”
两个赶尸匠走的很快,应该说是三个,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中间忽然多出一个人,他们四肢的斑竹蔑片早已消失不见,所以四肢也渐渐有了人的模样。
他们没有目的,只是一路向北,因为北边的森林正茂,在夜色中不易被人发现。他们的身影刚消失在高大的森林当中,走过的路上已经多了一个人。
杜弃目光闪动,他走的并不快,他似乎并不着急走。他在树林外站了很久,然后才轻轻地向森林深处走去。
前面三个人似乎有一人低低地自语:天道不取,反受其咎。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唉,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竟然没有想到变成赶尸匠会遇到这个混蛋,早知道咱们就该听童四爷的话在长山客栈里住几天,再想以后的办法。“
杜弃眼睛一亮,他本来不敢确定,可是听到这个声音却确定了他走的路没有错,他的感觉没有错。杜弃虽然发现前面的不远处就是道长等人,可是他并不着急追上他们。只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就像鬼魂跟着害他的人那样,最后的结局不外乎要前面的人,可是却还想在他们死之前体会一下恐惧的感觉。
圣大苦着脸,似乎走累了,可是看道长没有一点气喘的模样,他心里虽然不太情愿,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时回头望一眼,倒希望那个让道长如此惧怕的人快点来。
了空一句话不说,只是不停地喝着酒。
道长忽然冷冷道:“把酒壳扔掉,他会闻着酒的味道找到我们的。”
了空抬起头,看了道长半晌,道:“我拿着酒壶向西行,企不把那个人引到另一地去了。”
道长摇头道:“他不会那么笨的,如果他那么笨他就不会追来了。”
圣大忽然道:“要不我和了空两个人一人拿着一点酒分别向两个地方跑去,他不是不会追你老人家了么?”
道长目光寒芒闪动,驻足回头,瞪着圣大,缓声道:“你想离开我?”
圣大脸色大变,使出吃奶的力气摇着脑袋,并干笑着,道:“道长多虑了,如果我要是想离开道长,三年前就不会把从童四爷那里偷回的纯金古佛灯送给道长了。”
道长的杀机本来已动,可是考虑到自己身负重伤,这一路又为躲避杜弃这个煞星,费了不少力气。这时候杀身边的人实在对自己没有利处。
他哼了一声,向前走去。
天明,他们走了一夜,也走出了这片浓密的森林。
森林的脚下有一条长而宽的大河,波光粼粼,阳光被流动的河流酒的到处都是。晃的人无法睁开眼睛,圣大就像恶了好几天的狗,看到食物,立刻向水里扑去。
他的耳边忽然传来冷漠的声音:“如果想活就不要去碰那水。”
水尽管可以一解暂时的饥渴,可是这个人的声音却比一个人的饥渴重要多了。道长望着流动的水流,嘴唇干裂,可是他却没有一丝想要过去喝的意思。他不是不想喝,而是不能喝,并不是这么大的一条河流有毒,而是一碰水就会把脸上好不容易弄上去的妆碰掉。尤其是圣大,他的脸摸了不少锅灰,如果一碰水,他的那张脸一定会被人看出。道长此时的模样和先前那个赶尸匠引路人一样,形神枯稿,满脸病容。
了空只是轻擦了一些土,何况他一路都背着圣大,头根本没有在外露过。
道长皱眉思考着,盯着大河,喃喃道:“难道天真的要亡我?明明已经无路可走却又多出这么一条阻人脚步的大河,误我归程。”
道长忽然猛攻地起身,急声道:“快,武装。”
圣大从怀里掏出针,四处看着。道长骂道:“我是让你们快点装成原来赶尸匠的模样。”
了空没有怨言,扭过头看圣大,圣大看了道长一眼,心有不愿,却只能遵从,那件宽大的黑袍立刻把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道长四处看了一阵,然后沿着大河向上游走去,嘴里轻声呼喊着:前面有沙,沙中有石,请拐。
杜弃不知何时已经漫步在柔软的沙滩上,浅浅脚印,就像少女可人的微笑,总是引人心神荡漾。面朝大河,大河虽不是大海,可给人的感觉是澎湃的。春暖花开,阳光灿烂,水声隆隆作响。许多青年的志气常常在面朝这样雄壮的自然景观而激发。
杜弃的心里忽然像这条波浪壮观的河一样,竟有澎湃之感,而且似乎和这河已经共鸣,一时少年青年志气磅礴,忍不住对河狂吼。
“啊……”
他第一次的狂吼,第一次以这样的形势舒发心中的感情。
他的脸上浮出笑容,面朝这条大河,他有一个想法,每个青年都会有的想法:我想成名。
很简单的四个字,可能意味着常人无法估量的辛酸,可是无论多大的辛酸对于年轻的人来说,其实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成名。他深吸一口潮湿的空气,暗暗下了这个决定。等做完他该做的这几件事情,一定要在江湖中创出自己的一片天空。
而且创出的天空绝不会像童四爷的童山那样。
青年的梦想,梦想伊始的憧憬,总是会让一个人身上充满力量。
光明似乎就在前方,希望似乎也就在脚下,只要走过现在的路,就会到达希望的土地。明天的路向来是走过今天才到见到的。
想到这里杜弃的步伐忽然加快了,加快了步伐去找道长。
他知道道长已经走不远了,现在的行走就像是秋后的蚂蚱。
很小的一块沙滩,柔软的感觉也很少,可对于一个习惯寂寞的人在突然之间萌生的理想来说,那怕难走的河道,随处丢放嶙峋怪石的河床都柔软的像沙滩。
两旁高山耸立,越来越多的大树,越来越喘急的水流。
道长停下了脚步,他的心忽然跳的厉害,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更让人恐惶的是前面已经没有路,只有一道千丈下落的瀑布,发出啕天声响。
道长的脸色渐渐变了,而且变得很难看。
因为他忽然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熟悉,究竟是什么时候来过,却说不上来。
现在他唯一能走的一条路,就是瀑布一侧的那条小径,弯曲陡峭的小径。
道长猛地转过身,不远处杜弃静静地看着,一动不动,只是那把剑已经握起。道长思考着,因为他计划改变行走路线,想沿着河向下游走去。
道长又吆喝着:前面无路,转身重走。
杜弃笑了,一直冷漠的声音透出一丝对装神弄鬼者的嘲笑。一个从来不笑的人突然笑出了声,没有人能形容这种奇怪的现象。
杜弃轻声道:“你们也实在大意了。糊在鼻子上的面粉被汗水浸透,被风吹干,仍旧不知道重新糊弄一下。还有你们的腿走路竟然会打弯了,比先前僵尸般的行走的确好看了许多。”
道长脸上那些从农家用面糊沾在脸上的假鼻子已经不在了,形神枯稿的形象早已荡然无存,摆在人们视野的是一张慈祥的脸孔,亲和的微笑,和蔼的像一个老人,却莫名奇妙地不知在呼喊什么。
杜弃挥着手中的剑指向那条陡峭的小径,道:“走。”
道长的右腿依然笔直,因为他的铁枪在里面。
杜弃淡淡道:“如果你这时出手绝对不是我的对手。你有一只眼睛是瞎的,你腰上的伤口这几天可能已经感染。所以说你现在对我来说,其实就是一个废人。”
道长看看了空,了空身子一抖,圣大从黑袍里跌了出来。
杜弃脸色不变,道:“这个和尚可能有点真本事,至于另一个么……的确你们三个联手可能逃脱,可是我保证你们三个至少有两个要留在这里。而且这两个之一一定有你。”
道长向上望了一眼那条陡峭的小径,道:“如果我们真的走上去,真的能活下来么?”
杜弃摇摇头,道:“活不下来,可是会让你多活几个时辰。”
人之将死那怕多活一个时辰已经是一件值得人去激动的事情。
道长长叹了口气,向陡峭的小径走去。杜弃尾随而去。
道长愣住,怔怔看着那个孤独的山头,就在他前方的不远处,一个更加孤独的坟冢上插着几朵野花,正在风中轻轻地摆动,像是在欢迎远道而来的人。
坟冢的一侧站着一个奇怪的人,一身灰衣,头上戴一顶黑色的礼帽。他似乎在等待什么,他脚下的土地上插在一把重约六十斤的砍刀,近看才知那把刀其实不叫做砍刀,而是一把大刀的一半,是半把刀。刀的尾端扎着一块鲜红的红丝巾,显然刚扎上去没有多久,正在迎风飘舞。
杜弃淡淡道:“道长想必刚才已经知道下面那个狭谷其实就是著名的太行山大狭谷。道长有时候其实挺善解人意的,不用我请,自己就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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