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越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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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酒虽浊却也是酒,喝酒总比喝脚下的污水好多了。”狄杀摇晃着一只破瓷碗,碗虽破,可是里面却是盛着他一直没有断过的酒。
昨天还是萧萧春雨,今天却像是已经到了夏天,闪电、雷声过后,大风狂作,雨飘泼。石屋确实比草屋好多了,至少不会有雨水从屋顶淋进来。虽然潮湿的依旧厉害,可和草屋相比,这里倒像是高级的客房。
“夜已深,人难寐,把你的酒拿来。”拒绝喝酒的李铁终于开口向狄杀要酒。
酒后失言,李铁怕自己喝了酒在日本鬼子面前失言。
狄杀没有把手中的瓷碗递过去,而是把地上的酒坛扔了过去。
李铁哈哈大笑,举起酒坛一阵狂饮,然后挥手擦去拉碴胡子上的酒水。
那扇刺槐木门开着,石桥上几盏控照灯也开着,将死气沉沉的湖面照的更加死气沉沉,恍如白昼中的奇怪景象,到处传来毛骨悚然的呻吟。雨幕抖动斜挂,像是连接天地轻摇的珠帘。游荡屋外的狂风,有时会把雨帘刮得遥无踪迹,有时也会把抖动的雨帘揉成一团丢进饮酒两人的身上。
刺骨严寒的雨水迎头扑面浇上来,身体虽然很冷,可是两人却有说不尽的舒服。李铁抹了一把头上的水,准备哈哈大笑,看到外面刺目的“阳光”神情忽然变得低落,喃喃道:“即来之,则安之。”
风声狂吼如同古代猛兽,雨水不息如同洪流。
狄杀盯着晃的明亮的湖泊,忽然问道:“这里真的没有死过人么?”
李铁苦笑道:“如此血腥的地方那能不死几个人,只不过,一般不死,他们总是在把人快折磨死时就不再折磨了。也有不堪忍受酷刑自杀的,今天你也看到了,这里活着的人其实还有很多。可见无论再想死的人也不会轻易言死。生命,对很多人还是有吸引力的。”
狄杀微微沉吟,忽然笑了,道:“看来即来之的你,不可能安之了。”
李铁眼睛一亮,道:“你有办法逃出去?”
狄杀摇摇头,道:“没有。”李铁兴奋的脸立刻被愁苦替代。狄杀笑了笑,道:“不过,这场雨停掉可能是一个机会。”
李铁不明白什么意思。狄杀喝了一口酒,解释道:“既然日本人不希望这里的人死,那么这场雨停掉后湖面肯定会涨,既然涨日本人就一定会把人全部提出来。只要提出来,就是我们离开这里的机会。”
李铁猛地迎空一拳,狠声道:“我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狄杀忽然想起霍忌此刻可能已经去了南京城,已是一个自身难保的人,那她还好么?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一甜,他用手捂住口,一滩湿润的东西吐在了掌心。他走到门前,借着灯光看清,一手鲜红的血液。
狄杀深深吸了一口湖面上凉爽的空气,虽然有点冷,可是比屋里的空气却清鲜艳了许多。他仰起视角,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李铁奇怪地看着狄杀,问道:“怎么了?”
狄杀回过头,微微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位故人。”
狄杀不想说出自己身上其实已经因为道长长期的药物和长期的饮酒而染上了不治之症,他现在也学会霍忌那一招,绝不会把自己的不快让别人知道,可是欢乐却是一定要别人知道的。
狄杀静静地站了好久,忽然道:“其实今晚才是真正能逃跑的好时机。无星无月,大雨瓢泼,适合杀人,也适合逃跑,而且绝没有任何人察觉。”
李铁面有忧色,道:“那三盏他妈的鬼子灯……”
狄杀摆着手打断了李铁的话,道:“那个千斤闸能不能从下面过去。“
李铁摇头道:“铁栏落下会和水下的钢筋水泥及巨石合为一体,只靠你我的人力是打不开的,除了上面他们用杠杆的机械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打开。”
狄杀道:“那有什么办法会让他们打开呢?”
李铁怔着,皱着眉头思索,好久,道:“每天他们会让这里的一个人去放风,只有这时那铁栏会打开一次。”
狄杀点着头,忽然用力扑向墙壁。李铁被吓了一跳,急忙抓住狄杀的胳膊,关切道:“兄弟就算出不去你也不必像以前那些人自杀,活着总是有希望的,死掉就没有一点希望了。”
狄杀没有说话,牙关紧咬,头上不知是雨水还是刚才出来的汗水。
李铁有些心慌,不明白这个经常喝酒的人为何会莫名奇妙地向一堵墙撞去。狄杀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强笑道:“你的手……”
“我的手怎么了?”李铁奇怪地察看自己的手。
狄杀道:“我的胳膊现在还是残废,你的手……”
李铁忽然明白刚才是自己卤莽的一抱,伤着了狄杀的胳膊,倒有些不好意思,讷讷笑着,把手缩了回去,然后奇怪道:“你干么向这堵墙撞啊?”
狄杀舒口气,道:“荒木把我的胳膊错开了位,我想凭借外力让胳膊回到它原来的位置。”
李铁愣了一阵,因为他没有听说过这样奇怪的事情,半晌,他问道:“刚才你说荒木,他是什么人啊?”
狄杀慢腾腾站起,道:“一个来到这里却永远离不开这里的人——一个终究会死在这里的人。”
狄杀又猛地向墙撞去,这次李铁虽然明白狄杀在干什么,可还是有点紧张,照狄杀这种不要命地撞下去,可能撞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撞死。
撞了三次,狄杀不再做徒劳的举动。他明白这个方法是行不通的。他皱着眉头思考着,身体忽然成弓形,两只胳膊垂在了地上,前后左右摇摆不停。狄杀道:“麻烦你用力掰我的胳膊,一定要用力。”
李铁怔着盯着狄杀,心里暗自嘀咕:“这小子是不是被残忍的监牢关傻了?”
可看狄杀满脸的期待,倒似乎真的不像是傻子,当下双手用力,用力去掰狄杀的胳膊,力道倒是蛮横,可是手法不对。狄杀忍着剧痛,道:“荒木这手叫做分筋错骨,本该除了荒木天下再无人能解得此种功夫所造成的创伤。可是我不想在这里坐以待毙。你刚才还说你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其实没有人喜欢在这个鬼地方的。”
李铁急忙道:“那你的胳膊是不是没治了?”
狄杀苦笑道:“也不是没治,只要出手相助者和荒木的气力不相上下还是有一丝可能性的。只是出手必须得快,如果像你刚才那样……我可能经不起你几下折腾,就晕过去了,所以你千万莫要再留情。我数一二三,你下狠手。”
李铁咽口唾沫,谨慎盯着狄杀,两只手使劲攥了几下,关节“啪啪”作响,只等狄杀数数。
“一、二、三……”
狄杀倒在了地上。李铁俯身察看,狄杀艰难地露出一个微笑,道:“没事,谢谢你。我的右手可以活动了。”
李铁道:“那左手呢?”
狄杀站起身,左手还在随处摆动。狄杀弓身,左手按地,神情严峻,眼睛向上,右手紧紧抓在左手的关节处,猛然拧动身体。
全身在一刹那之间变得仿佛一条蛇一般,疯狂扭动着。
仅仅是十几秒,可是他头上却流下了很多汗水。
“啪啪!”
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可是并没有骨头碎裂掉,狄杀如同虚脱一般,瘫在了地上。他喘着气,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举起右手,向李铁招招手,表示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正常人了。李铁脸上现出兴奋的笑容,哈哈笑着,伸出手大大咧咧地在狄杀肩上拍了一下,然后觉得这样做不妥,小心问道:“这次没伤着你吧?”
狄杀摇摇头,只是多看了几眼,多么熟悉的举动,好像也是一个时刻笑嘻嘻的人。李铁被狄杀看得不好意思,道:“咱们怎么出去啊?”
狄杀站起活动着手脚,忽然把一只酒坛一脚踢到门外,酒坛碎裂,里面的浊酒洒在了屋外的台阶上。狄杀道:“火。”
李铁一头雾水,不明白狄杀在干什么。狄杀没有解释原因,只是看着外面的漫漫雨幕,道:“我知道你有火的,前几天你被人拖出去回来时身上多了一盒火柴。”
李铁抓抓脑袋,笑道:“你这个人真是奇怪,怎么什么事也瞒不过你。”
火苗还没有扔出门外就被狂风吹灭,雨水淋灭。李铁看看狄杀,然后叹气道:“这种办法行不通。”
狄杀皱眉思考,李铁忽然道:“其实你也不必急于出去,你在这里又没有受什么苦,这里的人仿佛把你当作是多余的一个人。既不对你采取什么毒辣的刑罚,也不对你询问什么……”
狄杀道:“一个人没有自由就算活着和死又有何区别。如果一个人活着只求生命存在于世间,那是没有一点意义的,更没有一点意思。行尸走肉是人世上最可卑的事情。”
狄杀慢慢走出门外,蹲在台阶上伸手在冰凉的湖水里摸了摸,水下波涛汹涌,甚至带一点点的温度。狄杀微微笑着,喃喃道:“看来湖水快要涨了。”
李铁站在他的一侧,道:“就算涨了咱们也不可能出去。这个地方从从世间出现后还没有一个人从这里逃出去。”
狄杀道:“以前没有并不意味着永远不会有。只要有信心一定会有办成的事。”狄杀忽然走进了前面的浅潭,水过膝盖,他伸手去碰水下的铁丝网。

“嗒嗒”的枪声忽然扫射在了狄杀前面的湖面,石桥上有人怒吼:“八嘎,你地什么地干活?”
狄杀抬头向灯光源头看看,然后转身回到石屋,沉吟好久,道:“刚才我察看一遍,我们应该是能离开这个石屋的。”
李铁皱眉道:“可是就算离开这个石屋,外面还有那个千斤闸,很难出得去的。”
狄杀看看屋里的摆设,把那个已成他生命一部分的酒壳揣在怀里,道:“做好准备,准备下水。”
李铁四处看看,然后把藏在青苔里的那张用鲜血画出的地图,塞进腰带里。他上身**,下体的衣服也在这几天被折磨的不成模样。
狄杀忽然把酒坛里的酒倒在地上,然后把酒坛一个个丢进了外面的浅潭,外面传来石桥上日本人的咆哮:“八嘎,什么地干活?”
狄杀道:“待会儿从这里潜出去,便跟着我。”
李铁苦着脸道:“可是水里还有许多水雷,轻轻一碰,这里的生命就都会消失的。”
狄杀道:“来时我也记住了那位渡船人的路线,何况在水中咱们也应该能看得清那些水雷的具体方位。”
在远处日本人的呼喊声后,狄杀忽然把火柴的微弱火苗扔向倒在地上的酒中,然后一片蓝色的火焰出现在了屋里。狄杀希望石桥上的人能看到这些火,他想日本人应该一定看到了,刚才那些抛在灯光中的酒坛就是让他们看到的。
距离过远,加之大雨飘泼,灯光虽强,可是视力却有无法远及。石桥上的日本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离石桥最远的那间石屋“嗖嗖“有黑影跌进灯光照射不到的湖面,就连李铁和狄杀扑进水里他们也没有看清楚。
千斤闸拉起,那位胡子花白的老者轻划着小船,船上有三个手持冲锋枪的士兵正在对着石屋指手划脚,并用难听的鸟语不知在交谈什么。
之后,四艘快船出现在千斤闸口。
李铁伏在水面,轻声对狄杀说:“看来这帮鬼孙子已经拆除了水雷,否则不会这般托大。”
狄杀扎进水里,如果逃出去现在是唯一的机会。千斤闸已开,如果落下去这里就会永远成为他们的坟墓,一个人遇到十分危急的事,总是会潜发生命的潜力。
尽管李铁说水雷已经被人拆除,可还是十分小心,因为他没有见过日本人潜入水下去拆那些水雷。而且他透过朦胧的水面也发现那四艘快船并没有涉足进里面的湖泊浅潭,而是守在外面静静地观立。
湖水已经开始猛涨,湖水中的两人除了忍受刺骨寒冷外还得和巨大的波涛斗争,李铁被颠的七晕八馊,第一次狂饮劣酒,肠胃直想吐出点什么。这时他忽然明白狄杀为什么千方百计地要自己喝酒,原来这小子早计划好逃跑,怕自己在水里承受不住冰冷的水。忍不住对这个看来憔悴的看来没有一丝力量的青年生出一点佩服。
潮水加强,潮涌加强,推进力也越来越强。李铁已经失去了方向,好在石桥上的灯依旧亮着,拼命划动四肢向光亮处移去。
李铁愣了一下,因为他发现一直在他前方的狄杀忽然不见了。
李铁忍不住叹了口气,毕竟这小伙子身体单薄,经不住潮水的冲刷。李铁身子忽然下沉,原来刚才忘了在水中,忍不住一叹气,水便乘虚而入。
李铁挣扎着,想就算是死也要去碰碰水雷,要这群日本鬼子陪葬。他看见了一颗水雷,在汹涌的湖水中向远处飘去。身底忽然一阵汹涌,似乎是一股大浪扑来。然后觉得自己身子像是一片落叶,悠悠飘向虚空,似乎重重地跌在了什么地方。耳际似乎传来日本鬼子在石屋旁的呼喊:“八嘎,里面的人消失了。”李铁眼睛一黑,以后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了。
石屋旁边的人向空中开了几枪,然后到处响起紧密而快速的警报声。
四艘一直没有声响的快船忽然传来嘈杂的言语,和混乱的脚步,船头调转。此时他们才想起连接湖中水雷的是一根不算是很坚固的铁线,以前这里没有发生过这么大的涨落,此时他们忽然想到有可能巨大的潮涌已经把连接水雷的铁丝涨断,那么后果……他们吓得转头便跑。
慌乱总是让人会忘记发生在身边的事,而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远处的危险上。
没有一个日本人发现被波涛甩到船板上的李铁,和不知何时已经藏在船上的狄杀。
四下慌乱,所以没有注意一条单薄的身影正在很小心地向躺在船板上不知死活的李铁靠近。
狄杀盯着李铁看了好久,他在思考用不用救这个人。无视生命是他一直以来的做法,好久,他长叹了口气,想起霍忌曾经保护过这个人。霍忌保护的人,自己该不该救呢?他犹豫着,最后还是伸手手去压迫李铁的胸膛,好使肚里的污水能吐出来。
“隆!”
巨响。
湖水扑面冲在那座石桥上,又是一声巨响,那是千斤闸重重落在地上的声音。石桥安然无恙,可是里面却好像刚刚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狄杀不去看也知道,里面肯定不会有一个人活下来。水雷终于爆炸了,只是威力好像比李铁说的小了点。
船上的日本人暗叫侥幸,却说不出话,他们看到了他们一手造的地方被一场大水而毁掉了最为得意的监狱,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皆都沉默无声。
一个简陋的码头,一条破烂的木板,船被拴在了码头的木柱上。
狄杀奇怪地看着东南角落那个进来时走过的铁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走那个地方。半晌,才明白,原来这里有一道河床,顺着河床向前走不到十米的距离便豁然出现一个大洞,穿过大洞便是李铁没有来过的地方。
没有来过的地方意味着这个地方其实是一个很严密的地方。
狄杀和李铁穿着日本士兵的衣服,长长帽子上的垂耳倒也不易被人发现。
夜深人静,这个地方的周围也都是高高的院墙,只是这里的高墙上没有一个炮台,显然这里没有一个士兵守卫。没有守卫并不表示这里是一个安全的地方,没有守卫往往在说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守卫。
睡觉时分,忽然想起了军号。
李铁在黑暗处皱着眉头,半晌,道:“这是日本人集合的信号。”
狄杀淡淡道:“肯定他们在睡觉时发现他们的人竟然少了两个,更没有想到咱们变成了那两个。”
李铁谨慎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得想办法出去。”
狄杀道:“你有办法出去么?”
李铁道:“没有,再说我也不会出去。”
狄杀淡淡地哦了一声,却没有问什么。
李铁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问我不会出去?”
狄杀道:“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奇怪的理由,我觉得你不想离开是因为你想毁掉这里。”
李铁忍不住拍狄杀的肩膀道:“我不得不佩服你,许多事好像都能未卜先知。”
狄杀身体一抖,因为李铁有时候的举动就像是霍忌,而霍忌对他来说,不知道是恨还是别的心情。他推开李铁的手,道:“军火库可能也在这个地方。不过,我是不会陪你在这里待下去的。”
李铁道:“你当然不必陪我呆在这里,只是……希望你如果出去,一定要多杀几个鬼子。”
狄杀点点头,道:“会的,而且我出去杀的一定是最大的鬼子。”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大,李铁苦笑道:“看来咱们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一个疑问。”
狄杀笑笑,起身,向前走了一段。狄杀忽然停了下来,鼻子轻轻动了几下,道:“军火库肯定在这边。”
李铁奇道:“为什么?”
狄杀道:“因为这边的空气比较干燥。”
李铁眼睛一亮,不再说话,当下大步向狄杀所指的方向走去。狄杀怔了怔,然后咳嗽着跟了过去。
夜色漫漫,大雨依旧飘泼,所以日本人虽然出去很多人却没有一个发现在监狱四处乱走的两个人。
狄杀掏出怀中的酒,喝了一口,然后咳嗽许久,道:“我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可是我却还是不能去送死。我有未做完的事,所以不能跟你一起去找军火库了。其实找到军火库也不一定会死,可是走进去就一定不会走出来。你……”
李铁拍拍狄杀的肩膀,笑道:“认识你这么一个朋友我很高兴。你走吧!”
狄杀盯着李铁,好久转身,他知道如果不在此刻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可能等天明的时候就没有机会了。最混乱的时候逃跑往往是最容易的时候。他不想错过这个活下来的机会。因为他已经去了南京,那么她一定身边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保护的人。
战争中的人命是最不值钱的,而女人的身体会更不值钱,他不希望这世上再有第二个人碰她。
“等等。”
李铁叫住狄杀,从腰带掏出那张划好的地图,半晌,忽然笑道:“反正这个地方就要消失了,既然消失这张地图拿出去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你保重。”
狄杀缓缓转身,雨似乎又大了许多。风也大了许多,刀割一般似乎想要将人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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