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拨云见日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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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撞门声却蓦地停住!
左滴运足气力,被这一晃差点岔了气儿!她赶紧松开手掌火星散去,还好温修文心神不定,并未留意左滴异常。
门外传来噗通噗通一片跪地声:“下官(卑职)参见世宁公主!”
左滴吐出一口浊气,放下长姐,抹了把额上冷汗!
——萧贞来了!危机解除!
“金吾卫何时连查房这等小事都要亲自办?”
门外传来萧贞高傲冷漠的语调,一改平日的没个儿正形,气势逼人。
“卑职金吾街使蒋高,接到举报有贼人藏于此处,便前来抓捕!没想到惊扰公主,卑职罪该万死!”这是适才命令撞门那人。
蒋高!左滴暗暗记下这个名字!
萧贞冷笑:“哦?那你可得好好尽心。屋内乃本宫客人,特意在此等候本宫,你要不要进来查查?”
蒋高额上冷汗,虽不知为何公主的客人会选在烟花之地会面,但是跟皇家的事扯上关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他立即回道:“卑职不知是公主在此待客,卑职该死。卑职这就带人离开,望公主恕罪。”
萧贞冷哼,没说话。
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悠长道:“还不赶紧滚——!”
左滴脸色一僵,暗呼糟糕,江流竟也跟着!药丸!
蒋高领命,无比迅捷地带人灰溜溜走了。脚步声渐远,直至消失。
“吱呀”——早已不堪重负的门打开。
女扮男装的萧贞和身着便装的江公公走进来,身后跟着秋菊和王嬷嬷。
秋菊对着左滴眨了下眼,左滴秒懂!忍不住泪目——秋菊,你真是个好丫头!
萧贞脸上哪儿还有刚才的傲慢和肃穆,她眨巴着大大的杏眼,看着眼前的一高一矮俩蒙面人愣住。
左滴正想往李巧身后藏,听到江流清了清嗓子,好似要张口说话——她忙不迭把脸上帕子一拽,投降道:
“别喊!我是左滴!我认罪!”
萧贞瞧见左滴,冲上来一把揪住她耳朵,暴跳如雷:“你你你!你让王嬷嬷带话老地方等,结果等了半天只等来秋菊!还火烧火燎的喊救命!到底怎么个情况!你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江公公老脸似笑非笑,慢悠悠道:“是啊左二小姐,杂家也想弄清楚。为何要将公主引来这腌臜地方——”
左滴听见江流说话,只觉抓心挠肝!
这个首席大太监——康国的总管公公,简直就是她的克星、天敌!
每次他拉长声音说话,左滴就浑身刺挠,恨不得刺破耳膜!就像是听到用指甲刮黑板时的感受,请自行体会……
左滴捂住耳朵,哀求的看着江公公:“我说,我都说!求放过……”
温修文刚逃过一劫,看着从天而降的“活泼”公主和露出真实面目的左二小姐,有点傻眼……他印象中的公主和太傅府嫡女,好像不是眼前这样的……吧?今日发生的一切在他看来简直是不要太玄幻。
旁边静默的李巧,眼中精光一闪,悄悄将身子往屏风后藏,无人留意。
左滴看了一眼温修文,此事毕竟与他有关,便让他落座,将事情经过与自己猜想一一道来。只撇开左淳与“温修文”来往通信那段未提,毕竟事关长姐闺誉。
萧贞自幼生长在深宫,勾心斗角见识不少,但政事却一窍不通,故而听的云里雾里。
江流闻言老眼一眯,语气森然道:“太平日子才过了多久?就有人坐不住了!”
萧贞一拍桌子,怒喝:“所以,就是这个丫鬟引主子涉险?竟还下药!这种吃里扒外的狗奴才!让我毙了她!”冲着昏迷的抱画,撩起袖子就要动手!
左滴大急!姑奶奶!我好容易才留得一个活口!
她死死抱住萧贞胳膊,大喊:“江公公,此女是细作!有大用!”
江公公赶忙安抚,两人好说歹说,才将萧贞劝住。
二人叹气……这就是个祖宗!
温修文听完事情始末,面有难色,欲言又止。
左滴看他脸色,忙问:“你可是想到什么?”
温修文有些不确定道:“前些日子,有人递帖拜见家父。要知道家父的脾性呃……颇为古板……极少有人求见,故而对此事印象深刻!那人走后,在下无意中听到家父说的几句话,当时并未留心。现在想来,莫不是与此事有关?”
“何事?!”左滴与江公公异口同声!
温修文回忆道:“家父当时很气愤,连心爱的砚台都砸了,他说老夫为官清廉,竟要以阿堵物羞辱老夫!鸿胪寺便是再清水衙门,也不是随便谁说进便进!大抵就是如此。”
幕后之人竟是要往鸿胪寺安插人手?为何?
左滴皱起眉头,目光无意识的在房内四散,经过萧贞腰间的荷包时,忽的福至心灵——那荷包上赫然绣着个“福”字!
“大朝会?!”房内响起两个声音,再次的异口同声。
一个是左滴不确定的声音,另一个……仍旧是江公公,只他的语气分外笃定!
江公公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万分惊讶!左家二小姐,怎生得如此聪颖?!
自己追随圣上多年,平日里也接触不少政务,能想到关键不足为奇!她不过九岁弱女,竟也能想到!只可惜生在左家……他暗暗惋惜。
扭头再瞧瞧自家公主——撑着脑袋眼神迷茫,顿时心生无奈,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江公公摸了摸空无一物的下巴,笑眯眯道:“左二小姐有何见解?不妨说来听听——”
左滴听他语气肯定,想来自己猜测不错,她亦是从萧贞的荷包上得到提示,康国国运昌盛,每逢年前总会有邦国来朝的盛况,又称——大朝会。
她双眼放光,顿觉神清气爽,还有什么比解决掉心中长久疑问更让人痛快的事?
她爽快道:“与鸿胪寺有关的无非是外国邦交,现下边关安宁四海升平,鸿胪寺自是无用武之处!听温公子所言,左滴猜过府那人定是想往鸿胪寺安插人手!而短期内会用到鸿胪寺的地方,只有年末的大朝会!”

想了想,继续道:“届时百官朝拜,藩属国和邦交国皆会抵京。那么,安插的人手定是为那时所备,只不知所为何事。而温大人清正廉明,让幕后之人无从下手。最好办法便是换一个能下手的人来做这鸿胪寺卿。”
左滴叹一口气:“只是这法子十分迂回隐蔽,看来这幕后操作之人,亦怕打草惊蛇,不得不谨小慎微。想来势力不会太大,倒也算是不幸中的幸事!”
听得这一番话,温修文瞠目结舌。
暗处的李巧目光温柔,二小姐果然还是那个二小姐!
而江公公,简直要拍手叫好!暗道左太傅后继有人!只可惜是个女子,不然……真真叫人心生惋惜!
萧贞已经忍无可忍!她是奔着鸟儿来的——可这些人,不但放着正事不谈,还云里雾里说些听都听不懂的话!
于是——公主殿下暴走了!
“啪!”又是重重一拍,萧贞呲牙道:“说完了吧!能谈正事了吧?!左滴,我的鸟儿呢?!怎样才肯送我?”
众人:……
公主殿下!给您跪了!
……
事情暂时理清,幕后之人与最终目的还得回头盘问抱画!
因左淳神志不清,尚需救治,左滴在与萧贞“签订”了各种不平等条约后,方才得以脱身,辞别温修文与李巧后,匆匆回府。
此时的太傅府已经发现左淳失踪,左滴也不在府里。
这下子事情大了!
宝芽和宝枝只说不知,双双被关起来,左章恒与杨氏大发雷霆,整个府里沸沸扬扬、鸡犬不宁!
左滴知道后头大如斗,但是当务之急必须得弄醒长姐。
临行前江公公偷偷告诉左滴,左淳身体有异常,并不仅仅是中了媚药……左滴回忆起李巧说过,罗姨娘曾经也想与温府结亲,说不得此时就与她背后的主子有什么关联!故而联想到万恶的蛊毒——
可惜红果儿不在,她对蛊术只有前世零星的印象。不过既然是毒,没有解药的情况下,不如试试催吐。
左滴死马当活马医,吩咐王嬷嬷打来凉水,时间紧迫温柔不得,对着左淳泼了下去!
左淳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她还没弄清状况,嘴便被用力捏开,竹片似的东西戳进喉咙。
只翻捣两下,立即涌上一股剧烈的恶心,她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眼前的人,低下头,“哇”一声吐了起来!
这一吐,吐了个天昏地暗!起初还有未消化的食物,后面便只剩止都止不住的干呕!过了整整一炷香功夫,最后的一次干呕,左淳嘴里猛地喷出一只黑色的小虫子,落在地上不住扭动。她已然脱力,只觉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抚琴秋菊同王嬷嬷皆是吓得脸色发青。
左滴看到这一幕倒是心下大定!她道抚琴:“给大小姐清理下,让她好生歇息!这番却是折腾不轻。”
秋菊想上前踩死那虫,左滴制止,让她寻个罐子。
秋菊狐疑,不知主子留这恐怖恶心的东西作甚,只听话去办。
左滴小心翼翼用两片竹篾将黑虫夹进罐子,长舒一口气,接下来,就该面对老爹和老娘了!
她让王嬷嬷先去回过双亲自己与长姐都已回府且安然无恙。之后换回女装,吩咐抚琴和秋菊好生看顾左淳,后径自往内院正堂去!
到得正堂。只见双亲铁青着脸坐在上首,旁边站着面露讥笑的方姨娘,“乖巧安静”的左潋滟端坐下首,精致的小脸儿愁眉紧锁,仿佛忧心忡忡。王嬷嬷跪在地上耷拉着头。
左滴冷笑:这对母女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左章恒看着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只觉失望至极!
他重重将茶杯落下,怒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别说不知情!否则为何要安排丫鬟守着淳儿的院子?”
杨氏也是一脸怒气,两个女儿瞒着自己做下这等事,她愤怒且心痛!自己的孩子到底怎么了?
左滴从容不迫站在原地,盯着左章恒的眼睛,坚定道:
“爹爹,女儿想将事情单独说与爹爹!”
左章恒与杨氏还未发话,方姨娘掩嘴娇笑:“二小姐,您与大小姐出了这等丑事,府中已是无人不晓!何必还要藏着掖着?说出来让大伙儿听听,也全了这份担心不是?”
左滴静静的看着她:“姨娘甚是消息灵通,滴儿还未说究竟何事,就张口闭口道是丑事!不管怎么说,我同长姐都是这府里的主子,容不得一个奴婢这般悖言!您该学学规矩了!”
方姨娘脸色一变,正要呵斥,念头一转又停住,她冷笑:
“婢妾多嘴,望二小姐见谅。不过未出阁的两位主子,竟能私逃出府!这等规矩,婢妾可不敢学。”
左滴神烦这种口舌之利,正要快刀斩乱麻,左章恒重重跺脚:“一个个的没大没小!瞧你们这样子,成何体统!”
左潋滟终于坐不住,道:“父亲莫要生气,姐姐们想必有难言之隐。姨娘向来心直口快,您也是知道的。不过……”
她转头一脸“诚恳”的看着左滴:“姐姐们想出府直说便是,父亲和母亲向来疼爱定会应允,何苦学那轻浮女子,无端坏了名声。”
左滴翻了个白眼,跟她们比牙尖嘴利,简直是自讨苦吃!没事儿净钻研语言艺术了!
她扭头对左章恒干脆道:“爹爹,此事另有隐情!这里人多口杂,滴儿信不过!”
一顿,又歉意地看着杨氏:“娘您莫多心,只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待事情了结,滴儿再详细说与您听,可好?”
杨氏心里刚冒出头的酸意被女儿安抚的一点儿不剩,她一脸愁色道向左章恒:“老爷,不若先听女儿把话说完,再行定夺?”
左章恒沉思片刻,看向女儿——
不知何时,这个只会调皮捣蛋的丫头,已长成如此沉稳大气的模样。
他怒气略平,道:“跟我去书房。”
后对其余人挥了挥手,“都散去罢!”
左滴跟着父亲前往书房,方姨娘和左潋滟满脸不甘之色,却无可奈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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