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话 重返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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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掷于地的火把忽明忽暗,火油与湿润的泥土顽强地抵触着,发出滋滋的悲鸣。
晦暗的林间道路上,隐隐传来间或断竭的气喘声,一个浑身浴血的男子摇摇欲坠,如同残破的木偶,温血溢流的十数具死尸,在他脚下横七竖八地躺着,手中的青锋已断,只剩秃秃的半截,其上凝结了一层殷红的漆膜,前一刻惨烈的战斗,却是落下帘幕了……
丁力颤悠悠地俯下身,翻弄尸体,此时的他已没有闲情去搜取钱财,而是为了找寻迫切需要的食物和伤药,可惜这帮打手追赶地过于匆忙,根本没带多少东西,一身麻衣都不及更换,除了兵刃好像没有什么了,最终只让丁力捡取了两把完好的长剑。
蹒跚地拄着两把长剑,丁力往着黑乎乎的树林行去,尽管这次战斗没有酒楼凶险,打手们更因刚刚复活实力降了半截,但相较而言丁力的状态更差,大量精血流失,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要不内力再做突破,那么今夜就不只是现在的伤上加伤了。
‘呼’丁力长长吐了一口浊气,不知道此刻自己走了多久多远,一路跌跌撞撞,终是筋疲力尽了。依着棵树扶靠坐下,无法顾及林间可能出现的野兽侵袭,将意识沉入运功疗伤中去。
内视——
晶莹剔透的经脉再次暗淡无光,缕缕白雾的内力更是残存无几,甚至有几处经脉断裂,这就是内力爆发过于频繁和压榨潜能的代价,也是惨胜的代价。此际回想,丁力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冲动了,若是将好就收,起码现在会好过很多,虽检讨自省,但绝不做无谓的后悔。
敛聚心神,悄无声息地全心运行,开始刻意地压制内力运行速度,好使流转的内力在伤处驻留更长久更深彻点,时光再次停滞,有意识、有目的地温润和修复着,抽丝剥茧般消融着一处处暗尘,一丝一寸地修补驳接经脉,而产生的效果果然比内功自发的疗伤功效更加明显,当然内力的量不能超过一定的吸收量,否则超出肌体承受,只会适得其反……
没有睁开的目帘一片通红,让丁力知晓夜已经过去了。
伸手挡了挡晨光,让目瞳适应地收缩,才缓缓撑开眼帘,活下来了!再次恶劣顽强的活了下来,愈加残破的身躯印证两番厮杀的真实,其中的凶险只有自己明了。
‘嘶嘶’,头上传来异响,丁力没有立刻抽身逃离,他自然听得出是蛇鸣,慢慢抬首看去,只见树杈缠绕了一条花斑蟒蛇,碗口粗细,身长足丈。
无毒!丁力做出第一时间的判断,吃的!丁力此刻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一紧长剑,斩了过去……
生吸干蛇血,总算将将灌满了空乏的肚子,随身的火石不知遗落在了何处,丁力自然不会生吃蛇肉,冰凉的蛇血已是足够了。原地又入定行功了一会,尝试着加速营养吸收,无果……不过靠着本身的机能,身体的虚弱感还是渐渐退去,丁力环视了一下周身密布的大小、新旧伤口,无奈苦笑,虽然内功疗伤效果显著,但想要痊愈至少还要十天以上。赶去王家村吧,赵若香泫泣的倩脸浮上心头,心也变地有些急切起来。
认准方向,走走停停了半天,那条血腥厮杀的林间道路再出进入视线,一地白银和兵刃不知被谁拾取了,狰狞腥臭的尸体依旧堆积在小道上,丁力没心思猜测是什么人占去了便宜,就算一地白银还在,他也不愿背着它们上路,伤势未愈,背不动不说,躲避追缉也要丁力费一番功夫;同时更惊叹于自己重伤之身,竟能行出那么远,人命是脆弱的,但有些时候人的求生本能同样是顽强可怕的。

不敢多做停留,在树木的遮蔽下,沿着小道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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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追上了?”王大富沙哑了的嗓子高声叫道,带着不可抑制地亢奋。
“追是追上了……掌柜的,可是……”
“可是?可是什么,不要告诉我又被他逃了!”王大富脸色瞬息万变,亟不可待地截断手下迟疑的回报。
“没逃……”手下辩解道。
“那可是个屁!杀了吗?……难道活捉了?”王大富一想到可以亲手凌虐那个将自己心血化为灰烬,‘罪孽’深重的男子,不由兴奋地浑身发颤,两眼放光,热切地盯着那个手下。
“没……没杀掉,也……也没活捉……我们…我们全都被他……杀了……”手下知道再晚点说王大富怕是又要陷入疯狂,急忙出声道。
…………
客栈的房间内,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你们全被杀了?你们一队几个人?”王大富心性也算是坚韧,大喜大悲后仍能很快调试好心绪,数十年商场打滚也不是胡混的。
“十二人……”
“不是说他重伤在身吗?”
“这个……我们看到他时,他一身都是包扎的绷带……可没想到陈老六他们几个一个照面就被他放倒了,他学过高级武学,剑剑都要人命……接着他更凶狠地扑进来,把…把我们几个全杀了……”手下转述时,回忆那一幕幕,声线不自主地带着心寒惊惧的颤动。
“真这么厉害?这么厉害啊……”王大富听后,终于压下了泯灭理智的仇恨,商人本性开始复苏,盘算继续纠缠到底值还是不值,站起身在房里来回走动,几个手下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迁怒到己身。
王大富权衡利弊,最后放弃了无用的追缉,只是一份比梅仙镇更血腥的酒楼‘惨案’报告诞生了,没再耽搁,立时遣派手下下线向总部递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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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力不知追兵暂退了,亦步亦趋地在林间缓慢穿行,直到傍晚时分才抵达王家村。
绕水而居的数十家村户,时至晚饭时分,天空已有了炊烟飘荡,随风袅袅。
村口低矮的牌坊下,美丽、哀愁的麻衣少女凝视着入村小道的尽头,纤瘦婀娜的身姿,不知伫立了多久,清亮的眼眸,载着不动如山如海的坚定,此刻红日西沉,那腰间红绸丝带仿如坠入人间天使的折翼。
风里有隐隐的香气。愈走近,那风愈凉。丁力踱步走出道侧,闯入少女的秋水盈眸里。
“我……来了。”
丁力展颜笑道,两手辅拄的长剑抛却,胸怀洞开。
纤瘦的身影肆无忌惮地奔涌而入,忘情地用被泪水打湿了的温唇滋润丁力干裂的唇角,咸湿而又甜蜜,拥吻在村头的两人忘却了尘世所有……
好男儿都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命里带着福禄寿,格外比别人重,丁力以前也是如此认为。可是,所有的壮志雄心,在找到赖以生存的温暖存在后,那么这一切都将变的无足轻重了。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男女间的情爱有了开始,就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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