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闹法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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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拉了一下邓禹,邓禹立刻明白,两人在杜茂大笑声中向法场外退去。
半晌,杜茂才歇住笑声,向刘秀所退的方向高喊道:“刘兄弟,你看着吧,杀我杜茂一人,会有千万个杜茂站起来
,终有一日,乾坤定会恢复朗朗清明的……”
“好!好汉子……”一时之间,四下百姓群情高涨,皆被杜茂那视死如归的豪气所感。
“午时已到,行刑!”监斩官斩令高举,立身而起,扬言高喝道。
“嗖……”就在监斩官斩令刚抛之际,一支冷箭自暗中直射监斩官的面门。
“啊……”监斩官大惊,尖叫起来,他似乎忘了身边尚有齐家高手。
“叮……”出手的乃是齐万寿的五弟子,哑虎齐冲!
“杜大哥,我来救你了!”一声高喝响起,人群之中,一道灰影如大鸟般向杜茂扑去。
“守护法场!”监斩官死里逃生,顿时慌了手脚,高声呼道。
“嗖……嗖……”四面的官兵一抖袍袖,自宽大的袖口之间竟滑出了一张张弩机。
官兵全都是有备而来,仿佛他们早就知道会有人劫法场。
刘秀和邓禹大吃了一惊,他们倒没有估到在守卫如此严密的情况下,仍有人胆敢劫法场。他们抬头向空中那道灰影
望去,只见那人双臂一展,自袖间飞射出十数支短矢,那些正张弩欲射的官兵立刻倒下十余人。
刘秀和邓禹更惊,劫法场之人的手法之妙,角度之精准分毫不差。
“快斩!”监斩官高喝道。
刀斧手们也急了,哪里还犹豫?大刀急速挥落,眼看杜茂便要人头落地,蓦地那刀斧手惨嚎而倒,仆地而死。
“杜老大,我们来救你了!”四周人群全部骚乱起来,一群身着民装的汉子纷纷亮出刀来,斩杀身边的官兵,向法
场上冲去。
刘秀望着斩杀杜茂的刀斧手仆地而亡之际,脸色大变,一拉邓禹,惊问道:“四弟你做了什么?”
邓禹神秘地一笑,轻声道:“我只是不想这般英雄人物就这般死了,所以只好助这群人一臂之力。”
“四弟,你闯下大祸了,难道你忘了齐家许多人都识得你暗夜流星的手法?若是他们看出来了,你如何脱离干系?”刘秀大惊失色道。
邓禹也神色大变,他一时之间倒忘了改换其它的手法发暗器,此刻一听刘秀所言,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可如何是好?”邓禹急问道。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宛城,否则定无法走脱。”刘秀断然道。
“可是我们的生意?”邓禹急了。
“这也没办法,立刻让人搬走东西!”刘秀果决地道。
邓禹也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要知道李辉乃是当朝巨贪薛子仲的女婿,薛子仲乃是王莽宠臣之一,举持全国各地五
均六院之事,不仅权大,更富可敌国,与齐万寿这等富商也关系密切,而杜茂更是朝中重犯,他这个一时的冲动竟酿成
如此大祸。
“不,我去把那刀斧手的尸体毁掉。”邓禹道。
“你疯了,你进去了,根本就出不来!”刘秀一把拉住邓禹急道。
邓禹扭头望了一眼,只见司役庙门口的哑虎齐冲和众齐家的高手已飞身而下。
“吴汉!”邓禹不由得低呼了一声。
刘秀也看清了那劫法场之人,竟是与他们极为相熟的亭长吴汉。在宛城之中,吴汉虽身分地位不很高,可声望却不
小,而且吴汉所辖之地正是他们所居之处。
[注:古时候的一个亭长相当于今日的一个镇长,他们的户籍管理,以十户为一个单位,十户为一什,十什为一里
,十里为一亭,各设什长、里长和亭长。即便是说,亭长所辖之地为一千户左右。也有说以五户为一个单位,五户为一
伍,十伍为一里,十里为一亭。因此,亭长所辖应在五百户至一千户之间。不过,读者无需深究这个问题。]“吴汉,
你胆敢大闹法场,给我一并拿下!”监斩官也认出了吴汉,大喝道。
“哈哈哈……”吴汉大笑着朗声道:“今日挡我者死!”
“逆贼敢口出狂言,我要让你知道宛城不是没有能人!”哑虎如风般扑至。
官兵的弩机一阵狂射,但才射一箭,有些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射,便纷纷惨嚎着抛下弩机,捂住双眼。
刘秀低低地惊呼了一声,邓禹却惊讶地叫了出口:“叶落无声针!”
“看来今日还真是热闹,我们或许可以不用离开宛城!”刘秀微有些侥幸地道。
“连沈青衣也来了,这杜茂的面子还真大。”邓禹自语道。
吴汉望着哑虎扑至,右手一扬,两颗黑影直射而出。
哑虎齐冲冷哼出剑,准确无比地挡住两点黑影。
“噗噗……”两道黑影一触剑身立刻爆裂成两团黑色的烟雾。
“看不毒死你!”吴汉哈哈大笑道,同时以刀护身拨开射来的箭矢直向杜茂扑去。
杜茂一声低吼,身后的大木柱应声而折,那缠着铁链的梓木全都震成碎片,双手和双脚立刻自木柱之上松脱开来,
虽然尚不能够震开铁链,但他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
“杀呀……”吴汉似乎带来了数十人之多,一时之间,形势混乱之极,吴汉更是见官兵就杀。
哑虎齐冲遇上那黑雾不禁吓了一跳,听吴汉那么一说,虽明知吴汉可能只是吓唬人的,但是他哪里敢亲身犯险?只
得疾退。
事情变化得太快,那两团黑烟迅速扩散,很快将方圆六七丈都罩在其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好!”邓禹望了刘秀一眼,道:“大哥,我想去将那具尸体毁掉!”
刘秀见法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若想趁混水摸鱼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而只有毁掉那具尸体,他们才能够真正地
高枕无忧。虽然刘秀有些暗怪邓禹太任性而为,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他便只好想法解决了,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
一。
“你记得那尸体的方位吗?”刘秀低声问道。
“自然记得!”邓禹自信地道。
“好!我在这里为你接应。”刘秀点头道。
邓禹闻言,趁烟雾散来之际,掠身投入黑暗的烟雾之中。他知道吴汉所用的并不是什么毒烟,而是瘴弹,最多只会
使人欲呕吐,而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伤害,以他的见闻自然清楚这一点。
百姓四散而逃,数以千计的人,相互拥挤、践踏,死伤不在少数,自四面赶来法场的官兵也全都被人潮冲得七零八
落,东倒西歪,那些胡同和街道也都堵满了,刘秀也在人潮之中缓移,但他的目光却始终投向烟雾之中。
邓禹极速横移,他的记忆力极为惊人,认方位更是一绝,所以他绝不担心会在烟雾之中迷失方向。可是当他快到那
名刀斧手的尸身边时,突感一股强大的劲风自侧面冲来。
邓禹吃了一惊,黑暗之中,他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谁,只好侧身相挡。
“轰……”邓禹和那人双手相触,两股巨力相冲之下,各退数步。
“好掌力!”
邓禹吃了一惊,他听出了这是吴汉的声音,不由得微急,他可不想与吴汉交手,不禁小声道:“你找错人了。”
吴汉在黑暗之中似愣了一下,邓禹却又感到另一股锐风袭来,显然是一个用剑的高手。他也顾不了许多,只得侧身
而避,但黑暗之中那柄剑如长了眼睛一般,随邓禹之动而动。
“你跑不掉的!”那剑手似乎对这一剑极为自信,并感觉到邓禹的窘态,冷哼道。

邓禹再吃一惊,他听出这是哑虎齐冲的声音,显然哑虎齐冲也把他当成了劫法场之人,而他刚才与吴汉一对话,齐
冲立刻误以为他是与吴汉一伙的。在黑暗之中,齐冲根本不敢乱出手,可是既知邓禹与吴汉相熟,他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邓禹换了十八种身法,退了两丈仍无法避开这一剑的追势,知道若是还不出手,只怕真会死于哑虎的剑下。他之所
以一退再退,便是不想暴露武功,但在危急之中,他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邓禹出手,指如兰花一般弹出,若是有光亮,定可见其指优美若灵蛇轻舞,但在黑暗之中却只有无数道劲风破空。
哑虎齐冲倏觉无数道劲风破过剑网反袭向他的身体,不禁吃了一惊,在刚才他这一口气紧逼之下,对方似乎没有还
手之力,谁知又突然反击,而且一出手便如此凶猛!齐冲一惊之下,手中的剑势一滞,竟被荡至一边。
哑虎暗叫不好之际,一缕指风直袭他前胸,他骇然暴退之时,挥手疾挡。
“哧……”哑虎一声惨哼,握拳的手背差点没被戳穿。
哑虎惨哼之际,那股劲风又至,骇得他一退再退。
邓禹也不再紧逼,迅速疾退,也不再去找那具尸体了。
而此时的刘秀正在着急,倏见白影一闪,邓禹已到了他的身边。
“大哥,快走!”邓禹一拉刘秀的手,便向人潮之中钻去。
“有没有毁掉尸体?”刘秀问道。
“这下可真是更糟了,我刚才和哑虎交了手,就是他不识我的天一禅指,只要他一说,齐万寿也定会立刻知道是我
出的手!”邓禹急道。
“啊!”刘秀一呆。
“大哥,都怪我不好,为你惹了这个麻烦!”邓禹满怀歉意地道。
刘秀不禁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兄弟哪用说这种话?看来,我们只有离开宛城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去投案,大哥便不必离……”
“胡说!我们兄弟五人,曾共同立过誓,我这点家业又算什么?我看还是去舂陵我兄长那里好了。”刘秀打断邓禹
的话,肃然道。
邓禹见刘秀这样子,只好不再说什么,突地,他低叫了一声:“沈青衣!”
刘秀循声望去,果见一眉目清秀的女子正与杜茂混在人群之中向外冲去,不时回头扬手,而官兵一个个地倒下,吴
汉也自黑雾之中杀了出来。
吴汉所领的近二十余人,只剩下七八人杀出,在官兵的弩矢之下,能侥幸不死,皆是好手。
刘秀忍不住赞道:“好汉子!”
“他的武功不比我差!”邓禹道。
“哦。”刘秀望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拉着邓禹也随人群纷散而去。
官兵们倒没有太过为难刘秀和邓禹,宛城中无论是都骑军还是侯府卫兵和守城军,都有许多人认识刘秀和邓禹。
刘秀在宛城之中更是出名的大善人,虽自身是卖粮的,可是也经常救济难民,是以,其人口碑极好。
△△△△△△△△△宛城内大乱,吴汉诸人竟带着杜茂逃出了法场,而刘秀回到米行,立刻唤来老账房刘忠。
刘忠乃是刘秀的本家,原是其叔父刘良的管家,曾随其叔父走过许多地方,便是刘良任萧县(今江苏萧县北)县令
之时,也把刘忠带着。而那时刘秀随其叔父在萧县念书,刘良罢官之后,刘忠又随其返回家乡,成为刘家管家,后刘秀
到长安求学,遍访名师,后学业完成,更习得一身绝学返回家乡,便在宛城开了一间粮店,而刘忠便来帮刘秀理账。是
以,刘忠乃是刘秀极为信任之人。
刘秀没有隐瞒邓禹之事,全都向刘忠说了。
刘忠听完脸色微变,但他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更对刘秀十分了解,自小便看着刘秀长大,哪还不明白刘秀的
意思?
“少爷是要离开宛城去舂陵?”刘忠问道。
“不错,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迟恐不及!”刘秀断然道。
“好!我立刻打发走阿福,少爷你放心,这里便交给我打理好了。”刘忠淡淡一笑道。
“可是,他们不会放过忠叔的,你也要尽快离开宛城才是。”刘秀叮嘱道。
“我不会有事的,都这么多年了。公子一出城,我便立刻开门,将粮食以公子的名义分发给难民,即使是官府想查
也不会留下半点东西!”刘忠平静地道。
“忠叔之话正合我意!齐家对我这个粮店早就眼红了,定不会放过这些粮食,与其给官府,还不如给难民!”刘秀
欣然道。
“我立刻为少爷去收拾东西,我会将这里的金银送到二姑爷庄里。”刘忠道。
刘秀点点头,刘忠做事他极为放心。“忠叔,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二姐,她会很担心的。”
“我知道。”
△△△△△△△△△宛城四大城门紧闭,任何人都不得随便出入,除非有都统衙门的文书,或侯爷的手谕。当然,
齐府中的重要人物又当例外。
刘秀和邓禹本欲快速出城,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除非他们自城头跃下,否则根本就不可能逃得出城去。
“怎么办?”邓禹问道。
“我们只好等到晚上再行动,但愿他们不会这么快便发现你出手之事!”刘秀吸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道。
“有了,我们可以去西城法场!”邓禹突地面显喜色道。
“西城法场?”刘秀眼睛也一亮。
“不错,若是我们在司役庙中,他们保证一时想不到,只要到了晚上,我们便可以自西城而出!”邓禹道。
“好!那我们就来个置之死地而后生,赌他一次吧!”刘秀同意道,立刻拉着邓禹向西城法场而去。
而此刻的西城法场遍地血迹,尸体皆已被人拖走,现场显然已被清理,本来热闹之极的法场此时像死域一般沉寂。
刘秀可没敢自法场正面行入司役庙,无论什么时候,司役庙之中都有人看守,只不过是或多或少的问题。
司役庙之中所放的一般都是死囚的尸身,以及一些刑具与祭物,因此,并没有多少人看守,今日应该里面会放着许
多尸首等待处理。是以,邓禹选择这样一个地方藏身确实绝妙,越是危险之地就越安全,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到这里。
而邓禹在自南城门向西城赶来之时,便听说了他的酒坊被封,知道自己的侥幸已经不存在了,他和刘秀只会被当作
与吴汉这等凶犯同等对待。
刘秀也知道,刘忠开始向难民散粮,只看那些难民涌动的方向就可猜到。刘忠行事之利落,刘秀极为放心。
只凭司役庙中的那几个护卫自是不会发现刘秀和邓禹悄悄潜入,他们是自庙后方偷潜而入的,而这里正是停尸房,
自然没有人愿意到这种地方来巡逻。是以,邓禹和刘秀轻易地潜了进去。
刘秀和邓禹刚潜入司役庙的停尸房,便听得一串脚步之声渐渐传来。
“有人来了!”邓禹向刘秀递了个眼色,低声道。
刘秀望了一眼四下摆着的数十具以白布掩盖的尸体,眉头微微一皱,指了指那木架之下。
邓禹立刻会意,一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藏于木架之下,双手抓着木架底板的横梁。由于木架离地仅尺半,若不是
有人刻意低头相看,绝难发现有人藏于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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