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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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罗轻盈家时,我看了一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这个时候不知道胭脂在公寓里干什么?
走在荒凉的街道上,晚风显得异常寒冷。
韩卿的长裙被风吹得"呼啦呼啦"作响,她不得不一只手按着裙摆以防春光乍现。那样子让我想起了幽若第一次和我约会时的情景,她好像也是穿了一件长裙,至于是什么颜色我不记得了。
我们并肩走着,都不言语,有什么可说的呢?
再次面对韩卿,我心里总是有些别扭。
"萧逸。"韩卿低低地唤了我一声。
我扭过头看向韩卿,发现她脸颊忽然绯红。
"怎么了?"
韩卿向我这边靠了靠,说:"不知你发现没有,表姐原来还爱着郑一平。尽管郑一平曾经伤害过她,但当她知道郑一平身患绝症而且下落不明的时候,她的样子有多伤心。"
我说:"人嘛,都是有感情的。谁能忘得掉呢?"
韩卿说:"可是我觉得表姐这样旧情难忘,对张武德很不公。"
我说:"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不公呢?活人总不能守着一个死人过一辈子吧。放开些,未尝不是件好事。"
韩卿停下脚步,侧目看向我:"说别人一套一套的,你自己先放开了吗?幽若不是还一直活在你心里吗?"
我说:"我跟他们不一样。"
韩卿不解地看着我:"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说:"当年那场火灾,幽若是为了救我才香消玉殒的。这就好比凤凰涅磐,在烈火中重生一般。幽若把所有生命都给了我,重生的我有一半的命是属于她。我们从未分开过,所以我对她的爱越来越深……"
韩卿说:"也许吧。如果有一个男人能为我在烈火中重生一次,那我也一定会爱他一辈子。就算这份爱永远无法得到,我也会为他痴守。"
我仰头望向夜幕,不再言语。
一轮皎洁的苍穹遥挂天际,点点繁星点缀着这寂静的夜。
"好了,就送到这儿吧。"我微笑着对韩卿说:"天已经很晚了,快回去吧。"
"那你路上要小心些,我总觉得有人想害你。"韩卿说。
"放心,我命大,死不了的。"我说。
"你还说!你就不能善待一下自己吗?老这么轻贱自己做什么,难道你这辈子就不能为自己而活吗。"韩卿嗔怒着说。
我望着那双充满柔情的眸子,心中有些苦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拍拍韩卿的肩膀,说:"谢谢你的关心,天太晚了,赶快回去吧。万一遇到坏人可就糟了。"
"哼!"韩卿冷笑一声,双手抱肩说:"如果遇到坏人,那倒霉的一定是他们而不是我,别忘了我可是刑警啊!"
北京深夜的街道总是给人一种荒凉的感觉,我一步一步走着。耳畔时而有落叶卷地的声音,每一片落叶都是一个生命,当它们落地的那一刻,它们的生命就结束了。当爱与恨一并散去的时候,我们的生命忽然枯燥无味。一个人只要活着终究是需要一些滋味的,无论这滋味是苦的,还是甜的。
其实,人生就是一场游戏,每个人都这场游戏的始作俑者。在游戏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我了解每一个过程,每一个参与者,但随着故事的推进,我发现一切都开始错位。那晚如果不是郑一平通知警方,我恐怕早已死在了孙程东的手中。可失踪多日的郑一平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儿呢?难道说,他也是这场游戏的参与者,那他又在这场游戏中充当着怎样的角色呢?
每一个人都有一个秘密,这些秘密盘根错节地缠在那个灰衣人的十指之间。虽然只有一面,但我清楚地感受到了那个灰衣人身上的杀气。他(她)对我有一种刻骨铭心的恨,但我并不记得自己曾经跟谁有过如此大的过节。
一个小时后,我回到了梧桐公寓。
吹了这么久的晚风,我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一切秘密的核心都在那个灰衣人身上,而源头却在张武德身上。要想解开心中的疑团,就必须从源头找起。所谓的秘密,其实就一个个活动的死结,只要你找出它的源头轻轻一拉,一切就都解开了。
然而寻找源头的过程却是艰难万分的。这就好比让男人生孩子,女人长胡子一样,看似不可能,却又要把不可能转化为可能。一切努力,除了要靠孜孜不倦地猜想和违背常规的直觉,还要靠远在天外的好运气。

我抱膝坐在床上,回忆着过往的一切。张武德留给我的线索只有那个绿色邮包,可那里面除了那封黑色信件之外,就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了。但直觉告诉我张武德不会把一堆垃圾留给我,他一定想告诉我一些只有我才能看懂的信息。
我从床下再次搬出那个绿色邮包,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放在床上。
黑色相机,黑色信件,桑皮纸的箱子,雪白的塑料泡沫,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张武德,你到底还要告诉我什么?"我背着手在床前踱步。
卧室的门被推开了,胭脂端着杯牛奶走了进来。
"不要太累了,先喝杯牛奶养养神吧?"胭脂把牛奶递给我。
我接过,没有立即喝掉,将它放在床头柜上。
"时间不多了,你来帮我一起想想,看看这些东西里是否隐藏着什么线索。我们必须赶快找出林嫣儿遗骸的下落,否则……"我看向胭脂,不敢再说下去。
胭脂浅浅一笑,理了理鬓角的长发,优雅地走到床边。
我发现自从胭脂开始留起长发之后,她的变化很大。她眼中的那种冷漠已经削减许多,甚至有时还会冲我浅笑。对比几个月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这封信,你看过了吗?"胭脂指指那封黑色信件。
我点点头。
"那这架照相机呢?"
"呃?"我摇摇头。
胭脂拿起那架照相机,鼓捣了一阵,最后失望地摇摇头。
"怎么了?"我问。
胭脂说:"多好看的照相机啊!可惜是坏的。真是可惜了……"
我茫然地拿过那架照相机,托在手中仔细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儿。说实话,我的理科一向不好,对于机械类一窍不通,于是只得问胭脂:"照相机哪里坏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胭脂努努嘴,说:"还没坏?照相机的焦镜都安反了,还有快门根本按不下去。不信你试试。"
我按了按快门,果然**的。
奇怪了,张武德为什么要把一架坏的照相机送给我?
在胭脂的指点下我卸下了相机的焦镜,结果这一卸惹了麻烦。刚才还好好的相机竟然顷刻间分崩离析,相机的部件散落了一地。
我和胭脂赶忙蹲下身收拾残局,捡着捡着,一个古怪的零部件跳入了我的眼里。
那是一卷白纸棍儿,只有一根小拇指那么大,那么粗,外面还包着一层透明的塑料薄膜。我把它托在手心里看了看,这个小东西不像是照相机的部件。胭脂好奇地凑过来,拿起小棍儿看了看,说:"这好像不是照相机的部件?"
我说:"可它是从照相机里掉出来的。"
胭脂把目光移向我,明眸闪动着说:"这个小东西好像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
说着,胭脂将小纸棍儿轻轻递还给我。
我望着这根在灯光下闪着幽光的纸棍儿,一个大胆的念头出现了。
果然不出所料,当我将小纸棍儿外面的塑料薄膜除去后,蜷缩的纸棍竟然缓缓展开了。随着一点点展开的纸面,一个个熟悉的小字跃入眼帘,那是张武德的笔迹。
谁也不会想到,在那架黑色相机内竟然隐藏着一张巴掌大的纸片,纸片上的黑字如蝌蚪一般诡异游动着。当相机的玄机被发觉的那一刻,一扇神秘的大门正缓缓向我打开。
纸片:
萧逸。
当你看到这张纸的时候,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我罪孽深重,我愿用我的生命向亡者赎罪。但我不知道我的死是否能使你稍感安慰,请你宽恕我。我从未想伤害任何人,结果却害了一个又一个,这也许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吧。我不知道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我本应该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你,但我却无法向你直接言明,因为我不知道会是谁最先发现这张纸。
现在我只能说,萧逸你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了,小心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他们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每一个人都有着另一张脸。还有,我曾经被一个女孩深深爱过,可我却无耻地利用了她,还间接害死了她。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我虔诚地祈祷她的灵魂往生极乐,她冰冷的身体可以重见天日。我已经将她沉睡之地一张张寄给了你,不要迷茫,凄美的月光会为你指引方向。一切秘密都会随着冬至的到来真相大白,仇恨的种子终将消失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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