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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明道:“敝寺清规森严,贫僧不便冒昧通报方丈,雷施主可否见告内情,贫僧斟酌一下,再作决定。”
雷庆道:“不是咱们小觑大师,故作神秘,实是此事关系重大,不便拖延,还望大师原谅。”
了明合掌喧了一声佛号,道:“雷施主,贫僧职份低浅,实难作主……”
凌度月已听得心中动火,冷冷说道:“久闻少林寺,素受武林同道敬重,但在下确未想到,竟然如此小家子气。”
了明道:“少林寺佛门名刹,广受香火,福佑十方弟子,求宿晋香,贫僧等无不全力照顾,但对武林同道的事情,却有一条很严格的禁例。”
凌度月道:“什么禁例。”
了明大师道:“本寺不喜武林同道在寺中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
凌度月接道:“咱们已然陈明来意,是为救贵寺而来。”
了明大师笑道:“少林寺近十年来,一直是静如止水,贫僧说一句狂放一些的话,武林同道进入本寺之后,也必得受本寺的清规限制,诸位……”
凌度月道:“大师,你究竟懂不懂,咱们已说明的来意。”
了明道:“贫僧懂是懂了,不过诸位如是不肯说明内情,贫僧不便通报。”
雷庆道:“在下明白了明大师可是觉着咱们的身份不够见贵寺方丈的分量。”
了明大师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雷庆道:“这么说来,大师不认识雷庆是何许人了?”
了明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并未听过雷施主的大名。”
雷庆道:“大师觉着什么人才有见贵方丈的身份呢?”
了明道:“这个贫僧无法解说,不过,那人至少应该是当今武林中的知名人物。”
雷庆道:“杨非子杨神医的身份够吗?”
了明目光转动一阵,却无法认出哪一位是杨非子,当下接道:“哪一位是杨施主?”
杨非子行前两步,道:“区区便是。”
这时杨非子仍穿着一身老农的衣着。
了明道:“贫僧未见过杨非子施主,但却听过他的大名,施主形貌、衣着,却和传说中的衣貌,全然不同。”
杨非子道:“咱们改装易容,旨在避人耳目。”
了明道:“原来如此。”
杨非子道:“大师可是相信了在下的身份吗?”
了明把几人让入了迎宾客室之后,立时有两个小沙弥,分别献上了松子茶。
了明一合掌,道:“诸位请稍坐片刻,贫僧去去就来。”
转身大步而去。
凌度月道:“这位知客僧可恶得很,确然不知老哥的……”
雷庆微微一笑,接道:“老弟这就不能怪他了,似乎是少林僧侣,不愿把江湖上中的人事带入这座名刹,至于他不知小兄之名,那更不算奇事,小兄在江湖之上,本也没有什么名望。”
杜天龙微微一笑,道:“知名僧一向是掌理迎接香客的事务,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他们能言善道,肆应俗如,但都只限于一般的香客,对江湖中人人事事,只怕是无能应付……”
谈话之间,寺外已响起了步履之声。
了明带着一位年逾半百,身着月白僧袍,胸前挂着一串檀木念珠的和尚,快步行入客室。
千年古寺,武林名刹,森严的清规,把他们约束得有些固执,但却保持了相当的和善、礼数。
只见那半百僧侣,合掌一礼,道:“那一位是杨神医、杨施主?”
杨非子一抱拳,道:“区区便是。”
灰衣僧人道:“贫僧达摩院上座了尘,代院主迎迓贵宾。”
杨非子道:“不敢当高僧迎接,我等有急事求见方丈,但求片刻晤叙,立刻告辞下山。”
了尘答非所问地道:“久闻杨施主医道精湛,武功高强……”
杨非子一皱眉头,道:“大师,咱们已再三申明来意,既无求于贵寺,也非慕名而来,只因有要事面致贵寺方丈,不知和扬某人的精湛医道,高强武功何关?”
了尘沉吟了一阵,道:“杨施主,说来实在有些抱歉,少林寺年深月久,有很多门规戒律,已无法适应江湖上的情势……”
杨非子道:“大师,我们心急如焚,不能久留,你干脆明白地说出来吧!如何才能见到贵寺方丈。”
了尘道:“只有两个办法。”
凌度月早已听得不耐,冷冷接道:“这件事关系着少林寺的存亡,大师如是不愿知道,咱们也只好尽到了心意为止。”
了尘道:“真有这样严重吗?”
凌度月道:“如非这么严重,咱们吃饱了撑着啦,跑到这里来听你们的冷言冷语。”
了尘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诸位施主,也许少林寺的规戒,太过森严,贫僧就算代诸位通报上去,也无法见到掌门方丈,至多能见到‘戒持院主’罢了。”
雷庆道:“为什么?”
了尘望望天色,道:“过了午时,掌门方丈例不会客……”
杨非子道:“好,那你就击动警鼓、鱼钟,在下相信我们带来的消息,确也有带来了警鼓鱼钟的气势。”
了尘苦笑一下,道:“贫道昔年也曾在江湖上走动过一些时间,不瞒诸位说,贫道确也瞧出来诸位是出于一片衷诚……”
凌度月接道:“你既然知道了,怎的还不肯帮忙?”
了尘道:“警鼓、鱼钟,固然可以使诸位见到了敝寺的掌门方丈,但那将长老齐聚,全寺戒备的情形,诸位只怕也无法和掌门方文雅叙禅堂。”
凌度月道:“看来,见贵寺方丈之难,尤过晋见当今的皇上了。”
了尘大师道:“本寺戒规如此,贫僧无能为力,诸位以江湖人物请见,只有别走蹊径了。”
杨非子道:“好吧!你请指点一二。”
了尘大师道:“第一个办法是贫僧代为通报,诸位明日午时再来听候回音……”
杨非子接道:“咱们等不及。”
了尘大师道:“第二个办法是,诸位闯过五道关口,请见方丈。”
杨非子道:“闯过五道关口,岂不要引起搏杀吗?”
了尘低声道:“贫僧可以先为通报,但能否闯得过去,还要仗诸位的艺业了。”
凌度月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
了尘大师道:“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只有这两途可循。”
杨非子道:“那就只好闯一下了。”
了尘一转身,道:“贫僧告退,劳请了明师弟,替诸位带路了。”
合掌一礼,转身而去。
凌度月苦笑一下,道:“咱们为他们而来,想不到还要受到如此的折磨。”
杨非子道:“好人难做啊!为恶和行善,后者尤难。”
了明轻轻吁一口气,道:“诸位可要休息一会?”
杨非子道:“不用了,目下时间宝贵,寸阴如金,咱们要闯就早些闯了。”
了明一躬身,道:“贫僧带路。”
转身向外行去。
杨非子紧追身后,道:“大师,咱们在闯过关口时,可有什么约束。”
了明道:“没有约束,诸位有本领尽管施展。”
杨非子道:“用毒呢?”
了明道:“这个……这个贫僧就无法断言,但如情势不好,杨神医小心一些用毒,不要取人性命就是。”
杨非子未再多言,跟在了明大师的身后行去。
这时,正是午后申时光景。
本有一条大道,行向第一层大雄宝殿,了明却带着群豪在西侧转折行去。
穿过了一片人工培植的小松林,景物突然一变。
只见一道黑墙拦路,壁间小圆门前,站着两个赤手空拳的中年僧侣。
两个僧人未问一句话,双双一合掌,并肩拦住了圆门前面。
了明却横跨几步,退到一侧。
雷庆和杜天龙抢先两步,准备出手,却被凌度月示意拦阻。
杨非子一上步道:“两位大师请让去路。”
两个和尚低喧了一声佛号,却未回答杨非子的问话。
杨非子双手一抱拳,道:“咱们有事要求见贵寺方丈,无暇和两位缠斗,为了争取时间,在下开罪了。”
屈指轻弹,闪出一片白雾般的光影。
两个和尚一左一右,递出了拳势,鼻息已嗅到一股异香,双腿一软,摔倒下去。
了明一皱眉头,道:“杨施主……”
杨非子接道:“大师主放心,在下只是施用一些速效迷神药物,片刻之后他们会自行醒来。”
了明移开了二僧身躯,进了圆门。
行不过三丈,一块块红砖铺成的大道上,一排站着四个僧侣。
了明一语未发,又退到一侧。
凌度月看四个僧人,各佩一把戒刀,显是比第一道防守,持重多了。
不待杨非子出手,凌度月已抢先而上,道:“大师,咱们动兵刃,还是拳掌?”
四僧齐齐合掌,道:“主随客便。”
凌度月道:“一来时间宝贵,二来诸位都是有道高僧,想来不会先出手。”
双掌一扬,劈了过来。
四僧身躯闪动,三僧向后移开,一僧却挥掌上前。
原来少林僧侣保持身份,不愿以多攻少。
凌度月早存速战速决的用心,掌势劈式一出,手法已变,左手变掌为抓,横扣少林僧侣腕脉,右手却忽然一沉,隐于左掌之下。
少林僧侣看他中途快速变招,立时一沉右腕,身躯半转,避开腕**,左掌斜襄切了过来。
凌度月左手本是诱敌,右掌才是主攻,但右掌是合在左掌之下,眼看少林僧侣一侧身躯,合于左掌之下的右手,忽然转过来,抓住了少林僧侣的右腕,用力一带,少林僧侣身不由己地被带横两步。
另外三僧,布成一个品字形,肃立不动。
凌度月退了两步,一抱拳,道:“承让,承让。”
那落败僧人一挥手,道:“诸位施主请过吧!”
他还有再战之能,何况还有三个僧侣没有出手,尽可不予放行,但拦路三僧,却一闪离开。
显然,他们早已得到通知,只是一试对方技艺,并未全力拦阻。
但凌度月表现出掌中套招,实也算一记绝学,看得少林僧侣暗暗佩服。
了明大师低声道:“这位施主是真人不露相啊?”
凌度月道:“夸奖了。”
了明道:“施主可否赐教大名?”
凌度月道:“大师连过关刀雷老前辈都不认识,在下这无名小座报上姓名,大师也不会知道了。”
了明脸一红,不再多言。
转过一座院落,又有二僧拦道。
这两个僧侣,年岁较大,都在五十以上,每人手中执一根禅杖。
杨非子低声说道:“凌少侠,这一阵还是在下出手,这两位高僧都用的重兵刃,凌少侠不便出示兵刃,如是赤手和他们搏斗,未免太吃亏了,何况下面还有两关,想来定是一关比一关厉害了。”
未待凌度月答话,他已经行了上去。
左首僧侣右手执杖,左手当胸,道:“阁下是……”
杨非子道:“杨非子。”
左首僧侣道:“久闻杨神医用毒之能。”
杨非子道:“用毒手法,不登大雅之堂,但却实惠得很。”
二僧警觉之心很高,疾快的地退后五步,两枝禅杖同时挥舞起来。
刹那间杖影重重,带起了呼呼风声。
禅杖八尺,加上手臂,施展开来,一丈五尺内,全在禅杖威力的笼罩之下。
尽管二僧的杖影如山,但却未向杨非子迫攻过去,只是把他拦阻在禅杖的威势之外。
只见杨非子双目凝神,望着二僧绵密凌厉的杖势,静站在原地不动。
凌度月心中暗暗焦急,忖道:像这样对峙下去,几时才能过得此关,看二僧功力深厚,要他自己力竭停住,恐怕要等上一个时辰才行。
忖思之间,杨非子已纵身而上,投入了一片杖影之中。
凝神细看,只见杨非子左闪右避,只是逃避二僧的攻势,挥袖扬掌,也不硬接对方的禅杖。
这使得凌度月大感焦急,心中暗道:似这等缠斗下去,要打到几时,才能分出胜负,对方既然是两人出手,我又何尝不可以二对二。
正想出手,场中已有了变化。
但见那二僧手中的禅杖,突然慢了下来,似是久战力疲,有些挥舞不动。
杨非子突然双手并出,一把一个抓住了两柄禅杖用力一带,硬把两只禅杖给夺了下来,道:“承让,承让。”
二僧各自向后退了一步,呆呆地望着杨非子道:“贫僧等认输。”
少林高僧,果然是与众不同,有着输得起的风度。
杨非子道:“在下得罪了。”
缓缓把禅杖送还两人。
左首僧侣微微一笑,道:“杨神医,贫僧等输是输了,不过,咱们有几点想不明白,还得神医指教。”
杨非子道:“两位大师但请吩咐。”
左手僧侣微微一笑,道:“咱们怎会突然间没有了气力。”
杨非子道:“两位如若还记得在下一句话,两位就不会心中动疑了。”
左首老僧道:“用毒一道,实惠得很。”
杨非子道:“雕虫小技,两位见笑……”
语声一顿,接道:“两位所中之毒,都是自然毒性,两个时辰之后,自然消失。”
二僧一闪身,齐声说道:“诸位请过吧!”
过关刀雷庆低声对凌度月道:“兄弟,这就是人的名字,树的影儿,杨非子在武林中声名极着,所以二僧败在他的手中,觉着并无不当之处,心中也不会难过,如若今天施用的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人,必将会激起二僧的忿怒。”
凌度月道:“这么说,一个人倒是应该在江湖上争点名气了?”
雷庆笑一笑,道:“树大招风,名太大了也会招来很多韵无谓麻烦,这是各有利弊的事。”
谈笑声中,到了一道花树植成的园墙前面。
只见一个白眉老僧,盘膝坐在树墙门前。
杨非子道:“凌少侠,还是由在下先试吧!”
凌度月知他用毒手段,可省去不少时间,也不用舍命苦战,微微一笑,道:“那就偏劳前辈了。”
杨非子大步行近老僧,一抱拳,道:“在下杨非子。”
白眉老僧霍然睁开双目,道:“大名鼎鼎的杨神医。”
杨非子道:“不敢,不敢。”
白眉老僧道:“杨神医准备过老衲这一关?”
杨非子道:“咱们确实有要事拜访,并无动手之意,大师如肯让道,咱们感激不尽。”
白眉老僧沉吟了一阵,道:“关总要过,杨施主不用客气了。”
杨非子道:“大师,在下的武功不济,只怕得借重用毒了。”
白眉老僧一皱双眉,道:“用毒,你准备把老僧毒死吗?”
杨非子道:“这个,在下怎敢?只是要大师感觉到中毒就是。”
白眉和尚微微一笑,道:“杨施主的意思是让老衲在不知不觉中为毒所伤?”
杨非子道:“正是如此。”
白眉老僧啊了一声,道:“如是老僧中了毒,那就是算老僧败了,是吗?”
杨非子道:“不知大师的意下如何?”
白眉老僧道:“好吧!如若你真能使老僧在不知不觉中为毒所伤,那就算你过了此关。”
杨非子道:“大师,你已经中了毒。”
白眉老僧霍然站起身子道:“你说什么?”
杨非子道:“大师已经中了毒。”
白眉老僧吃了一惊道:“我真的中了毒?”
杨非子道:“不错,大师不妨运气试试。”
白眉老僧暗中运气一试,不禁脸色一寒,道:“真中了毒。”
杨非子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丸,道:“大师,相信在下吗?”
白眉老僧道:“大名鼎鼎的杨神医,老衲岂有不信之理。”
杨非子道:“好!大师如若相信,就请服下这粒药丸。”
杨非子的医道,江湖上人人皆知,杨非子的阴险,江湖上知道的人还不太多,那白眉老僧想也未想,一伸手,接过药丸,就吞了下去,一闪身道:“诸位请过。”
杨非子当先而行,穿过花门。
凌度月等鱼贯行了过去。
杨非子轻轻吁了一口气,回顾了明大师一眼,道:“大师,这一位白眉是何许人?”
了明道:“本寺长老,心灯大师。”
杨非子道:“这位心灯大师,可是昔年的白眉大师吗?”
了明大师道:“不错,心灯师伯昔年在江湖行道时,号称白眉。”
杨非子道:“在下久闻大名,可惜,在下进入江湖之后,这位大师已经退出江湖,息隐少林了。”
了明目睹杨非子施毒之能,心中似是极为敬佩,微微一笑,道:“贫僧这位心灯师伯,一向是嫉恶如仇,昔年在江湖上走动时,曾经搏杀了很多凶恶之徒,息隐归寺之后,又练成了无影神掌,大约对你杨神医的侠名,早已敬佩,所以他老人家一直给你机会。”
杨非子心中暗叫了两声惭愧,道:“这个在下也有同感。”
语声一顿,接道:“大师,还有最后一关了。”
了明大师道:“不错,还有最后一关。”
杨非子道:“大师,可不可以透露一下,最后一关,是什么人把守。”
了明道:“少林寺的五关,和别处不同,最难过的第四关,过了之后,诸位就算见到了本寺方丈,至于第五关,只不过是一个形式罢了。”
谈话之间,已然到了一个幽静的跨院之中。
了明停下了脚步,道:“这就是我们方丈室了,贫僧格于身份,不能再送诸位了。”
杨非子轻轻咳了一声,道:“杨非子,凌度月等一行,求见方丈。”
但闻木门呀然,突然大开。
四个沙弥都赤手空拳,未带兵刃。
杨非子一抱拳,道:“四位小师父。”
四个小沙弥齐齐合掌,道:“阁下是杨施主吗?”
杨非子道:“不错。”
领头小沙弥道:“敝方丈,现在室中候驾。”
杨非子道:“咱们可以进去吗?”
领头的小沙弥,道:“只要杨施主能穿过咱们的阻拦,尽管请便。”
杨非子望了望四个小沙弥一眼,道:“四位小师父,一定要穿过去吗?”
小沙弥道:“不错,一定要穿过去。”
杨非子道:“许不许动手。”
为首的小沙弥道:“咱们人多,诸位尽管施展。”
杨非子道:“如不幸伤了诸位,那将如何呢?”

这小沙弥只不过十四五岁,生得唇红齿白十分伶俐,双目眨动了一下,笑道:“最好点到为止。”
凌度月身子一侧,道:“在下可以出手吗?”
小沙弥道:“施主大名。”
凌度月道:“在下凌度月。”
小沙弥一侧身道:“请。”
凌度月右掌一挥,攻了过去。
四个小沙弥身躯转动,快如风轮,绕得人眼花缭乱。
凌度月左掌、右指,攻势锐利无匹。
四个小沙弥的手法,配合得佳妙无比,竟把凌度月的锐利攻势给拦住。
直到三十招以上,凌度月连施杀手,点倒了一个小沙弥。
那为首的小沙弥,一面喝令同伴停手,双目却盯注在凌度月脸上打量了一阵,道:“凌度月少年英雄,小僧等佩服得很。”
凌度月道:“四位承让了。”
为首小沙弥一躬身,道:“诸位施主请入禅室。”
杨非子微微一笑,当先行入,直入禅室之中。
只见一个五旬左右,身披****袈裳的和尚,盘膝在一张蒲团之上,眼看群豪,缓缓站起身子。
这位名动天下的少林高僧,自然具有着一种庄严的气度,使人肃然起敬。
杨非子一抱拳,道:“在下杨非子,拜见大师。”
少林方丈笑一笑,合掌躬身,道:“贫僧心航,诸位施主请坐。”
杨非子吁一口气,道:“咱们千辛万苦,连番搏杀,才得见到大师,只是想奉告一事。”
心航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道:“杨施主医道绝世,妙手回春,贫僧心慕已久,今日有幸一会,有何见教,贫僧洗耳恭听。”
杨非子道:“大师常驻宝山,坐镇名刹,只怕不知江湖上已有大变。”
心航大师微微颔首,道:“还得杨施主指点一二。”
杨非子长长吁一口气,仔细地说明了经过。
心航慈眉耸动,双目放光,缓缓说道:“我佛慈悲,幸得杨施主和诸位早通消息。”
杨非子道:“咱们话已说完,就此告别。”
心航大师道:“诸位施主,要务在身,贫僧也不敢久留,但望能留用一餐素斋,也好稍表贫僧一点敬意。”
杨非子道:“过贵寺五关,耽误了不少时间,我们得早些上路了。”
转身向外行去。
心航大师道:“杨施主留步。”
杨非子虽然告诉了欧阳明准备对当今最具实力的四大门派下毒的事,但却没有说明自己身受蛊毒所害之事。
他急于在有限的生命中,为武林正义多尽一份心力,也好稍赎前愆。
听得心航呼叫之言,杨非子只好停下脚步,道:“大师还有什么吩咐?”
心航大师道:“杨施主请留片刻,进一杯香茗,贫僧和这位凌少施主,略谈数语如何?”
凌度月微微一怔,道:“大师有事赐教在下吗?”
心航大师道:“小施主请随贫僧入内一谈。”
凌度月回顾了雷庆一眼,只见雷庆微微颔首,当下举步随在心航大师身后,直入内室。
一道垂帘,隔开了内外,杨非子等,都无法看到内室景物。
足足等了近一个时辰之久,杨非子已然数度感到不耐,都被雷庆示意强忍了下去。
又过了顿饭工夫之后,凌度月才缓缓行了出来。
杨非子道:“心航大师呢?”
凌度月道:“他要晚进转告,武当派他自会派人通知,不用咱们费心了。”
杨非子一皱眉头道:“好吧!咱们可要和他招呼一声。”
凌度月低声道:“不用了,他已经告诉晚辈,不送咱们了。”
杨非子心中疑窦重重,但却不便多问,只好转身向外行去。
一行人离开了少林寺,杨非子再也忍耐不住,冷笑一声道:“办完了欧阳明的事,如若我还能活在世上,非得重来少林一行不可……”
凌度月奇道:“为什么?”
杨非子道:“给他们一点教训,咱们千里迢迢来此送讯,他竟然连送也不送一步。”
凌度月一皱眉头,道:“杨前辈,不能怪他,他有难言。”
几人离开了嵩山不久,少林寺也有了动静,几批人手,分别下山。
他们地形熟悉,未走大路,翻山越岭的由捷径行去。
行到了嵩山角下,雷庆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杨非子道:“奔绿竹堡。”
雷庆道:“就这样走吗?”
杨非子道:“雷兄的意思是……”
雷庆道:“老朽觉着,绿竹堡如若有什么变动,必然也有着很高的警觉之心,和森严的戒备。”
杨非子道:“雷兄言之有理,咱们应该如何呢?”
雷庆道:“在下之意,咱们也得计划一下才是。”
杨非子道:“我看雷兄似是已胸有成竹,用不着再客气了,你干脆说出来吧!”
雷庆轻轻咳了一声,道:“老朽么?倒是想了几个法子,不知是否能用得上,说出来,还要诸位指点一下。”
杜天龙道:“大哥不用谦辞了,小弟等洗耳恭听。”
雷庆道:“老朽觉着,咱们应该分由两拨进入绿竹堡。”
杨非子道:“对!两拨人手,也好相互支援。”
雷庆道:“老朽觉着,咱们应该平均分配一下,最好是一明一暗。”
杨非子道:“哦,这一点,在下却未想到。”
雷庆目光一掠杜天龙和欧阳凤,道:“绿竹堡中是否还有人认识你们。”
欧阳凤道:“只要他们人手没有换完,就应该有人认识我们。”
雷庆道:“那很好,你们夫妇是明着进去了。”
欧阳凤道:“晚辈也这样想,但我们暗中留心一些就是。”
雷庆道:“你们夫妇两位实力太弱,所以凌少侠和两位同行。”
杜天龙道:“行!我们把凌少侠称为救命恩人,不让他们接近就是。”
第二十回惩治叛逆
雷庆道:“杜兄弟,你错了,不但要他和各色人等全能接触,而且要他们接触得很自然……”
目光盯注在凌度月的身上,接道:“凌少侠,还要有些委屈你了。”
凌度月道:“雷前辈指教。”
雷庆道:“你要改扮一下身份,扮作他们夫妇的从人。”
凌度月一点头道:“晚进明白。”
杜天龙道:“这叫我们夫妇如何敢当?”
雷庆道:“这不过是为了行事方便一些罢了……”
语声一顿,道:“三位是明的,在下和杨兄及人杰为一路暗棋。”
杜天龙道:“如何算暗棋呢?”
雷庆道:“三位进入绿竹堡后,希望能留心观察,觉着哪一个地方能够容纳我们,就设法把我们接引进去,如是一下子能安置了三位更好,万一不行那就只好……”
欧阳凤道:“这个我会留心安排。”
杨非子接道:“万一若是人手不好调动安排,在下倒有一策。”
欧阳凤道:“前辈指教。”
杨非子道:“取而代之。”
欧阳凤道:“晚辈会见机而作。”
杨非子道:“不论令尊是真身还是别人假冒,但他用毒之能,不在我杨某之下,绿竹堡中只怕也留有用毒之人。”
欧阳凤道:“这个,是有可能。”
杨非子道:“此去绿竹堡,还有数百里的行程,我一路上传你简易的用毒之法,也许对你有些帮助。”
欧阳凤道:“晚辈先拜赐授艺之恩。”
真的盈盈拜了下去。
杨非子也不谦辞,大刺刺地受了欧阳凤一拜大礼。
快马兼程。
计议停当,立刻动身,赶往绿竹堡。
几人虽然赶路很急,但却十分对心,尽量的隐密行踪。
杨非子果然是言而有信,开始传授欧阳凤用毒之法。
传授得不但十分认真,而且是倾囊相授。
欧阳凤也学得十分用心。
接近绿竹堡时,几人改为夜行晓宿。
这一路上,欧阳凤最为疲累,几乎没有好好休息。
杨非子不但传授了他的用毒之法,而且把随身携带的药物,也给了欧阳凤一些。
短短的数日夜工夫,已把欧阳凤造成了一个用毒能手。
过关刀雷庆和杜天龙,都尽量给予欧阳凤方便,使得杨非子能多传欧阳凤一些用毒之法。
凌度月也变得很奇怪,每当几人休息下来,他就闭门入室,不和别人交谈,躲在房中幽暗里。
杜天龙和雷庆暗里研商了数次,但却就是想不出杨非子为什么会把一身毒技传给了欧阳凤,又为什么选择了欧阳凤承继他的衣钵。
但他们了解杨非子身中蛊毒,不久人世,虽然他医道通神,但也只能多拖廷一些时间。
对凌度月的奇怪行动,两人别有一番看法,觉着凌度月在利用所有的时间,在苦练一种武功,这武功很可能跟少林寺方丈有关。
一行六人,三个人各有专注,这守夜护法的责任,就很自然地落在雷庆、杜天龙和王人杰的身上。
六个人一路上都在繁忙和紧张中渡过。
这日,到了双柏镇。
双柏镇因为这棵千年的古柏得名,聚居了近千户的人家。
镇临官道,都是做生意的人家,驿站、饭庄特别多。
杜天龙带几人进入了一家客栈,要了一家清静跨院,道:“此番距离绿竹堡,不过三十里的行程,赶紧一些走,不要一个时辰就可以到了,一路行来,夜行晓宿,都有着十分疲累之感,景好能在此休息一下。”
杨非子望望天色,道:“杜少兄可曾发觉有盯梢的人?”
杜天龙摇摇头,道:“没有。”
杨非子道:“如何进入绿竹堡,杜少兄可有成算?”
杜天龙道:“这个在下倒和雷兄有过一番研商。”
杨非子望望雷庆,道:“两位有些什么高见。”
雷庆道:“在下觉着欧阳姑娘是绿竹堡的女主人,杜老弟是姑爷,堡中上下人大都认识,绿竹堡占地百余亩,房舍数百间,咱们既无法搜查,也不能避开他们的耳目,何不以少主人和姑爷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进入堡中。”
杨非子点点头,道:“在下也有这个想法。”
雷庆道:“那很好,咱们路上尽量隐密,直到绿竹堡大门前面,再忽然现身,使他们出其不意。”
杨非子点点头。
雷庆接道:“所以在下准备雇辆篷车,直放绿竹堡。”
杨非子笑一笑,道:“雷兄想得很周到。”
王人杰道:“雷兄,咱们是夜晚进入呢?还是白天入堡?”
雷庆道:“夜里行踪容易隐密,但绿竹堡的防守,是比较严密,所以,在下主张白昼入堡。”
杨非子道:“绿竹堡中,如若真的隐藏了什么隐密,白昼入堡,对咱们利多弊少,而且也容易找出痕迹。”
雷庆道:“有备无患,进入绿竹堡之后,很难料发生些什么变化,所以在下主张,诸位好好利用这半日一夜的时间,好好睡一大觉,也好准备应变。”
杨非子道:“雷兄思虑周密,在下十分佩服。”
雷庆道:“五更动身,赶到绿竹堡不过辰末时光。”
杨非子回顾了欧阳凤一眼,道:“这一路你最辛苦,最好休息去吧!明日你还要以绿竹堡女公子的身份,应付大局。”
欧阳凤道:“晚辈还撑得住。”
杨非子道:“这数日来,你耗消的心智最多,人已大见消瘦,不用太过逞强了。”
欧阳凤脸一红道:“晚进恭敬不如从命。”
雷庆道:“杨兄,有一件事在下一直想不明白,还得杨兄指点一二?”
杨非子道:“什么事?”
雷庆道:“咱们以什么身份进入绿竹堡?”
杨非子道:“以龙凤镖局的镖师身份进入如何?”
雷庆道:“对啊!在下竟未想出此策。”
几人计议妥当,各自回房安息。
四更过后,一辆黑篷大马车驰向了绿竹堡。
半日一夜的休息,使几人疲累全消,精神奋发。
篷车行近绿竹堡时,正是日上三竿的时分。
但绿竹堡大门已开。
两个身着青色劲装的大汉,守在大门口处。
篷车停了下来,欧阳凤当先掀帘而下。
紧接着杜天龙、雷庆、杨非子、凌度月等鱼贯而下。
两个守护在大门口的大汉,立刻迎了上来,挡住两人。
欧阳凤很仔细地打量两个大汉,竟然是素不相识,不禁一皱眉头,道:“你们两个人认得我吗?”
两个大汉四道目光盯注在欧阳凤的脸上瞧了一阵,道:“没有见过。”
欧阳风一面示意雷庆等停止前走,一面说道:“你们进入绿竹堡有多少时间了?”
青衣大汉道:“咱们去年到此,总算该有一年时光了。”
欧阳凤道:“你们认识欧阳明吗?”
青衣大汉道:“那是我们堡主。”
欧阳凤道:“是在下父亲大人。”
那青衣大汉微微一笑,道:“少主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么?”
欧阳凤道:“在江湖上走动的时间很多,只是快两年没有回过家了。”
青衣大汉一欠身,道:“少主人此番回来得不巧得很。”
欧阳凤嗯了一声,人却直向大门里走去。
两个青衣大汉,满脸焦急之色,紧跟欧阳凤身侧,向里面行进。
这时杨非子、杜天龙等,都追随在欧阳凤的身后,进入了堡门。
两个青衣大汉跟着欧阳凤已深入两丈多远,才觉出情势不对,立时一横身子,并肩而立,挡住了欧阳凤,道:“姑娘,老堡主不在家。”
欧阳凤道:“到哪里去了?”
青衣大汉回答得倒是十分老实,道:“到开封去了。”
欧阳凤一皱眉头,道:“两位少堡主呢?”
青衣人道:“一位随同前去,另一位也于前天应召赶往。”
欧阳凤道:“我母亲呢?可在堡中吗?”
青衣人道:“老夫人留在堡中。”
欧阳凤道:“那就请派人带我见我老娘去。”
青衣人道:“姑娘,真是抱歉万分,咱们不认识女少主。”
欧阳凤怒道:“现在你们认识了。”
青衣人道:“可惜的是咱们没有法子分辨真假,所以不敢作主把姑娘让入堡中。”
欧阳凤忍着性子,道:“两位的意思呢?”
站在对面左首的青衣人道:“麻烦姑娘,暂请退出大门,在下立刻替姑娘通报,自会有人出来迎接姑娘入堡。”
欧阳凤冷笑一声,道:“反了,反了,你们不过是绿竹堡中的仆从,竟然这样拦阻我进入绿竹堡。”
这两个青衣人似是以左首的那位身份较高,一直由他答话。
只听他轻轻吁一口气,道:“只怕少主人还不知晓,绿竹堡出了一点麻烦。”
欧阳凤心头一震,道:“什么麻烦?”
青衣人道:“老堡主离开绿竹堡时,带走了一些人手,前日少堡主离去之时,又带走了不少的人手,所以堡内实力大减。”
欧阳凤道:“怎么样?”
青衣人道:“就在大少堡主前日离去不久,突然有一些来历不明的江湖人物冲入了堡中,引起了一场很大的冲突。”
欧阳凤道:“堡中可有伤亡?”
青衣人道:“堡中的损失不小,死去七人,伤了九个,所以咱们不得不小心一些了。”
欧阳凤略一沉吟,道:“你们击退了强敌?”
青衣人道:“苦战了一个时辰,才算把来犯之敌击退。”
欧阳凤道:“那真是辛苦你们了。”
青衣人道:“所以,就算你真是女少堡主归宁省亲,咱们也不得不小心一些,免得再出意外来。”
欧阳凤略一忖思,暗道:这人神色镇静,似是早有成算,倒要看看他耍出什么花招来。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你们的意思是……”
青衣人道:“在下的意思是希望女少堡主少候片刻,我立刻向里通报,由总管亲迎小姐入内。”
欧阳凤道:“你要他看看我是不是假冒的了?”
青衣人道:“不敢欺瞒小姐,在下确实有些担心?唉!只因在下入堡太晚,不识小姐,所以还请担待担待。”
欧阳凤道:“你的口才很好,作一位守门堡丁实是有些可惜了。”
青衣人一欠身,道:“小姐夸奖。”
欧阳凤道:“好吧!我就站在此地等侯,你们哪一位去通报。”
左首青衣人目光一望右首青衣人,道:“你陪着小姐,我去通报总管。”转身急奔而去。
欧阳凤目睹一人去远,才望着留下的人,道:“你也不认识我了?”
青衣人一欠身,道:“是!在下来此,还不足一年时光。”
欧阳凤道:“你们从何处到此?”
青衣人微微一笑,却不答话。
欧阳凤道:“你们奉何人之命而来?”
青衣人摇摇头,道:“姑娘,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欧阳凤道:“为什么?”
青衣人道:“我还无法确定姑娘的真正身份?”
欧阳凤道:“你知晓了呢?”
青衣人道:“那时姑娘也不用问在下,什么事都由总管回答。”
杜天龙忍不住接道:“岳父大人封刀退隐之后,不再问江湖中事,怎会又招了这许多的新手入堡?”
那青衣人回顾了杜天龙一眼,道:“姑娘,这一位是……”
欧阳凤道:“你们知道我是归宁省亲,就应该想到我会和夫婿同来。”
青衣人道:“那是咱们绿竹堡的姑爷了。”
欧阳凤道:“不错。”
青衣人望望雷庆、杨非子、凌度月等,说道:“这几位是……”
欧阳凤道:“你们姑爷的朋友,绿竹堡的贵宾。”
青衣人哦了一声,不再答话。
他感觉到,除非立刻翻脸之外,再要交谈下去那就太吃亏了。
杨非子、凌度月等一直未接口多言,因为事情已经很明显,绿竹堡中已然换了一批人手,这批人来历不明,说明了绿竹堡已落入新人的控制之中。
目下的情景是谁都在忍耐着,不肯轻易发作。
似是都在等待着最有利的机会。
片刻之后,那青衣人带着一个五旬左右,挺着一个大肚皮的胖子,急奔而至。
他人虽然胖得像一尊弥勒佛,但快步奔来,却是面不红,气不喘。
胖总管仍是旧人,急行两步,一躬身,道:“程立拜见大小姐。”
一撩衣襟,竟然要行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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