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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凤山缓行在一张太师椅前坐下,金凤却一松左肩,嘭然一声,把凌度月摔在地上。
这虽是两人早已计划好的,但凌度月不敢运功抗拒,只摔得伤口迸裂,又有鲜血流出。
血透重衣,凌度月的上半身,都为血染,再加上衣服掩遮,和有意的装作,外面看去,确然无法瞧出他伤势内情,只反觉他伤得十分严重。
打量了地上的凌度月一眼,二东主缓缓说道:“金凤,你伤在什么地方。”
金凤道:“我先点了他两处**道,挑断他两臂上两条主筋,伤势虽重,却不足以致命。”
柳凤山颔首微笑,赞许地说道:“金凤你能舍弃私情,忠于东主,实是可用大才,日后……”
只听一阵轻轻的步履之声,传入耳际,也打断了柳凤山未完之言。
转头看去,只见女婢可人,手中提着一把茶台,缓缓行了进来。
一则她年纪幼小,二则她一直是伺候柳凤山茶水丫头,也无人会把她放在心上。
秀凤轻轻吁一口气,道:“东主,小婢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柳凤山啊了一声,道:“什么事尽管请说。”
秀凤道:“凌度月武功不弱,杀了他,何不留下他好。”
柳凤山哈哈一笑道:“秀凤你过来。”
秀凤脸色一变,但却不敢违抗,缓步行了过来。
柳凤山指指地上的凌度月道:“是他约你于今夜之中会晤花园内吗?”
秀凤一躬身,道:“正是小婢。”
柳凤山道:“凌度月阴谋背叛,而且准备杀死二东主,你是否有防止之法?”
秀凤道:“婢子无能,难出奇谋。”
柳凤山微微一笑,道:“最好的防止之法,就是先把凌度月给杀了。”
秀凤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柳凤山轻轻咳了一声,道:“秀凤,你出去,斩下凌度月一条右臂。”
秀凤怔了怔,道:“要婢子先出手吗?”
柳凤山道:“不错,你先斩下他一条右臂,然后,再把他乱刀分尸。”
秀凤道:“二东主,婢子不敢下手。”
柳凤山微微一笑,道:“秀凤,看来,你不如金凤了。”
秀凤道:“婢子……婢子……”
柳凤山突然扬手一挥,拍出一掌。
这一掌变出意外,叫人措手不及。
但闻秀凤闷哼一声,身不由己地退后了五步,张嘴吐了一口血,道:“东主,我,我!哪里……错了。”
柳凤山冷冷接道:“后园一晤,已使你私情大动,还能作得什么大事?”
秀凤道:“二东主,婢子会晤凌度月时,亦曾先对东主报明。”
柳凤山冷笑一声,道:“所以,你就敢违抗东主的令谕了。”
秀凤口齿启动,还要辩说,金凤已抢先说道:“七丫头,你不想活了,敢和东主顶嘴。”
秀凤黯然流下两行热泪,果然不敢再言。
柳凤山目光转注玉凤的身上,道:“玉凤,你拔剑斩下他一条左臂。”
玉凤呆了一呆,道:“东主,他是大姐夫,婢子如何下手?”
金凤接道:“二东主,还是由我下手吧!”柳凤山冷冷说道“不行,十二钗卫,一向杀人不眨眼睛,此刻怎的都成了不敢出剑之人。”
玉凤道:“不是婢子不敢出剑,实因他是大姐夫的身份,我们不便出手。”
柳凤山道:“如是我要你出手呢?”
玉凤道:“二东主如是非要婢子出手不可,婢子只好遵命了。”
柳凤山脸色铁青,连说了两个好字,道:“你过来。”
玉凤凄凉一笑,道:“二东主,婢子没有错。”
柳凤山道:“抗命违谕,还算是没有错吗?你过来。”
玉凤回顾了金凤一眼,道:“大姐,我砍下大姐夫一条手臂了。”
金凤道:“东主令出如山,你早该下手了。”
玉凤右手一抬,长剑出鞘,缓步向凌度月走了过去。
凌度月全神戒备,微启双目,盯注在玉凤的右手长剑之上。
金凤道:“二东主,还是婢子来吧!她们都看在了我们多年姐妹的份上,不忍下手。”
柳凤山道:“你等一下。”
金凤已向前行了两步,闻言只好停下了脚步。
这时,玉凤已行到了凌度月的身侧,道:“二东主,斩下他左臂吗?”
柳凤山道:“两条手臂一起斩下。”
玉凤右腕一沉,剑光打闪,直向凌度月劈了下去。
金凤心中大惊,急出一剑,当的一声,封住了玉凤的长剑。
柳凤山脸色一变,道:“金凤,你耍的什么花招?”
金凤道:“二东主,玉凤已表现出忠诚二字,斩下凌度月两条手臂的事,还是由我来出刀的好。”
柳凤山突然哈哈一笑,道:“也好,那就偏劳你金凤姑娘了。”
金凤扬起了手中的长剑,道:“凌度月,咱们夫妻一场,但形势逼人,实也不能怨我这作妻子心狠手辣了。”
右脚一抬,踢得凌度月身不由己地滚了两个翻身。
正对着高坐主位的柳凤山滚了过去。
这柳凤山确有过人之能,忽然间,站起身子,向旁侧退去了,一面叫道:“无功不受禄。”
突然离位而去,向旁侧移闪过去。
他应变虽快,但仍晚了一步,凌度月右袖拂动,一缕寒芒,激射而出。
柳凤山觉右腿上一阵急疼,鲜血激射而出。
原来,柳凤山的右腿,已被洞穿。
长长吁一口气,凌度月一挺而起,道:“柳凤山,希望咱们今日,能够分胜负出来。”
柳凤山长长吁一口气,站稳了身子,道:“凌度月,看来,你对女人,确然有一套好本领了。”
凌度月冷冷说道:“你信口雌黄,胡说些什么?”
柳凤山道:“金凤、玉凤、秀凤,似乎是都已经被你买通了。”
凌度月冷冷说道:“那是咱们对人处事,有很大不同。”
柳凤山道:“说说看,有些什么不同了。”
凌度月道:“在下待人,以诚相见,你阁下待人,却是用的手段机诈。自然,他们所收效果,也不相同了。”
柳凤山略一沉吟,道:“凌度月,现在,你似是已占尽优势,咱们之间,实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凌度月道:“柳凤山,用不着施用激将手段,我知道,你在此的实力,十分庞大,只看你有没有法子,把他们召集来此了。”
柳凤山嗯了一声,目光转到金凤脸上,道:“金凤,你真的背叛我了?”
金凤道:“二东主,我们想了很多的方法,但最后,不得不死中求生,想出了这苦肉之计。”
柳凤山点点头,道:“很好,很好,很高明的手法,满身浴血,竟然把我也给瞒住……”
目光一掠站在七尺外,呆呆出神的秀凤,道:“秀凤,还记恨二东主吗?”
秀凤摇摇头,叹一口气,道:“婢子不敢。”
柳凤山道:“这么说来,还听二东主的令谕了。”
秀凤道:“是!”
柳凤山道:“那很好,你对付金凤,只要能支持过五十招,本东主即有重赏。”
秀凤摇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对大姐出手。”
柳凤山脸色一变,似要发作,但话到口边时,却又强自忍了下去,道:“秀凤,你不敢对付金凤,可敢对付凌度月了。”
秀凤摇摇头,道:“我也不想和大姐夫动手。”
玉凤道:“小婢可以奉告东主,我们谁也不帮。”
柳凤山道:“我养了你们十几年,想不到用人之时,你们一个个,都生出了不轨之心。”
玉凤道:“二东主,你自己该想想,大姐对你是何等忠心的人,但她为什么会背叛了呢?至于我和秀凤,现在,也还没有背叛呢?”
柳凤山道:“既未背叛,为什么不肯听本座之命?”玉凤道:“因为人不对,是我们的钗头大姐,我们多年来,晨昏相处,情意深厚,尤过你二东主了……”
柳凤山怒声喝道:“当年都是离井背乡,被人遗弃的孤弱女童,我把你们带了回来,细心培育,不但给你们锦衣玉食,而且,还传了你们一身武功,想不到你们竟恩将仇报,不把我这个二东主看在眼中了。”
金凤道:“二东主,小婢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不敢开口相询,但不知此刻是否可以问问?”
柳凤山道:“好!你问吧!”
双方,似是都在有意地拖延时间。
金凤道:“我们十二金钗,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吗?”
柳凤山道:“不错……”
金凤道:“那真是巧极了,我们十二个姐妹,都长得不太丑,但都很巧的死了父母,也都被你二东主选中了。”
柳凤山道:“我在百名以上的孤弱女童中,选出你们一十二个……”
玉凤接道:“为什么选出了我们十二个人?”
柳凤山道:“一则是,你们都生得雅丽,二则你们都具有练武的骨骼,禀赋。”
秀凤冷冷说道:“看来,二东主花了不少的心血。”
柳凤山道:“但你们却恩将仇报。”
金凤道:“二东主,还有几十个姐妹们哪里去了。”
柳凤山道:“送回原籍。”
凌度月笑一笑,道:“又送回她们父母的怀抱。”
柳凤山冷冷道:“凌度月,你想存心挑拨吗?”
凌度月道:“不敢,在下吗?只是想想三位姑娘之深情。”
金凤道:“我们十二金钗,既是没有父母的孤女,那数十位姐妹们,也是没有父母的女孩子了。”
柳凤山嗯了一声道:“金凤,你对我早生疑心了。”
金凤道:“疑心虽然早有,但我一直不敢深想,但却如哽在喉,不吐不快,今日想向二东主求证一下。”
柳凤山道:“求证什么?”
金凤厉声喝道:“你是不是杀了我们的父母,使我们变成孤儿,不知身世来历,不知籍贯何处?一辈子被你奴役,为你效命。”
柳凤山双目神光闪动,冷冷说道:“金凤,你可是听了凌度月的挑拨之言吗?”
金凤道:“没有挑拨我,这念头在我心中很久了,如若,我们真是孤儿,我们不会那么巧的,都在人事不知中被收养一处,但我问过了所有的姐妹,没有一个人,能够记得儿时往事……”
柳凤山接道:“那时间,你们都很小。”
金凤道:“十二个人,没有一个能记得儿时一鳞半爪,二东主,那就证明了一件事……”
金凤接着说道:“你把我们制造成了孤儿,而且选在我们全无记忆时,把我们收养起来,十二金钗中,年龄不同,也证明了,你不是在同一个时间,把我们汇集于此。”
玉凤道:“大姐说的有理,小妹也觉着有些可疑了。”
秀凤道:“二东主,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敢作就应该敢当,说!是不是你杀了我们的父母?”
柳凤山缓缓抬头望着秀凤,说道:“你们本无父母,要我到哪里去找他们。”
金凤冷冷说道:“二东主也许觉着这是一件永远无法查明的事?”
金凤继续道:“其实不然,二东主能把数十百位儿童,造的无家可归,那自非一人之力所能办到,我们相信,二东主必有帮忙的人,日后,咱们也必然找出详细的内情。”
柳凤山哈哈大笑,道:“金凤,你敢背叛本座,胆子实在够大,看来,玉凤、秀凤,都是你早些安排的人了。”
玉凤道:“二东主,用不着含血喷人,我们大姐没有说过什么。说的话,都在你面前说的,其实,不是秀凤和我,在此情此景之下,任何人,都会动摇,都会怀疑……”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二东主,你真的没有杀害我们的父母吗?”
柳凤山道:“没有。”
玉凤道:“我相信二东主的话,不过,为消去我心中尚存之疑,二东主起个誓如何?”
柳凤山怒道:“怎么!你叫我起誓?”
玉凤叹息一声,道:“二东主,咱们已给了你很长的时间,但你的心腹属下,仍未见有人赶来,想是他们可能都已发觉了情势不对。”
金凤突然拿起了手中大长剑,指着柳凤山,道:“二东主,你替我们设计了这把长剑,内藏毒针,中人必死,二东主可要试试看。”
柳凤山眼看挽回金凤等三人心意,已成了绝不可能的事,心中实已惊慌莫名。
但他生性阴沉,表面上仍能保持适当的镇静,冷笑一声,道:“我替你设计长剑,配的毒针,自然有对付的办法,也有解毒之药。”
金凤道:“那就试试看了。”
柳凤山突然一个旋身,闪到了太师椅后。就在他闪身避开的同时,一蓬银芒,疾射金凤。
金凤早已有备,长剑疾挥,幻起一片剑光,封住了银针。
但双方距离既近,这一把银针,又多达十枚上,金凤拍落九枚,一枚却穿过剑幕,直射向金凤左眼。忽然间,金芒一闪,疾射而至,击落了及面银针。
是凌度月及时发出了无形剑,救了金凤。
金凤回目一笑,满脸感激之色。
凌度月发出无形剑,解救金凤的同时,却飞去一脚,踏上太师椅。
柳凤山闪避入太师椅后,双手也同时推动太师椅,撞向凌度月。
两人力道,同时合击太师椅。
功力悉敌,响起一阵嘭然大震,太师椅突然碎裂,化作了断木碎片,四下横飞。
这时,十二钗卫中,已得警讯,联袂而至。
金凤大声喝道:“玉凤,秀凤,拦住她们,别要她们冲入室中。”
玉凤、秀凤,对望一眼,移步门口,并肩而立。
凌度月沉声喝道:“金凤,去对付赶来的姐妹,说明内情,柳凤山交给我了。”
凌度月口中说话,左手已劈出了四掌,踢出三脚。
柳凤山被凌度月这一阵急迫的攻击,逼退四步。
无形剑藏入袖中,不知何时会突然飞出,对那柳凤山的精神威胁很大,分出大半精神,防止无形剑的突然而出的攻势,再加上腿上血流如注,虽然咬牙施为,但却无法阻挡住凌度月快速的攻势,被迫进屋角。
凌度月也就希望把他迫到屋角处动手,以避开赶援面来的钗卫。
第二十四章近卫倒戈
需知赶来的钗卫,还未明内情,心中一直对二东主有着感恩效忠之心,如是让她目睹二东主狼狈之相,必会不顾一切冲入室中,玉凤、秀凤动手拦阻,必将是姐妹们一场浴血恶战,她们剑中,都藏有毒针,互相施放出去,可能是一个同归于尽的悲惨结果。
十二金钗中,不但以金凤为长,也最具权威,而且,也以最为冷静,和擅于言词,可能说动一群姐妹们,同反柳凤山。
其实,金凤担心,也是这件事情,眼看凌度月拳如闪电,迫得柳凤山全无还手之力,立时,返身奔向门口。
这时,以二钗银凤为首的银钗,以和秀凤、玉凤形成了剑拔弩张之局。
但闻银凤怒声喝道:“两个丫头,吃里扒外,竟和敌人勾结一处,还不快些闪开,休怪我不念姐妹情意了。”
玉凤冷笑一声,道:“二姐先请听完大姐几句话,你再发作如何?”
银凤道:“我匆匆一眼,瞧到二东主似是已受了伤,不论什么重要的话,先救下二东主,再谈不迟。”
金凤冷笑一声,道:“你一直都以为二东主对咱们有着养育之恩吗?”
银凤道:“这还错得了吗?包括大姐在内,哪个不是二东主养大的,生我者父母,育我者二东主,哪里不对了?”
金凤道:“表面上确然如此,姑不论他养咱们长大,授咱们的武功,用心何在?单就一桩事而言,咱们无法不和他为敌……”
银凤怒声喝道:“什么事?”
金凤道:“杀父之仇,够吗?”
银凤道:“是你这个人父母被杀吗?”
金凤道:“十二金钗的父母,都可能是死于二东主的手中,至少,也许他教唆,派遣凶手所杀。”
但闻银凤身后群钗,齐声惊道:“包括我们在内吗?”
金凤道:“大姐姐不能骗你们,咱们十二金钗,都有可能和二东主有父母被杀、满门遭诛的血海深仇……”
银凤接道:“危言耸听,你为什么不说受大姐夫的煽动。”
金凤道:“银凤,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你要让我把话说完。”
群钗高声应道:“对!二姐,让大姐把话说完。”
银凤道:“二东主似已受伤,等大姐把话说完,只怕二东主,早已死在强敌之手。”
金凤道:“在目下情势而论,凌度月确已具有杀死二东主的能力,但他迟迟不敢施下毒手,就是怕引起了诸位姐妹的谅解之前,不伤害二东主就是。”
这一番话,情理兼顾,群钗个个心服。
银凤吁一口气,道:“好吧!你说说看看。”
金凤道:“二东主说咱们都是孤苦无依的女童,被他救回,锦衣玉食,培养长大,但总不能巧的,咱们都是在人事不解,同一年岁中,被救了来,人过三岁,都应该有一点童年的记忆,哪一位妹妹,能记起童年的往事。”

群钗默然,沉吟不语,金凤接道:“咱们不是孤儿,也不是没有人生,没有人养的流浪女童,而是被二东主选上的钗卫,在咱们不解人事时,被他掳来此地,据二东主说,咱们是由百数十名的女孩中,被选入的人,为了使咱们真的变成无家孤女,二东主派遣人手,杀害了咱们的父母……”
银凤接道:“大姐,兹事体大,不能含血喷人,咱们得有证据。”
金凤道:“大姐和玉凤、秀凤,都以此言相质,二东主却张口结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羞恼成怒,对大姐打出一把银针,几乎要了大姐的性命。”
玉凤道:“我要他起个誓言,给我们一点慰藉,他却不肯,那是证明了他做贼心虚,不敢胡乱起誓了。”
银凤道:“有这等事?”
玉凤道:“金凤大姐,对二东主的忠诚,决不在我们之下,如非情势特殊,怎的会心生背离之意。”
银凤道:“大姐,能不能要我们当面质问二东主几句话。”
金凤道:“可以,但二东主的为人,诸位姐姐想已清楚,诸位妹妹要多多小心一些。”
银凤道:“我知道。”
金凤一挥手,道:“玉凤、秀凤,让开去路,让你二姐,和诸位姐姐求证一下心中之疑。”
十二金钗之中,以金凤、银凤、玉凤的成就较高,但相差极为有限,真要火拼起来,谁也没有把握,何况,银凤率领八钗,金凤等只有三人,人数上,银凤等占了绝对优势,如是无法使群钗消除心中之疑,金凤虽是钗卫之首,也无能控制大局。
放过了银凤之后,秀凤和玉凤也立刻又拦住大门口的出入。
这时,凌度月和柳凤山的搏杀,已然停下。
柳凤山半歪身子,斜坐在一张木榻上,身子一半靠在墙壁上。
银凤缓缓向前行了两步,冷冷说道:“凌度月,是否伤了他的性命?”
凌度月道:“没有,我只是点了他几处**道罢了。”
银凤点点头,道:“二东主,能够说话吗?”
柳凤山本来还想装下去,但银凤这样当面追究追问,迫得他无法再装,只好说道:“可以,银凤,快些解开我的**道。”
银凤道:“二东主,我应该救你,不过,我心中有一些怀疑之事,想先向你二东主请教一番。”
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柳凤山吁一口气,道:“什么事?”
银凤道:“十二金钗,都是孤儿吗?”
柳凤山道:“这个嘛,在下命他们寻找时,规定是孤寡女童。”
银凤道:“他们找到了我们之后,再把我们的父母杀死,自然,我们就成了孤寡女童了。”
柳凤山叹口气,未再多言。
那些叹息,无疑承认了这件事情。
银凤人已移步到木榻前面,心中正在盘算着如何拍活那柳凤山的**道,只要他再否认一次,银凤就可能出手解了他的**道。
但他这一声叹息,迫使银凤忽然改变了主意。
停下脚步,回顾了凌度月一眼,缓缓说道:“大姐,在十二金钗中,有着很大的影响之力,只要肯出面说出内情,十二金钗中,大半人,都会助你一臂之力。”
凌度月一抱拳,道:“多谢姑娘了……”
语声一顿,接道:“听说二妹也很得人望,还望从中美言一二。”
银凤笑一笑,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只要她们都知道了,决不会再受二东主的令谕。”
凌度月道:“那就仗凭二妹了。”
银凤本来,内心还在推敲这件事,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但被凌度月拿话一挤,已没有考虑的余地了,轻轻吁一口气,道:“好!我去告诉她们。”
转身行出室外。
这时,群钗聚集,和金凤、玉凤、秀凤等,正在对峙。
银凤此时颇有着举足轻重,操纵大局的能力,只要她几句话,可以使十二金钗合手背叛,也可能会使多年的姐妹们,拔剑火拼。
银凤行到了室门口处,停下了脚步,望望金凤、玉凤、秀凤,目光转注在集于室外的群钗身上,缓缓说道:“各位姐妹,大姐没有骗咱们,很不幸的是,二东主确是杀了咱们父母,把咱们造成了孤儿寡女的身份。”
群钗中发出凄凉的叹息,道:“二姐,咱们应该如何呢?”
玉凤道:“父母被杀,兄弟姐妹被诛,一家人,除了咱们之外,全都被他杀死,自然是应该报仇。”
群钗中一人说道:“但二东主,对咱们一番教养之恩,咱们就不报了吗?”
金凤点点头,道:“十二妹说的也有理,二东主杀了咱们父母兄弟,但他却恩养咱们十几年,这恩恩怨怨之间的抉择,却实叫人作难,大姐有一言,提供诸位们参考。”
群钗齐声应道:“大姐请说。”
金凤道:“二东主杀了咱们一家人,自然不能再帮他了,如是心中感恩特深,无法和他为敌,不妨现在离去,如是忍不下杀父仇恨的人,那就找他报仇。”
群钗沉吟了一阵,有人问道:“大姐呢?”
金凤道:“我发觉了,咱们二东主,除了杀害咱们家人的私仇之外,其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危害人间的阴诈之徒,因此,我不愿助他为害人间了。”
玉凤道:“咱们久年相处,情同姐妹,如能合手联袂,以咱们的剑阵,足可在江湖上作一番事业出来。”
群钗齐声应道:“好!咱们追随大姐。”
金凤道:“诸位妹妹如是真有此心,我这作大姐的,也不推辞了,诸位就请分布室外,阻挡强敌。”
群钗应了一声,立时布成了拒敌之阵。
柳凤山目睹了十二金钗,全部倒戈,心中既是痛惜,又是情急,但却又无可奈何。
凌度月低声说道:“二东主,十二钗卫,全数叛离,二东主作何打算呢?”
柳凤山冷冷说道:“阁下的意思呢?”
凌度月道:“二东主愿和咱们合作一下吗?”
柳凤山道:“合作?”
凌度月道:“是!”
柳凤山道:“怎么一个合作之法?”
凌度月道:“有一件事,只怕你柳二东主,还不知晓?”
柳凤山道:“什么事?”
凌度月道:“柳凤阁柳老大,已然早已失去了自主之能。”
柳凤山道:“他死了没有?”
凌度月道:“这倒没有。”
柳凤山道:“只要他还活着,我相信,他有一天,还会夺过来大权。”
凌度月道:“二东主,可知大权落入了何人之手?”
柳凤山道:“不知道,阁下可否见告。”
凌度月道:“在下既然说了,自然要奉告你柳二东主,柳凤阁的大权,落到三夫人的手中了。”
柳凤山道:“这话当真吗?”
凌度月道:“此时此地,我为什么还要骗你。”
柳凤山道:“唉!想不到这女人如此厉害,当年,我也曾告诉过大哥,要他注意三弟妹,想不到,三年时光,竟然仍被她掌握了大权……”
语声一顿,接道:“柳凤阁,伤的如何?”
凌度月道:“至少,表面上看去,他没受到伤害,只不过,加了一张怪面而已。”
柳凤山道:“为什么多一具面具?”
凌度月道:“他整日和昔年属下相处一起,如是没有一幅面具,把它掩遮起来,要他如何能活得下去。”
心中却是暗暗忖道:那位三夫人,给了他一幅有机簧的面具,柳凤阁如若真的全天戒备,那柳凤阁,又如何能吃得东西。
想到伤感之处,不禁长长叹一口气。
柳凤山看那凌度月似是忘去了重要的事,竟然不再多言,反而心中沉着了气。
忍了又忍,到最后柳凤山仍是忍不住,说道:“凌少兄,要咱们合作一下,但不知如何一个合作之法?又合作些什么事情。”
凌度月道:“第一,希望你柳二东主一道令谕,使你带入这绿竹堡的高手,暂时放下兵刃,集中大堂之上。”
柳凤山脸色一变,道:“为什么?”
凌度月道:“你已被咱们制服,他们自然要听咱们的令谕行事。”
柳凤山摇摇头,道:“办不到……”
语声一顿,接道:“虽然十二金钗,都背离于我,但她们心中应该明白,这绿竹堡的大局,仍在我控制之下。”
凌度月道:“所以,咱们不得不借你二东主了。”
柳凤山道:“借重我,你要如何一个借重法?”
凌度月道:“这就很难说了,也许利用你,命令他们束手就缚,或一个一个离你而去。”
柳凤山道:“这个不可能。”
凌度月道:“十二金钗,是你最亲信的人,但她们如何?如今,似乎都和你誓不两立,满怀仇恨。”
柳凤山心中一凛,道:“有很多不同之处。”
凌度月道:“大同小异罢了。”
只听玉凤的声音,传了过来,道:“金凤大姐,赛诸葛王小亮来了。”
金凤道:“到哪里了?”
玉凤道:“已到了跨院之中。”
柳凤山脸上忽然泛现出欢愉之色,道:“来的好,来的好。”
凌度月低声道:“金凤,那王小亮是怎么样一个人物。”
金凤道:“是二东主手下的第一策士,这一次,本未同来,怎么突然现身。”
柳凤山笑一笑,道:“如是王小亮,不能在区区处境危险、尴尬时赶到,怎会称人称作赛诸葛。”
凌度月冷冷说道:“我倒要瞧瞧,他如何来把你救出去……”
目光又转身到金凤的脸上,接道:“金凤,他的武功如何?”
金凤道:“我没有看到他施过武功,但我们知道他是一个鬼计多端、武功难测的高手。”
柳凤山道:“除了我柳二东主之外,这里的人手,都对他知晓不多……”
但闻一个清亮平和的声音,起自室外,道:“玉凤姑娘,二东主在吗?”
玉凤道:“在!不过,他已经被咱们制服困于房中。”
那声音仍然很平和,没有怒意,也不觉惊奇,仍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能不能见见他。”
玉凤道:“这个,我也作不了主。”
金凤回顾了凌度月一眼,道:“你要不要见见他。”
凌度月缓步行到门口处,目光到处,只见一个身着月白儒衫,头戴头巾的文士,赤手空拳,被阻于门外八尺之处。
以玉凤为首的四位金钗,各拿长剑,拦住了去路。
凌度月望到儒衫人时,那人也瞧到了凌度月与这些变化,那儒服人,似是全无讶异之色,只是遥遥地一拱手,道:“兄弟王小亮,这一位,想是可以作主的人了。”
凌度月道:“你就是赛诸葛吗?”
王小亮道:“不敢,不敢,江湖朋友,随口称叫之言,作不得准。”
凌度月举步跨出门外,道:“咱们先在此地谈谈如何?”
王小亮道:“可以,兄弟可是叫凌度月吧?”
凌度月道:“不错,你怎会知晓?”
王小亮道:“区区早已听闻,但为别事困扰,未能早日得见。”
凌度月道:“王兄,任你十条计,我有老主意,阁下,纵有经天纬地之才,只怕今日,也很难有怕表现了。”
王小亮微微一笑,道:“凌少兄请说的是啊……”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在下想求见一下柳东主,不知可否能行?”
凌度月道:“柳凤山和十二金钗,有着杀父灭门之仇,不幸的这件事,已被她们发觉,所以,十二从卫,都已背叛了二东主。”
王小亮道:“凌兄的策动之力,自也是功不可没了。”
凌度月道:“惭愧,惭愧,在下只是据实说出一些所知的内情罢了。”
王小亮点点头,道:“这些已经够了。”
凌度月道:“可惜的是,阁下晚来了一步。”
王小亮道:“就算王某人早来了一步,也未必能旋转乾坤,力挽狂澜。”
凌度月道:“王兄,目下大恨已成,王兄你自知无回天乏力,似是可以去了。”
王小亮笑一笑道:“凌少兄,这做法,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了。”
凌度月冷笑一声,道:“王兄,这可是激将之法吗?”
王小亮道:“不是!”
凌度月道:“那王兄的意思是……”
王小亮道:“我敢只身空拳而来,自然是早有成竹在胸,不过,我先看看二东主,才能和阁下谈谈条件。”
凌度月道:“什么条件?”
王小亮笑一笑,道:“混入绿竹堡的人,不只你凌少兄一个人吧?”
凌度月道:“在下有几位朋友同来。”
王小亮道:“但不知他们何以还未和凌少兄取得联系。”
凌度月道:“你,你……”
王小亮笑一笑,道:“很不幸的是,他们已和柳二东主一样的被王某人制服,困于另一座跨院之中。”
凌度月一皱眉头,道:“在下很难相信。”
王小亮道:“你非相信不可,俟在下见过二东主,自会证明给凌少兄瞧看一下证据。”
凌度月看他赤手空拳,未带兵刃,暗道:就算他武功高强,但他未带兵刃,室中又有金凤等人守住,让他见识下柳凤山又有何妨?
心中念转,缓缓说道:“可以,但阁下最好别动歪念,那会造成惨局。”
王小亮道:“我知道,如是咱们有什么冲突,二东主会先遭毒手。”
凌度月道:“你明白就好!”
一面缓步退入厅中,一面说道:“王兄,请进来吧!”
暗中却又示意金凤等严加戒备。
王小亮举步入室,立时看到了二东主端坐一张木椅上面,满身是血,状甚狼狈,不禁微扬双眉,道:“二东主,王某人晚来一步,致使二东主,身受如此大苦。”
柳凤山苦笑一下,道:“现在,你来了,虽是亡羊补牢,但时犹未晚,希望你能多多给我们一些帮助。”
王小亮道:“东主放心,属下会尽全力以赴。”
柳凤山道:“王兄,此刻之困,能够立时解得吗?”
王小亮目光转注到凌度月的脸上,道:“凌兄,高见如何?”
凌度月微微—怔,道:“我有什么高见?”
王小亮道:“凌兄那几位朋友,人数不少,咱们来一个走马换将如何?”
凌度月道:“这个……”
王小亮道:“咱们以凌少兄全部友人的性命,只交换二东主一人,这个帐请凌兄合计一下如何?”
凌度月道:“第一,我不相信他们确已被你制服。”
王小亮嗯了一声道:“第二呢?”
凌度月道:“第二,我要他们都完好无恙,不受任何伤害。”
王小亮道:“还有什么?”
凌度月道:“够了,就是两样就行,但目下,王兄有什么方法可以证明这两件事。”
王小亮笑一笑,道:“方法很多,兄弟可以先举出两个办法说明。”
凌度月道:“洗耳恭听。”
王小亮道:“那一群人中,你凌兄相信哪一个?”
凌度月道:“他们都是凌某人的朋友,我对他们全都相信。”
王小亮沉吟了一阵,道:“好,那我就随便派上一个人来,要他对你凌少兄说明内情,然后咱们交换人质。”
凌度月道:“这个,在下倒可以考虑一下。”
王小亮道:“不是考虑,而是必需立刻决定。”
凌度月道:“好!如是你王兄,不是空言恫吓,咱们就此一言为定。”
王小亮道:“好!二东主,请再委屈片刻,属下这就去安排。”
目光一顾凌度月,接道:“在下告辞了。”
凌度月道:“慢着。”
王小亮已站起身子,重又坐了下来,道:“凌少兄,还有何教?”
凌度月道:“在下想先请教一下王兄,你如何制服了在下几位朋友,我相信王兄,不是以武功制服了他们。”
王小亮笑一笑,道:“凌少兄说的是,贵友人数不少,如若在下以武功拼斗之法制服他们,只怕早已惊动了你凌少兄了。”
凌度月道:“这么说来,王兄也是一位用毒高手了。”
王小亮道:“用毒一道,虽然是兄弟稍有涉猎,但兄弟自不比如那位杨非子多矣!”
凌度月道:“不是用毒了?”
王小亮道:“不是!”
凌度月道:“好!不是用毒,阁下是用什么方法制服他们呢?”
王小亮道:“凌少兄,这个似乎用不着兄弟解说……”
凌度月道:“为什么?”
王小亮道:“这个凌兄何不留到问问兄弟放回的一位人质。”
凌度月沉吟了一阵,道:“好吧!那么王兄请便。”
王小亮正待离去,忽见人影一闪,金凤仗剑拦在了室门口处,道:“王先生,慢行一步。”
王小亮笑道:“姑娘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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