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只能沉默地等待着，等待罗颜那边给我传来好消息。所以我难得地暂时得到了几天的宁静，宁静的让人心悸。
每天，和从前一样，早早地起床，为塞壬做好早餐。在出门前，习惯成自然地侧过脸，让塞壬贯彻那个“出门前的吻可以增加安全系数”的理论。
老大并没有催我，也没有过多的关注我联系宏泰的进展。我每天自觉地去公司报到一次，然后远离众人可能会有的异样眼神，迅速地离开公司。
整天无所事事，可是我不敢在街上闲逛，怕被熟人看见问起。我甚至连哈雷也好几天没联系。整天提着公文包，看见公交车就跳上去，摇摇晃晃地坐着，随心所欲地在另外一个，某个看起来还算顺眼的站牌处下车，然后又换上另一辆公交车，不断地重复着这个过程。
只是短短的几天，我想我堕落了，从一个有为青年变成了一个浪费氧气和食物的动物。手机一直未曾响起，于是我不止一次把电话凑到眼前来看，甚至拨打自己的号码，来确定电话没有在不经意时欠费停机。
总是有人上车有人下车，我处在人群包围之中，可是我感觉我被世界遗忘了，没有人关注我，我在思念着全世界。
眼角飘过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我跳下车四处张望找寻。那个长发飘逸的身影，一直存在记忆的深处。我知道那段过去和我已经不再有关系，我因为那个身影而叫十一，又因为塞壬而淡忘那个身影。
我本不应该想起，但那仿佛是一种信仰，让我在现在这个无助的时刻，还能积攒起一点点力气，至少，此刻面对她，比让我面对塞壬要显得轻松。
人海茫茫，真的只是一个相似的背影吧，她在这个城市出现又正好被我看见的几率太小了。我抱着脑袋蹲在街角的石凳子上。
我想打个电话给罗颜，我相信罗颜一定会尽心地帮我把宏泰的事敲定，可是我的耐心已经被折磨到了极至，我不能再这样沉默地等待。
电话响了，是的，电话在响，终于有人给我打电话了，那个瞬间我竟然有些感动，为一个微不足道的来电而感动。
电话是老洪打来的，老洪的语气和以往一样，笑的喘气，他说，“你小子能量不小啊，不错不错，到我办公室来聊聊吧。”
我矜持地和他谦虚了一下，挂上电话恨不得拔腿飞奔到宏泰大厦去，努力克制了一下情绪，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老洪今天没有坐在他那张巨大的老板桌后面，而是和我一起坐到了沙发上，甚至还亲自给我倒了杯茶，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得意。
老洪给我倒完水，靠在沙发上，很是随意地说到，“我听说林若海惹了点小麻烦呢。政府有几个部门在关注他，他的几个合伙人也和他闹的不可开交。”
我心神一凛，期待老洪的下文。
老洪说，“很多人知道他因为什么事惹了麻烦，却不知道帮他做项目的人是谁，还好我知道，要不是这样，我还真搞不清楚他到底得罪谁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既然都知道，我还装什么纯洁呀。老洪促狭地看着我，“你小子能耐啊，教唆不了我女儿，居然能找到罗书记那一系的人马，这事干的不地道，人家好歹是你的主顾吧，非要把他整残了？”
我听的纳闷，“我教唆你女儿？”罗书记应该是罗颜的父亲吧，记得罗颜说过她父亲是市委书记来着，把林若海整到什么地步先放一边说，可老洪的女儿是谁？
老洪大笑起来，“我女儿叫洪叶，哈哈，没想到吧！”
我差点没晕过去，看老洪的眼光顿时多了几份鄙视，好说歹说，老洪也应该有几千万的身家，他女儿即使不接老洪的班，也不至于缺钱缺到出去打两份工吧。
老洪责怪我说，“你胆子挺大的，还没搞清楚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敢胡乱挑拨我女儿整人。我女儿不愿意，你还找政府的人出面。这下好了，林若海倒台了，我们得和华盛的新负责人从头开始处关系，吃饭喝酒娱乐，这要让我多花多少冤枉钱啊。”
我的眉毛跳了跳，“必要的公关费用肯定是要花的，按照林若海这种贪心的性格，估计您以前在他那里花的冤枉钱更多。”我想起来第一次认识林若海，就是帮老洪请客，不用这么小气吧。
老洪摆摆手，“不止这样的，林若海虽然爱贪小便宜，但起码对员工还算正派，所以洪叶给他做秘书我不太担心，换个领导的话，我就要重新考虑了。”
不屑于讽刺老洪，我就是非常的好奇，我说“洪叶回来不是更好吗？您有这么大的事业，为什么还要让女儿在外面打工？”
“这事说起来就远了，我很想让洪叶接我的班，但是洪叶刚从学校毕业，对这个社会还是有很多美好的幻想，为了尽快的锻炼她，我才把她放出去。”
我认真地做个好听众，随着老洪慢慢地叙说，我慢慢地收回了对老洪的鄙视。
老洪说，“商场如战场，很多时候，手段是很黑暗的。我希望洪叶能认识到商场的黑暗面，可又不希望洪叶从我身上见识到这些东西，我是个商人，也是个老父亲啊，一直以来，我都非常的矛盾。”
“把自己的女儿放出去给别人打工，你以为我就不心疼吗？我一直和洪叶强调一句话，生意就是利益，没有人情好讲。打个比方，哪怕我和我女儿做生意，做生意的时候我就是个商人，我一定要保证我的利益最大化，而一转身，作为父亲，我又可以把我赚的钱全交给我的女儿去享用。洪叶什么时候学会我这样的做人方式，我才能放心她回来接我的班，不然她总是心太软，会被人骗被人欺负。”
“说到这个，我要感谢你。林若海知道洪叶是我的女儿，一些事情也不瞒她，从一开始林若海让你私人帮他们做系统，我女儿就知道。林若海早就料到你会被公司开除，但是为了公司和他自己的利益，他根本就不在乎你的下场。而洪叶看见你为了利益放弃了自己的公司，看见你偷偷地复印了发票和收条，看见你现在这样激烈的报复，她这几天的感悟可是深的很呢。”
老洪喝了口水，歇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换了个我一直关心的话题，“项目的事我答应了，我先和你们公司签一个意向型的合同，具体操作和金额预算之类的细节，让你们派出项目组来仔细谈。”
我大喜，眼前都似乎亮堂了，忙不迭说，“谢谢，谢谢洪总对我们公司的信任。”
“别谢我，我之所以决定把这个项目交给你们做，其一是听说你们公司确实优秀，交给你们我能放心；其二才是主要的，甩开了公司说明你也明白生意就是利益的道理，复印发票和收据说明你够谨慎，现在折腾林若海，说明你也是铁碗手段，手够黑；干的不错，我要谢谢你给我女儿上了生动的一课，作为回报，我把项目交给你。
老洪是个真正的商人，我挺佩服这种始终坚持原则的人。只不过，现在的人怎么了，听老洪的意思，包括我在内，都应该学会这种利益至上的商场原则，那这世间还有亲情吗？又把忠义放到什么地方去？听老洪这么毫不顾忌地夸我下手够黑，我象吞了苍蝇一样的难受。
老洪肉忽忽的老脸在我眼前晃悠着，“当然，顺带着还有个其三，哈哈，推荐你的人分量挺重的，我正好可以给他个交代了，哈哈。”
渣滓，这个其三大概才是真正的原因吧。我在心里默默地骂到。老洪把一份准备好的意向型合同交给了我，这种合同其实没什么实际意义，类似与保证书，保证尽量把项目给我们公司来承接而已。
但是谢天谢地，我总算可以交差了，我希望以后再也不要见到老洪这副得意的，只有利益没有廉耻的恶心模样，我怕我再待下去我会吐出来。真的很担心他会把洪叶教成什么样，如果可能，我祈祷洪叶永远也别掌握那套“生意就是利益”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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