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妻(5)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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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去上班,他刚刚喝完咖啡,就接到了梁阔的电话,说要立刻见他。他没想到这么快结果就出来了。
陶然来见梁阔,发现邢洁也在,他迫不及待地问:结果出来了吗?
梁阔做了一个手势,说:让邢洁给你说吧。
邢洁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
陶然说:说吧,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邢洁说:陶先生,那天抽血的时候你在现场,你是亲眼看到我抽满了一针管的血,对吧?
陶然说:对呀,血是黑红色的,有什么问题吗?
邢洁说:那血不见了。
陶然说:不见了?!怎么会呢?
邢洁说:我回到化验室里就发现针管是空的。
陶然说:空的?什么都没有?
邢洁说:连个细菌都找不到。
陶然觉得不可思议,问:是不是你疏忽大意了,或者针管有问题呀?
邢洁说:陶先生,请你相信一个法医的技术和职业道德,包括她的器材。
陶然愣了一下,半天才问:对了,那双鞋呢?也消失了吗?
梁阔说:鞋子还在,这是唯一的线索,我们在鞋底发现了一种植物的叶子,只有米粒大的一个残片。
陶然问:什么植物?
梁阔说:很奇怪,我们从来也没有见过这种植物。
邢洁说:我们已经将它送给一个植物学家那里进行鉴定。
陶然:梁阔,昨天邢洁走后,我们家发生了火灾,我还滚下了楼梯,差点叫木头打爆了脑袋。我觉得我们家时刻都处在危机之中。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梁阔说:陶然,你不要乱想。虽然我是一个刑警,但是目前我还不能证明什么,也说明不了什么。也许这一切都是我们的小题大做。
那一天,和梁阔分别回到公司后,陶然仍然没有一点心情上班。
陶然下班回到家里,路过客厅的时候,看见小烨在看电视,他的手里没拿遥控器,而是摆弄着一只塑料玩具猴子。
电视里演的是日本恐怖片《午夜凶灵》。
这个电影他看过,很恐怖。
他清楚地记得,小烨以前可从来不敢看这样的电影。有一次,看美国电影《死神来了》,刚看了一点,小烨就吓得捂着脸不看了,嚷嚷着要他换频道。
可是小烨现在看得目不转睛,陶然进门来给他打招呼他竟然像没有听见。
老太太正在给小旺喂东西吃。她把煮熟的红芋块放在手心里,小旺在她的手心里边舔边吃着。老太太看着小旺吃得起劲,喜笑颜开地夸奖着小旺。
陶然喊黎琅,无人答应,客厅里的两个人也没人理他。显然,黎琅不在家里。
陶然脸上作出一副友好的样子说:小烨,你看这个电影不害怕吗?
小烨仍然似乎没有听见,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他手里的塑料猴子在来回地滚动着。
陶然在沙发上坐下来看报纸。他虽然眼睛看着报纸,但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小烨身上。他觉得小烨似乎也在暗中注意自己,他专心看电视只是一种假象,就像他假装睡觉一样。陶然想到邢洁说的话,想到那针管里的黑红色的血。它怎么就能说没就没了呢?陶然又想到小烨苍白的脸,看着他枯瘦如柴的身体,心里突发奇想,也许,他的身体里根本就没有血,他们所看到的针管里的血只是一个假象,就像魔术师临时变化出的一种幻象。也许小烨本身就是一个假象,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回来。也许他们都被一个看不见的魔术师给骗了。
陶然正在独自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突然听见老太太失声惨叫起来。
陶然跳起来定睛一看,只见小旺露出一副凶相,牙齿紧紧地咬着老太太的手不放。陶然冲过去用手打小旺的头,骂着它:小旺,放开,放开,你找死呀!
小旺仍然紧紧咬住不放,老太太还在惨叫。
老太太的手开始滴血。
陶然没有办法,只好用双手紧紧掐住小旺的脖子。直到小旺开始翻白眼,才将牙齿松开。陶然愤怒地将小王摔向地板,小旺在地上挣扎了一下,翻了一个滚,小声哼叫着跑开了。
陶然看到小旺的嘴巴红红的,那是老太太的血,血滴在地板上,形成长长的一串梅花图案,令人触目惊心。
陶然喊着:小烨,快,去书房拿两片邦迪来。
陶然抬头一看,小烨正愣愣地站在一边,木然地看着这一切。听到他喊,这才如梦方醒似地跑去书房。他走之前将一个东西扔在沙发上,是那只塑料猴子。
陶然蓦然发现,那个塑料猴子的一只胳膊被卸了下来,断裂的手臂上露出里面的填充物。
那只断臂是猴子的右手,老太太受伤的也是右手。
这是偶然的巧合吗?陶然在心里问自己。
一声惊叫再次在客厅响起,陶然和老太太都毛骨悚然。
这一次,那惊叫声是从电视里传出的。
电视里,一个披着长发,脸色苍白的女人正从水井里爬出来。
小烨出来将邦迪地给陶然,转身一声不响地到书房去了。陶然为老太太贴好了伤口,偷偷去书房看了几次,发现他一直在专心致志地写东西。
他一眼就看出来,小烨用的是过生日时自己送给他的日记本,因为那个日记本很特别,有精致的棕色皮革封面,侧面带一个暗扣儿。
这孩子,好像学习变得自觉了。陶然心里这样想。
黎琅回来了,买了许多菜和水果,还买了鲫鱼。她知道了小旺咬人的经过后,找到小旺大声责骂了一通。
晚饭的时候,黎琅炖了鲫鱼汤。陶然喊小烨吃饭的时候,小烨仍然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写着。他喊了几声,小烨似乎没有听见。
黎琅过来叫小烨,才把小烨叫到了餐厅。
可是,小烨还是没有吃多少,就说吃撑了,再也吃不下了。急得黎琅都要哭起来。她说:小烨,再吃点吧,你不多吃身体怎么能恢复呢?
任凭黎琅怎么软磨硬劝,小烨就是不吃。
老太太右手包了手指,血从纱布上渗了出来。她拿筷子时看上去很别扭。
小旺卧在地板上,远远地看着吃饭的一家人。
陶然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说:小烨,你觉得这两天身体好点了吗?
陶小烨说:好多了。
可是他的脸色仍然看上去很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陶然说:小烨,你觉得你现在能到学校去吗?
黎琅嗔怒地说:哎,小烨根本没有恢复,怎么去上学?你也太过分了吧!
陶然辩解道:小烨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去学校了,我是怕他赶不上功课。
陶小烨出人意料地说:妈,我也想去上学,我能去。

陶然心里感到意外,但他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他得意地看着黎琅。
一种动物的沉重呼吸声忽然在饭桌上弥漫开来,低沉而浑浊。没等大家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团东西快如闪电般地从空中飞来,从餐桌的一端滑到了另一边。霎那间,桌子上几乎所有的餐具和食物都被撞飞起来。菜肴汤水溅得大家身上到处都是。那团东西接着在屋内到处乱窜,速度极快,有几次那东西从大家的耳边飞过,撞碎了屋里的不少摆设。屋里响起一片尖叫声和物品摔碎的声音。最后它撞在一面墙上,掉在地板上。
现在大家终于看清了,是小旺!
陶然惊魂未定地跑过去,发现小旺已经昏迷。
黎琅有些愤怒:死东西,一桌饭全毁了,我真想宰了它!
老太太惊叹地说:疯了,疯了!这只狗一定是疯了!
陶然不这么想,他偷偷看了陶小烨一眼,发现陶小烨也在偷偷地看他。四只眼睛相对了那么短暂的零点一秒,陶然就慌忙地移开了视线。在那一瞬间,陶然似乎又看到了小烨嘴角隐藏的一丝冷笑。
陶然说:这样吧,先把小旺关进书房,明天带到兽医哪里去检查一下。
陶然看见小烨一声不响地去了书房,又开始写他的东西。
这天晚上,临睡觉前,黎琅忙碌着为小烨准备第二天上学的事。她把书包和衣服放在小烨的床头。她一边做着这一切,一边喋喋不休地告诫小烨要注意的事情。小烨默默地在一边看着母亲。
陶然坐在沙发上看他的报纸,但他实际上没有一点心思看,他在想小烨上学以后的事。小烨上学会表现正常吗?会不会受到大家的歧视?他还会不会在像过去一样?他要是真的像以前一样,陶然也认了,他打算一切顺其自然。
他们睡得很晚,陶然仍然是全家最后一个睡着的人。
正在睡觉的陶然忽然被一种呼吸声惊醒。
他睁开眼睛一看,床边直直地站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一个瘦弱的人影。
陶然忽地坐起来,惊呼道:小烨?!
那个人影没有说话,只是呼吸更加粗重。
陶然压着自己的惊恐,问道:小烨,你怎么不睡觉去。
那个人影压低了声音,呼吸急促地说:爸,小旺死了。
陶然迷迷糊糊中竟然忘记了小旺是谁,他以为是一个自己的亲人,大声喊着:小旺,小旺!
陶然忘记了床边的人影,冲向书房。
书房的门紧紧地闭着,陶然怎么也打不开。
陶然大喊着,小旺,小旺。
陶然奋力将门撞开,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小旺,而是一片亮光。因为书房里到处都是点燃的蜡烛,地板上,书架上,桌子上,只要能放东西的地方都点着蜡烛。
陶然地目光快速地扫视着书房周围,他蓦地看见了小旺。
小旺躺在地板上,血肉模糊。
确切地说,陶然只看到了一团红色,如果他不是专门在找狗,几乎看不出来那是一只狗。
小旺被开膛了!
陶然大喊着黎琅的名字,回过身要走出来,却赫然看到小烨堵在了门口。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匕首,血淋淋的。
满屋的蜡烛光自下而上照在小烨的木无表情的脸上,很恐怖。
陶小烨软软地说:爸,我刚才作了一个生物实验。
陶然喘着气忽地从床上坐起来,醒了,发现自己大汗淋漓。
床边空空如也,没有小烨。
他回头一看,黎琅仍然在熟睡中。
小旺!陶然想到了刚才的梦境,跳下床,快速地奔到小烨的卧室门口。
卧室门紧紧地闭着。
陶然贴着耳朵一听,一片死寂,陶然第二次联想到了停尸房。
他又来到书房门前,发现门打不开。跟刚才梦境中的一样!他害怕了,来到卧室,他觉得此时自己的呼吸很急促,他压低了声音推着黎琅的身体,喊黎琅起来:妈,快,小旺死了!妈……
突然他觉得不对,黎琅的被子里面是空的。
他一转身,发现黎琅立在他的身后,他们的脸几乎要碰在一起。
黎琅迷迷糊糊地说:什么事啊?
陶然说:你怎么……起来了?
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刚才叫你黎琅啊。
不对,你刚才叫我妈!
胡说,我怎么能……
陶然好像记起来了,刚才情急之中他就是叫过妈。他怎么能以小烨的身份叫黎琅呢?这个细节使他的心中多了一层恐惧。
叫了又怎么样,你,……你怎么不睡觉?
黎琅一瞪眼:这话应该我问你。深更半夜的折腾什么?还让不让人休息啦!
陶然压低了声音,急切地说:黎琅,你听我说,刚才我做了个梦,梦见小旺在书房里被杀死了,满屋子都是点燃的蜡烛。房间门打不开。
黎琅说:拜托,你不要这么一惊一诈的好不好,做梦嘛,就这么害怕的,睡吧睡吧。
黎琅说着就要上床睡觉。
陶然拉住黎琅的手说:黎琅,我刚才去看了,书房的门真的打不开。
黎琅疑惑地看着他,问道:真的?
陶然严肃地点点头,和黎琅一起来到书房。黎琅轻轻一转,门就开了一条缝。黎琅嗔怪地瞪了陶然一眼。陶然瞪起了眼睛。
黎琅将门打开,两个人顿时惊呆了。
和陶然梦境中的完全一样,满屋是点燃的蜡烛。烛光在风中摇摆不定。
地板上一团红色,血肉模糊,隐约可以看到小旺的皮毛和内脏。
小旺真的被开膛了。
在那些血肉之中,陶然看到一些蠕动着的白色小虫子。
黎琅捂着嘴低声尖叫起来,陶然立刻止住了她,他关上门,开始审视整个书房的每一个角落。他总觉得房子里面还有人,不时地猛然回头看自己的背后。
书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日记本,是陶然送给小烨的。
陶然慢慢地将日记一页一页打开——
第一页是扉页,是陶然的笔迹,写着:给我最亲爱的儿子小烨,生日快乐。爸爸赠。
第二页是一个表格,内容是全国各地的邮政编码。
第三页是一张全国地图。
第四页是……大大的几个字母:D,E,A,T,H!是用那种大红色的水彩笔写的。很像血的颜色。
陶然心里一惊。
黎琅问,这字母是什么意思啊?
陶然冷峻地说:死亡。
黎琅倒吸一口冷气。
他一张张快速地翻下去,每张全都是一样的内容:DEATH!DEATH!DEATH!DEATH!DEATH!DEATH!DEATH!DEATH!DEATH!……
黎琅的脸慢慢地变白了。
陶然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他大喊一声:谁?
两个人回头看门口这边,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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