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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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高从简是说一就是一的人,所以我是真的放下心来了。母亲的好转让我心情也连带好转起来,突然想到了郁东江所说的新项目,决定去看看。
“隐藏”在几乎要废弃的居民楼里,我转了几圈,终于在走错两户人家后敲对了门,我自认为自己还不是路盲,可是相似到几乎是完全相同的房屋构造还是把我弄迷糊了,把实验室设在这样隐秘的地方真的有必要吗?每次问到郁东江这个问题,他都只是笑笑说当初就是看中那里安静,那幢楼已经没有人家住,而且其他的人家也在相继搬走,医院已经计划把那里买下扩充作为研究基地,不仅房价相对便宜,而且如果打通后门的话路途也很近。
“原来作研究还要考虑这些问题啊?”看来我实在是不够“社会”,有很多东西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而那些东西却偏偏是那么重要。
“那当然。”郁东江一如既往地温柔的笑着,“那里所有的实验仪器都是世界尖端的,医院近十年已经不打算再做大投资了,所以,能省当然就省,而且操作也要特别注意,如果损坏的话,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牢记着郁东江的提醒,但是我在穿实验衣的时候,还是碰到了那架贵得让人咋舌的显微镜,当我以从未有过的敏捷身手护住它的时候,却不当心把旁边厚厚的一叠纸撞到了地上,然后是名副其实的天女散花!地上瞬间铺满了白花花印满了英文的纸片,非常地……壮观……
“喂!你在干什么?别以为是老郁带来的就可以乱来。”旁边有人语气不善地开口。被口罩帽子和实验衣“包扎”得严严实实的他只露出两只非常有特点的可以让人过目不忘的三角眼。
强忍着笑,我立刻恭恭敬敬地蹲下把散落开来的纸张捡起来:“知道了,我会整理好的。”
“要按照顺序!”
“哦,知道了。”虽然这么应着,可是谈何容易啊!偏偏哪个粗心的没有标上页码,要按照顺序就得一张一张看了,可是这么厚一叠……算了,谁叫是自己闯的货。
“对了,请问……怎么今天人这么少?”发现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禁有些好奇,郁东江在开会我是知道的,但是上次来时不是有十来个人的吗?
“怎么?你有什么事?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有空的,所以你只要管好自己就好了。”
咦?这是什么意思?好象我很无所事事一样。算了,话不投机。
可是……即便自己真的爱好医学、对研究也十分有兴趣,但是看到那厚厚一叠英文资料,心里还是毛毛的。“明天早上,我希望可以看到整理得整整齐齐顺序无误的资料放在原地。”三角眼临走时这么说。
其实光看纸张的第一句和最后一句,连通句子后整理也是可行的,这样的话,几个钟头就可以了,但是,我开始怀疑这顺序原本就是杂乱的,因为实在是乱得有些离谱。
一个钟头过去,才理了十多张而已,因为看了半句话要在余下的所有纸里找出剩下的半句话还是有些难度的,眼睛已经有点疲劳了。突然听到了门铃声。郁东江吗?也许他还能帮帮忙呢。欣喜地开门,却看到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快递员。
“请问……”他抱着个文件袋,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是502室吗?”
“是啊。”门上有门牌啊。
“那请签收!”
“是什么?”我接过他递来的东西。
“这个我不知道,我只负责送到就可以了。”
“可是,我没有签收的权利啊,这又不是给我的。”可能是资料什么的,这样的话,交到本人的手上不是比较好吗?
“兄弟,你别为难我啊,我还有东西得送啊。签个名我好交差啊。”他好话说尽,见我还是犹豫着没有下笔的意思,不由出起了主意:“不如,您问问上头的人这样可不可以?”
被他一说,我到想了起来,忙拨给郁东江。
“郁主任……让我签?好,知道了。”合上电话,就看到他迅速地递来一张纸,又是英文?
刚看了两个词,便听他催促着快点,想着反正郁东江都让我签了,便干脆看也不看地下了笔。
“签这里。”他指着一个地方说。
“怎么现在签收都用英文的了吗?没有中文的翻译?”签好名,我不禁好奇。
“这我哪知道啊!”他收好纸,把东西塞给我,转身走了,边走还边咕哝着“还真是麻烦!”
暗自摇了摇头,顺便看了文件袋一眼,袋子非常不起眼的角落里印了条很小的蛇,呈S型,吐着舌头,样子有些诡异,看起来却竟有些眼熟,但是我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见过。难道是英文看多了产生的幻觉?想到英文,突然有丝想法一闪而过,我赶紧在那堆还呈杂乱状态的纸中翻找,果然——其中一张纸上也印着这样的一个标记,那是最后一页。巧合吧?可是当我看到其中一行时,却僵在原地,我……是看错了吧,“最后一种药物,人们称之为——吗啡,制作方法……”这些纸记录的,到底是什么?
我随手抓起一张纸认真的看起来,对于已经过了专业考核的我,这些英文虽然都是专业词汇,但是却并不能难倒我,然而,越是看下去,我越是不敢相信,紧握着纸张的手指也微微颤抖起来。
“福依风——S公司最新研制的新药之一,属精神控制类药物,即使只服用极其微少的剂量,也可产生非常巨大和严重的戒断症状,服用时可产生同兴奋剂相类似的精神兴奋作用,服用者会暂时失去思考能力,完全任由本能操控所有行为,但药性失去后却能清醒回忆起当时发生的所有事情,甚至连微小的环境也可清晰回忆起来,此种药物需要定期服用,否则会产生戒断症状,表现在情绪烦躁、日夜颠倒、躯干或四肢出现粉红色皮疹,有较严重地瘙痒感,一般人难以忍受。具体制作方法见下……”
“素吻——可以提高服用者**的药物,短时间即可达到最高血药浓度,半衰期较同类药物较长……”
“遂心——喷雾型肌松药,只要局部使用,就可以达到全身肌肉松弛效果,但并不影响肢体深浅感觉,对痛、温、触觉依然有正常反应……”
这些药,完全都是违禁的!医院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也根本就不需要有,如果只是单纯地研究药理也罢了,可还附带制作方法这不是太奇怪了!S公司?就是那个蛇形标记代表的公司吗?
“你在看什么?”
整个人完全沉浸在震惊中,以至于听到有人说话才猛然回过神,仓惶地转身,在看清了来人后终于松了口气:“郁主任是你啊。”
拿着纸奔过去,我急忙将自己发现的疑问说了出来。然而,郁东江的表情却没有变,他轻轻接过我手里的纸,说着毫不着边际的话:“不愧是拿一等奖学金的,英文程度很高啊。”
“郁主任……你在说什么?”
郁东江嘴角掀起一抹让人战栗的笑意,“你都看到了?你还真是好奇。本来还想瞒着你的呢,看来游戏就要结束了啊……”
“你到底……啊……”惊讶到仿佛完全已经呈真空状态的我才张了张嘴,便被一股大力推倒在了地上,郁东江钳制住我的双手,用膝盖压住我的双腿,脸上的笑透着阴毒和残酷。
“没有人告诉过你好奇心太旺盛不是什么好事吗?”他腾出一只手来摩挲着我的脸,阴冷地说:“你拒绝我那天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我别开脸,愤愤地说:“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伪装!郁东江你这个伪君子!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么对我!”
“你觉得没有吗?”他笑了两声,愤怒的语调里竟夹杂着悲伤:“我很少这么真心待过一个人,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就想让你看歌剧散心,我知道你因为我们之间的气氛为难,就主动找你化解,我知道你对实验有兴趣,就连万教授反对也不顾的带你来这里,我知道你只是把我当朋友,就一直一直压抑自己,可是你呢!你因为许韶誉拒绝我!你可以和许韶誉上床却对我拒之千里!”
“不,不是那样的!”
“你闭嘴!”他狠狠地打了我一个耳光,完全没有听我说,爆怒的模样根本就和一头野兽没有区别。
“许韶誉究竟有什么好!让你们一个个都念念不忘,你是这样,万柯也是这样!虽然把实验室交给了我,但是他心里真正欣赏的还是那个高傲的许韶誉!姓万的也不想想,到底谁是真正站在他那里的!许韶誉说不想参与就可以全身而退,而我呢!为他这么卖命却依然敌不过许韶誉的十分之一!”
“原来你嫉妒,”我忍着颊边的疼痛开了口,“你根本比不上许韶誉!不错他是高傲,可是他却不会干这种违法的事!他比你坦荡!郁东江你醒悟吧,这样下去你会离他越来越远的!”
“他坦荡?”他突然哈哈笑了起来,“那你告诉我,你们之间的交易到底有多坦荡?”
“……你说什么?”惊讶于他的反应,我一时慌乱起来,他到底知道什么?
“你会不知道我的意思?”他伸手钳住我的下巴,用力之大让我痛得皱起了眉,“你的身体到底有什么值得他那样的人这么执着?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了,真想马上就扯开你的衣服看个仔细……或者,用一下S公司的新药会更有乐趣?福依风、素吻、遂心?还都很适合我们现在的需要呢,你自己选择一个吧,或者,你的意思是——全部都用?”
“你不要乱来!”我尽量平稳自己颤抖的声音,“难道你就不怕我报警吗?擅自制造违禁药物,这样的罪名可不轻!”
“哦?”他却似乎并不担心,“如果你想这么做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也许你会伤害到你的家人也不一定啊。”
“你说什么!”
“难道我记错了?”他笑着,“你不是有个精神失常的母亲和听不见声音的妹妹吗?就算伤害到她们也没关系吗?”
那一刻,我完全僵住了,仿佛身体所有的一切都被抽空了,我就这么躺在地上,直到口中被塞了药物,用水强行灌下后,我才醒悟过来。
“你做什么!”
“是福依风和素吻哦!”他动手解我的衣服,“给了你这么贵重的药物,你不觉得应该好好报答我吗?”
“你这——混蛋!”浑身开始躁热起来,我只觉得一阵恍惚,身体像飘在空中一般轻盈,几近**的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地板,我颤栗着向空中伸出了双手……
身边的风景擦身而过,冷冽的风穿过车窗拍打在我脸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现在可以清楚地记起当时的情景,清楚地记得郁东江每一次野兽般的侵犯,私密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而我却只能清晰的回忆着当时的自己伸出了双手那样下贱地迎合着他而无能为力……我无能为力,我斗不过那些药性,我斗不过他的威胁,现在的我除了环抱着双手裹住自己残破卑贱的身体外,真的无能为力……
然而,我最怕的却不是自己被侵犯的事实,而是“福依风”的药性,那种永远也不可能戒掉的瘾,还有,那张郁东江离开时在我面前打开的纸。
“怎么?自己签的名也忘了吗?”他恶意地晃了晃纸,“上面说,你自愿参与S公司的药物研制工作,是终身合同呢!真的忘了?看来那个‘快递员’没有和你讲清楚?如果你要报警的话,这到不失为一件好证物啊!”
“这一切都是你设的陷阱!”我恍然大悟,“故意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利用假冒的快递员欺骗我签这样的合同!”
“是!本来,我还不打算就这么结束了,温柔好上司的角色我还想演下去,可是,谁让你要看资料!这样的话,可就怪不得我了!”

“郁东江,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尤其是许韶誉!”
“可是你也只是得到我的身体而已!”
“这样就够了,”他笑着,一如既往的笑,此刻看起来却显得那么可怕,“别忘了过来定时服药,你看过说明书了啊,‘福依风’的戒断症状可是很厉害的——”
“先生,你到底要去哪里?”出租车司机好心地开口提醒:“已经200块了,整个城市都快转遍了!”
“那就到XH医院。”
“啊?那不是回原处?”司机惊讶地叫了出来。
今天是许韶誉值班,从来没有这样地想要依赖他。整个世界,只有他,才是我唯一想要依赖的人……
他不在,在急诊手术吗?
我推开许韶誉主任办公室的门,一片黑暗,只有电脑荧弱的白光映着这个偌大的空间。
我关上门走进去,爬上角落那张冰冷的沙发紧紧蜷缩着发抖的身体。
快来好吗?想见你,真的想见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就这样一直盯着那扇紧闭着的门。终于走廊传来了脚步声,然后,门被粗鲁地推开,走廊微弱的光射了进来,我看到许韶誉熟悉的身影,然而,当我正准备从那个依然黑暗的角落起身的时候,我看到闪进来另外一个人,就这么紧紧抱住了那具我思念着的身体。
门被猛然关上了,黑暗里,我就这样僵在那个没有人注意到的空间,浑身发抖地看着那两个纠缠的身体。衣服摩擦发出的悉嗦的声响,**难耐的喘息,撞到门背发出的猛烈声响,无不向我传递着他们此刻的激烈……
还真是讽刺,我就这么看着,咬了咬牙却没有出声,这是幻觉吧?不久前,他还在我耳边低语着“迷恋”,那种感觉是深邃到了心里,铭刻到了骨髓里的啊,为什么,现在会这样……
“啪”的一下灯被打开了,许韶誉推开那个紧粘着他的人,怒吼到:“够了吧你!”
他们分开的时候,我已经看清楚了那人的长相,及肩微卷的长发,流露着狂妄肆意美感的男人,竟然是他——高从简!他倚在门上,嘴角挂着凌厉却无限凄楚的苦笑:“你就一点都不想吗?”
许韶誉懊恼地抓着头发,突然转过了身子,我仓惶地想要躲起来,然而他还是看到了我,异常震惊的表情:“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我慌乱地收回眼光,两人的目光突然聚集在我身上,恼怒着,愤恨着,无辜着,悲伤着,我就怀着这么矛盾的感觉飞快地离开那个我一心想要隐藏的角落,向门口冲去:“对……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马上就走……马上……”道歉地话说得并不顺畅,不争气地,声音竟变得有些颤抖。自己早就知道了啊,很久之前他们就是这样的关系,而我自己,不过是个可耻的闯入者……
“你别走!”经过许韶誉身边的时候,一股大力将我拉住,我一个踉跄撞上了桌子,书掉了一地。
我已经要走了,我已经决定不打扰你们了也不可以吗!我愤愤地盯着他,却看到他露出焦虑的神色:“你没事吧?”他伸出手来想要扶我,却被我一手挥开。
他的表情很是尴尬,我侧过头,却看到了高从简,含笑的嘴角,那笑却阴冷而悲哀,他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出来:“我们三人的会面还真是奇特。”
“从简,你先走吧,你提的事我会找时间答复你。”许韶誉面对我,对站在身后的高从简说到。
我看到高从简眼里闪过一丝阴郁,然而他却笑了:“好好好,那我先告辞了。”他整了整衣服,最后看了我一眼便开门离开了。然而那一眼所包含的恨却那么明显,他什么都没提,仿佛根本就不认识我一样,我心里却突然不安起来。
“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的……”许韶誉走过来扶住我的肩,语气有些软,有些无奈。
然而我却根本就不能忽略高从简临走时的眼光,我想到了高从简现在对我的重要性,我已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了,如果他……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许韶誉大力地摇着我,我回过神来看着暴怒的他,突然觉得很愤懑。
“你到底要我听什么!”我猛地推开他,委屈的、担忧的、惧怕的情绪一股脑儿从心里涌了出来,“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管不了你!”我叫着,喘着气,直视着他,被侵犯的恐惧,被背叛的悲哀,还有高从简离开时那令我颤栗的浓烈恨意,一切的一切都令我瞬时疯狂。
“你是怎么回事!”许韶誉不解地看着我,“莫名其妙地跑过来还这么无理取闹,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莫名其妙!我无理取闹!”我瞪着他,心里的悲哀一下变得浓烈,我不过是,想要你的安慰,仅此而已!你知道我刚刚经历了什么吗?你知道我陷入地狱的时候是那么盼望着你的安慰吗?你知道我是怎么熬过那种痛彻心扉的伤害的吗?我以为可以依赖你,我以为可以躲到你怀里疗伤,我以为你曾说过的“迷恋”不是**过后的谎言,我以为自己可以相信你!然而你给我的却是什么!抱着别的男人,这么大声地吼我,然后责备我“无理取闹”!原来,你眼里的我竟是怎么可笑,只会像个女人一样地无理取闹!
“你以后,都不要再抱我了……”如果你已经厌弃了这样的我,那么就分开吧,我很累,真的很累。
“你怎么了?”他突然过来抱住我,声音里有着刻意的温柔:“别开玩笑了。”
“我很认真的!”我就着他抱我的姿势把头靠在他肩上,应该要推开的,但是最后这一点的温柔,就让我贪恋一下吧。离开他吧,趁我还没有陷得太深,趁我还离得开。
他冷笑一声,说道:“你确定你离得开吗?你的身体已经不能离开我了不是吗?”
“那是你吧。”我终于推开他,他的嘲讽让我心寒,他就是这样,连短暂的温柔也吝啬给予,而我竟然,一心想要靠着这样的人。我对着他,发出冷冷的声音,“说什么迷恋的,不就是你吗?”
他一怔,接下来的话却更让我心寒,他笑着说:“那是**的调剂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的身体已经完全接纳了我不是吗?为了我那么甘愿地张开双腿,难得我还想用那种肉麻的话来哄哄你,你居然还当真!真是可笑!”
说着可笑的人就那么笑着,像我们第一次的时候一样,用高高在上的、鄙夷的神色望着我。这才是他真实的想法吧!我居然还为了那些虚幻的幸福动荡着我的心!真的很可笑……
“是,是我错,”我笑了笑,“我这具身体你也用得够多了,我们之间,就此结束吧。”
“你说什么!”他突然猛地扯住我,“你把话说清楚!”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要结束我们之间可耻的交易!”我用力甩开他的手,领口的扣子应声而落。
他盯着我眼神一暗,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就是因为这个吗?”
他一用力,我的领口被大大扯了开来,我低头,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胸前斑驳着青紫的痕迹,是之前的……
我赶紧揪住领子,想要逃开,却被他压在了桌上。
“他是谁!”他冷冷地问。
我别过头,我不能说,那个人拿我的亲人威胁着我,我不能说!
“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让你袒护至此!”他的声音透露着他的愤怒,然而他刻意的嘲弄却更让我恐惧,“还是说,你就这么随便地找陌生男人上床,连谁上了你也不知道吗?”
“啪!”我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不要侮辱我!”
“我侮辱你?”他红着眼开始撕扯我的衣服,低沉嘶哑的声音却似流露着一缕悲哀,“你和别人上床都不觉得侮辱,我就连说说都不行吗!你怎么会这么下贱!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他疯狂地压着我,没有一点温柔,就这么占有着我。
什么是离不开,什么是依恋?我冷笑着看着苍白的墙壁,原来对一个人的依赖可以被那么迅速、那么彻底地粉碎掉!真可笑,许韶誉,之前的我愚蠢至此,竟以为自己会离不开,会依恋你……
他终于冷笑着离开了我,手指摩挲着我的脸:“想离开我吗?别忘了我才是做决定的人,而我的决定是,我还没有玩够……”
看着再次关上的门和那个离开得那么决绝的背影,我不可自抑地笑了起来,这个世界,为何会“偏爱”我至此!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究竟还要陷入多少的地狱……
有点冷,走在入秋的夜里,我觉得自己像个白痴,被虚妄的幻想遮住了自以为明亮的眼睛,我看到的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我以为的“贪恋”不过是低级到可笑的谎言,而我居然就那么信以为真了,而且更可笑的,我居然还将这摘不走的花捧不住的月当作自己的筹码,最后,终于落得狼狈不堪、遍体鳞伤……
想消失,想躲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自欺欺人也好,我只想修补一下自己残破了的心,然而我可悲地发现,世界何其之大,于我竟没有一个可以去的地方。
白天繁华的街道现在已经被黑暗掩盖,露出它原本就寂寞的本相来,我从不知世界可以清净如此。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直到一个熟悉又隐含着疑惑的女声从背后响起。
“闻、闻老师,是你吗?”
声音不是很轻,在空荡的街上显得格外地清晰。
我停下脚步,木然地转过头:“……程净么……”
女孩捧着一大堆的玩具,身边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此刻正端端正正地站在她身边。
“闻老师,真的是你!很久没见了,真没想到可以在离医院这么远的地方看到你!”她欣喜地跑到我面前,看清了我,却猛然一惊,吞吞吐吐地说:“……老师,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
她的语气那么小心翼翼,仿佛我的落魄世人皆知似地明显,掩饰般地,我扯出一个笑:“哪有什么事啊,工作太累了而已。”
“是这样啊。”她点点头,望了望身边紧随而来的男生,转向我的时候,脸突然红了红,“恩……这是我以前的同学。”
“老师好。”男孩子礼貌地点了点头。幸福的孩子不是吗?这样简单的幸福,却是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再得到的。
说了几句,也到了告别的时候,“有什么事老师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的。”女孩离开时这么说,目光诚恳而深邃,仿佛能揪出我落魄的魂来。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越来越远,那种被温暖暂时埋藏起来的寂寞和激恸的悲哀立刻毫无遮掩地涌了出来,我突然开口叫住了她:“程净,可以帮个忙吗?”
已经远在一段距离外的女孩听到我的声音后立刻转身跑了回来,对着身后的男孩喊:“你先回去吧!”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那个男孩此刻一定很恨我打扰了他们的约会,可是,你已经很幸福了,而我,只是想要一个小小的依靠而已,我只是想任性一次,想彻底地,让别人来照顾而已……
“……什、什么事……”跑过来的女孩有些气喘吁吁。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可怜的,因为还是有人可以这样真心地待我,即使她只是把我当作应该要尊敬的老师、前辈,即使她不知我是个多么可耻、多么不堪的人……
“可以……帮我找个住的地方吗?”看到她楞了一下的表情,我补充到:“亲戚家、同学家,或者只是你看到过的小旅馆,随便怎么样的都可以……”
没有问为什么,她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谢谢。”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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