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谦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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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在这西郊可以过上平静的日子,却始终不平静。
三月二十,这天早上,木夏说宫里招他去为某位娘娘诊脉,特别指明了要他去的,自然不能不去;小贵子也进宫了。这硕大的西郊别院,只剩下我一个人,静得人心慌。我便拿着冥宁坐在院里,轻轻的弹了起来。
一曲作罢,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一个年纪与我一般大小的姑娘走近我,她长的很是甜美,笑起来左边嘴角有浅浅的酒窝,对我做了个福,“辰格格吉祥!”
“你是?”我没想到竟是有这样多人知道我在这里的,西郊别院想也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吧?竟是越想避世,越是入世。
“我是皇上身边谦贵人。我来看看格格的身体好些了没?”她微微的笑了,她笑起来让人觉得阳光也灿烂了起来。可是我知道,她一定不是来看望我这么简单的。
“谦贵人有话便直说吧,思辰是不喜欢兜圈子的。”我淡淡的回到。
“好,我喜欢格格爽直的性子,在这紫荆城里能够格格这样的人,我是想要深交的!”她笑着在我对面坐下,微微抬眉看着我,“那我便直说了。去年十二月十三的晚上,皇上本是招我侍寝的,我在寝宫等了很久皇上都没有出现,有人来说皇上今晚留宿养心殿批阅奏折,不过来了。我便觉得奇怪,皇上每次说来都是来的,我于是偷偷跑到养心殿边,正看见你进去,我于是在远处等,等了很久,看见你出来,你披散的头发,身上的伤,我看的一清二楚。但是只有我一个人,我保证!”她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你想要什么?”我问道。
“我要格格的孩子。”她喝完一口茶,说道,“我不跟格格虚伪的绕圈子套近乎,我直接和格格说,我要格格的孩子。我知道这些天皇上为了这个孩子的事情已经是焦头烂额了,他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格格也是担心的吧?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出生了之后到底要以怎样的面目来见人呢?”她顿了顿,看着我,“如果格格答应把这个孩子给我,我一定把他当作亲生孩子来看待,绝不会亏待他半分!太医院那里的记录,萧太医一定是会帮忙的吧。这样一来,这个孩子就会出生的名正言顺,再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为什么你要这样?”
“在这个皇宫里,想要立足是不容易的,皇上宠了一时宠不了一世,在面对后宫里的那些嫔妃们,没有一个孩子是不可能立足的。我知道皇上有多爱这个孩子,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皇上对他的爱绝对不会少于任何人半分,有这样的孩子,我在这宫中就再不会夜不能寐,再不会担心被人害了。”她平静的说道。
“需要这样吗?”
她笑了,笑得很勉强,“不是每个人都有格格这样好福气,皇上这样的护着爱着的,在这个宫里想要生存,必须学会自我保护。”
“恩,”我大概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了,这是最好的结局了吧,这个孩子作为皇上和妃子生的皇子,再没有更名正言顺的路了吧,“你会对他很好吗?”我恳求的看着谦贵人。
她站起来,握住我的手,我看见她眼里的陈恳,“我一定会!我发誓!如果我对他有半分不好,我不得好死!”说完,她微笑着说,“格格你要相信,皇上是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半分的,这个孩子将是紫禁城里最幸福的孩子!”
回想起身边人发生的一切一切,“谦贵人,你想清楚了吗?这是一个可以给你带来荣华富贵的孩子,也是一个可以给你带来危险的孩子,我只希望万一他将你置于危险的境地,你也不要伤害他。花无百日红,人不可能永立于不败之地的,你想清楚了?”
她睁大双眼,似乎第一次认识我,“辰格格!来之前我只是想要你的孩子,现在我真的很佩服你!你是一个不简单的人!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孩子的!我会把你当作最好的姐妹!”
“好,我答应你!我今晚会和皇上说。只是这件事,我不希望再多任何一个人知道。”
她砰的一声,跪了下来,给我磕了一个头,我看见她眼眶里的泪,“谢谢格格!”
晚上,我在看书的时候,皇上又出现了。
“皇上,觉得谦贵人怎样?”我问道。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他很疑惑的看着我。
“皇上先回答我好吗?”
“谦贵人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性情善良……”
“思辰想听皇上觉得谦贵人怎样,不是想听记录里谦贵人怎样。”
他蹙起眉头,想了一会儿,“朕觉得谦贵人是聪明的,知道何时进何时退,利己却不损人,朕觉得是宫里难得的聪明人。”
“那么缺点呢?”
“年纪尚轻,脾气倔得很,以后是怕要吃亏的。”他苦笑着。
“那么请皇上封谦贵人为谦妃吧!”我做着万福,站在他面前。
他扶起我,放我在床边坐下,“朕答应便是了,不要跟朕拘礼这些了!”

我心里一惊,“皇上竟连问也不问我为什么要皇上立谦妃嘛?”
他笑了,抚摸着我的脸,“思辰喜欢就行了,还需要什么理由呢?”
我严肃的站了起来,“皇上,思辰决定了一件事,思辰要把自己的孩子交给谦贵人抚养!从这一刻开始,只要皇上你点头,谦贵人就因为怀有两个月身孕被封为谦妃,而七个月后,也就是十月中旬,谦妃将早产下一婴孩儿。”
他深沉的看着我,直直的盯入我的眼底,沉默良久,“好,只要你愿意。”
之后三天,小贵子回来的时候告诉我说宫里的谦贵人怀孕了,皇上给封了谦妃。
日子这样平静的渡过。
四月二十七的晚上,我坐在院子里和木夏聊着天。
“思辰!”弘时的声音传了过来,又看见他白色的身影。
“格格,木夏先退下了,你和三阿哥慢慢聊吧。”说着木夏退出了院子。
“坐啊。”我微笑着指着对面的椅子。
“不!”他一步冲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思辰,跟我走,我求你了!跟我走吧!”
我抽回手,“为什么?”
“你留在这里,要怎样?你要嫁进皇宫吗?你要嫁给皇阿玛吗?这个孩子你准备怎么办?你不能留在这里,跟我走吧,我们远远的,去哪里都可以,远离这个紫禁城!”
“我不能走。”我冷冷的说,低下头,甚至不看他,开始翻桌上的书,翻得心不在焉。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和我走?”他叫道。
“弘时你忘了,我们已经结束了,我们在梦里!”
他整个人一顿,后退一步。
“弘时!你干什么!”这个震人心魄的声音传来。
我抬起头来,看到这一对父子面对面的站着,两双眼睛中迸发出的怒火企图要将对方燃成灰烬。
“皇阿玛,你要把思辰在这里藏一辈子吗?”
我站起来,站在他们之间,对弘时说,“不要你管,是我愿意的,你走吧!”我不知道弘时再不走,这一对父子会怎样,会反目吗?
“你滚!”皇上低沉的声音,他指着院子的门,深邃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弘时看了我一眼,离开了,皇上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什么话都没有说,也离开了。
第二天,皇上一脸疲惫之色的来了,他脸上有种无法掩饰的伤痛。“朕已令弘时为允禩之子,除其玉牒,不得再入宫。”他在我身边坐下,轻轻的说道。
“对弘时来说是件好事。”我幽幽的说到。
“朕是做错了吗?”他眼中的痛,让我一震揪心。
“皇上没错,你只是想保护大家罢了,只是不是每个人都能明白。”我轻轻握起他的手,“你不可能永远的得到所有人的赞许,所以做自己觉得对的就好了,不要在乎别的了,有些人有些事,日后自有分晓,日后自能明白。”
他没有抬头,“谢谢你,思辰。朕没有想到,到了这一刻,安慰朕的,竟然是你。”
又是一阵沉默,待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又恢复了一如往常的自信、冷酷,只是眉脚有一丝上挑表明了他内心深处的些许欣喜。“小贵子,端进来吧!”
他说完,小贵子从门口端了些东西进来,放在我们面前的桌上,是两碗糖粥。
“朕知道你喜欢的,朕招了苏州的厨子来做的,桂花是去年剩下的了,你试试,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喜欢的话,以后天天让他们做。”他盛起一勺,要喂我。
我笑着挡下他的手,把勺子放回碗里,把桂花和粥拌匀,“要扮开来,让桂花的香味彻底融合进粥里……”说到这里,我心底一痛,“真的不是你杀了云娘?”
“不是朕。”他一句坚定的话,让我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吃起糖粥来。但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一定要查清楚,我知道自己卷了进来便抽不了身了。不知道小霓现在怎样了?过得好吗?安全吗?还有人再去找他吗?那么易朗和婉婷呢?婉婷应该是这两天就要生了吧?不知道她现在恨我还有多少呢?不知道她和易朗的未来到底应该怎样呢?
“思辰,想什么呢?”他抚摸着我的头发,像回到了小时候做在他怀里练琴,练字的感觉,那种恍若隔世的熟悉感突然间又回来了。
“皇上,”我认真的看着他,“我在想,你还记得小的时候,你抱着我练字弹琴吗?那个时候为什么阿玛和额娘不在身边?”
“那是因为你阿玛为了朕,在众臣面前和先皇大吵了一家,先皇动了大怒,将他圈于养蜂道,十年啊!你额娘便去陪他了。十年啊,你阿玛为了朕十年的青春就这样没了。这个世界上朕最感激的人便是他了,没有他便没有今天的朕,你阿玛为了朕牺牲的太多!他的腿伤,朕愿意用自己的腿来换!”
“皇上,我阿玛有你这句话已经够了。”
之后的日子里,弘时再没有出现在我面前,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吧,他终于远离了这一切纷争,终于摆脱了这个无法抽身的漩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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