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荒庙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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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凌收回真元力,看来那位大叔叫自己送的天阴令原本是要用来对付那洞中怪兽了。只可惜自己不明用法,按老伯把他交给我却是所托非人了。
他对那老者并无多大仇视,尽管在当时差点被他要了命,但那时各自为敌,拚命亦是正常。相反对那老者的武功还是相当钦佩,毕竟什么正邪之分离他还很模糊遥远。
张少凌拿着天阴令在手中反复摩挲,自己也终于有一件法器了。虽然还不知用法,但终也算是有了。忽又想起陈青峰带他御剑飞行的光景,张少凌又是一阵神往。哎!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向陈大哥那样厉害。
正幻想时,心头一黯。自己又怎么敢奢望比得上陈大哥,连仙源门都进不了。忍不住又有些自怨自艾起来。一时又想起以前和师父在一起的日子,惆怅之心骤起。
干枯的木材在烈火中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张少凌猛然回神,不由哑然失笑,今天怎么又想起这些来了。他随手把天阴令放回包袱内,捡出那个手镯。那日莫名其妙得到它后还一直没好好看过。
玉镯依然是晶蓝光润,内里一条绿光流转不息,看去便非凡品。莫非,张少凌想到,立时发出一道真元力到玉镯之上。毫无反应,张少凌不由大失所望,还以为这也是什么法宝。张少凌伸了个懒腰,把玉镯也放回包内,开始静坐调息。
天色逐渐暗淡,夜幕降临了。雨依然淅沥沥下个不停。
悠悠醒来,张少凌收功起身。面前的火堆不知何时已然熄灭,剩下一团红红的火芯发出幽暗的红光。张少凌从旁边拣起一些木块架在火堆上,拿出火折子,对着火堆轻轻的吹了几口气,火苗又慢慢的升腾起来,映照的小庙内一片通红。
张少凌走过去准备关上庙门,向外一看,却是心中一惊。
在傍晚的夜色里,祠堂庭院中干枯的老树下,一个青色的身影傲然孑立。即使是在这昏黑中依然有种不可忽视的耀眼。天空连绵不绝的雨箭在他身旁两尺开外便被无形的力量排开,形成一个椭圆形的雨幕。
这僻地小庙哪来这等绝世高手。张少凌在练功时周围十长之内飞花落叶之声也难逃他的双耳。然而,对这个青衣人是何时到来他却是全然不知。那一袭青衣,在这夜雨扬起的水雾中一如远方群山般朦胧。
这是一个比陶然庄那老者还要可怕的高手。
庭中青衣人负手而立,仰首不知看向何处。
张少凌伫立门边,看着那夜雨里的青影,慢慢的,慢慢的一种莫名的情绪无从来由的,不由自主的从心底升起,一瞬间便席卷他全身。
寂寞,深深的寂寞!从那挺立于风雨中的傲然里传来的寂寞,引发了弥漫于这孤庙的悲伤。
张少凌完全沉浸于这感伤中,一时之间,痴然而立,竟忘了其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叹传入张少凌耳中,恍如寂静古寺中的暮鼓晨钟,唤醒他陷入迷离中的神魂。
张少凌蓦然惊醒,全身顿时大汗淋漓。修道之人讲究的就是心静神宁,中正安舒,最忌的便是情绪大起大落,走至极端。一不小心便有道心失守,堕入魔道之险。方才张少凌就是陷于那种危险境地,若非那一声轻叹惊醒了他,也许现在他便要陷入癫狂中了。即便是侥幸得以幸免,过后会功力大减,再难修入大道。

张少凌定下心神,却见那树下青影缓缓的转过身,向他走来。
入眼的是一张平凡的脸,说不上俊朗或是丑陋。看上去似乎有三十岁,又好象有五六十。脸上微带病容,那一袭青衫,虽然干净,但却显着蔽旧,有一股寂寞落拓之气。
唯一能证明他大高手身份的也许便是那双眼了,象宝石般闪亮生辉的眼睛。
那双眼睛,敏锐中有寡欢,深邃中有落寞,仿佛只需一眼,便能够将人看穿。
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静中隐带有一股能打动任何人的忧郁表情。
他以一种轻盈自然的步子前行,进入庙内,在火堆边坐下,拿出一壶酒来,自得的喝了起来。一切都是如此自然,仿佛所处的不是破烂的小庙,而是在自家书房对月独酌。
张少凌走上前,低下头,恭敬的说道:“多谢前辈相助。”
那人头也没有抬,自顾的饮酒。张少凌讨了个没趣,好在他生性随和,并不为意。当下坐到一边,望着庙外发起愣来。
火堆燃的旺旺的,火苗跳跃着发出欢快的声音,整个小庙里充斥着一种怡人的温暖,与外面的秋风秋雨大不相同。张少凌又向里添了几片木块。
时间一点点过去,除了那人酒葫芦里发出的咕咚声,就是一片寂静。空气似乎变的有些憋闷起来,张少凌心情也跟着有些烦闷。他猛然站起身来,想走两步,却又施施然坐下。
我是怎么了,张少凌隐隐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自从修真以来,他的心境一直是比较宁和的,今日却接二连三出现异常反应。他猛然想起刚碰到天阴令时的那股邪异力量,莫非是因为那。
张少凌却是不知,那天阴令本就是一件可侵蚀道心的法宝。厉啸天父子原本便是打算借助天阴令这方面的邪力,在化蛇飞龙之际用来困制它的。天阴令对普通人并没多大效用,但是对张少凌这等功力境界低微的修道者却是威胁最大。
他刚才接触天阴令的时候道心已然受到感染,自己却是浑然不觉,还以为收服了一件法器。这种影响若不消除,对他以后的修行极为不利。
张少凌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连忙盘膝而坐,默默的转动高诀,希望可以平息自己的烦燥。然而,平时令人冰凉舒适的真元力此刻却是如火上浇油,那种莫可名状的烦躁,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高涨,直冲入脑。一瞬间,他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全身也如火烤般炙痛。
就在这时,一种淡定而略带冷漠的声音灌入他耳际。“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谋而遗迹自同,勿约而幽明斯契,稽其言有微,验之事不忒,诚可谓至道之宗,奉生之始矣。太素西方金德,阴之清纯,寒之渊源。五心朝天,静心绝虑……”
在这吟颂声里,张少凌身上渐渐的清凉下来,萦绕在他心头的那丝丝缕缕阴火慢慢的退却。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祥和安宁来。
那青衣人叹了口气,缓缓走出庙门,来到那棵枯萎的许愿树下。站在那里,痴痴的站着,痴痴的看着。秋已经很凉了,尤其是有风吹过的时候,秋意就更深了几分。
夜,依然黑沉。雨,依然在下。夜风吹动是秋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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