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怀树在风车坪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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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树在潭龙突然变了个样子。
每天天刚亮怀树就爬起来,像家庭主妇一样,打开火炉,然后再匆匆地洗把脸。火炉子的火已经旺了,怀树赶紧把锅子架好,锅子很快就热了,怀树酌上油,把鸡蛋打了下去,屋子里马上传来“吱吱”的油炸声和芬香的味道。看来怀树要为同事们**蛋泡面了。这是怀树头一次为同事们做早点。
李正清睁开朦朦胧胧的睡眼,穿了件松松垮垮的衣服,跑到门边看了一下天气:“喂,有没有搞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怀树“扑哧”一下笑了。
李正清也笑了笑,眼睛眯成一条线,仿佛还没有睡醒,怪难看的。他把闹钟拿起看了看:“呦!还只有六点半,还可以睡一会儿。”
李正清进了里屋,冲着肖湘和谢花喊:“多睡一会儿吧,今天怀树做了早点,有现成的吃。”说罢,跑到自己的屋里,把被子一拉,又睡了,冬天的被褥里真暖和!
肖湘和谢花却睡不住了,像鸟儿一样叽叽喳喳爬起来,脸也不洗,头也不梳跑来看怀树做的鸡蛋泡面,嘴里发出“啧啧”的地称赞声:“好呀!真有你的,怀树,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功夫,味道肯定不错呢?”“喜欢吃吗?以后我可以天天做给你们吃啦?”怀树没想到他们这么高兴,心里也乐滋滋的。
“OK!”肖湘毫不啬吝地给了怀树一个飞吻,“说不定以后我会爱上你呢!”
“我呸!太恶心了!”谢花冲着肖湘嘲笑,“哪有女孩子这么送上门的?”
“送上门怎么啦!只要有真爱,大胆地爱又怎么啦!总比站在聚乐园门口等着别人来邀请好嘛!”肖湘一点儿也不示弱。
“你,你狗嘴里吐不出像牙,不和你说了。”
可肖湘一点也不轻饶:“有些人啦,跟蜗牛的外壳一样硬,把自己柔软的身体躲在虚伪的外壳里面,其实内心柔软得无话可说,一个男人的眼色都让她忐忑不安半天,可是她却拼命地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做出一副淑女相。”
“你是说谁呀!”
“我没有说谁,你以为是说谁呀!”肖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她借用了高尔基的一句话,“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好呀,讽刺我,看我不撕你的嘴!”谢花和肖湘都是表演的天才,昨天晚上从电视剧上学来的泼妇形像,现在派上用场了。
肖湘格格地笑着,从里屋又跑到外屋,像一只麻雀躲躲闪闪,欢快的笑声把早晨的宁静都吵醒了。
“别吵了,想要杀死我,我还在睡哩!真是受不了你们。”李正清从被子里伸出脑袋来,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还睡!懒猪!”肖湘轻轻地嘟哝了一句。
肖湘也是喜欢做菜的,只是不喜欢洗菜。冬天水冷,谁也不舍不得衣兜里儿的温暖。怀树只好去洗,他觉得做别人不愿做的事才有意义,才能锻炼自己,他也喜欢让一些小小的挫折拍打自己,磨炼自己,也许他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肖湘也做得一手好红烧豆腐。有次,豆腐烧得黄灿灿的,嚼在嘴里满口生香。辣椒放得也多,正好合怀树的胃口。
肖湘一炒菜,嘴里便忙碌起来,她故意要让怀树围着她转。
“怀树,请麻烦你拿一下油!”
“怀树,请麻烦你拿一下盐,还有酱油,辣椒粉,你不是喜欢吃辣的吗?多放点!”
“怀树,该死,还要放点味精。”
……
只见她喋喋不休,怀树被她支使得脚不沾地。心里一百二十个不乐意。但肖湘那热情、礼貌地招呼,他还是照做了。况且,她不叫李正清,也不叫谢花,单叫他,这说明肖湘还是看得起他!说不定还喜欢他哩!

谢花炒菜则不同,嘴里也很忙碌。不过她不支使怀树帮她拿油盐之类的活计。她常常炒一盘菜,真正到盘里只剩有三分之二了,另外的三分之一恐怕已经在她肚子里消化了。怀树偷偷地想:这大概是她长得胖的缘故。
李正清从来就没做过饭,他自恃在潭龙资历最老,偶尔也做饭,只是有客人来了,装一装样子罢。
所以,怀树就包揽了全部家务,一下班,怀树只有一个希望,希望他们统统地到床上休息去,等饭菜搞好了,再起来给他盛饭。这时候,怀树高高地坐在首位上,满肚子高兴。这是他最愉快的时刻,别人都在品尝他的劳动。
怀树的确变了个样子,他可以烧煤炉,也学会了修炉胆,用高压锅煮饭而且不焦。他一点也不怕脏,他经常扫地、擦门窗、倒垃圾;他还学会了节俭,他们不喜欢吃剩饭,怀树就热了吃,甚至连掉在桌面上的菜他都夹起来吃了。
怀树酷爱劳动,这大概是跟勤劳的奶奶继承下来的。怀树的奶奶只要能够运动,不论她身体多糟糕,她都要起床劳动的,去打猪草或喂猪。她说,如果我不劳动,心里就闷得慌、难受。怀树就是这样子的,如果让他躺在床上休息,而地上满是纸张废物没有人张罗,那他永远也做不到。没什么,只是心头闷。
这个世界几乎没有人不喜欢别人劳动的,尤其这种劳动是为自己服务的。在《北京人在纽约》中王熙文曾经说过:“一个人如果不曾被人剥削,那么他就没有任何价值。”怀树恐怕自己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才这样做的,马克思和恩格斯把资本家的种种剥削说得血腥腥的。实质上,是这种剥削才使得社会得以进步,否则人类社会从原始社会发展奴隶社会干什么?剥削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因素和强大的推动力。在怀树看来,一个人只有在剥削中才能体现自己的生存价值,才能展现出自己的鸿大抱负和理想,才能够勇往直前。许多人埋天怨地说别人在剥削自己,但是他从来也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会被人剥削,是社会不公平吗?不是!是自己懦弱,如果他自己有剥削别人的本事和资格,也就不会被别人剥削了。怀树现在是处于社会的最底层,但他一点也不怨恨,也不说痛苦,他只想用实干来丰富自己的一切精神。有了精神他什么也不怕,他可以对世界宣告,他的精神和思想所向无敌。
我们的怀树也真是可怜,他觉得自己才是肖湘所说的那种懦夫,他的内心实在是太软弱了,自己却冒充一个思想者。
下午的天气很不好,哗哗地下起了大雨。风车坪的小巷被一场雨浇得像受了伤似的,水四处乱漫,几乎没有行走的地方。雨拼命地拍打着窗子。
电话铃响了,贺老板举起电话:“喂——”随后递给怀树,怀树接过电话,原来是小燕打来的:“有什么事吗?”
“周林来信啦!哥,你什么时候到学校来取信。”
“他没给你写信?”怀树问道。
“写了,好像在掩饰什么,恐怕他的情况不大如意。”小燕在电话那头郁郁地说。
“但愿上天能保佑他!”怀树喃喃地说,他把目光伸向窗外,雨还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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