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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医生那儿知道,除了有些轻微的脑震荡,寒灵并不会有其它大碍,因为是钝器所伤,流了很多血,所以看上去觉得很吓人,实际上却不会有什么事,止住血就万事大吉了。
几天前,因为说错话,触到了寒灵的痛处,害得她哭了一场,并说出了要分手的话;这次之后,我再也不敢乱说话,我小心地伺候着寒灵,尽可能的把自己表现得像个温柔的男人,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心事,寒灵的怀抱是我在除去军队之外的任何空间里,唯一能感受到安全的地方,军队是一架巨大的粉碎机器,所到之处,玉石俱焚,而任何个体的军人,都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环节,处于机器的运转中,可以感受到对其他生命的生杀予夺和摧毁的权力,而一旦脱离机器,回到社会,身处于动荡和混乱之中,唯一能感受到的也只有个体的渺小与脆弱。
有时候我会庆幸自己是个懒惰的人,大多的社会问题根本提不起我的兴趣,而政治中的阴暗更是让我厌恶,作为军人,能让我兴奋起来的事情,或许只有武器的升级和装备的换代这些事,或许正是因为目光短浅,我才能大部分时间活的幸福和满足的心境中,这是寒灵和他们的那帮人所不能做到的,她们对社会和政府的要求太多、太高,而得到的回馈又往往远远不能达到预期,于是天长日久、矛盾激化,终至酿成冲突。正因为如此,我每天都活在对寒灵的担忧中,生怕她会在某天的混乱场面中倒在街头。
近一周的时间里,我都呆在寒灵身边,为她讲些我在军队上的事情,讲喜马拉雅山脉落日时分众多雪峰上的壮观景象,我知道她喜欢听这些,尽管这已经是真正的地球村时代,地球上的任何一座城市对任何一个平民百姓来说,都是万分熟悉的,但仍然有他们可能一生都无法接近的禁地,那就是地球上或地球周边的那些军事禁区,比如南北极、喜马拉雅山、太平洋和大西洋深处的某些古文明遗址(比如亚特兰提斯)以及月球;作为大型军事基地的月球,并没有像古人所想象的那样,成为旅游胜地,因为多年来,政府一直在假想,会有一支来自宇宙深处的军队,在某一日进入太阳系,并试图进犯地球,而这时,具有重要战略位置的月球,就凸现出了它的价值;处于防卫时,它可以是有效的缓冲地带。进行攻击时,它又可以是战略纵深。
但我们的敌人是谁呢?每次,一旦我对寒灵畅谈我脑中那些伟大的军事思想,她就会这样问我,她会说:宇宙这么大,肯定会有其它文明或生命形式,但你如何保证他们会和我们处于同一层次呢,或许他们是低级的文明,也或许他们的文明程度已经高出了我们,再甚至,他们已经高级到可以以能量的形式存在,谁都知道,物质是被冻结的能量,它是监狱、是牢笼,只有像我们这样低级的人类才会深陷于它的束缚之中,我们只知道疯狂占领,向外扩张,把天文数字的巨额资金砸军事领域上,但这些地盘和这种地盘意识,对一个高级的文明来说或许只是天大的滑稽,就像我们养过的那条狗,平常在主人面前是温顺而和善的,但只要我们给它扔去一块排骨之后,就再也无法靠近它了,因为在此时,我们的任何举动在它看来,都是对它的那块排骨怀有不良意图;更甚至,或许宇宙本身就是一种更高的存在,它是全知全觉的,所有的文明都高不出它的意识,更或者,一个原子中蕴涵的能量,如果被我们所释放和充分利用,都可以是取之不尽的,而政府为什么就不能划掉那些军事预算,把资金用到这些方面来搞研究呢······
今天又是这样,因此我打趣寒灵说:这些东西也是政府注入到你的大脑中的吗?寒灵说:当然是,我们平民和像你这样的一般军人脑中芯片上储存的信息是大致相同的,都是三千年来人类历史中全部的书面知识,但你因为懒惰,从不对它们加以利用,你能够利用到的,仅是与你的职业相关的那些专业知识,但那仅是你脑中全部的知识财富中不知道多少个亿万分之一都不到。
我说:就算掌握了那些知识又有什么用呢,能升官吗,有助于提高薪水吗?能让我拥有一套自择地球气温和空气纯净度的悬浮式的豪宅吗?那样的话我就也可以像个富翁一样随意在地球上的任意一个地区生活,而不需要再去工作。

寒灵责怪我说,月楼,你太麻木了,你难道就感觉不到,一个时代就要结束了吗?大变革就要来临,政府只是在一个劲的向外扩张,却不知道,隐患一直就存在于他们内部,尽管他们这一小部分人掌握着地球上自科技时代以来最尖端的技术,但在任何一个社会中,人民始终是占大多数的,他们的力量沉默时,就像是宇宙中的暗物质,爆发时就像一座愤怒的火山;但他们却偏偏在忽视和扭曲着人民的意愿,比如,几百年来,由于电力的大量使用,地球一直在持续升温,导致两极冰川融化,陆地正在一寸寸沉陷,你没看到过英伦三岛、上海和威尼斯等等沿海城市从前的版图吗,比起现在,它们还剩多少?科技已经如此发达了,地震和海啸却仍是得不到控制,并且因为环境的因素而在逐年加剧;那些城市,从前都是经济重镇,可现在呢,它们是贫民区,因为几百年来,每年都有人迁向内陆城市,这些可怜的百姓,三百元就可以走遍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城市,但他们却无法将自己的家人迁出这些危险的城市,因为房子已经贵得太离谱,一个二十平方的居住空间就足以花掉他们一生的积蓄;然而他们还不算是悲惨的,更悲惨的是那些脑中被强行注入知识的受害者,自这个伟大的发明问世三百年来,学校被取消,教育体制被取消,人们只需在七岁时,到遍布城市各处的芯片移植点,在脑中植入一个知识芯片和微电脑系统就可以了,人类文明史产生过的所有知识都已经在他脑中,但政府却偏偏忘记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无业者,他们是靠着政府发放的福利在过着不温不饱的生活,在他们的生活中,那些知识几乎都是多余的;但这显然不是社会秩序混乱的重要因素,我相信重要的原因是教育体制的取消,几个世纪以来历届政府、包括地球处于分裂时代的那些政府,都在犯着同样的一个错误,他们认为,所谓的教育就是灌输知识······
这会儿我觉得寒灵有些自相矛盾了,刚才她似乎还在称赞脑中注入知识的好处,但现在似乎是在攻击这种做法的粗暴;我很是不解,只好打断了寒灵,我问寒灵:你觉得在脑中注入知识这种一劳永逸的做法应该取消掉吗?寒灵回答说:我并不这样认为,但我认为应该取消强制执行这条法规,而是采取更为宽松的法规,比如自愿被注入知识的,可以执行,而不愿意的,就随他去,这样至少消除了一个社会隐患。
我又纳闷了,我问寒灵:他们怎么就成了社会隐患呢?
寒灵反问我说:难道你一次都没有看到过我的那份社会调查报告,我把它传到你脑中至少有三年了,你居然就没有那怕是大概的看一遍?她的反问让我尴尬了,我有些无言以对,我想,或许我的确是太不关心她了,连她每日的想法都没兴趣了解,我这个男朋友是怎么当的。
寒灵又说:你知道吗,这份调查报告整整花去了我两年的时间,我走访了东京、北京、纽约、巴黎、莫斯科、新加坡、新德里和布宜诺斯艾利斯等等数十个大城市,采访了近十万个人,他们中大多是精神分裂病患者、罪犯、黑帮分子、同性恋和心理变态者,你知道吗?他们的一个共同点就是,全都是无业游民;后来,我用七百年前的一位心理学家弗洛依德的学说,为他们进行了浅层次的心理分析,我相信我找到了原因:因为无业,他们基本上就不需要动用他们脑中的那些知识,因此,这些知识都长时间地沉睡在他们的个人无意识的表层,但连接芯片的神经仍然是活跃的,而这些神经最终都通向一个人神经末断的意识键盘上,对于这些无业者而言,这个键盘只是用来处理日常生活信息的,但没有人敢保证它不会出错,偶尔某个键会被敲错,脑中刹那跳出来了一大堆对主人而言只能是些措手不及的幻象的所谓知识,这种事情偶尔发生一次还可以,但如果每天发生一次,你说这个人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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