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线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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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降低高度并减速,向那个移动的黑影接近,一公里,半公里,200米,我终于接近他了,——是一个人,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我掠过他之后,在他前面大约100米处,将我的七架子机悬停在空中,并将他们设置为以我为重点的戒备状态,一旦我受到攻击或被它们认为我可能受到攻击,它们将立刻发动攻击,事先摧毁敌人,然后我把母机降落在一处空地上;现在,随着他的一步步接近,我能够更清楚地观察他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光头,衣服的颜色是暗红色的,肤色黝黑,看上去十分健康;我忽然记起,我和寒灵在曼谷曾见过类似装束的人,他们是在佛寺中修行的和尚,是出家人,类似于基督教堂中的修士;
他仍然脚步平稳,向我这里走来,从他平静的神色中,我没有看到有对我的丝毫恐惧,他甚至都没有对我的毒矢——49看上一眼,仿佛我那些代表着地球现代文明成就的,张牙舞爪、蓄势待发的战斗机器,不过是空气中的一群幻影;
我基本可以肯定他是不具有威胁性的了,因为我实在看不出他的衣服下面能够藏有什么东西,特别是武器之类的;他的衣服那么单薄,这足以使我感到惊奇,这是在高原地带啊?在这冰天雪地的峡谷之中,气温从来没有高过0度,而我之所以能够走出机舱,是因为我的这身飞行服是可以自动调节内部温度的;
他现在已经近到足可以使我看清楚他的全貌:眼睛稍微有些小,圆圆的脸庞,鼻梁笔直,在他的那张脸上显得有些大,嘴部的轮廓很小,但线条几乎是完美的,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在他的目光开始直视我,并和我的目光接触的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一种温和和期盼,但我并没有因为心理上的亲近感,而放弃戒备之心;我用手指指向他,我说:喂,请你站住,就站在那儿,接受我的问话。
他很顺从地站在了原处,我问他:你是哪里人?我怕他听不懂我的语言,我刻意把语句拉长,一字一句的说出,但我没想到他完全能够听懂我的话,并且用我们的语言流利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他指着后面的山谷说:我来自香格里拉。
我以为我听错了,我又问了一遍:什么?
他说:香格里拉,这是我们的家,我们上万年来时代生活在这里。
我问他:就这里吗,这深谷?
他说:是的,但你看不见它,再说,以你们目前的文明程度来说,这也是一项你们难以理解的科学技术。
我问:但你怎么会使用我们的语言。
他的语气和表情仍是那般平静,让我有种在面对一个智者的感觉,他说:我不但会使用你们的语言,我还了解它的所有历史渊源,你们的语言来自于多种语言的混合,但基本来自两大语种,一是亚洲大陆上的古中国汉语,二是北美大陆上的古美国英语,早在核大战之前,它们就已经有了混合的迹象,因为在当时,就军事、经济和文化这三个方面来说,只有这两个国家能够真正主导世界的格局。
我说:只有这些吗?
他说:当然不仅是这些,我们对你们的了解甚至于超过你们自己。从科学启蒙时代到如今,甚至于从耶稣诞生到如今,一切的一切,我都是耳熟能详。
我问:那么你们为什么要将自己封闭起来,躲进这山谷里,而不是走出来,与外面的世界融和?
他说:你们真的总是认为自己很优越吗?永远都高于一切事物之上,但你是否发现过你们自己的不稳定,你们像是悬崖上的闪电,始终处于断裂之中,与你们相处,没有那种生命是可以感受到安全的。
我说:但我们在发展,在进化,我想,这是每一个文明都必须要经历的。
他说:你真的以为,一个婴儿离开父母、离开群体、离开任何他可以依赖的事物而自己学会走路吗?每一期文明文明都不是自己独立发展起来的,它都或多或少借鉴或接受有来自前人的经验,就像是儿子学习父亲,而父亲学习父亲的父亲,依次类推;
我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这并不是多么难以理解的问题,其实我们和你们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平等对话的事实,因为你们是危险的,而你们并不了解自己的危险性,你们的心智还处于婴儿阶段,会把一切无法理解的事物视为威胁,因此,对你们的任何启发和安抚,都必须得采取隐晦的方式。

我有些纳闷,于是我说:你的话我不太懂,你可以举个例子来说明。
他说:那么我们就从耶稣开始吧,在几千年前的那一个风雪交际的夜晚,一个十七岁的耶路撒冷少年,在饥恶和寒冷的围困中倒在了这个山谷口,在他当时看来,这是个险恶而陌生的地域,但他不知道,世间的一切汇合、碰撞都有其因缘;那一晚是我们的老国王亲自出来迎接他的,在我们的老国王看来,他要迎接的只是他的一个儿子,一个在尘世游历多年,而后迷失、找不到回家的路途的一个儿子,他把他迎回了王宫,医治并安抚他,其后十年,这个少年都留在这里,学习医术、历法、禅定以及完美人格的修炼;后来,他决定要离开了,因为他相信自己已经能够担当重任了,能够像个大丈夫一样挽救他的人民于迷茫和水火之中;他的决定使老国王心里欣喜和悲痛交织,他欣喜是因为,他的儿子将像一支明亮而巨大的火炬一样,出现在尘世,将那无边的茫茫黑夜照亮,并将人性、希望和美带向世界,从此,在绝望和黑暗中踽踽独行的人类,有了参照和导引;而他悲痛是因为,这一次他送走儿子,就等于将儿子送入了巨大的苦难中,并且是只有他一个人去面对的苦难,没有拯救,没有外援;但老国王毅然送走了他,因为他知道,这个人的苦难将赎回无数人的新生;而这个人,你们把他称为耶稣;他悲惨地死在他努力想要拯救的人手里;其后上千年,我们的国王一代代仙逝,但都因为代价的高昂,而没有再过多插手过你们的历史进程,而你们之中也再没有出现过具备伟大心灵的人;相反,经过许多年的演变,耶稣,这个代表着慈悲、博爱和心灵的开放与自由的人类精英,也开始被人误读,而他所留下的伟大的人性教育也已经变质;并被不断撕裂、分岔,形成了各式各样的派别,并演变成机构,直至成为权利的中心,然后开始滋生罪恶、肮脏和黑暗,之后,科学启蒙时代来临了,但真理的直接和振聋发聩把一些人吓到了,他们开始恐惧、慌乱,感觉受到了威胁,为了维护眼前的利益,他们开始谋划,要将科学扼死于襁褓,于是,布鲁诺被烧死了;
再之后,科技时代终于来临,世界开始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你们开始志得意满,以为有了科学这把剑,整个世界都已经是唾手可得,但殊不知,你们打开的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但我们并没有放弃你们,无时不刻我们都在尝试着以各种方法去影响你们、向你们暗示,在改造世界的同时也不要忘了改造自己的内心;
但我们最终还是失算了,我们低估了你们的愚蠢、无知、低能和疯狂;一个寸草不生的弹丸之地的争夺,导致了一场世界范围内的战争,而相持不下又导致了战争的扩大和升级,就这样,核大战爆发了,上千颗的核弹开始向对手或疑似对手的国家的每一寸土地上倾泻,而对手同样又开始以同等数量的核弹进行反击,于是,在还没有来得及庆贺自己的胜利时,对手的疯狂反击已经来临了,最后大家都成了炮灰;
之后,世界安静了,而核冬天也来临了,因为太阳穿不透尘埃层,整个世界都被黑暗和寒冷笼罩,而在核大战中幸存的树木,也终于开始慢慢枯死,数年之后,绿色开始在地球上绝迹;
核冬天持续了大约五十多年后,新兴政府开始慢慢站稳脚跟。其后100年,科技和生产力开始恢复,人口开始增长,其后200年,科技的迅猛发展又一次爆发,你们的野心和**开始再次膨胀,政府开始不惜巨资向太空发展,并开发各种毁灭性武器,准备在完全掌控太阳系之后,进军银河系;
这件事情是我们始终无法想通的,核大战前,你们有60亿人口,生存压力是可想而知的,但现在你们仅有7亿人口,生存空间比那时宽松多了,为什么仍然不能满足呢······
我挥手制止了他的述说后,问他:那么你现在打算怎样呢,跟我走,还是回到你的王国?
他说:我当然是要跟你走,我是有备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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