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自愿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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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独行一句话没说,转身走向坐骑。
官太极白着一张脸,厉喝说道:“站住。”
费独行停了步,但没转过身,道:“怎么?你还不服气?”
官太极道:“展森犯了江湖大忌,**友妻,禽兽不如……”
费独行道:“我知道,江湖上本就是这么个人吃人的世界,那不能怪他,只怪你们瞎了眼。”迈步走向坐骑。
官太极气得发了抖,颤声说道:“好朋友,你留下个万儿?”
费独行淡然说道:“我姓费,费独行。”翻身上了马,一扬马鞭道:“杜兄,走吧!”
杜毅直到此刻方如大梦初醒,定定神急喝说道:“老刘,走。”
赶车汉子急忙挥起一鞭赶动了马车。
车马刚动,那白净黑衣汉子突然一声大叫:“展森,我跟你拼了。”
他腾身而起,拔刀扑向马上的展森。
费独行一马驰到,马鞭一抖,白净汉子丢刀落地,摔了个仰八叉,展森探靴筒摸出一把匕道,扬手就要扔出。
费独行抖手又是一鞭,正打在展森的右腕上,匕首落了地,展森大叫一声抱住了右腕。
费独行一鞭又落在展森马**上,展森的坐骑狂嘶一声拨开四蹄往前冲去,差点没把展森摔下马来。
展森受了,没敢吭一声。
其实何止是展森,撇开已知道费独行是谁的瘦老头儿、杜毅、纪子星不谈,另外三个黑道凶徒此刻无不对费独行另眼相看。
人家只凭一根马鞭,把山东绿林的瓢把子夺命飞轮官太极跟他的二三十个手下打得落花流水,这,谁办得到?
车马往前走,杜毅拉马靠过来赔上一脸心惊胆战的笑:“多亏了费兄了,要不然今儿晚上大夥儿全得留在这儿。”
费独行跟个没事人似的,淡然说道:“好说,谁叫我碰上了。”
杜毅拿眼角余光瞟了展森一下,展森犹抱着右手腕,龇牙咧嘴,满头都是汗,杜毅道:“老展,还不快过来谢谢费爷。”
展森这当儿是既不狂也不狠了,他没敢犹豫一下,忙策马过来哈个腰赔上一脸笑,比哭还难看:“费爷,谢谢您了。”
费独行冷冷说道:“用不着,我护的不是你,我护的是这辆马车。”
展森碰了一鼻子灰,尴尬地看了杜毅一眼,没敢再吭声。
车里的瘦老头儿受宠若惊,忙探出头来拱手说道:“谢谢费爷,谢谢费爷。”
费独行淡然一笑道:“姚老也不用客气,在张家口要不是承您姚老一句话,恐怕我还没有诸位这些伴儿呢?”
杜毅道:“费兄这是骂我。”
费独行笑了笑,没说话。
瘦老头儿赔笑又道:“费爷请车里坐怎么样?”
费独行道:“谢谢姚老的好意,不必了,我骑马骑习惯了。”
瘦老头儿也碰了个软钉子,可是他涵养好,一点也不在意,笑着点了点头,又把脑袋缩进了车里。
杜毅过来故意找话说道:“看样子今儿个晚上歇不成了。”
费独行道:“赶一阵,赶到南口还可以歇个半宿。”
杜毅一点头道:“对,那咱们就赶一阵吧。”他立即大声招呼赶车汉子道:“老刘,咱们赶一阵,到南口找个地儿歇脚去。”
赶车的老刘答应一声,抖缰挥了两鞭。
车马经南口、昌平,过沙河镇、清河抵达京城。
到京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雄伟的城池里灯光上腾,几达云霄,不知道为什么,城门口布满了兵,盘查得很厉害。
杜毅一马当先冲个蓝翎武官扬了扬手,那名武官马上吆唱着把人撒向两旁,他自己也垂手哈腰,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
车马长驱直入,纪子星、展森等哪受过这个?不得了了,挺着胸脯,扬着脑袋,顾盼之间,眉宇间全是得意骄色,只有费独行仍跟个没事人儿似的。
刚进城门,杜毅转回马头驰到费独行身边,笑着指道:“费兄,瞧瞧,这就是北京城,怎么样?”
费独行点了点头道:“天子脚下,帝王之都,气象自是不同一般。”
杜毅还待再说,费独行忽转话锋道:“杜兄,京城到了,咱们也该分手了。”
杜毅一怔。道:“这……姚老,费爷要跟咱们分手了。”
瘦老头儿忙探出脑袋喝令停在,然后转过身来道:“怎么刚进城费爷就要走了?”
费独行含笑说道:“时候不早了,几天下来人也够累的,我急着找个地方歇下来洗个澡,舒服舒服。”
瘦老头儿恳切地道:“费爷,到我那儿去委曲两天怎么样?”
费独行道:“谢谢姚老,好意心领,改天再去拜望,诸位请吧,告辞!”他一抖缰,策马就要走。
瘦老头儿忙抬手说道:“费爷等等。”随即转望杜毅道:“费爷初到京里,人生地不熟,你陪费爷找个大客栈,安顿好费爷之后再回去吧。”
费独行什道:“姚老,不必了……”
杜毅伸手拉住了他道:“走吧!费兄,自己人了还客气,费兄到了京里,难道叫兄弟我撇下费兄不管?那会让人指着鼻子骂我。”
他硬拖着费独行往前驰去。
盛情难却,费独行只有跟着走了。
瘦老头儿脸上泛起了一丝神秘笑意,扬声说道:“费爷,我不陪了,改天我再来访。”
没见费独行回身答话,想必他没听见。
杜毅带路,把费独行安置在德胜门大街一家名叫京华的客栈里。
京华客栈不见得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大客栈,但却是一流的,这,任何人都看得出。
杜毅不愧是个老北京,到处有熟人,到处有朋友,连京华客栈的帐房跟夥计都认识他,而且对他相当的恭敬,从进门那一刻起,一直哈腰赔笑,小心翼翼,似乎是唯恐不周。
费独行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他在一边说了一句:“看起来杜兄不但在张家口吃得开,在这北京城里更兜得转。”
杜毅偏过头来低低说道:“要是费兄愿意留在京里,用不了多久,兄弟担保费兄比兄弟我还吃得开,兜得转。”
费独行“哦”地一声道:“我明白了,贵上,那位姚老,是北京城的一号人物。”
杜毅笑了笑,笑得神秘,道:“不错,费兄,可是姚老上头还有人,那位可就不止是一号人物了。”
费独行道:“怪不得姚老前后有这么多保镖。”
杜毅道:“纪子星跟展森他五个都是刚刚跟姚老的,费兄你要有意思,姚老准把你当成左右手,不但比个护院强上千百倍不止。不是兄弟我吹嘘夸大,就连京城里这位九门提督,也没费兄你神气。”
费独行“哦”地一声道:“敢情姚老是亲贵一流人物。”
杜毅摇头说道:“姚老不是亲贵,可是亲贵也不见得比姚老神气,只因为姚老上头那位,是当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费独行目光一凝,道:“姚老跟杜兄原来都是官家人?”
杜毅道:“费兄是不是也愿意在官家待待?”
费独行微一摇头道:“只怕官家容不了我。”
杜毅听得心头一跳,道:“费兄这话……”
费独行道:“一言难尽哪,杜兄。”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后院,坐北朝南一间上房,里头灯都点上了,夥计正垂手站在门口等着。
京华客栈的确不小,共是三进后院,单这一进后院里,就有十几间客房,当然,费独行住的这一间是最好的。
这当儿刚上灯没多久,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杜毅跟上一步道:“究竟怎么回事儿,费兄?”
费独行道:“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杜毅只当是这当儿说话不方便,也就没再问。
进了屋,夥计近乎巴结的哈腰赔笑道:“杜爷,您瞧瞧这间怎么样?”
杜毅哪有心情理他。别说是在这节骨眼儿上,就是在平时他也懒得跟客栈的夥计说话,点头虚应了两声之后道:“行了,去给费爷打点茶水去吧。”
夥计赔着笑道:“杜爷,这还用您交待?早预备好了。”
杜毅抬眼一看,可不。墙角架子上一盆洗脸水,桌上刚沏好的一壶茶,他摆了摆手道:“这儿没你的事儿了,你去吧。”
支走了夥计,杜毅跟过去掩上了门,回过身便道:“费兄……”
费独行道:“让我洗把脸,喝口茶行不?”
杜毅赔上窘迫一笑,尽管心里再急,他也只有忍住了,他找过一把椅子坐在桌边上,顺手倒了一杯茶。他知道姚老错过张家口那一次机会,心里是多么的后悔,他知道能把费慕书拉过来,是多么大的一桩功劳,费慕书不露口风他都会想办法,如今费慕书既露了口风,他岂肯轻易放过?
费独行慢条斯理地洗了一把脸,把手巾往盆里一丢,走了过来。
杜毅有点等不及,忙抬手说道:“喝口茶吧,费兄。”
费独行坐了下来,茶也喝了,却摇摇头说了这么一句:“天儿真热啊!”
杜毅却跟没听见似的,又道:“费兄,现在可以说了吧?”
费独行摸摸下巴道:“胡子长得好快啊,该刮刮脸了。”
杜毅赔上一脸苦笑道:“费兄这是何必?”
费独行目光一凝,道:“杜兄,你的好意我明白,可是我不能留在京里,也不适宜待在官家。”
杜毅道:“为什么?费兄,总该有个理由。”
费独行口齿启动了一下,道:“我不跟你说过么,我不能失信于朋友。”
杜毅道:“这个我知道,可是你说官家容不了你,你不适宜待在官家……”
费独行忽然站了起来,拍了拍杜毅的肩膀道:“杜兄,我知道你有一付热心肠,可是路上走了这么些日子,你也够累的,先回去歇歇,好在我要在京里待几天,改天咱们找个地方喝两杯再详谈,好不?”
杜毅跟着站起,皱眉说道:“费兄……”
“好了,杜兄。”费独行道:“想我要下逐客令了,回去代我谢谢姚老,他这份情我领受了。”
杜毅没奈何,只有又忍了。他知道,费慕书既然这当儿不肯说,就是再磨也没用,尽管他明知道费慕书藏着的是什么,可是他要让费慕书自己说出来,那样他才好采取下一步,如今么,只有回去把事情往上报,让上头去定夺了。
杜毅走了,临走他告诉费独行,他明天一早就来。望着杜毅的背影,费独行唇边泛起了一丝笑意。
杜毅出了后院门,他把目光左移,落在左边一排客房廊檐下一个穿裤褂儿的英武中年汉子脸上。那英武中年汉子本在看他,此刻立即把目光转向一旁,费独行唇边又掠过一丝笑意,转身进了屋,他没关门,因为转眼工夫之后,他熄了灯又出来了,他没换衣裳,仍旧是那付行头,背着手往外行去。
他出了后院门,左边那英武中年汉子冲对面抬了抬手,对面一间客房里快步走出个精壮汉子,跟在费独行之后出了后院门。
费独行到柜台上交待了一句,他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然后他背着手出了京华客栈。
他出了京华客栈,京华客栈旁边屋檐下走出个瘦汉子跟在了他身后,这时候恰好精壮汉子从客栈里出来,他看见了这个瘦汉子,他一怔,马上放慢了脚步。
这当儿,北京城有两个地方最热闹,一个是天桥,一个是八大胡同。
在早先,八大胡同是权势阶级的玩乐地儿,可是后来却慢慢的变成谁有钱谁就能去的地儿,到如今八大胡同变得跟天桥一样,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儿了。
八大胡同的灯是北京城最多、最亮的,进出的人头是北京城里最杂的,有车来车去的,也有腿来腿去的,有体体面面的,也有歪戴帽,斜瞪眼的。
瞧,站在每个门口的那些个混混儿,要比张家口多得多,也要比张家口那些混混儿邪得多。
费独行进的这一家叫万花院,进门就往二爷手里塞了一样东西,这是老规矩,给了还得看多少,当然,不给也行,没人会伸手跟你要。
客人给的多少,能从二爷的脸上看出来,这位二爷脸上本就带着笑,如今笑意更浓了,本来往里哈喝一声就行了,如今他哈着腰往里让,在前带路了。
二爷带着费独行进了一间屋,单瞧这屋里的摆设,就比张家口马蹄胡同强。
费独行坐定,一杯香啧啧的茶送到了面前。
二爷哈着腰赔着笑道:“大爷您是初来,要不要我给您……”
只听外头传来一声尖尖哈喝:“绿云见客啦!”
费独行为之一怔,旋即两眼闪过两道异采,道:“就要这个。”
二爷为之一怔道:“您是说……”
费独行道:“绿云。”
二爷又复一怔,马上赔上笑脸道:“绿云有客人,我们这儿的姑娘多得很……”
费独行翻腕一样东西放在桌上推了过去,那是一片金叶子。
二爷直了眼,要没耳朵挡着,嘴能咧到脖子后头去,直哈腰道:“这怎么好,您初来,您等等,我去给您叫去。”
他从桌上抓起那片金叶子,往袖子里一藏,快步走了出去。
费独行脸上浮起了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奇异表情,道:“不知道是不是她,要是的话,那可真巧了。”
转眼工夫之后,二爷带着一位花枝招展的姑娘走了进来,中等姿色,年可十**,进来就冲费独行抛过一个媚眼儿,想必她听二爷说这位爷出手大方了。
费独行脸上掠过一丝失望色,站起来刚要说话,门帘儿忽地一声掀起,闯进来一个掳袖袒胸的莽大汉,劈胸一把揪住了二爷,一瞪眼骂道:“狗日的带盖儿东西,你爷爷没花钱是么?”
二爷马上吓白了脸,忙道:“彭爷,您别生气,我不知道绿云是您叫的。”
莽大汉道:“放你娘的屁,平日你受了你爷爷多少好处,今儿个就翻脸不认你爷爷了,今儿个要不教训教训你,惯了你的下次。”
上头一巴掌,下头一脚,可怜二爷那受得了这个,满脸血地捂着肚子爬了下去。
叫绿云的姑娘吓坏了,缩在一旁直哆嗦。
费独行道:“这位朋友不要生这么大气,绿云既是你叫的,你带走就是。”
“带走?”莽大汉冲他一瞪眼道:“没那么便宜事儿,你想要就拉过来,不要想就塞给了你爷爷,你爷爷不是捡剩儿的人,别仗着你腰里有,你爷爷今儿个就让你认识认识你爷爷。”
一步跨到,隔着桌子抢拳就打。
费独行把桌子猛然往前一推,桌沿儿正撞在莽大汉的小肚子上,费独行出手多重,莽大汉“嗯”地一声爬在了桌上。
费独行伸手抓住他的辫子把他的头揪了起来,道:“在我跟前逞横,你瞎了眼,滚。”
抖手一巴掌打得莽大汉鼻子嘴冒血,踉跄着后退,砰地一**坐在了门口。
莽大汉够狠,抬手一抹脸上的血,抬腿从靴筒里拔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跳起来扑了过来,飞起一脚先踹桌子。
叫绿云的姑娘吓得尖叫了一声。费独行按住了桌子,莽大汉一脚硬把桌子腿踢断了一根,他没能踢飞桌子,绕过来一匕首便扎向费独行。
费独行哪怕这个,抬手便抓住了莽大汉的右腕,往后一扯,膝盖一顶,莽大汉小肚子上又挨了一下重的,人爬下了,匕首也脱了手,半天没爬起来。
费独行一锭银子丢在桌上,迈步就往外走。
只听身后莽大汉哼哼着道:“有种的你别走。”
费独行回过身来道:“两个时辰之内我不会离开八大胡同,你尽管找我就是。”
他掀帘走了出去,外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他一出来忙都往后退去,远远的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瘦汉子,一个是精壮汉子。
后头有个人追上他拉住了他,费独行扭头一看,只见是满脸血的二爷,二爷他急急说道:“您快走吧,您惹不起他,他是胡三奶奶家的护院。”
费独行“哦!”地一声道:“是么?谢谢,我会躲着他的。”说完了这话,他走了。
自然,原就盯他的两个人也跟了出去。
费独行跑遍了八大胡同,就是没打听出他要找的人。当然,他知道绿云或许现在已经不叫绿云了,可是他提过从张家口马蹄胡同来的绿云,凡是他问过的地儿,没人不摇头。
他从最后一家出来,刚出门便让人堵住了,莽大汉,另外还有七八个,莽大汉脸上的血还没擦干净呢。
莽大汉瞅着他,除了火儿之外还有点诧异:“小子,你可真不怕死啊?”
费独行道:“怕死我就不惹你了,别吓跑了人家的客人,妨碍人家做生意,咱们找个僻静的地儿去。”转身顺着胡同走去。
莽大汉带着人跟了上来,道:“小子,既然让我找到了你,你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走了。”
费独行道:“你放心,我要是有走的意思,不会留在这儿让你找我了,就是这儿吧。”
他转身拐进了一条小胡同里。莽大汉等立即堵住了胡同。
就在这时候,有人在后头叫了一声:“等等。”
有个瘦汉子扒开莽大汉走了进来,手往莽大汉眼前一晃,道:“我是这个府里的。”
也不知道莽大汉瞧见了什么,只见他脸色一变道:“您……”
瘦汉子截口说道:“这位是我们师爷的朋友,有什么事儿我们师爷会跟你三奶说。”
莽大汉没一点脾气了,一连应了几声是,哈着腰带着人退出了小胡同。
瘦汉子转冲费独行一抱拳,赔笑说道:“费爷,京里的人杂,杜爷怕他们有眼无珠,特地交待小的暗中在您身边侍候。”
费独行一笑道:“这叫我怎么敢当,请代我谢谢杜爷。”他一抱拳,转身走了。
瘦汉子怔了一怔,旋即皱了眉,转身出了小胡同匆匆往西行去。
费独行回到了客栈,这时候客栈里已然静了,每间客房都已熄灯了。
他进了屋,点了灯,灯下压着一张纸条,上头还写的有字儿。
抽出纸条儿灯下看,没有称呼,也没有署名,只有龙飞凤舞十个字:“勿近奸佞,否则必遭横祸。”
费独行笑了,两手一揉,纸条儿粉碎,他和衣躺在了床上。
杜毅真是个信人,一大早就来了,硬是敲门把费独行敲醒的,费独行披着衣裳,睁着惺忪睡眼,头一句话便道:“杜兄,你可真是个人心肠的人啊。”
杜毅道:“那要看对谁了,兄弟说过,说今个儿一早……”
费独行道:“我不是说今个儿一早,我是说昨儿晚上。”
杜毅愕然说道:“昨儿晚上怎么了,尽地主之谊,把朋友先安顿好还不是应该的?”
费独行看了他一眼道:“杜兄,你可真会装糊涂啊,昨儿晚上承蒙派人照顾……”
杜毅哦地一声道:“原来是这个啊,你初到京里来,京里人杂,兄弟怕他有眼无珠惹了你,还真让兄弟料着了……”
费独行道:“是这样么?不是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杜毅脸都不红一下,眼一瞪道:“这叫什么话,兄弟怎么会,费兄你又没犯私,就算犯了私,兄弟我也不敢哪,天地良心,兄弟可是一番好意。”
“那我谢了。”费独行拍了拍他道:“坐下,咱们谈点儿正经的。”
杜毅坐了下来,忽然指着费独行一笑说道:“对了,不提昨儿的我还忘了呢,你可真不够意思,真急,路上跟我说好你逛八大胡同,我请,怎么你一声不吭一个人先跑去了那儿……”

忽然压低了话声道:“怎么样?**了没有,北京城的是不是比张家口的……”
费独行淡然一笑道:“昨儿晚上那位不会对杜兄没所禀报,现在杜兄这么问我,那就显得杜兄你对朋友虚而不实。”
杜毅这回可红了脸,道:“怎么了,费兄,这话问错了么?”
费独行沉默了一下道:“杜兄,咱们玩笑归玩笑,正经归正经,如今我也用不着再瞒杜兄。我来京里的真正目的是为找个人,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原是张家口马蹄胡同绿云班的绿云。张家口的赵麻子跟丁秃瓢儿有一年从辽东拐了一个姑娘到张家口卖给了绿云,这位姑娘是从小跟我一块儿长大的,跟亲兄妹没两样,我到张家口找绿云没找着,听说她带了这位姑娘到了京里……”
“慢着。”杜毅一抬手道:“让兄弟问一句,赵麻子跟丁秃瓢儿是不是费兄毁的?”
费独行道:“不错。”
“毁得好。”杜毅一点头道:“这两个家伙早就该死了,死三回都不多。”一顿又接问道:“费兄是不是让兄弟我帮着找这个绿云?”
费独行道:“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我初到京里来,人生地不熟,杜兄是老北京了,交往广阔人头熟……”
“够了,费兄。”杜毅又一抬手点头说道:“一句话,这件事儿你别管了,包在兄弟身上,只要这个叫绿云的女人在京里,不出半个月,我把她送到费兄面前来,怎么样?”
费独行拍了拍杜毅的胳膊道:“那还有什么不好的,我先谢了,杜兄,不过,那个女人现在可能已经不叫绿云了。”
杜毅道:“这个我知道,只要她是从张家口马蹄胡同来的,她就是换十八个名字我也能找着她,只是,费兄……”目光一凝道:“我要是找到了她,你怎么谢我?”
费独行道:“朋友之间还讲这个么?”
杜毅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也帮我个忙怎么样?”
费独行道:“我能帮杜兄什么忙?”
杜毅往地下指了指道:“留在京里,跟兄弟我做个伴儿。”
费独行摇摇头道:“杜兄这是让我为难,要是这样的话,我就不敢烦劳杜兄。”
杜毅哈哈一笑站了起来道:“费兄可真是世上第一等难说话的人,好吧!我帮费兄的忙帮到底,费兄愿不愿帮我的忙那全在费兄,走吧!穿上衣裳洗把脸,我请费兄外头吃早饭去,吃完了早饭咱们就开始逛,中午、晚上外头饭庄子吃,吃完了咱们再逛,一天不够两天,两天不够就三天,直到把北京城这块地儿逛遍为止。”
费独行要说话。
杜毅道:“放心,找人的事儿我会交待他们去办的,洗脸去吧!”
费独行笑了笑,没再说话,转身洗脸去了。
洗好了脸,他一边穿衣裳,一边道:“胡三奶是何许人?”
杜毅“喝”地一声道:“你不提我还忘了告诉你了,说这位坤道可是北京城里的一号人物,首屈一指的大富豪胡三的遗孀,大红人儿一个,胡三生前经营的有绸缎庄、钱庄、饭庄,外带几家赌场,到了她手里更是蒸蒸日上,一天比一天旺,这位胡三奶不但人长得美,手腕好,而且有豪气,为人行事,愧煞须眉。她结交的全是权贵,内城里没人跟她不熟,连阿哥、格格们都跟她嘻嘻哈哈的,她不但在官家吃得开,兜得转,连这北京城有数的几个有字号的响当当人物都对她服服贴贴,北京城里试打听,谁要是不知道胡三奶,干脆他一头碰死得了。”
费独行“哦!”地一声道:“我还不知道北京城里有这么一号坤道呢,这么看来这位胡三奶该是位雄才大略的奇女子。”
杜毅忽然压低了话声,挤眉弄眼地带笑说道:“有人说胡三那个老头儿是让这位胡三奶折腾死的,这说法不无道理,大凡这种女人那方面都厉害得紧,俩人年纪差那么一大把,胡三奶正是好时候,胡三糟老头儿一个,再有三个也非死不可,这位胡三奶本人,我捐薄缘浅没见过,不过听见过的人说,不但人长得美,而且有一股子风骚媚劲儿,这京里内城外城,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她,不知道有多少人拜倒在那石榴裙下,可就从没一个挨上的,以兄弟我看那是她没碰上中意的,要是一旦碰上费兄这样的,怕她不反过来和口水儿吞了。”
费独行皱眉而笑道:“别缺德了,多少权贵,多少有字号的响当当人物她都看不上,她会看上我这个只有一个人的。”
杜毅嘿嘿一笑道:“费兄,人家胡三奶要什么有什么,缺的就是这个人哪。”
费独行一巴掌拍了过去,道:“得了吧,别逗了,走吧。”
杜毅带着笑当先走了出去。
一连三天,杜毅陪着费独行逛,除了紫禁城跟几处内廷,禁地之外,哪儿都逛到了,吃喝玩乐一样也没少。
杜毅是个能人儿,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就是天底下最难侍候的人,让他陪着也准保满意。
杜毅人也机灵,他绝口不提让费独行留在京里的事儿。
这三天花的全是杜毅的,他不让费独行动一个子儿,而费独行居然也没客气地直受了。
三天过后,两个人是熟上加熟,简直跟多少年的老朋友一样。
三天下来,费独行对北京城的门道也懂了不少。
三天来,费独行印象最深刻的,要算天桥。
天桥有个说大书的乐敬正。说书有大书,小书之分。大书说的是忠义节烈,如三国、精忠岳传等;小书说的是才子佳人,如西厢记等。
乐敬正有个标致闺女,柳眉、杏眼、瑶鼻、檀口,还梳条大辫子。
大姑娘管倒茶、收钱,她给费独行倒茶的时候脸会红,也低着头,杜毅直说大姑娘对他有意思。
第四天,杜毅又来了,今儿个不大对,进门犹犹豫豫,说话也吞吞吐吐的,一两句话不到费独行就发现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今儿个是怎么了,连说话都不痛快?”
杜毅不自在地笑了笑,犹豫了一下道:“咱们是很熟的朋友了,有句话我想问问你,你可别见怪才好。”
费独行道:“什么事儿?”
杜毅道:“你真叫费独行么?”
费独行目光一凝,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杜毅沉默了一下道:“是这样的,昨儿晚上我碰见个五城巡捕营的朋友,闲聊的时候,他告诉我有个杀人重犯在辽东越了狱,这个人是个大响马,前科累累,据说这个人往关里来了,这两天京城一带查得很紧,说着他又拿出一张画像让我看,敢情他说的是费慕书,而这个费慕书我怎么看怎么像你,所以我今儿个特地来问问?”
费独行脸色有点不大对,道:“怎么样?”
杜毅道:“没什么,我只是问问?”
费独行站了起来,缓步走过去关上了门,回过身来目光一凝道:“捉拿费慕书有没有赏额?”
杜毅也站了起来道:“费兄……”
费独行截口说道:“答我问话。”
杜毅有点不安,微一点头道:“有……”
费独行道:“多少?”
杜毅道:“我不清楚,追捕缉拿不是我的事儿,我吃的不是那种粮,拿的不是那种俸。”
费独行道:“可是,任何人,只要他能拿着费慕书,或者是告密因而拿着了费慕书,他都可以拿到赏额,是不是?”
杜毅道:“这个,费兄……”
费独行道:“这笔赏额是你的了,你去告密吧,我就是费慕书。”
杜毅笑了,但笑得很不自在:“费兄这是跟我开玩笑……”
费独行缓步逼了过来,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你也明知道我就是费慕书。”
杜毅道:“费兄,即使你真是费慕书,我也不会去告密啊,我姓杜的岂是那种人?”
费独行两眼忽然涌现杀机,道:“是么?”
杜毅心里一紧,忙道:“费兄,你小看杜毅了,杜毅要是那种人,也不会有那么多朋友了,我也早告密了,还跑来问你干什么?”
费独行道:“你是怕拿错了人,领不到赏额。”
杜毅笑了,笑得心惊胆战,道:“费兄,你真小看杜毅了。”
费独行突然抬手抓住了他的脖子,冰冷说道:“抱歉,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是费慕书,我要杀了你。”
杜毅脸为之一白,道:“费兄要杀我也只有任由费兄了,我不是费兄的对手,绝逃不出费兄的手去,能死在费兄手下,也不枉你我朋友一场了。”
费独行脸色陡然一变道:“不要拿朋友两个字动我,那没有用,费独行是你的朋友,费慕书没有朋友。”
杜毅两眼一闭道:“既然是这样,那费兄就请下手吧!”话虽这么说,他双臂已凝足了功力,可是在费慕书没动手之前他绝不出手,因为他还存一丝希望。
也因为姚老授意他冒险,不到最后绝望关头绝不要出手,只到最后绝望关头,只他能叫一声,埋伏在外头的人就会冲进来救他,他绝死不了。
姚老也打定了主意,他要是得不到费慕书,他就要毁了费慕书,他知道,凭人,绝奈何不了费慕书,他从火器营借来了几根火器。
费独行的五指收紧了,很缓慢。
杜毅的一双手臂也微微抬起。
费独行的五指像把钢钩,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杜毅已经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了,他双手刚要翻掌击出。
突然,费独行五指一松,跟着离开了他的脖子,杜毅两眼猛睁。
费独行脸色阴沉,冰冷说道:“念在你我朋友一场,我不杀你,你走吧,不许对任何人提起你见过费慕书,要不然你躲到哪儿我也会找到你,你应该相信我有这个能耐,我还要在京里待些日子,我要找那个女人,等我走了之后你告诉谁都不要紧,你要明白,我并不是怕你官家的鹰犬,我只是不愿让我来京的消息传到那个女人耳中,你走吧。”
杜毅站着没动,他松了一口气,出了一身冷汗。
费独行道:“你为什么不走?等我改变主意?”
杜毅道:“费兄既然给了我说话的机会,有几句话我要说一说。”
费独行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杜毅道:“兄弟我仍是那句话,请费兄留下跟兄弟做个伴儿?”
费独行目光一凝道:“你是不是让我吓着了?”
杜毅道:“兄弟让费兄吓着了?这话什么意思?”
费独行道:“你要不是让我吓着了,怎么会说这种糊涂话?”
杜毅“哦!”地一声道:“兄弟明白了,费兄是说兄弟已经知道费兄的真正身份了,还邀费兄留在京里跟兄弟做伴儿?”
费独行道:“不错。我就是这意思。”
杜毅道:“兄弟说句话费兄可别在意,我们要的就是官家所不容的人。”
费独行怔了一怔道:“有这种说法?”
杜毅道:“费兄不信?”
费独行道:“我是有点不大相信。”
杜毅道:“费兄以为展森、纪子星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费独行呆了一呆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杜毅笑笑说道:“这是姚老的高明处,他认为不容于官家的人,十之**是江湖黑道上的人物,既是江湖黑道上的人物,那就不仅为江湖白道所难容,也为黑道中人所嫉很,这种人是四面楚歌,到处是仇敌,一旦有个不愁吃喝,有权有势,甚至于还可以帮他雪耻泄愤的地方让他去,他能不去?他能不死心塌地?”
费独行点了点头,谈笑道:“看起来姚老确是个高明人物。”
杜毅得意地一笑说道:“那当然,要不然怎么能当上首席师爷。”
费独行道:“他是谁的首席师爷?”
杜毅笑笑说道:“那要看费兄愿不愿意进我们这个门儿,跟兄弟做个伴儿了,只要费兄你点个头,兄弟马上把一切都告诉费兄。”
费独行道:“你要知道,我的情形眼纪子星他们又不一样了,他几个虽是黑道上的凶人,遭同道嫉恨,难容于官家,但官家对他们不过是一眼睁,一眼闭,而我,当年没入狱以前已经是一个人所共知官家到处缉拿的响马了,而今我更是个杀人越狱的逃犯,罪上加罪,官家绝不会放过我……”
杜毅道:“这个兄弟知道,姚老也早想到了,兄弟说句话不知费兄信不信,只要费兄你不承认你是费慕书,即使官家明知道你是费慕书,他们也拿你莫可奈何。”
费慕书目光一凝道:“真的?”
杜毅道:“兄弟还敢骗费兄么,兄弟明知道费兄是何许人,要是没这个把握,那不是给我们这个门里找麻烦么?”
费独行没说话。
杜毅接着又道:“费兄你的作为遭同道嫉恨,为官家所难容,一天到晚得东飘西荡,南北躲藏,不敢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一天之中说不定得换好几个地方,别说不能成家了,这么多年来费兄你又落着了什么?难道你一点也不腻不烦?这样混下去有什么意思?只要费兄你点个头,不愁吃喝穿住,过的是安安稳稳的日子,有权,也有势,待些时候找个合适的成个家,生个一男半女,不但是扎了根儿也算接替了你费家的香烟,这种事别人求都求不到,费兄你又何乐而不为?”
费独行脸色有点异样,唇边也掠过了一丝抽搐。
杜毅看得清楚楚楚,脸上泛起一丝喜色,道:“费兄……”
费独行忽然一凝目光道:“你能保证我今后没有麻烦?”
杜毅何等样人,一听还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马上一拍胸脯道:“费兄,兄弟拿这条值不了多少的命担保,你看怎么样?”
费独行眉宇间忽视冷肃煞气道:“这话可是你说的,要是我有一点麻烦,我可唯你是问。”
杜毅从心时打了个哆嗦,可是他认了,事实上他也的确有把握费慕书不会有任何麻烦,他当即点头说道:“费兄,咱们是一句话。”
费独行道:“那么现在你告诉我,姚老是谁的首席师爷?”
杜毅望着他道:“费兄是不是算点头了?”
费独行双眉一扬道:“总得先让我知道一下,我是为谁卖力气卖命。”
杜毅面有难色,犹豫着道:“这个……”
费独行道:“我不勉强,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杜毅皱眉说道:“其实费兄又何必一定要先问什么,吃喝穿住、有权有势、惬意而安稳的日子,这还不值么?”
费独行淡然说道:“那是你的看法,我不这么想,费慕书把整个人交给人家,要值得,只要值,我可以不求一切。”
杜毅眉锋又皱深了三分,道:“费兄这是让兄弟为难。”
费独行冷冷说道:“你不必为难,嘴长在你身上,说不说在你。”
杜毅沉不住气了,可是他不能不装模作样一番,当即一摆手道:“好了,费兄,谁叫咱们俩是称兄道弟的朋友?和中堂,你看怎么样。”
费独行目光一凝道:“和坤?”
杜毅脸一白,忙以指压唇,道:“轻点儿,费兄。”
费独行毫不在乎地淡然一笑道:“他确实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从锦衣卫到如今,他爬得也够快的。”
杜毅忙道:“费兄的意思是……”
费独行复一摇头道:“不值。”
杜毅一怔,脸上跟着变了色,道:“费兄……”
费独行接着说道:“不值是不值,不过冲着那不用愁的吃喝穿住,没有麻烦的安稳日子,我只好认了。”
杜毅又复一怔,旋即大喜,上前抓住了费独行的胳膊,激动地道:“费兄,你可真会整人,行了,从现在起,咱们是一家人了,兄弟这就回报姚老去。”
费独行道:“怎么?你这是奉命行事?”
杜毅脸上一红,窘迫一笑道:“现在也用不着瞒费兄了,早在张家口姚老就打你的主意了,只不过一直到现在才等着了机会。”
他松了费独行,转身要走。
费独行反手一把抓住了他,指了指椅子道:“不忙,你坐下。”
杜毅疑惑地望着他道:“费兄还有什么事儿?”
费独行道:“你坐下再说。”
杜毅没再说话,心里打着鼓坐了下去。
费独行道:“费慕书把整个人交给和坤,我认为不值,可是冲着那不用愁的吃喝穿住,没有麻烦的安稳日子,我算是认了,认归认,可是有几个条件我要狮子大开口的提一提,麻烦代我转告姚老,愿不愿意,那还由他。”
杜毅眨了眨眼道:“怎么?费兄还有条件?”
费独行微一点头道:“不错。我这是先小人后君子,这种事也必须周瑜打黄盖,两厢情愿,姚老要是认为值,他就点头,要是他认为不值,他也可以不答应,随他,咱们谁也别勉强。”
杜毅道:“那…费兄都有些什么条件?”
费独行道:“第一,我是费独行,不是费慕书,今后不该有任何麻烦……”
杜毅道:“那是一定,兄弟都敢用这条命担保,费兄还信不过么?”
费独行道:“他、你,只有两个人知道我是费慕书,我不希望再有第三个人知道我是费慕书。”
杜毅迟疑了一下道:“费兄,应该说别再有第四个人知道你是费慕书,纪子星也知道你是费慕书,他在半路上认出你来了。”
费独行“哦!”了一声道:“这,我倒没想到。好吧!三个就三个吧,不管几个,从今后我不希望再多一个。”
杜毅道:“这好办,我回去禀知姚老,让姚老晓谕他别提就是。”
费独行道:“第二、和坤府里的人,一定很多,我刚进去职位高不到哪儿去,可是我不是居于人下之人,我只听姚老─个人的,换个任何人,他别想支使我干什么。”
杜毅笑了,道:“这更好办,姚老一定爱听,也一定会答应。”
费独行道:“那最好不过,第三、我有我的行动自由,我爱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出本,爱什么时候回去什么时候回去,谁也不许干涉我。”
杜毅眉锋微皱道:“这个……”
费独行截口说道:“你不是姚老,即使不行,也让它从姚老嘴里说出来。”
杜毅一点头道:“对,对。费兄说的是,也许到姚老那儿可以行得通,也许姚老能为费兄破例,轻易就点了头,即使不行,我又何必做这个恶人。还有什么,费兄?”
费独行道:“还有一样,你们每个月支俸多少?”
杜毅道:“兄弟拿二百两,纪子星他们刚进门,拿一百五十两。”
费独行道:“我要四百两。”
杜毅一怔道:“费兄要四百两?”
费独行道:“我仍是那句话,你不是姚老,你知道,姚老也应该明白,费某人这个大响马,伸根手指头也不止四百两。”
杜毅一点头道:“说的是,费兄见过多了。好吧,兄弟把费兄的意思一个字儿不漏地分都回禀姚老,怎么样答复,那还在他,不过,兄弟相信姚老一定会给费胸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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