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蛰龙出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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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客淡然说道:“三位可以走了!”
垂帘一掀,青袍老者当先行了出来,肃然拱手道:“老朽不言谢了,请教壮土……”
黑衣客截口说道:“阁下不必客气,我为的是‘长白’以外的江湖,并不是为了阁下,这一次要让他们得手,‘长白’以外的江湖上将永无宁日,也不知有多少百姓会在他们铁蹄下家破人亡!”
青饱老者悚然动容,道:“壮士好一付侠肝义胆,愧煞了这一带食朝廷俸禄的地方官吏,老朽再请教……”
黑衣客又截口说道:“天色不早了,越说风会越大,老龙河两岸一带只这么一个避风处,要是走得快一点,天黑之前还可以赶到‘万家屯’,阁下快清吧。”
青袍老者道:“多谢壮士!老朽这就走……”
顿了顿,道:“老朽徐治平,在‘辽东’总督衙门供职……”黑衣客微一抱拳道:“失敬。”
徐治平道:“壮士有这么一身好武艺,为什么不效力官家?”黑衣客淡然一笑道:“草莽武夫,薄技仅足防身,何敢奢求官家粮障?”
徐治平正色说道:“壮士若是有意,老朽愿全力推荐。”
黑衣客道:“阁下的好意我心领,人各有志,方命之处还请原谅。”
徐治平深深看了黑衣客一眼,道:“既是如此,老朽不敢再邀,今后壮士要是什么时候路过‘奉天’,千万到老朽那儿坐坐!告辞。”一拱手,迈步往外行去!
“黑白双煞”也深深看了黑衣客一眼,迈步跟了上去!
有顷,外头蹄声得得,渐渐远去!
黑衣客回身从地上拾起那顶宽沿大帽,弹了弹土,迈步往外行去!
西贝公了哥儿忙抬皓腕叫道:“你这位……”
黑衣客脚下没停,头也没回,道:“‘老龙河’一带强梁出没,不是善地,姑娘也请赶快上路阳,马快一点追上那三位官府中人,也可以有个伴儿!”
他出去了,屋外响起一声龙吟般“马嘶”,倏而随风远去。
就在这时候,孙瘸子他忽然醒了,伸个懒腰吁了一口气道:“龙出困了,江湖上要起波浪了!”
西贝公子哥儿倏然走过神来,道:“掌柜的……”
孙瘸子抓起他那根枣木拐,一瘸一瘸的出了柜台,道:“他说的不错,‘老龙河’一带强梁出没不是善地,姑娘还是赶快上路吧,刚才那三个吃粮拿债的往西去了!”
西贝公子哥儿道:“掌柜的!我要往东去。”
孙瘤子一听,怔了一怔,摇摇头道:“嗷!那可真不巧。”
他拄着枣木拐,瘸着往门口行去!
西贝公子哥儿忙跟了过去,道:“掌柜的,我向您打听一下,从这儿往东去,天黑以前能找着个宿食的地方么?”
孙瘸子回过身来道:“姑娘要上哪儿去?”西贝公子哥儿迟疑了一下,道:“我要上‘奉天’去!”
孙瘤子目光一凝,道:“奉天?”
西贝公子哥儿点了点头。
孙瘸子道:“姑娘幸亏这是碰上我,我知道到‘奉天’的一条近路……”
抬手往外一指道:“沿着‘老龙河’走,马要快,天黑以前可以赶到‘卧虎沟’,那儿有地方住,住一宿再赶路,明儿个晚半晌就能到‘奉天’了!”
西贝公子哥儿忙道:“谢谢掌柜的。”
孙瘤子看了她一眼道:“恕我这个残废人冒失,我看姑娘不是常在江湖上走动的人?”
西贝公子哥儿忙摇头说道:“我不是武林中人。”
孙瘸子道:“姑娘会武么?”
西贝公子哥儿脸上一红,道:“学过几天。”
孙瘸子摇头说道:“姑娘学的这几天武艺,不足在这一带走动,更不足在江湖上走动,姑娘一个人往这种地方跑,走这条路,虽然女扮男装,易银而并,可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破,府上的大人可真放心哪!”
西贝公子哥儿眼圈儿一红低下头去,道:“有办法谁愿意往外跑。”
孙瘸子脸上掠过诧异之色,道:“姑娘有什么不得已的若衷么?”
西贝公子哥儿抬起了头,她忍了忍,没让眼泪掉下来,道:“掌柜的!我家里已经没入了!”
孙瘸子一怔道:“姑娘!抱歉。”
西贝公子哥儿勉强笑了笑道:“掌柜的别客气。”
孙瘸子道:“那么,姑娘到‘奉天’去是……投亲?”
西口公子哥儿微一摇头道:“不!我到‘奉天’去找个人。”孙瘸子道:“姑娘找的这个人不是姑娘的亲戚?”
西贝公子哥儿摇头说道:“不是,是朋友,不!也不能算朋友,我只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却没见过他本人。”
孙瘸于道:“姑娘知道他住哪几么?”
西贝公子哥儿点点头道:“知道!”
孙瘸子微一点头道:“那就好找了,要不然‘奉天’不是个小地方,单靠打听找人,可不容易,姑娘请吧,马快一点,天黑以前准能赶到‘卧虎沟’。”
西贝公子哥儿点点头,头一低,迈步要走,可是突然她又停了下来,抬眼说道:“掌柜的!刚才那个人,你认识么?”
孙瘤子道:“姑娘是说刚才那位先退大板牙,后退那帮马贼的那位?”
西贝公子哥儿点点头道:“是的!”
孙瘤子道:“姑娘问这……”
西贝公子哥儿道:“我想问问他姓什么?叫什么?他帮过我的忙,救过我的命……”
孙瘸子倏然一笑道:“姑娘!他也帮过别人的忙,救过别人的命,别人问他姓什么,叫什么,你有听他说了么?”
西贝公子哥儿道:“我是间掌柜的。”
孙瘸子笑道:“姑娘这话说得……我怎么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
西贝公子哥儿目光一凝,迟疑了一下道:“如果我没有看错,掌柜的必也是位江湖异人,从掌柜的刚才那句‘这条龙出困了’的话,掌柜的一定知道他是谁,掌柜的只是不肯告诉我罢了。”
孙瘤子呆了一呆,倏然笑道:“多少年来,能看出我是个江湖人的,前前后后恐怕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姑娘你,虽然姑娘看出了我是个江湖人,可是我还是不能把他的姓名告诉姑娘,他不愿意把姓名示人,当然也不会乐意别人多嘴,我惹不起他……”
西贝公子哥儿要说话。
“这样吧!”孙瘸子接着说道:“我把他的姓氏告诉姑娘,再把他的过去告诉姑娘,然后姑娘找别人打听他叫什么去,行不?”
西贝公子哥儿忙点头说道:“行!谢谢掌柜的。”
孙瘸子道:“他姓费!”
西贝公子哥儿“哦!”地一声道:“他也姓费?”
孙瘸子奇道:“难不成姑娘要找的那个人,也是姓费?”
西贝公子哥儿“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孙瘤子道:“这倒巧了……”
顿了顿接道:“这个姓费的,他是个响马。”
西贝公子哥儿听得一怔:“掌柜的!你怎么说,他,他是个什么?”
孙瘸子道:“响马!”
西贝公子哥儿惊叫说道:“响马?不会吧,这怎么会?一点也不像!”
孙瘸子道:“姑娘从哪儿看他不像响马?”
西贝公子哥儿道:“这还不够明显么,他要是个响马,他岂会先帮我的忙退了那个姓轩辕的,后帮那三个老人家的忙,退了那帮马贼,他要是个响马,我跟那三位老人家身上的东西,岂不是早到了他手里了。”
孙瘸子点了点头,吁了一口气,道:“当今世上又多了一个不相信他是响马的人了,姑娘!他是个响马,响马行侠仗义,刚才那独眼的跟那个大板牙,都是当今江湖上名气很大的白道上人物,白道上的人物却拦路截道,强抢豪夺,到头来他仍是名气很大的白道上人物,天底下的事儿就是这么让人想不透,这个姓费的,当世之中有很多人一口咬定他是个响马,骂他、恨他、都想杀他,都想除了他,只有少数人不相信他是个响马。甚至认为即使他是个响马,也希望这世界上都是这种响马,像独眼的跟大板牙那种白道上的人物,越少越好,最好一个也没有……”
西贝公子哥儿扬了扬眉,满腔愤慨之色,道:“掌柜的!你的话我懂,这简直太不公平了,江湖上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一个敢挺身出来为他说话的么?”
孙瘸子道:“以前有,现在没有了,以前有三个人帮他说过话。这三个人一个是当官的,两个是江湖黑道上的人物,结果,当官的那个人丢了官,那两个江湖黑道上的,一个让人打坏了一条腿,一个让人洒石灰把两眼烧瞎了,从那以后,就没人再为他说话了,从那以后,那三个人就倒定了霉,那个当官的蒙上个当官袒护响马,有官匪勾结嫌疑,虽保住了身家,但却落个永不录用,那两个黑道上的也让人指是响马一伙,不过还好,他两个本就是黑道上的,再黑一点儿也不要紧,冤的只是那个当官的。”
西贝公子哥儿道:“有这种事,这还成什么世界,难道他自己也不为自己辩白?”
孙瘤子摇头说道:“他这个人怪得很,你说你的,他干他的,从不计较世情之毁誉褒贬!”
西贝公子哥儿双眉一扬,点头说道:“对!但得仰不愧,俯不朽,何必计较世情之毁誉褒贬,可是,有这么三个仗义之士为他受害,难道他就不闻不问……”
孙瘤子耸耸肩,摇头说道:“他倒不是不闻不问,而是他根本没有办法闻问,姑娘刚才没听我说么?这条龙出困了,这一困整整困了他八年,这三个人就是在他被困这八年里先后受害的,他怎么会知道?”
西口公子哥儿道:“掌柜的!是什么一困困了他八年?”
孙瘸子道:“牢狱!”
西贝公子哥儿一怔说道:“牢狱?”
孙瘤子道:“八年前,大卅晚上,他从老远的地方往家赶,为的是回家陪个女人过年,这个女人原是个无家可归,贫病交迫,眼看就要死在路边的人,他救了她,他原也没有家,为了她,他临时赁了间房子把她安置在了那儿,后来那个女的病好了,感恩图报,非跟他不可,他不是个施恩望报的人,尽管多少日子的相处,他对那个女的也有了感情,可是也一直没答应,那个女的也怪,他不答应她也不走,简直就把他当成了她的丈夫,对他好的不得了,当然!他对她更好,虽然他常在外头跑,可是逢年过节他一定赶回去陪她,这一天晚上他刚进家门就听见那个女的在里头扯着嗓子喊救命,他一急之下当即就闯了进去,他看见有个男的要害那个女的,男的把那个女的按在床上,那个女的直挣扎,他当即一把就把那个男的揪了起来,他不揪还好,这一揪揪出了祸事了……”西贝公子哥儿道:“怎么揪出锅事了?掌拒的!”
孙瘸子道:“那个男的正心口处插了把刀,起来就死了。”
西贝公子哥几道:“是那个女的……”
孙瘸子道:“除了她还有谁,巧的是就在这时候外头闯进来几个街门里的捕快,进来就拿住了他,硬指他夜阎民宅,杀人逼好。”
西贝公子哥儿道:“这不是没有的事儿么,家是他的!”
孙瘸子道:“他也这么说,奈何那个女的也说他夜闯民宅,杀人道奸,心口上插把刀的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而那把刀却是他惯用的十二把飞刀中的一把。”
西贝公子哥儿两眼猛睁,叫道:“这,这,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好毒好狠的女人,难道就没有街坊邻居出面做证……”
孙瘸子苦笑说道:“谁做证啊,姑娘!那幢房子紧挨着山脚下,附近根本没有别的人家。”
西贝公子哥儿道:“他怎么住在那么偏僻的一处地方?”

孙瘸子道:“他是个响马啊,姑娘!能住到市镇里去么,纵不为自己,他也得为那个女的着想啊!”
“对了。”西贝公子哥儿道:“把房子赁给他的人,应该知道房子是谁赁的。”
孙瘸子苦笑一声道:“话是不错,姑娘!奈何那个房东却在头一天夜里死了,得了急病死的,死人能做证么?”
西贝公子哥儿脸色一变,叫道:“这完全是个圈套嘛……”
“不错!姑娘。”孙瘸子道:“这的确是个圈套,你我都明白,他也知道,可是当时的情形,那个女的哭天抢地一口咬定了他,那把刀也是他的,姑娘!你让他说什么?又让他能怎么说?”
西贝公子哥儿道:“这个女人好厉害,好狠毒,他太冤了,他简直太冤了!他就这么认了?”
孙瘸子道:“我只知道他一句话没说,就跟那几个捕快走了。”西贝公子哥儿道:“他为什么这么傻?他为什么不杀那个女的?他为什么不反抗?他要是反抗,那几个捕快岂能拿得住他?”
孙瘤子道:“说的是啊,姑娘!他太傻了,他该杀了那个女的,他该拒捕,他该反抗,他要是拒捕,他要是反抗,体说那几个捕快,就是把整营的兵马调来也奈何他不得,谁知道他竟一句话没说地跟那几个捕快走了,而且这一定整整就是八年!”
“八年?”西贝公子哥几道:“那区区牢狱能一围困地八年?”孙瘸子唱叹了一声,道:“姑娘!牢狱固然困不住他,可是当初他既然毫无反抗地跟他们走了,后来他又岂会破牢越狱?”
西贝公子哥儿点头说道:“掌柜的!你说的是,那一困困了他八年的,不是牢狱,而是他……”
忽然目光一凝,道“掌柜的!你说他不会破牢越狱?”
孙瘸子道:“不会!绝不会!他要是会破牢越狱,不会等到八年后的今天。”
西贝公子哥儿道:“那么,掌柜的!八年后的今天,他是怎么出来的,他是个响马,又杀了人,一旦进官,只有死路一条。”
孙瘸子吁了一口气道:“姑娘!像他这种人要是就这么死了,老天爷岂不是太没眼了?”
西贝公子哥儿道:“话是不错,只是掌柜的,苍天佑人之说究竟是……”
孙瘸子道:“姑娘!或许他碰上个清廉好官,只判了他八年!”西贝公子哥儿摇头说道:“不!掌柜的,既是清廉好官,就不该让一个无罪的人在暗无天日的牢狱里一待八年。”
孙瘸子摇头说道:“那我就更想不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西贝公子哥儿沉默了一下道:“掌柜的!他是在哪儿被抓进宫里,在哪儿坐牢的?”
孙瘸子道:“‘奉天府’,怎么?”
“‘奉天府’?”西贝公子哥儿道:“掌柜的!我要找的那个姓费的,也是因为杀了人被囚禁在‘奉天府’,你说我找的那个姓费彻,跟这个姓费的会不会是一个人?”
孙瘸子听得一怔道:“怎么!姑娘要找的那个姓费的,也是因妇杀了人被囚禁在‘奉天府’?”
西贝公子哥几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找了他两三年了,直用最近才听说他因为杀了人被囚禁在‘奉天府’!”
孙瘸子目光一凝道:“姑娘要找的这个姓费的叫什么?”
西贝公子哥儿道:“他叫费慕书!”
孙瘸子一顿枣木拐道:“姑娘怎么不早说?”
西贝公子哥儿急道:“刚才那个就是费慕书?”
孙瘸子道:“不是他是谁,他也往西去了,姑娘现在追还来得及。”
西贝公子哥儿苦笑一声道:“我找费慕书找了两三年,费慕书就在眼前却不知道,幸亏我碰上了掌柜的,要不然我还得白跑一趟‘奉天’呢?掌柜的,多谢相告,我不敢再耽搁了,就此别过!”
她一拱手,要走!
孙腐子轻咳一声道:“姑娘!”
西贝公子哥儿道:“掌柜的还有什么见教?”
孙瘤子迟疑了一下道:“我能不能问问,姑娘找他有什么事?”西贝公子哥儿目光一凝,道:“八年前掌柜的这条腿是不是好好的?”
孙瘸子微一点头道:“不错!我就是那个曾经为费慕书说话,让人打坏了一条腿的人,关里不敢待,跑到这条‘老龙河’边儿上来混日子!”
西贝公子哥儿道:“那么!掌柜的,我就是那位为他丢了官,虽保住了身家,却永不为朝廷录用的人的后人!”
孙瘤子目光一直,道:“姑娘是前‘济南’知府严大人的千金?”西贝公子哥儿点头说道:“不错!掌柜的。”
孙瘸子抱拳道:“失敬,原来是严姑娘当面,我有眼无珠,还请姑娘原谅,费慕书病倒客栈被捕,蒙严大人清明开释,是十年前的事,十年后的今天,严姑娘千里迢迢跑到‘辽东’来找费慕书,这是……”
严姑娘眼圈儿微红,道:“三年前一天夜晚,我一家十几口悉数被贼杀害,我姨娘也被贼掳去,当时我不在家,我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个老家人还有一口气,他交给我两样东西,叫我找我爹生前唯一的江湖朋友,求他帮忙查出凶手,救回我姨娘,为我全家报仇!”
孙瘸子道:“就是费爷?”
严姑娘点了点头。
孙瘸子道:“没想到严大人这么一位好官儿……老天爷怎么就不保佑好人,姑娘!府上那位老人家交给姑娘那两样东西,是不是凶手留下来的……”
严姑娘道:“这两样东西有一样是我爹的珍藏,另外一样是不是凶手留下来的,那我就不知道了!”
孙瘸于忽然拉过一把椅子肃客道:“姑娘请坐下慢慢说。”
严姑娘摇头道:“多谢掌柜的,我不坐了,我还要追……”
孙瘤子倏然一笑,说道:“姑娘既是前‘济南’知府严大人的千金,那就不必再去追费爷了,我知道费爷的去处,我在这儿多特会儿等个朋友,等我那个朋友到了之后,我再陪姑娘去找费爷去,准保姑娘能找到费爷就是!”
严姑娘一喜道:“真的么?掌柜的!”
孙瘤子道:“我怎么会骗姑娘,又怎么敢?”
严姑娘道:“掌柜的那位朋友什么时候到?”
孙瘸子道:“不瞒姑娘,我那个朋友就是让人用石灰烧瞎了两眼的那个人,当年费爷救过我们俩的命,我们俩为了报思,所以费爷一进宫里我就到了‘辽东’,我专管营救费爷,可是费爷的脾气我清楚,不能劫狱,只有走别的路,惟恐让‘辽东’一带的江湖朋友发现,也不敢挨‘奉天’太近,只有在‘老龙河’边盖了这么一间屋,暗地里想办法营救费爷,我那个朋友则专管打听害自今那个女人的下落,每年风起的时候到这儿来一趟,也顺便带发儿值钱的东西来,我就用这些东西一年一年地保住了费爷的命,他就用这些东西让费爷在八年后的今天终于出了狱……”
严姑娘为之动容,道:“原来他能八年不死,终于出了狱,完全是二位在暗中营救,二位高义,实在令人敬佩。”
孙瘸子道:“说什么高义,我们两个又怎么敢当姑娘这两字敬佩,我们两个这两条命是费爷从刀口底下拉回来的,要不是费爷当初伸把手,我们俩早就连骨头都不见了,江湖上讲究的是受人点滴,报以涌泉,何况这是救命大恩,休说是八年,就是八十年也是应该的。”
严姑娘叹道:“看来二位跟他一样的傻。”
孙瘸子笑道:“我们俩可不敢跟费爷比,不过只沾了点儿傻边儿而已。”
目光一凝,接道:“姑娘刚才说的那两样东西,能不能让我看看。”严姑娘一点也没犹豫,慨然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探怀摸出一个白布小包递了过去。
孙瘸于双手接过那个白布小包,小心翼翼地打了开来,两样东西陈现眼前,一样是块圆月形的水晶,一样是根玉银,除了那圆月形的水晶上划着些花纹,那根玉饭颜色是紫的以外,别无什么奇特之处。
孙瘤子看了看之后,抬眼说道:“这就是府上那位老人家交给姑娘的?”
严姑娘点了点头道:“不错!”
孙瘤子眉锋一皱,沉吟说道:“这就是引得那‘独目丧门’跟轩辕奇千里迢迢跑到关外来的两样东西!”
严姑娘道:“要的只是这块水晶,不会是这根紫玉钗!”
孙瘸子道:“姑娘!区区一块水晶能值几何?”
严姑娘摇头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这块水晶是我爹生前的珍藏,原本是有两块,既是珍藏,想必有它的珍贵处。”
孙瘤子点了点头道:“这么说,姑娘也不知道它的珍贵处到底在何处了?”
严姑娘道:“我不知道,我没听我爹说过,我也从来没有问过。”孙瘸子道:“那么!连姑娘都不知道它的珍贵处在何处,那‘独目丧门’跟‘傀儡魔’轩辕奇又怎么会知道?”
严姑娘呆了一呆道:“对啊!这我倒没想到……”
孙瘸子目光一凝,道:“姑娘刚才说,这种水晶一共有两块?”严姑娘道:“不错!”
孙瘸子道:“那另一块呢?”
严姑娘道:“我家那老家入临死的时候,交给我的是这个白布小包,当时我并不知道里头包的是什么,等后来打开看过之后才知道是这两样东西,我并没有见着另一块!”
孙瘸子道:“以姑娘看.那另一块会不会是让那凶手拿了去,他所以杀害姑娘的全家,为的就是这两块水晶。”
严姑娘道:“这个我不敢说,我家确实被那凶手翻过,不过我爹半生为官,两袖清风,家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也没拿走什么!”
孙瘸子道:“事实上那位老家人只交给姑娘这一块,那一块不见了?”
严姑娘道:“是的!”
孙瘸子冷冷一笑道:“若是那凶手为的是这两块水晶,而‘独目丧门’跟‘傀儡魔’知道这两块水晶的珍贵处,又知道这一块水晶在姑娘身上,这里头就大有文章了。”
严姑娘脸色一变道:“掌柜的是说那‘独目丧门’跟轩辕奇是……”
孙瘸于忽然站了起来,道:“这个目下我还不敢说,不过‘独目丧门’跟轩辕奇两个人颇为可疑是实,姑娘!我那个朋友到了,让我迎迎他。”
他拄着拐杖一瘸一瘸地到了门边,手放在嘴里“吱!”地一声吹了一声哨!
人影一闪,一个灰衣人冲破满天的黄尘到了门口。
那是个中年瞎子,年纪跟孙瘸子差不多,比孙瘸子瘦,也比孙瘤子黑点儿,胡子老长,像多少日子没有刮了,他手里拿根棍儿,肩上还背着小包袱,满身的黄尘,到了门口一凝神道:“瘸子!
里头还有一位……”
瞎子好敏锐的听觉。
孙瘸子道:“不是外人,当年‘济南’知府严大人的掌珠。”
瞎子一怔道:“严大人的掌珠,瘸子!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孙瘸子道:“进来再说吧。”
瞎子一步跨了进来。
孙瘤子关上门回过身来道:“姑娘!这就是我那位一年奔波到头的瞎子朋友,他姓古,姑娘就叫他古瞎子吧。”
严姑娘道:“我年幼,干脆就叫二位一声大哥吧,古大哥好。”古瞎子忙一抱拳道:“姑娘!古瞎子不敢当。”
一顿接道:“瘸子!严姑娘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辽东’来?”孙瘸子把严家的灾祸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所以严姑娘一个人到了‘辽东’,她在江湖上找费爷找了两三年了。”
静静听毕,古瞎子睑上变了色,道:“有这种事儿,可知道是哪个心狠手辣的匹夫?”
孙瘸子道:“目下还不敢说,不过‘独目丧门’跟‘傀儡魔’有几分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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