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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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眼出殡的钱我垫了,白菜跟着毛毛的,这笔钱我应该出。”进了包房以后黑子把大雷让到正座,平静的说。
大雷眯眼扫着我和毛毛,“黑子,我说句话还用愁钱的事吗?”
黑子点点头,自嘲的笑了几声,“都坐着吧,朱哥来了以后我去开个席,平常没什么时间聚一聚,晚上好好喝几杯。”
几位公安乐呵呵的赔笑,但发现大雷阴着脸的时候,却不敢轻易落座。气氛很尴尬,我躲在亮子身后甚至抬不起头。
“你过来。”大雷冲我招手说:“到我跟前来。”
毛毛在身边捅捅我的腰,我才发现终于临到自己头上。刚迈一步,亮子突然扯住我的胳膊推到了后面,一声不吭的盯着大雷。
大雷反而笑起来,扭头说:“小张,这事你看怎么办?”
唯一一位穿便衣的公安表情严肃的看着我,说:“这人我带回去问问吧。怎么说也是黑子哥的人,问清楚再说。”
一句话,“行”还是“不行”就能决定自己以后几年或者几十年的命,这种感觉很奇怪。我来不及替自己感到可笑,因为我根本想不出任何东西。吓怕了的时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发呆,随便盯着什么东西出神。声音落在我耳朵里,烟味刺进我的鼻子里,但没有东西可以钻到我的脑子里。
亮子有些愤恼,歪头看着小张,“有什么话现在问。”
亮子指着自己身前,继续说:“就在我面前问。我以前进去过,里面怎么问我都知道。***好人也能被问出事来。”
黑子不满的咳嗽一声,“亮子,你先坐下。”
小张腮帮子挤出一点笑,勉强点点头,“老郑最近抓的紧,咱认识的时间都不短了,出事我也不想夹在中间做不了人。这样吧,我到外面等会。你们谈完了给我句话,我好回去把案子结了。”
“再拖下去,老郑不一定查出什么来。我保不住你们,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小张态度不卑不亢,这种人也绝对不简单。我偷偷打量了他几眼,外表不出奇,收拾的很平常,只是那种镇静不是普通人能练出来的。
黑子起身拉开门,“我就不安排什么节目了,哥几个到大厅先坐着。一会谁也别走,晚上我做东。”
小张瞟了亮子一眼,笑着摇头带其他公安走出了房门。
我的脑子此时才回过味来,大气不敢喘一口,回头看了看毛毛,发现他一直在舔嘴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大雷。
大雷敲了敲茶几,“这小子才来几天?亮子,你至于这么护着他?”
“不是护不护的问题。”黑子可能怕亮子冲动说错话,开口解释:“你那边出了事,我这就得交个人背黑锅。这话摊在这说还行,传到外面,你让我怎么做?”
“你意思,你也想保着他?”大雷仰着头,满不在乎的抽起烟来,“前两天朋友送我盆兰花,七千来块钱,不贵。那玩意我养不活,有空你拿去吧。”
黑子簇着眉头,示意毛毛带着我和二郎先到门外去,“我不行,便宜东西我玩玩就够了,花给朱哥吧,我配不上。”
毛毛刚扯着我和二郎往门外走的时候,大雷突然几步跑过来一拳抡在毛毛的后脖颈上,“**的,我让你走了?”
边骂着,大雷边抬腿踹我和二郎。二郎想躲,我急忙攥住他的手硬扛着。
黑子终于动了起来,不过不是拦大雷,而是把亮子抱在了怀里。
踹了几脚,大雷揪着我的头发走回了沙发,“你俩也过来。不想进局子是吧,我在这一样审。”
亮子忍不住脱口骂:“大雷,你他妈别跟我玩这套。你要是想找人背大眼的事,你往我身上砸,我他妈眨巴一下眼睛,我不是爷们。”
大雷把我推到旁边,不屑的说:“看不惯我?有纲动我一下试试,我保证你一家几口没一个能跑的。”
亮子挣开黑子的手,蹿起来就要踹大雷。包房一大半是地板打的前台,留给客人坐的只是后一小半铺着地毯的空间。地方并不大,亮子一脚踹在大雷身前的茶几,登时把摆上上面的果盘啤酒震下来不少。
黑子起手扇了亮子一个耳光,“你他妈给我老实坐着!”
这一耳光打的太突然,包括大雷和亮子在内都没想到黑子会动手。亮子身子还虚,被打了个趔趄坐到了地上,捂着肚子半天没说出话来。

大雷笑着拍拍手,“你以为你在外面横着走,别人都是怕你?操,要不是有黑子和老朱站在上面,你算个什么东西?”
亮子咬着嘴唇,立即破出了血,“我亮子出门不靠别人,我今天是给黑子哥面子,别以为我给你脸。”
大雷罕见的耸耸肩,一脸轻松的模样。我正替亮子缓了口气,没想到大雷突然起身抬手抽了毛毛一个耳光,随即就是我和二郎,劲很大,仅仅一下就让我有些转向。
黑子漠不关心的转过头,把亮子扶到沙发上,说:“问就问,别动手。一会朱哥来了你也不好下台。”
大雷没介意,把毛毛和二郎踹倒之后扯着我的领子慢悠悠的扇着:“大眼出那天你在没在?”
我拼命摇着脑袋,连眼睛也一起闭上了。有人告诉我血是咸的,有人告诉我血是甜的,但当它淌出来的时候,我只感觉到烫。就像刚刚烧开的水壶一样,从伤口往外喷着热气。
那群人模狗样假作正派的家伙整天骂着我们这些混子是冷血,其实真正知道血是热的人恰恰是我们。疼也是热的,痛也是热的,一种捣烂了伤处,一种扯碎了心。不过它们都是没理由的,大多时候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感觉疼,还有痛。
大雷反反复复问着同样的问题,也反反复复打着同样的地方。一直到他的指甲刮破了我的眼皮,我才拼着命动了手。当然,对于我来说,所谓的动手就是捂着头挣扎着保护自己的脸皮。
不要以为被扇几个耳光只是面子问题,老爸老妈的耳光是疼爱,老师领导的耳光是惋惜,而大雷这种发泄的耳光完全可以把一个人抽到没有意识。
至少我没有那么脆弱,至少我也知道不能说出一字承认自己当天去找过大眼的麻烦。亮子站直身子走到我身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我看,这可能是我能扛下来的原因——这顿打躲不开,但亮子也不会让大雷做出太过分的事。
打也打了,踹也踹了,大雷始终没问出自己想要的话。毛毛战战兢兢躲在一旁,二郎几次想过来护我都被亮子挡在身后,只能低声喘着我都能听到的粗气。
时间应该不长,我从指缝看到亮子啐了几次血水之后,大雷停下了手,“这狗崽子我得带回去。”
亮子已经咬的满嘴是血,下嘴唇烂成一片,“我他妈能让你站着把他带走,我以后跟你一个姓!”
黑子发现情况不对,走过来把我拉到沙发上,“气出够了吧?你要面子,我也要面子。警察都查不出是这小子干的,你怀疑他,好,我交出来让你打。现在你还想咋地?把我黑子不当人看,在我场子说带人走就带人走?”
说着,黑子已经脱掉了西装,从地上抄起啤酒瓶子塞到了大雷手里,“亮子的事我没跟你计较,怎么说也是亮子不对。但这事我给足你面子了,你想让我以后在哥们面前真抬不起头?我做人不爱因为小事闹腾,你想带人走也行,把我放倒。”
黑子一脚踩在茶几上,矮着身子把脑袋垂到了大雷胸口,“我让着别人不等于我怕别人,你试试,看看我黑子是不是那么窝囊,连个小弟都保不住。”
突然发起狠的黑子让大雷登时不知应该怎么办,包房里僵了很久,大雷还是把瓶子丢在了地上。“你牛逼。”大雷戳着黑子的肩膀,“行,这事咱就翻过去。但是那个白菜别让我逮到,我肯定弄死他。”
黑子起身又换上了笑,从桌子上拿烟给大雷点上,“这事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白菜只是看不惯大眼,给他装俩胆,他也不敢背后算计你。”
“别废话。”大雷摆手说:“谁求情都不好使,白菜高低得陪着大眼一起下去。”
顿了顿,大雷指着我说:“别让我以后知道你跟白菜一起干的,还有那小子,”大雷转身抽了二郎一嘴巴,“你俩命好,我没抓到手腕。”
“别人说一句是我干的,就真是我干的?”二郎不服气的挺起身子,我发现他的眼角竟然挂着眼泪。
委屈倒不可能,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刚才他一直替我担心。
“**的,”大雷不到一秒又翻了脸,抬手打了二郎一拳,扑上去便要继续发泄。
冲动,或许是感动,说穿了都是犯了傻劲,我什么也没想,突然跑过去迷迷糊糊抱住二郎,用后背扛住了大雷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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