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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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俩是要钱的要是要饭的?”亮子走到休息室抽烟后,二郎不解的问。
这个问题对于我的年纪太过深刻,我想起对菲菲的承诺,也想起不愿去想到的对韩津的愧疚。沉闷了许久我才醒悟:不论别人把我看成哪一类人,我***到现在什么也没要到。
所谓的要饭不过是想活下去,所谓的要钱不过是想活的更好。活着并不难,活的像个人样却没有那么简单。混无外乎是想过体面的过日子,就像学校里、办公楼里那些自以高贵干净的人一样,我们换成肮脏却直接的方式追着自己的目标。
可惜,最直接的路往往是最错误的路。
我给李桐打了电话,想问问修鬼和斧头的情况。李桐是个聪明的女孩,懂得在什么事情上应该装傻。我迟迟没有直截了当的开口问,她也无心主动说起让大家都难堪的事情。
“你留点心眼,我听汪洋说,你那地方最近被人盯上了。”扯了一通无关紧要的事情之后,李桐开口提醒说。
“被人盯上了?”我捧着电话走到了门外,这种事不会是李桐自己造谣猜测,而如果是汪洋找出来的信,那绝对值得我仔细掂量。
“车牌和钱被提走以后,汪洋托人打听过。你那边的矿山好像有点乱,人家点了点汪洋,再深的事汪洋也没搞明白。”李桐浅浅的担心让我有些感动。我不需要知道老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得学会在什么时候撕掉外皮把自己当成一只谁也不敢、不愿招惹的野狗,哪怕是一时也好。
“回头我自己打听打听,有空我回去请你吃饭。”我勉强说。
“行啦,上次回来一趟闹那么大个事,你就怕别人逮不到你?”李桐不满的说。
“操,真想逮我,我跑哪都没用。人家是没空搭理我,也没空搭理海滨那档子小事。”我不屑的说:“帮我看着点周刚东子那些人,还有和尚,我欠他的。”
“你怎么就不觉得欠我的?”李桐玩笑般说:“听你这味,在那头挺烦躁?汪洋说,你跟着混的那几个人有点腕。”
“是有腕,但那跟我没关系。他们越牛逼,我心里越不塌实。”我毫无顾忌的对李桐发着牢骚,连自己也想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这么坦白。
“你那是嫉妒。”李桐截口说:“我在汪洋边上,心里咋就这么有底?”
“他对你像养自己姑娘一样,你当然心里有底了。我他妈是跟人混的,不是跟人过的。好赖都靠运气,别人没必要替我挡灾。”我不满的说。
李桐忽然来了脾气,没说再见就扣上了电话。
季明晚上请亮子毛毛去消费,这没有我的份。回到家后我拉过刘宇套话,这小子确实有道道,毫无戒备的说出了我的想要的东西。当然,这一切也多亏他有个在矿山人脉很广的老爸。
刘宇的父亲已经在市区张罗买套新房子,手头的生意也停了下来。并不是钱多到不担心养老,而是单纯的商人的投机。
刘宇知道老爸搬家,自然电话中犒劳了几句。外来人的心理,没有在市区占据个位置,总把自己看成打工仔。不过刘宇的父亲唠唠叨叨提醒他不要靠在大雷、黑子边上的时候,刘宇觉得很无味。
“说什么矿山掠夺性开采被人捅上去了,还要来什么调查组。”刘宇不屑的说:“哪家矿老老实实按照洞线挖?***旁边有金块,谁还能不捡?”
我不懂打矿的学问,揪着“掠夺性开采”问了下去:“乱打矿挺严重吗?”
刘宇老成的解释:“那得看是什么矿。你要是去河边挖铁砂,谁没事还量量你过没过界?”
直到我递根烟满足了他的大爷瘾后,刘宇才笑眯眯的说:“咱朱老板的矿不是稀有金属嘛!这玩意都是有数的,再怎么说都是全中国人民的,也不能让个人自己捞大发了。我估计是眼红老朱的人去捅的,报信这小子也肯定是个人物。这么多年都没事,突然出乱子,不是有人想整朱老板,就是有人想在合同上插一脚。”
“怪不得你爸让你跟大雷黑子远点,是怕他们倒台了你吃亏。”我安慰说:“你爸也是好心。”
“好心办坏事。”刘宇撇瞥着我说:“就算没了矿山,老朱不还有商场吗?黑子大雷那么多路子,还能没饭吃?”
“敢抢矿山的人,他肯定不能留着商场。”二郎从旁边一把推开刘宇,“还他妈全中国人民的,全中国人民的金矿倒是多了,咋没人送我一条链子带带?整老朱有个屁用,绝对是有人想挤走老朱包矿山。那些大事我不懂,我就知道他们这么搞,最后谁也别想包下!都被钱给迷住了。”
我点点头,有大雷在,除非老朱自己认栽,不然不可能顺风顺水的冒出一个嚣张人物坐在矿山山头上。

“老朱倒了,你俩还在这吧?”刘宇忽然说:“到时候别把我自己丢这。”
“再说吧。”我推脱说:“真倒了,就你这操行的,还能帮着黑子大雷他们去闹事?胳膊被打断了,饭碗又被砸了,没钱没饭还能干等着饿死?肯定得张嘴咬人。自己寻思去吧。”
“这事知道的人多不?”顿了顿,我顺嘴问。
刘宇耸肩说:“靠这点道行就想玩老朱,嫩过头了。刚来人就被老朱拦住了,没啥大事,也没几个人知道。”
我不由佩服汪洋的路子,大多扫黑反腐不会想来便来,上头没文件没指示,很难有谁敢自己去搬石头。混到汪洋那地位,自然拉拢过很多朋友,一些时候别人的一句话就能救一条命。
“别跟别人乱说,要是让老朱知道你放风,连你老爸一起都得被弄走。”我提醒刘宇后,自己反而郁郁不安起来。
过了两天消停日子,毛毛忽然给我打了电话。赶到依网情深时,毛毛正带着六七个人站在门口,老根也在,一头金毛拢在头上,骂骂咧咧的样子在人群里最扎眼。
没等我和二郎问清楚情况,毛毛已经安排我们分头打车。来到T市国道边上的一家饭店前下车后,毛毛吐掉烟头就骂:“我去谈,那孙子要是不给我面子,往死里给我打,多大的事后面都有人罩着。”
我拉过老根偷偷问问情况,老根声音却扬的很高,“张福军,听过没?张力他叔家弟弟,滚刀肉,有一号。”
“还因为那赞助的事?”二郎嗤笑说:“闹腾没完了,都圈拢出来揍一顿得了。葡萄脾都被打破了,咱还给他脸干嘛。”
“这事有意思。”老根讥笑说:“进去就知道了。”
我好奇的扎在人群之前跟着毛毛走进饭店,打眼看到了三四个男人,包间有人掀起了帘,招呼毛毛进去坐坐。
掀帘的男人一脸痞气,眼珠子转来转去,笑的时候却带不起眼角的皱纹。典型的皮笑肉不笑,我扭头冲老根张望,老根点点头确定了男人就是张福军。
“我到这不是跟你套近乎的。”毛毛撇嘴说:“军子,咱放开以前的事不提。你小子玩这套,你是看不起黑子,还是觉得俺月亮湾的人全是瘪茄子,就会场面上装装样子?”
毛毛刚说完,等候在饭店里的男人们就哼唧起来。老根不满的踹翻了旁边的椅子,“把嘴都闭上。谁他妈有种就把拳头往我身上抡,蛋都给你们掐碎了。”
旁边的哥们顿时起哄,毛毛瞟着老根也笑了起来,“操,你他妈也不嫌脏。”
张福军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扯下门帘摔在地上说:“毛毛。我没见过你面,我听过你名。我开头说过了,那钱我哥不出,我也给垫上。我事办到这份上,你们至于跟我没完没了吗?”
“别跟我说废话,是黑子的钱,一个子也别想少掏。”毛毛毫不避讳的说:“是,老刘他们是黑子请过去的,是故意玩你,你他妈也得受着。摔杯子骂老刘,你这是明摆着看不起黑子?”
张福军咽着口水,刚刚还挂着的笑已经藏回了脸皮底下,“你们先出去,别他妈以为自己是个明白人,毛毛带来的人,你们一个也惹不起。”
张福军说完,那几个气的紧皱眉头的男人气冲冲的走出饭店。马屁拍响了,毛毛也得意的让我们到外面候着。
刚走到门外,老根便发骚一样打着口哨,不过对面的男人没有吭声。倒不是怕了,主人绑上了绳子,谁都得认命呆在狗窝里。
我再次凑到老根身边问,老根这才无聊的说了说原因。
乱子出在黑子找去张福军厂子的那群检查机关的人身上。
原本黑子让他们以污染之类的借口震住张福军,但黑子太小看了这群人的胃口。收了黑子的礼,他们并没完全按照黑子的意思去办。在他们眼里,黑社会和类似黑社会之间的争斗不过是他们出面捞钱的机会。
每年像张福军这种出现严重污染的私人单位,都得向他们进贡。除了钱以外,一些烟酒饭局、礼钱旅游都得照应到位。这家饭店就是张福军的老本营,送钱容易出事,于是张福军在饭店挂号,那些上面的朋友来这吃饭消费都记在他帐上。别看饭店不大,海参都是两三天就进一回。
除了吃饭以外,从柜台拿一些“打车钱”之类的事情也是从没断过。不过这都是情理之中,如果人家不给脸,张福军的厂子说关门就得关门。
原本这都是礼尚往来搭好桥的“朋友”,但在张力出事,黑子出面搞风搞雨后,这种关系居然一瞬间就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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