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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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越幸福的时候越软弱,越坚强的时候越怕失去。我们牵手是怕分离,我们亲吻是怕冷淡。
坐在出租车上我捏皱了烟盒,男人总需要把什么埋藏在眼睛里,心里涌出的那些只能用拳头去擦掉。就这样,男人很可笑的本领,没什么大不了,单调却不能改变。
跑回站前找到等在那里的二郎后,我直接电话叫出了汉奸那群小子。二郎有些奇怪我为什么又叫出那群小子办事。“老痞子都混油了,咱支持不动。再说了,真玩出火,他们能给咱俩背祸?”
二郎复杂的看着我,片刻便无奈笑着点头。
站前停车场里的快餐店里就藏着刀,帆布旅行袋常年挂在柜台边的衣帽钩上。以前有人顺手牵羊拿走过袋子,没出半小时就乖溜溜送了回来。汉奸报上我和毛毛的名拎出旅行袋后,满脸都洋溢着幸福。
不能说他迂或傻,每个人觉得幸福的东西不一样而已。
发刀收刀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做的,虽然是简单活,不过在我们这里却算是个大事。如同枪火一样,除办事之外,大哥们从不随便发在谁的手里。管制刀具没有什么大不了,但聚众策划械斗的罪不轻,挑头办事的人往往都挑信得过、愿意出麻烦自己扛着的哥们来收刀。事后事前警察往往盯着看刀的人来追,碰到警车追着一个抱着袋子撒腿跑的人的时候,不要笑也不要奇怪,那不过是吃喝玩乐上位出头的代价。
季明比毛毛先赶来,超市重新装修时亮子投了些钱,季明自然清楚以后这笔钱会越滚越大,刚到我身边便询问着黑子哥最近有什么事需要人跑腿帮忙。
我想告诉他,黑子不会为了他得罪亮子,但还是忍住了话。谁都不容易,八成的混子最多只能算是打手,能稳住钱的不多。
毛毛来之后我把事情说了一遍,二郎随后解释老吴哥俩的车队最近很乱,在高速岗被扣了三台,现在只留下三台还在跑线。
毛毛很奇怪的念叨着交警什么时候这么有闲心,居然跑去高速岗扣私车。我没有坦白这是自己按照黑子的意思闹出来的,只有二郎连连讥笑着冲我眨眼。
“又他妈砸车去?大白天的,玻璃都没敲碎警察就能到。”毛毛歪着脑袋看着汉奸,“怎么把包也拎出来了?”
我拉毛毛走到一边,季明不甘落后的凑过来,只是站在一边溜达,抬高身价做给身后的人看而已。
我尴尬的冲季明耸肩,“黑子哥说要把旧客运站添了。反正他们那事盖也盖不住,黑子哥想把他俩整进去,几句话的事。”
毛毛无所谓的摊手,“一人一辆,正好够数。”
“凑一起吧。”我询问说:“小崽子玩就行,你俩后面镇着,出什么事帮着说两声就行。”
毛毛疑惑的瞪着我,我立即低声说:“我一会让汉奸把三台车都圈拢到矿山,咱就在矿山红灯区那动手。”
季明突然骂了声“操”,气氛沉默半天,他撞着我的肩膀问:“你小子吃呛药了?大雷的哥们都在那混,闹出什么事保不准警察还得从他们那勒点什么。”
“不愿意去也行。”我耸肩说。
毛毛哈哈笑了起来,一巴掌拍在我的额头,“小逼养的,刚教你什么是练胆,现在就砸我和季明脸上了。”
都是老油条,犹豫一会季明便萎靡了,“我和毛毛在后面盯着,你这小玩意真不知道死字几笔几划。”
我眯缝着眼睛看着天上的太阳,它绑住了我的自由,但不管它是否接受,我不想让它决定我走着或睡着。
老天只保佑吃得上饭的人。
七百包一辆,坐在季明的车里,二郎指着正津津有味与汉奸讲价的一位司机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这话还真没错。这逼养的就是上次合伙抢劫的那司机,这才几天,现在就敢出来继续开车了。”
“指不定他现在就想跑呢。”我讥笑说:“他想藏起来也得老吴哥俩同意才行。”
到哪无所谓,但必须让司机去矿山那跑一趟,借口接人,把车停在矿山红灯区。我这样嘱咐汉奸,他倒办的一丝不差。
因为这事,我被鞠武请到他家又吃了几顿饭。鞠武要我把模拟厅跟着我们混的小子的名字都报给他。很奇怪,我竟真的全告诉他了。理由我说不清,我只是莫名的相信他,也莫名的担心汉奸这群我并不讨厌的陌生小子,就像对我自己一样。
矿山红灯区很短,一间十几平的**挂着几道布帘,随时可以变成二零四甚至二零八的集体**。以前帮老板们招揽小姐时,我曾不屑那里的条件,不过老板立即嘲笑我没见识,“不是能硬起来的人才找姑娘。有的人自己痿,就喜欢坐床上听旁边姑娘叫唤。睡一次五十,听一次才十五,我这种地方不比你们月亮湾的生意差哪去。”
“操,那不是贱的吗?”我笑着说。
“这社会什么事都有,只要你有钱,什么都不奇怪。”老板回答说。
看着零散的场子,我打电话让汉奸把司机稳在红灯区最中央,“其他两个司机都别碰,头车司机(也就是合伙抢劫的司机)得见血。”我说完,回头询问毛毛:“都他妈片刀砸不动车,毛毛哥去整两把消防斧头,我跟二郎卖卖力气?”
“**的,你铁了心把我往坑里拉。”毛毛叹气让季明挑车头开去了亮子的店。风镐等等卖钱的玩意没敢拿,对看店的售货员搪塞了几句,毛毛捧着砸帐篷的小锄头钻回了车子。
“还好亮子不在。”毛毛长长吐了一口气说。
“在也没事。”我接过锄头笑起来:“我发现人这一辈子都是农民,没点家伙什么事都办不成。”
就这样,当我们回到红灯区后汉奸便发刀动了手。场面特壮观,十来个小子蹲在一起,突然转身拎着刀朝三台面包冲过去。口号很统一,响亮的“操”飘在红灯区每家场子的门口。旁边邻街就是商业区,好事的行人立即高呼这里出了乱子,跑来看热闹的人的速度远比我们要快的多。
我和二郎只是凿瘪了司机车门,玻璃和里面的椅子等东西都是那群小子争枪的宝贝。其他两个司机自己玩命跑掉后,毛毛忽然跑下车,拉着季明走到我身边。
“弄两下。”毛毛冲季明侧着脑袋说:“晓峰不好意思说,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
“操。”季明立即摇头,叉着手不动一步。
我把司机工具箱里的扳手送到季明面前,“打他也白打。我就不信他躲完这顿打还能躲掉去监狱蹲几年。”
季明冲我丢了个白眼,望着红灯区的场子,最后还是接过了扳手按着司机的头发狠狠的砸在了后腰上。
其他小子把直不起身的司机堆在车门旁痛快的踹着。直到司机拼命钻进车底我才吆喝所有人开溜,一共十几分钟,警察没到。或许根本没人报警。有几个看场子的哥们出来看眼,甚至有人吆喝我们离场子门口远一点。我没搭理,让那群小子照旧砸下去。汉奸属于那种给鼻子上脸的驴性脾气,如果不是二郎在一旁骂着,他险些拎刀把看场子的哥们一起放躺。

原本就是做给他们看的,我不由笑了起来。虽然是小把戏,但我从没见过谁在月亮湾门口闹事能得到好下场,哪怕与月亮湾毫不相干。
临走时我看见吴刚匆匆赶来,头探出车外向我们张望,表情愤怒,但没有推开车门冲过来。汉奸捧着没拉上拉链的旅行袋撞在了突然停住脚的我的身上,顺着我的眼光看到吴刚。
“这谁?”汉奸问。
“这三台车的老板。”我把手里的烟头狠狠弹向吴刚的方向,大声骂了句“操”。
汉奸把包摔在地上,抄出没护手的军刺垂在手边,“**的,白扛一堆铁片了,临秋末晚高低也得整点红出来。”
没等我反应过来,汉奸扭头冲回了面包车。旁边两个小子也来了血性,纷纷到旁边翻刀。
我抬腿踹开两个小家伙,刚想吆喝,发现汉奸已经扯着司机腿往外拽。大概司机抠住了底盘,汉奸没理会车里毛毛的粗嗓子,军刺直接扎在了司机腿肚子上。
让我担心的是,汉奸拔军刺的时候比扎进去还要用力。看着他扭着胳膊往外拔,我真的有一点害怕。不是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否有这下场,而是害怕汉奸那小子。
军刺与刀子不同,除了放血快以外,刀口三角很难缝。尤其汉奸这种特意剜伤口的方法,我只能希望司机那条腿以后还能有力气踩得住刹车。
“**的,你再给我看一眼,我把你眼珠子一起捅了。”刚站起身,汉奸指着吴刚大声骂着。
“你赶快给我滚。”二郎跑过去一脚踹在汉奸的大腿上,“等会你自己去所里叫唤。”
汉奸兴奋头明显没过,我跟过去抢下刀,捡起包后蹿上了季明的车。
毛毛根本没看刀上留着什么,随便用椅子套擦了擦便塞进了包里。“这司机也挺有命的。这都是以前小鬼子留下来的,以前被收了不少。平常我都不敢用这玩意。”
我没答茬,只是看着窗外堵车离开的人群。自始至终我们都没在乎司机有什么反应,甚至我忘记他是否喊过疼。并不是混久了对这些不留意,而是麻木了。在那种时候,不论被打还是伤人,世界上所有灯光只照在自己身上,亮的让人发疯。
我们留下面子,把所有都还给了这个世界。
和二郎回到月亮湾后,我把事情告诉了黑子。黑子半晌才笑了几声,“让你平,我可没让你去矿山平。”
我只是咧嘴笑,一点也不担心黑子责怪我擅做主张。如果大雷追问,黑子或许把我卖到桌面,但我相信他会把我安全的保下来。不是因为他需要我,仅仅因为现在需要。况且,黑子这么做只是想证明给大雷看。吴家哥俩像是爆竹,响过以后没人在乎他们落在那里,破成什么样子。
“旧客运站门口还有些帮忙拉客的人吧?旁边十字街的交通协管碰见生人也往那边领。让毛毛跑趟,知道走的就让他们走,不知道死活的,毛毛出点力,都给赶走。”黑子说。
“协管都是些老头老太太。”我为难的问。
“让你混社会,没让你尊老爱幼。”黑子好奇的打量我说:“吓吓就行了。扫大街的也知道咱月亮湾门口得多扫两笤帚,到老还不懂事,你给他脸也没用。”
确实,混社会这事本就不分男女老幼。所有人都一样,只分高低贵贱。
毛毛接电话的时候很痛快,我打算陪着毛毛一起去,但二郎把我留了下来。我没隐瞒,当他追问我和金笛是不是出了事的时候,我坦白金笛准备出国的打算。
我忘了昨天也想不起明天,生活没有把我的世界全部染黑,它只是遮住了我的眼睛。
我说:“我现在想法挺奇怪的,巴不得世界上所有人都欠着我,都伤过我。金笛真走的话,就算我心疼,我也安稳。”
二郎点头,一拳头戳在我的胸口,“别人欠你的,你做什么事就心安理得了?有功夫想这些,你先想想自己。跑矿山整这么一出,你这示威扎刺呢?黑子又跟大雷杠上了,肯定得闹点大的才收场。”
我没办法解释,在月亮湾开包房等着毛毛。一直到晚上,毛毛呼哧带喘的才赶回月亮湾。一个客人抽五块钱,那些帮忙拉客人的协管和周围的小混子竟然真当成了大买卖。毛毛带人去恐吓,许多人要钱不要命的不搭理。
“还得动手?”我无奈的问。
“没。我他妈也不傻。”毛毛笑着说:“年轻力壮的还行,半只腿都踩棺材里的老人咱不能动。动一动就被赖上,咱总干这事,也不能着了自己的道。我去叫了几个朋友,到那查查抢劫案子,立马全吓住了。”
“这人就是贱的。”二郎不满说:“装什么雏?他们就不知道老吴哥俩都是黑社会的?为了五块钱帮人拉生意,怎么?给钱的就是爹,不给钱的就得滚犊子?”
“你要是把全市老百姓都安置妥当了,你见天去放血都有人给你送感谢信。”我取笑说。
毛毛咋舌同意,我随即打电话叫出季明和其他小子,接连开了几个包房让他们糟蹋,而自己却始终静不下心。
毛毛让我陪他喝酒,我只把小姐推到他身边,一个人举被瓶子干喝,烟灰落在手背也不愿意抖掉。
二郎骂我没男人样,随口说出金笛要出国的事情。
汉奸不知好歹的嘿嘿笑着:“**,金笛姐有出息了,跑外国找操去了,峰哥……”
汉奸话没说完,二郎抬手抽在了他的脑壳上。毛毛也不满的啐了口痰,推开占着麦搂着小姐干嚎的季明,一本正经的说:“哥献一首,都给我鸟俏的听着。晓峰今天心里憋火,晚上季明你安排个地儿。”
旁边的小姐齐刷刷的盯着我,眼波流转,全是近乎调戏的嬉笑。
我涨红脸却拿毛毛没有一点办法,只能低头灌酒,倒是汉奸凑过来央求一会出去鬼混的时候捎上他一个。
毛毛清清嗓子,习惯性的踹开包房门吼了起来:“你说你还是习惯孤单,其实你怕被我看穿。你怕像我这种混蛋,半死不活上不了岸……”
啤酒沫子喷在我的手上,我推开小姐递过来的纸巾,用袖子狠狠擦着,嘴里纠缠着毛毛的那些即兴台词:“想要说声爱你真的好难,我们***都是一群混蛋……”
真想醉的时候我反而不愿意喝酒,我怕明早睁开眼会更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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