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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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津准备年夜饭,东子与鸡头忙活着摆弄爆竹,其他人都回自己家热闹去了。习惯跟这群臭小子混在一起,偶尔的冷清便会让我觉得很烦躁。我没有把自己生日的事情提出来,或许不想与其他人庆祝,或者不想让其他人觉得我很软弱,这个龌龊的想法一直让我觉得饭桌上少了些什么。
晚饭前土豆打车送来了几箱啤酒,健国哥托他跑腿的。土豆笑着夸我最近越来越得健国哥的赏识,不过临走时却提醒我因为商场的事情,海滨被健国哥臭骂一顿。我与海滨曾经有过节,踩着他的头露脸,难免会被这种人算计。
我没在意,山屁哥的地盘越来越大,生意也越来越多。海滨老爸那点关系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自然海滨也不会像以前那么猖狂。“以前不是我动不了他,而是我惹不起他。”我自嘲着说。谢过土豆之后想留他吃晚饭,但是他还得回去等敲钟的时候到健国哥那里拜年。
“当小姐的也没说过年急着去给妓头拜年,这小子中暑了吧?”韩津十分不解的问。
“都他妈一个德行。”我琢磨着要不要也去健国哥那里串个门,但是最终拉不下这个脸,“对了,土豆怎么知道我和海滨的事情的?”
东子歪着嘴说:“我告诉他的。操,打不了还不许说说?海滨再在我们面前装逼,我可不管那么多。”
下午的时候东子非常不好意思的想要借我那套西服穿穿。混在一起的小子平常借借衣服很正常,但是那套西服二千多块,我一直没舍得也没场合穿。混在外面吃不好住不好没关系,不过行头得像样,我没犹豫便把衣服送给了他。穿在身上有些大,东子还是很兴奋,与我说话的时候还像个刚刚找到玩具的孩子一样摩挲着衣领。
“真跟海滨翻脸,土豆能帮忙?”我丢给东子一件高领毛衫,“以后咱自己的事别跟没用的人说。要是海滨知道了,还以为你是个只会唠叨的孬货。”
虽然跟了大哥,偶尔打架也有几十个哥们陪着,但是真正出事的时候还是我们这几个最初认识的朋友自己在扛。东子没仔细听我的话,急忙换起衣服来。
“鸡头,晚上要不要去健国哥那里问个好?”我扯回头问。
鸡头盯着东子连连咋舌,“好逼都让**了,这衣服给你真浪费。晚上我陪你去吧,这种事不用健国哥自己说,你心里应该有谱。你以为你还是在家门口光着膀子到处装逼的小混子?土豆平常憨乎乎的,心眼可比你精多了。”
“我有个朋友在江边有个小舞厅,平时都是老娘们在那玩。我刚才给他打过电话,晚上我们过去吧?”韩津扯着我的袖子问。
三十晚上还营业的地方不多,中国人图个合家团聚,没人会为了赚几个钱继续拼命。我立即点头,“舞厅没人管?”
韩津仰着脸得意的说:“我包下来了,酒水自带,才四百块。不过你到时候别喝多了,吐完还得我收拾。”
“你越来越像我妈了。”我甩开她的手,故作气愤的说。
韩津没介意,大方的说:“我本来就把你当孩子。”
鸡头鬼头鬼脑的凑过来,“那你们这不**了吗?”
“操!”我和韩津同时戳了鸡头一拳。有的人很奇怪,相处时间不长偏偏合拍到毫无偏差。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情。
晚饭吃的很无味,虽然几个人有说有笑,但是没人知道除了除夕以外,它对我来说还是另一个节日。我很自私的保持着沉默,直到韩津突然从厨房端出一碗面,“都说把你当孩子了,瞧你这死样。不就没吃到鸡蛋面吗?下巴差点掉下来。”
鸡头和东子立即摇头,韩国津从面条里翻出荷包蛋,笑着说:“修鬼走之前告诉我的。买蛋糕是来不及了,你凑合着吃。要不我蒸两个馒头帮你插上蜡?”
我觉得挺尴尬,心事总能被看穿的滋味很难受,但也带着点兴奋。没饥没饱的一口气把面条都吞下以后,我这才忘记了蓝眼睛的许诺,拉着韩津跑到楼下停车场放爆竹。
汽车被爆竹震得一直响防盗笛,值班的保安出来吼了几句,但是东子捡起石头冲过去的时候,保安竟然瞬间没影了。鸡头从道边捡到了几个罐头瓶,塞进二踢脚一一炸碎,东子干脆把魔术弹的火药都倒出来,包在报纸里一起烧。那些纷乱四溅的焰火沾在车窗和保安室大门上,可耻的炫耀着自己的色彩。胡乱的声音中韩津套着我的滑冰帽一直尖叫,我陪着她放声大笑,笑的有些歇斯底里,笑的有些毫无禁忌,似乎这才是属于我的快乐。

修鬼第一个从家里忙完,带着二郎一起跑过来玩。二郎塞给我一条海蓝色的装饰裤带当做礼物,这曾是我最喜欢的颜色,不过,那是曾经。我把裤带送给了韩津。她犹豫了一阵,最后系在了毛衣外面。
临近十一点,差不多所有人都来到了我家楼下,大波最显眼,提着整整一旅行带的烟花。大概知道最近自己办的事挺丢人,他不想被兄弟们瞧不起,把家里的玩意都拿出来给大家玩闹。
偷偷翻进了自己念书时的中学,我和他们凑在操场上大声喊着,四处丢着爆竹。修鬼在旗杆下绑了几串五千响的大地红,念书的时候每周一最受老师喜欢的学生都会在这里叨咕自己的学习经验。修鬼从来没站到这里说过一句话,这次他把自己的话都点燃了。光秃秃的旗杆上没有国旗,升旗的缆线被爆竹炸的一直拍打着铁杆,似乎是抗议,似乎是嘲笑。
一场闹剧最后在鸡头受伤中结束了。这小子爬上传达市房顶撒尿,随后用魔术弹与和尚对射。不幸的是,他刚留起的胡子被和尚的烟火射中,脖子也被烫的通红一片。
“操,没了胡子怎么压得住小姐?”鸡头忿忿不平的抱怨着,不过是笑着抱怨。
坐在传达室房顶抽烟,这是我念书时最想做的事。但是现在做到了却没有任何感觉。十二点倒数钟声透过上千台电视传到我们耳朵里,韩津问我新年有什么希望。
“永远是我揍别人。”我指着自己的嘴角,笑的很勉强。
“你呢?”顿了顿,我问向韩津。
韩津打着响指,“遇见贵人、摸到彩票、捡到钱、天天有人请吃饭……”
“操,真贪。”我把韩津的手按下,韩津嘟着嘴说:“又没说只能许一个愿。而且这些我都想了几年了,从来***就没实现过。”
鸡头插到我和韩津中间,指着手表说:“别做美梦了,全中国走路都盯着地呢,还等着你捡钱?咱快去健国哥那里吧。去晚了散场就没意思了。”
我点点头,让其他人先去我家玩会,等我回来后再带他们去舞厅摇一夜。
二郎突然拉过我,小声对我说他也想去。
我很纳闷,立即问:“你去干嘛?书念不下去了?”
二郎盯着我,半天才回答:“我爸搬出去了。”
我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二郎的老爸前几年在学校教书,借着自己是教导主任的职位联系了一家私人印刷厂,学生用的课外辅导教材都是他自己盗版印刷再让学生订购的。这世界上最好赚的钱就是父母的钱,为了孩子他们什么都舍得。成本几毛钱的书装订以后全写着十几块,几十块,但是生怕自己孩子少买一本辅导书就会落下功课,没有一个家长会吝啬那些钱。当然,他们知道自己的孩子并不会因为多买一本书就能提高成绩。
二朗的父亲就是这么起步,后来联系了其他学校,吃饭送礼加回扣,很多学校都从他这里购书,几年就让他赚了上百万。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被评上市优秀教师。
老天对人都是有欠有还的,二郎的母亲因为家里有钱就自动辞职在家享福。不过空闲时间太多,她竟然练起了气功,并且越陷越深。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国家突然开始打击气功。他母亲功法有成,执迷不悟,结果受到了公安局的监视。
有了钱,有了名,二郎的父亲逐渐开始不喜欢这种家庭。虽然我也曾看到他与其他女人有来往,不过我一直没与二郎提。现在二郎自己说出来以后,我反而觉得尴尬。
古代有阶级身份,现在也一样,钱和关系就是阶级。二郎念的是贵族学校,自然不愿意被同学瞧不起,心灰意冷找不到人发泄,自然只能跑到我这里。
“这玩意不是学校,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惹上了麻烦怎么甩都甩不掉。”修鬼走过来戳着我的腮帮子对二郎说。
“自己舒服就行。反正也没人管我了。”二郎挥手打断了修鬼的提醒。
我并不愿意朋友与自己一样,接口问:“你姐呢?”
“穷的时候没有亲戚,富的时候全是朋友。”二郎说完就从房顶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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