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太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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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气爽,枯黄的树叶随着爽朗的秋风,打着转儿落下来
太苍山,绵延九千里。
太苍山中古道,石阶光滑,不见一片枯叶,连青苔也无。道上人流不断,络绎不绝,前后呼应喧哗声,不绝于耳,惊得林中宿鸟不敢稍驻一刻。
石阶尽处,有一巨大的汉白玉石牌坊,上面写着三个古朴的大篆:“太苍道”。
今天,是太苍道大开山门招收门徒的日子。太苍道,是真正的道门正宗修仙门派。太苍山广阔范围内,两州九郡之民供奉着太苍道。同样的,能够进入太苍道也是平民毕生渴求的机缘。
太苍道宗门,位于太苍山脉东北域。其间,道观殿堂比比皆是,最显赫的,正是古意峰前的主殿,太苍殿。
此时,太苍殿前广阔的广场上,数不清的黄衣门徒忙碌的摆设着东西。太苍道招收门徒,为期一月,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天。两天后,在这太苍殿前,由太苍道的掌门苍翎真人带领众多新入门的弟子举行为期三天的入门大典。届时,周边各个门派都会派人前来祝贺,甚至,太苍道的主宗丹霞岭或许都会派人前来。不过,这也是弟子们闲暇聊一聊,毕竟,太苍道已经上千年不曾出现过天资纵横的人物,近些年也不曾为主宗做过太大贡献。
太苍道招收门徒,范围就是太苍山这两州九郡之地。招收的门徒,按照资质,分为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外门弟子是没有资格留在太苍道门派内的,不过是授予一些入门功法法术,便发配到各州郡打理民生,若有修为提高显著或是为宗门做出卓越贡献的,门派内会进行考核,核实后也是可以晋升为内门弟子。内门弟子就要比外门弟子待遇好上许多,虽然久居深山不如外门弟子流连凡世活的精彩,可是,对修仙者来说,长生才是首要的,一切繁华都是浮云,纵使显赫为万人之上总归逃不过一抔黄土。
青衣外门弟子和黄衣内门弟子外,太苍道中又有玄衣嫡系弟子。嫡系弟子,便是门派里掌门或是白衣长老亲传的弟子。这些玄衣弟子,个个显赫无比,地位比门派中弱一些的管事都要高上许多。只因为修仙界最是现实,一切实力为尊。嫡系弟子有修为高深的师长教导,分配到的修炼物资又要高过内门弟子许多倍,修为进展迅猛,地位自然高贵无比。
广场一个角落里,一名玄衣少年立在众多黄衣弟子中分外扎眼。这少年,眉清目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空灵无比。只是,他眼中颇多失落,皮肤极是苍白,身材也有些瘦弱。
少年倚着墙角站立,眼望黄衣弟子们忙碌的在身前走动不停,颇有些无趣。他看到一名黄衣弟子双手抱着一尊石鼎走来,神色间很是吃力,连忙疾走两步,迎了上去,瘦弱的手臂伸出攀着石鼎一角,颇有些讨好的望着那黄衣弟子:“王师兄,我来帮你吧!”
那黄衣弟子勉强低头扫了一眼,脸色却大变,口里嚷着:“不用,不用。哎呀,祁师弟,快把你的手拿开~~”他只顾着呼喝,臂上劲力懈怠,石鼎重重的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埃。
“你干什么!一点用也没有,就知道添乱!”那王姓弟子丝毫不忌讳少年的身份,竟是叉着腰毫不留情的斥责。偶有经过的黄衣弟子也不奇怪,很少有驻足观望的。
那少年脸皮泛起一阵不健康的红晕,嚅嚅说不出话,眼中已是腾起一层水雾,双唇抿着,颇多委屈。
“我自己能做的事情,你就不要跟在后边添乱!入门大典是大事情,我拜托你啊祁师弟,你就不要在这边祸害我啦!”那王姓弟子再斥责了几声,一把将那少年推开,自己搬起石鼎离开了。
“我,我只是想帮你。”少年望着那王姓弟子的背影渐行渐远,低声嘀咕着。
拱门里走出一名身材修长的玄衣弟子,他四处张望了一眼,发现了低头缩在角落里的少年,脸上急色稍减,快走两步到了少年身前,口里说道:“祁师弟,你怎么又到前院来了?师傅正在满院子找你,你这就随我回去吧。”
那少年听到呼声,抬头望了一眼,很是忧虑的站起身来问道:“周师兄,师傅找我什么事情啊?是不是又要泡那难闻的药水?”说到最后一句,他的脸上已经满是苦色。
“现在不过正午,还没到药浴的时间。你放心吧,师傅找你是为了别的事情。”那周姓抚摸着少年的脑袋,口里笑道。
少年听到这话,表情才放松一些,呼了一口气,随在周姓弟子身后,往内院走去,口里还说着:“真不知道师傅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每天都要让我泡上一两个时辰的药水。周师兄,你不知道,那药水,好难闻啊!还有,上次我没闭紧嘴巴,一滴药水溅到嘴巴里,苦了四五天才缓过来呢!”
耳边听着少年大吐苦水,周姓弟子嘴角挂着笑意,暗道:你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那药液,可是不可多得的健体圣品,寻常些的长老都不一定能够得到一两瓶。你可倒好,每天拿着珍宝泡澡,却仍在埋怨个不停。难怪门里诸多弟子都不待见你~~虽然这么想着,周姓弟子却对这少年很是爱怜。他心里也知道,自己的师尊最是疼爱这个先天有些缺陷的小师弟,为了帮助这少年补足身体的暗疾,师尊可是付出了好大的代价,却仍是没有成效,倒惹来门里许多长老的微辞。

毕竟,这少年消耗了门里太多的奇珍异宝,却没有收到一丝成效。光是每天药浴使用的药水,若均匀分给别的嫡系弟子,不知道能使多少弟子达到筑基大成。
不觉间,两人已经穿过了两重院落。路上但凡有黄衣或是玄衣弟子经过,总要停下来,脸上带着恭敬的笑意,向那名周姓弟子打个招呼。
“你的人缘真好,周师兄。我就不行了,刚才我好心去帮王师兄搬东西,却又做砸了,惹得王师兄一通埋怨。”少年歪着脑袋,对周姓弟子所受的礼遇颇多羡慕。
“你好好配合师傅,调养好了身体,再认真修炼,修为高了,门里师兄弟们对你的态度自然就好了。”那周姓弟子笑着说道。
那少年脸上浮现出与年纪不符的沧桑感觉,摇头说道:“不好了,我的身体我知道。虽然做了那么多锻炼,可是,每次一运行玄蕴经,浑身就疼得难受。周师兄,你说我是不是别人口中说的废物?”玄蕴经正是太苍道门徒修炼的筑基功法,九层大成,丹田凝结丹胎莲花,筑基大成后,才算是真正的修仙者。
周姓弟子脸上却浮起一丝恼意,口里喝道:“又是哪个不长眼的胡言乱语?你切不可听信那些诽谤!”
少年吐吐舌头,颇有些可爱:“我就知道告诉你了,你又会这个样子。没事的,周师兄。我不生气,他们说的也不错,我确实没有修炼的天赋。要不然,怎么会浪费了那么多珍贵材料还是没有什么效果?你不说,我也知道那药水叫做百草膏。苍鹤师叔的五弟子,黄乐曾经央求我帮他偷了一小瓶。用过之后,黄乐都突破了困扰他三年的瓶颈,达到了引气四层。”
周姓弟子听了之后,眉头轻轻皱起,说道:“祁师弟,我知道你好心,别人求你帮忙你就会答应。可是,你要记得,那些人有求于你,才会对你和颜悦色。在你这里得到东西后,转眼又会埋怨你,嫉妒你有的那些东西。连带着,整个门派都会有意见的。”
那少年点点头,不再说话,也不知道这番劝解他听进去了几分。
行到一间宽宏的静室前,周姓弟子上前一步,轻叩房门,口里说道:“师傅,祁师弟过来了。”
“一并进来吧。”一个清淡的声音自房内响起。
周姓弟子推开房门,引着少年走进房间。
“岳儿,你去哪里了?为师找了你半晌了。”房间正中丹鼎旁,一名长须老者端坐在蒲团上。他面容清癯,望去年岁颇长,脸上却没有一丝皱纹,正是太苍道掌门苍翎真人。苍翎真人修为高深,已经到了结丹期,算是附近几个修仙门派里数得上的强者,也是整个太苍道的擎柱。
少年祁岳上前一步,束手站立,朗声答道:“徒儿在房里觉得有些气闷,便想着出去走走,这一晌午,都在前殿那边的。”
苍翎真人捋着胡须,爱怜的望着自己最小的徒弟,口里却嗔道:“前殿现在忙乱的很,你身子又弱,若是磕碰到了,不仅自己受罪,还给别人添了麻烦。入门大典前,你不要去前殿了,安心在后院里呆着。”
祁岳嘴角无奈的一扯,再看苍翎真人脸色转冷,这才赶紧点头答应,却又说:“过两天,师傅和师兄都要去前殿,院子里只剩下徒儿一人。徒儿我又不能修炼,没事可做,无聊的很啊!”
苍翎真人一瞪眼,佯怒道:“谁说无事可做的,我这丹房里,上千册的书籍,你闲来无事,随便翻一翻,三天时间便过去了。”
祁岳抬头望望苍翎真人身后的两个书架,嘻嘻笑道:“师傅老了,记性也不好。徒儿不仅把您房里的书籍都记下了,连带着,藏经阁里的三千册道典都倒背如流呢。”
苍翎真人老脸微红,心里却是黯然。自己这小弟子,聪明伶俐,教授给他的,每每能够举一反三,天资之高,太苍道三万门徒无出其右者,只是一样不好,不能修炼功法。这难道是造物弄人?自从这孩子还在襁褓之中,自己便费尽心机治疗这孩子的暗疾,更是远上主宗丹霞岭厚颜求医,却总是无法治愈,倒惹得门内长老怨声不断,抱怨自己太过偏心。想到这里,苍翎真人又是暗叹,不是自己偏心,若别人能够引动后山玉璧上祖师以无上神通刻下的太苍决,自己也会一般的对他。
“休要仗着自己一些小聪明就目中无人。”苍翎真人笑骂道,随即从衣袖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祁岳:“天下道理如恒河之沙,著书立说的更是不知凡几,你怎能夸口所有书籍都倒背如流!这本《七禽戏》是古河道的珍品炼体法门,你回去细细钻研,入门大典过后,我要考考你,这法门与别的相比,优处在哪里,劣处又在哪里。”
祁岳小脸塌了下来,类似的情形已经不知发生了几百次了,看到师父殷殷目光,他赶紧接过了册子收在怀中。
“你回去吧,这几日老老实实呆在房中,不要外出。”苍翎真人笑着摆摆手,屏退了祁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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